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城愣了一下,目光向殿內的司馬清看去,是她嗎?是她自己求來的嗎?不由得心生歡喜,嘴角不自覺上揚。

    劉鵬暗暗冷笑,如果真的讓你如意了,豈不太無新意了,天下都知道你拓跋城為了司馬清,入了平陽城內的地宮受盡酷刑。但他怎麽能讓他隨了心意。

    他一臉真誠的道:“俗話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別人不成全你,我還得為你想不是嗎?”

    說罷,一指前幾日獻給劉曜的一眾美人,“那些都是父皇賜給你的。”

    拓跋城眼如冷冰。

    而司馬清與他都早有準備,他們下了之麽大力氣,不過是為了拉攏他拓跋城,去攻打東海的晉王。

    晉王所在的位置,正是通往遼北的通道所在。

    繞不過去,亦不可能另尋他路。

    這些女子,不過是他們要安插在拓跋城身邊的眼線罷了。

    拓跋城麵冷如初:“皇上美意心領了。”

    “不能隻心領,得心悅臣服的受著。”劉鵬笑意明顯,見司馬清目光中的亮色由此間起漸漸暗淡下去,居然開心不起來,起初瞬間的快活,隻因她傷神的一瞥,便心中生疼。

    他收迴目光,連擊兩掌,一名女子從最後一排款款走出。

    那女子伏到拓跋城的腳下,聲音如黃鶯般道:“妾,溫婷,願隨代王遠去遼北,一生相托,盡心服侍。”

    司馬清目光流轉,心口起伏不定,那一句一生相托,本是她和他的相許之詞。

    何以物是人非了呢?

    哪裏錯了,她做錯了什麽

    接下來,一群女子,慢慢上前,一個接一個的匍匐在拓跋城的腳下,如拱衛一輪光明驕陽的花朵,一朵一朵開在了他的身邊。

    殿內的宮人,之前的冷漠猜測眼神,此時化為一片向往之色。

    大約是想到了拓跋城之前的身份,再看他如今站在營宮殿封王受十位佳人膜拜的榮光,讓無數人都為之傾慕妒嫉。

    司馬清聽不清那些嬌聲之語,隻覺得一切的一切所做變得可笑而徒勞。

    再看溫婷側顏,嘴角上彎時的得意之色,她恍然大悟,這個一身許多夫的女人,遠比她更知道自己隻能要什麽。

    貪心的想護著弟弟們,貪心的想母親能安享太平,唯獨沒有貪心的為自己想好一條路。

    不對,想了,隻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的失魂落魄,劉鵬全看在眼底。

    而看到這一切的不止劉鵬,還有劉曜。

    他要穩住的人何止拓跋城這個能征擅戰之人,他還有利用的價值,比如眼下的這個人。

    劉曜眼看那些女子全都不敢起,拓跋城也一副愛理不理狀,隻道:“代王,你可是嫌朕送你的美人不夠好?”

    劉鵬一旁道:“大丈夫何患無妻,代王,這些不過是送你做些掃灑之類的事,要好的,等拿下東海晉王,自能有更好的。”

    劉曜點頭:“的確是。”

    司馬清身子晃了晃,看向已榮登帝位的劉曜。

    他眼角含著不可捉摸的神情,在劉鵬與拓跋城身上掃了一遍。

    眼前的兩人,一個手握重兵,如今操控著長安軍機重地。

    城內外的軍隊,皆由劉鵬節製調度。

    而拓跋城,握著自己十多年陪養的精英骨血,此時不知道有多少已混入了長安城。

    雖見他隻帶著段狼一行隨從,不過寥寥數人,但這些人皆是以一當十用的高手。

    特別是段狼,之前是用計拿下,卻從未讓之降服於劉氏權威下,如今成了拓跋城的左右手,可見拓跋城的能力高於在座的所有人。

    甚至連劉曜自己也自愧不如。

    如今不封賞於他,隻怕他出去後,會與石雷聯合起來對抗自己。

    若在營宮殿內殺了他,長安城必然生亂,劉鵬是何心思,劉曜已看清,到時他是幫自己這個父親,還是為了皇位不惜與拓跋城聯手都難說。

    是而左右權衡之下,劉曜簽下放奴文書,再賜遼北之地,給他一個正式的名號,讓他再為自己效力。

    拓跋城立於殿內,環視腳下匍匐不起的女子,心中有了計較。

    隨口道:“這些,本王無福消受。”

    女子之中,有人抬起惶恐不安的眼睛,仰視著拓跋城。

    聲音微抖的道:“代王開恩,代王開恩。”

