「敷兒,這是什麽?」他轉頭問女兒。


    「女兒閑著沒事胡思亂想的東西。」秦羅敷一語帶過,在未成功之前多說無益,她不想讓父親抱著巨大的希望與期待,最後卻以失望收場。


    「爹這麽晚了還來找女兒是有什麽事嗎?」她將紊亂的桌麵收拾了一下,又替父親倒了杯茶。


    秦文忠又看了一眼被女兒收到一旁的那一迭紙張,腦袋裏有一堆問題想問,但素來知道女兒個性的他最後還是壓下了滿心的激動與好奇,將注意力移迴目前最需要處理的事情上。


    「敷兒,爹要你明天去向封公子道歉。」他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的說道。


    「什麽?」秦羅敷一陣呆愕,訝然的看著父親問道:「爹,您剛說什麽?要我去向封公子道歉?這是為什麽?女兒並沒有得罪封公子,或是做任何對他失禮的事啊。」


    「你這段期間對封公子的舉動與態度難道還不叫失禮嗎?」秦文忠一臉嚴厲的沉聲道。


    「爹,女兒這段期間根本都沒見到過封公子,您說的失禮舉動與態度是從何而來?」說著,她倏然沉下臉,怒不可抑的沉聲問:「是封承啟跟您說的嗎?」


    「敷兒!你怎麽能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封公子?」秦文忠喝道。


    「對不起,爹。女兒隻是太生氣了,他怎麽跑到您麵前胡說八道,胡亂編排女兒的不是,他——」


    「不是他。」秦文忠驀地打斷女兒,「封公子根本什麽也沒對爹說,事實上,過去這半個月來,爹根本就見不到封公子,連一麵都見不到。」


    秦羅敷呆了一下,而後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沒有說。爹是在告訴她,自從她與封承啟鬧翻了之後,封承啟對待秦家的態度也有了改變,爹是在擔心那家夥答應幫他們秦家的事會有變化。


    「敷兒,封公子是咱們秦家現今唯一的希望,你不知道嗎?你真要毀了這個希望嗎?」秦文忠一臉沉重的看著她說。


    「爹……」她開口想說什麽,卻讓秦文忠搖頭打斷。


    「你自小就聰明懂事,雖然有些行為舉止在富貴人家看來有些離經叛道,但咱們家本來也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就隻是個稍微有點錢能做個小生意的小農戶,所以爹娘也從未想過要拘著你,總是由著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可是這一迴爹不能再由著你任性了。」秦文忠一臉嚴肅道。「明天你就去向封公子道歉,請他原諒你這十幾日來對他不聞不問的漠視態度,直到他原諒你,心情變好為止。聽見了嗎?」


    秦羅敷有種怒火再沸起的感覺。


    「爹,您可知道他做了什麽,女兒又為何如此生氣?」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父親道,「他將女兒得罪簡州刺史的事告訴了孟浩南,致使咱們兩家原本已經談好的合作計劃頓時瓦解,您知道嗎?」


    秦文忠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是真的嗎?你先前不是跟爹說,因為涉及到要在秀清鎮買地的事,孟家需要重新考慮,合作計劃才暫緩嗎?」


    「女兒不想您擔心。」


    「所以孟家是因為得知此事,才突然取消兩家合作的計劃嗎?」秦文忠認真的看著女兒問道。


    「對不起,爹,這一切都是女兒的錯。」


    看著滿臉自責與歉疚的女兒,秦文忠搖了搖頭,道:「孟家是生意人。」真是一言以蔽之。


    「封公子為何會將那件事告訴孟浩南?」他問女兒,隻因為他實在想不透這一點。


    秦羅敷頓時沉默了下來。


    女兒突然的沉默讓秦文忠明白這件事定有隱情。


    「敷兒,你若不告訴爹,爹明日就去找封公子問他這件事。他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毀了咱們與孟家生意上的合作,這件事怎麽說他必須要給我這個秦家家主一個交代。」他嚴肅的說道。


    「爹,您不必這樣逼迫女兒,女兒說就是了。」秦羅敷無奈的說,「他說這是為了女兒好,說孟浩南不是女兒的良配,這樣做是為了讓女兒能夠看清楚。」


    秦文忠張口結舌的看著女兒,目瞪口呆,這個答案太超乎他意料之外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結巴問:「封公子說、說這是為了你好?」


    「嗯。」秦羅敷撇了下唇。


    「可是為什麽?」


    「誰知道?大概是太閑了,吃飽沒事幹吧。」秦羅敷嘟嘴道。


    秦文忠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但是這件事真的是太不尋常了,封公子怎會突然做出這種事呢?他一點也不像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人,更別提還管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事,他這樣做就不怕被誤會嗎?還是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誤會?


