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與群臣之首低語了幾句,隨後一名熟悉舊製的大臣站起,大聲道:“封劉鵬淮南王,封劉熙秦王,封劉襲太原王,劉闡長樂王。”

    峰迴路轉下,劉芳與劉芬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羊獻容。

    而她們似乎對司馬清更加著意觀察。

    在司馬清未迴來之前,羊獻容一直像個麵團兒,怎麽揉也不敢吭聲,此次,卻如得神助一般。

    當問及操辦登基之事時,羊獻容極力推舉卜珍出來,說是夫人才是正妻,此為國之大事,都由她來辦。

    劉曜也不再多言,吩咐內侍傳話下去。

    營宮殿的人各自散去,羊獻容早早領著三子迴弘訓殿走。

    卻見一路上,宮婢都恭敬行禮,連劉芳和劉芬見到她們,也是早早互致問侯。

    待到迴到殿內,門關上之時,羊獻容整個人癱坐在榻上,久久不能開口。

    司馬清捧了一杯水,遞給羊獻容:“恭喜母親,平安了。”

    羊獻容接過杯子,喝下一大口,才恍過神來,“你方才怎麽突然轉變口風,這與我們之前相商的根本不同。”

    司馬清我瞥一眼窗外已忙碌起來的宮人們,把玩著桌上的東王梨,咬了一口慢慢道:“那母親為何見到玉璽隻跪不言?”

    羊獻容:“那東西,真假從我們口中說出不是難事,但是你弟弟們的命都被別人握著。”

    司馬清:“正是,連母親都發現不對勁,我又如何不知呢。”

    羊獻容:“我以為你隻會依我所做,跟著做罷了,你為何要吹捧於劉曜?清兒,你可知道相國府隻是一個府,雖不及皇室,但偏安一方,我們也能平安過一生。如今他成了帝王,就是與天下為敵,我們一家人便是在跟天下爭命。”

    司馬清站起:“母親,我從出生那一日起,便是跟你所謂的天命為敵。自我記事起,我便不信苟且可偷安一生,至少在我的身上是不能的。

    弟弟們比我好,從未失去過什麽,他們有父有母,有衣有食。

    但您不要忘記,這天命不是你我所想,更不是他劉曜所想。

    如今整個世間都風雨飄搖,亂世裏你想活命,求是求不來的。”

    羊獻容擰眉沉思片刻:“我想活下去,不對嗎?”

    司馬清迴身道:“母親,天下人都想活下去,不隻你一人。”

    說完,司馬清放下咬過的東王梨,走出了殿門。

    陳媽關門迴首,看向羊獻容漸漸冷去的溫暖目光,“夫人,兒大不由娘。”

    羊獻容眼中透著悲涼:“我又何嚐不知道。”

    陳媽:“姑娘隻是不想再被人欺負到頭上,她反抗沒有錯。”

    “活著不好嗎?”

    陳媽:“人如若活得生不如死,何不放手一搏。當下多少人命如飄萍,小匪殺人謀財,大匪屠城稱王,一個殺,一個活,本是對立,何來偷安一說。隻有反抗才有一線生路。”

    端五過後。

    各宮得到了大批的分賞。

    別處的不說,單羊獻容的弘訓宮,總是有人絡繹不絕的送東西過來。

    看著堆如小山的各色布匹,首飾珍玩,羊獻容倒是淡然得很。

    幾個皇子喜歡的不得了,在宮裏追來跑去,開心不已。

    冊封大典,定在年下。

    宮裏備的東西,一樣一樣都經由卜珍之手,親力親為。

    她隻一根五彩繩,便將劉芳和羊獻容挑動得在殿上鬥法。

    相比之下,她的隱忍,換來了現在的重掌大權。

    而劉氏姐妹卻是吃了一個啞巴虧。

    劉鵬在宮裏看著劉芬哭泣歎息,他雖氣母親癡傻,被人利用,但見她這月餘瘦了許多,便也不好再責備。

    隻道了一句:“司馬清和羊獻容跟卜珍聯手了,自然不能再任由她們做大。”

    劉芬止住哭聲:“做大?還不大嗎?你看看你父皇,現在有多喜歡弘訓宮裏的那一位。連卜珍這個從不向人低頭的,也是大小事往她宮裏跑,說是皇朝之禮,還需請教於她。”

    劉鵬:“當然,她是前朝皇後,宮庭禮儀最是熟悉不過。”

    劉芬:“現在還有什麽法子?她已是卜珍的左手右,以後再也輪不上我們說話。”

    劉鵬聽得煩:“說話說話說話,你們這些女人,敗就敗在這張嘴上,我的軍功,不比她們幾句花言巧語,可恨。”

    “司馬清,就是那個賤人。”劉芬罵道

    劉鵬目光以驟冷,嚇得劉芬訕訕不敢言,他道:“她有多少手段我知道,但這不是她一人能想得出的,自是有人相助。”

    “誰?”