    女子多數是平陽皇宮內養尊處優的貴族,無人教她們如何去求生,但是卻將她們體內天生的取悅本能熏陶得出眾無比。

    一個麵相不過十六七的少女,撲到拓跋城的腳下,抓著他的衣擺,哭得梨花帶雨。

    拓跋城眼裏忽露冷對之色,腰間的劍穗被扯得飄來蕩去,很快更多的女子效仿那少女,皆伏地痛哭。

    如若不被他接受,他們的下場便隻有一個。

    一路上,已不知多少女子被活活的當了軍糧。

    是而所有能活著進長安城的女人,都使出混身解數,以搏能被某個有權位之人收了去,至少能活下去。

    何況新封的代王,年輕英俊,聽聞又未娶妻,這可說是天大的好機會。

    劉鵬有些興災樂禍的看著那些女子,笑意更深的瞥向司馬清。

    她臉色凝重,雖不會瞪眼生怒,臉上卻早無半點之前初見拓跋城進殿時的期待與喜悅。

    秋水的雙眼,一點點將眼內撲閃的白色翅羽斂去了光芒,黯然的消失在漆黑的眸色裏。

    她越是難堪,他便越發的高興。

    誰讓她阻了自己的好事。

    眼見女子們哭成一團,拓跋城依舊不為所動。

    劉鵬一旁道:“這些個,皮滑肉嫩,沒想到代王還是個挑剔的主,算了,既然你們無福,不如讓你們早死早投胎。”

    說完揮手道:“來人,帶下去。”

    “饒命呀,將軍……”哭聲如雷,比之前大了許多。

    曾是醉生夢死的人,一下子被驚得爬行在地上,苦苦哀求。

    劉曜冷眼看著劉鵬,不動聲色。

    幾個侍衛衝進殿內,架起兩名女子拖到殿外。

    一陣哭號聲後,幾聲慘叫傳來,年輕的生命最好的豐華,逃不過強權的淩虐戛然而止。

    殿外安靜下來。

    殿內女子皆是一怔,連哭都忘記要哭了。

    過後,又不知道是誰,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所有人又被傳染一般,哭得昏天黑地。

    一直冷眼看著一切的劉曜,眼內閃過一道冷光,他沒有想到首封美人給拓跋城,被他拒了不說,還讓自己的兒子給砍了兩個。

    一個不聽命,一個獨斷專行。

    劉曜深感自己有些無力駕馭眼前已獨當一麵的年輕人。

    他慢慢站起,轉身從側門離去,留下這個亂局給劉鵬與拓跋城。

    內侍隨侍左右,低聲問:“皇上想去哪?”

    劉曜沒好氣的道:“能去哪?”

    內侍:“秦王會騎馬了。”

    提到劉熙,劉曜的心情眼前的一片陰雲似乎立即散去,他道:“那去看看朕的乖兒子熙兒。”

    劉曜剛走,殿內格局生變。

    之前還有些掣肘的劉鵬越發膽大妄為起來。

    他抬腳踢向一名哭泣的女子,女子“唉呀”叫了一聲,便抱著手臂冷汗直冒。

    臉上的五官痛苦的扭曲成一團,手臂一碰就發出駭人的尖叫聲。

    她被弄斷了骨頭,鮮花一樣的身體,生生給扯去了某部分,殘破了。

    “無用之人!”劉鵬被哭聲刺激,手中彎刀抽出雪亮寒光閃閃映人,落入司馬清的眼底,像是冷月之輝逼人生寒。

    眼見刀刃向溫婷,白如玉的細脖砍去,她視死如歸的迴視著劉鵬,冷冷道:“我可是代王安插在平陽城內的陰~棋,陰棋的命,隻有主人才能定奪。”

    她的話對劉鵬並無多大用,但一字一句刺入拓跋城的耳內。

    刀身劈向她時,角度忽的變成上挑,沿著太陽穴切過她的耳垂,再到她的肩頭,斜斜割破了肩頭的衫,大片雪白的肌膚露出來。

    上麵一隻黑色的蒼狼赫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這是鮮卑一族的圖騰。

    拓跋城眼尾掃過,眉頭一皺,手中劍鞘橫出,金屬撞擊互剮,發出刺耳的尖利聲,火花點點四濺飛舞。

    溫婷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滿頭青絲隨風飄落。

    就在剛才,她經曆了一場生死。

    不過眨眼的功夫,兩股力量在她的脖上揮來蕩去,最終還是長劍略勝一籌,將她從彎刀下救出。

    她臉色慘白,全身汗淋淋的望著為自己擋下災難的劍身,不敢相信瞪著眼怔了良久。

    “夠了!”司馬清厲聲上前,立於劉鵬的跟前,“你想做什麽?”

    劉鵬麵色陰寒的道:“你可有看到拓跋城成了代王後,對女人的態度?他今日能麵對十幾女子的生死不顧,他日,就能為了他所在了部族,第一個殺了你,你信不信?”

    他所做隻為向司馬清證明這一點,拓跋城是不可信的。

    司馬清穩了穩神,殿外的血腥味隨風吹入,眼下溫婷剛剛苟活,的確如劉鵬所說,如果不是溫婷曾為拓跋城效力,隻怕沒有人能活下來。

    有用,才能活著,不隻是針對這些女子,也包括她司馬清。

    司馬清亦步亦趨的走到拓跋城的跟前,依著宮規盈盈曲膝行禮,仰頭間帶著無比的虔誠與喜悅之色,輕輕喚了一聲,“恭喜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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