    「敷兒……」他看著女兒欲言又止,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問這個問題。


    「爹想說什麽?」父女倆向來感情好又親近,因而秦羅敷一眼就能看穿她爹在想什麽。


    「敷兒,你說封公子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麽特別的心思啊?」秦文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


    「爹想太多了。」她就知道。


    「爹怎會想太多呢?封公子那個人一點也不像是會多管閑事的人,而且在你們吵架之前,你們倆不是處得很好嗎?爹還聽說你們倆經常在一起談天說笑,封公子也隻有在你麵前會露出笑容。」


    「爹,您別聽下人們亂說。」


    「爹也見過你們倆相處時的模樣,所以爹相信下人們沒有亂說。也許封公子他真的——」


    「沒有也許。」秦羅敷語氣嚴肅的打斷父親,「爹,您是否忘了封公子家住京城,其權勢能力壓一州刺史,這樣的富貴人家是咱們這種平民百姓高攀得上的嗎?況且以他的身分和年紀,家中恐怕早已妻妾成群,爹要女兒去做人小妾嗎?」


    秦文忠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他一心隻想到這位封公子人長得好,和女兒相處得也好,對女兒又好像有心的感覺,而女兒更難得沒露出任何排斥或不喜的神情,他這才會一股腦的往那方麵去想,而忘了現實,他實在是胡塗啊。


    「是爹胡塗了。」他苦笑道。


    秦羅敷搖了搖頭,對父親承諾,「爹,明日女兒會去向封公子道歉,您放心。」一頓後,她忍不住又道:「其實女兒覺得封公子不是一個會食言而肥、言而無信的人,爹實在不需要胡思亂想過度擔心。」


    「但願如此。」秦文忠歎息道,真希望這件事能快點解決,不然每天活在惴惴不安之中真的很累心啊,唉!


    秦羅敷懶洋洋的倚在窗邊的臥榻上一動也不動的,因為隻要一想到待會兒得去鬆風院向封承啟那家夥道歉,她就渾身乏力,一點動的力氣都沒有。


    她真的很不想去,她又沒有錯,為什麽要她去道歉啊?做錯事該道歉的人明明就是那家夥好嗎?可是偏偏她昨晚已經承諾爹說她會去了,不去又不行,總之就是很無奈,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但又非去不可就對了,唉。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有氣無力的坐起身來,出聲喚道:「小桑。」


    外頭無人應聲,她又叫了一次,結果依然,也不知道這丫頭又亂跑去哪兒了。


    她搖了搖頭,決定自己動手梳個簡單的發髻就好,雖然她束發的技巧不太好,但反正是在府中又沒有要出門,隻要不是披頭散發就行了。


    坐在梳妝鏡前弄了一會兒,她左右轉頭的看了一下成果,感覺好像還不錯,正覺得有些得意時,房門猛然被人用力的推了開來,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她立即轉頭,看見進門的人是小桑後,開口訓斥道:「你這是做什麽?不是跟你說過進門前必須先出聲詢問嗎?還有,剛剛你去了哪裏,怎麽也沒先跟我說——」


    「小姐!」小桑突然出聲打斷她道,聲音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壓抑感。


    秦羅敷這才發現她的神情不太對勁,充滿了驚懼與惶恐。


    「出了什麽事?」她立即問道。


    「小姐……」小桑一開口就淚如雨下,「老爺他……老爺他……」


    「我爹他怎麽了?不要哭!把話說清楚!」秦羅敷迅速來到她身邊,一把扣住她肩膀,著急的喝令道。


    「老爺他、他被官兵抓走了。」小桑哭哭啼啼的說。


    「什麽?」秦羅敷滿臉震驚,血色瞬間從她臉上退去,第一時間便聯想到那個色刺史。「這是怎麽一迴事?」她厲聲問。


    「奴婢不知道。」


    「那是誰跟你說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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