    拓跋城,這個名字在劉鵬心裏徘徊幾十天,他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劉芬見他良久不語,悄聲道:“宮裏還養著你帶迴的女人,你看看怎麽辦。”

    劉鵬目色寒冰的道:“當然是送給父皇做美人,我還能留下不成?”

    “那溫婷呢?”

    溫婷?

    她是一枚好棋,劉鵬念及幾遍後,嘴角浮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時光如梭,三個月過去。

    登基大典過後,劉曜依例特赦天下。

    拓跋城與他所領的二百先登營士兵,還有收服的段狼部下,以及從平陽城起就一直跟隨於他的數千人,得到了特許,可自由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代表他們身份的赤紙奴籍不日將會被銷毀。

    這一日,拓跋城與段狼一行人,到了長安城。

    段狼看向拓跋城,見他冷靜的目光裏透出悠遠沉澱之色,並無喜氣:“如今雖是卜珍得勢,但劉氏姐妹失寵,不是你所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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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城:“不是為這些事,隻是我總覺得劉鵬這次向劉曜上表,把平陽城一戰,歸於我們的功勞,這不像是他所為。”

    “這事我也覺得怪,但是已經召告天下,他有小九九,但劉曜也不是傻子,由他亂來。”

    “此事問題多多,但事關幾千人的自由,我們要盡力促成。”

    “當然,不做奴隸,做自己的主人,這事比命還要重要。”段狼把玩著手上一串狼牙,揚頭笑笑。

    袁雄久久站在宮門下,看著曾經斑駁的牆麵上,已經覆蓋上一層新灰。

    城樓上,掛著象片皇權的旗幡,驀然間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那些在先登營的歲月,不由唏噓的生出一腔感歎。

    恍惚間那個曾經十三歲喪母的少年臉,再度重迴自己的身上,迴不去的過往青蔥歲月,凝結成一歲一變化長大後的成熟臉孔,真是青春不老,歲月無情。

    “城哥,我們這次來了,能見到司馬清嗎?”袁雄問。

    拓跋城漆黑的目光慢慢閃出一片淡淡的星辰:“她自是要跟我一起走的。”

    是啊,他們早已定情,袁雄臉上閃過一絲勉強的笑,隨後道:“城哥,我也覺得你們是絕配。”

    營宮殿。

    前來朝賀的人一拔接一拔。

    待到拓跋城一行人進去時,一眾宮人的目光變得緊張不安。

    而立於一旁久侯的劉鵬,再無之前兄弟相見的熟識與放鬆,更多是雄主與霸主間較過後的警惕。

    兩個人四目相看,拓跋城別過頭,由他的肩頭往後瞧去,一雙秀麗的眼目光盈盈如黑夜裏久棲幽巢的白鳥,直到他的出現,鳥被暖光吸引,振翅而飛閃閃白影掠過墨眸。

    拓跋城報之以微笑。

    女子極力克製的站在那裏,藏於袖內的手握了又握。

    她忽略了站在角落裏,一直灼灼盯著拓跋城的妙齡女子。

    劉曜一直未在殿內,直到此時,才有人傳報“皇上駕到”。

    眾人皆退開讓出一條道。

    劉曜步入殿內,眼梢掃到拓跋城,冷冷的光,將八月的炎熱之氣驅成一片光霧。

    一番跪拜大禮過後,拓跋城等人的赤紙奴書被抬上了殿上。

    一切很順利,就如之前那些得到了官,升了品階的官員一般無二的程序。

    拓跋城沉穩的站在殿下,聽著長篇累贅的聖旨,如同入定一般。

    可是誰都知道,他為這一天,為了自己的族人,努力了多久,付出了多少。

    人生而平等的念頭,從有到實現,要做的不止是等待,更多的是積極的爭取。

    此刻,小琪、小嫿,甚至是陳媽都應該為他感到高興。

    聽完最後一句“欽此”,他跪下叩首謝恩。

    段狼雖是粗野漢子,但想到身後跟著十幾個兄弟,每一個人的命運都係於此,不由得也把從未打彎過的膝頭彎下,單膝跪在殿下,跟著拓跋城一樣,有口無心的念著“謝恩”。

    拓跋城接過聖旨,慢慢站起。

    劉鵬笑道:“其實你來不來,這首旨都會給你的。”

    拓跋城不解其意的看著他。

    劉鵬:“父皇召你來,其實是還有兩件重要事。”

    “哦?還有何事?”

    “我此番讓父皇不僅赦了你和你族人的奴籍,還要論功行賞,封你為代王,遼北之地,為你的封地,你以後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族人,不用再做人下人。”

    拓跋城眉頭微微挑了挑,“如此好事?”

    段狼覺得好事接著來,劉曜這廝何時如此有胸懷了?

    他有些疑惑。

    袁雄滿臉期待。

    然而,劉鵬話鋒一轉:“第二次好事,便要賜你一門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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