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最愛捉弄人,明明是生死冤家,偏偏又讓人心裏不由得產生好感與愛慕。


    南宮炎擁著胡不歸,低聲問道:“你爹……何時迴來?”


    懷裏的胡不歸似乎身子僵了一下,緩緩抬頭,輕聲道:“為什麽問這個?”


    她本是笑語嫣然的臉,笑意未達眼底,眼眸深處多了一絲的戒備。


    南宮炎看著她仰起的臉,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了她唇一下,不答反問道:“你說的?”


    說著,他拉過她的手,往他身下探去。


    “君子雖有所為有所不為,可我畢竟是男人,不是柳下惠,他若是不迴來,我如何提親?”


    胡不歸望著他的臉,不由得癡了。


    眼底深處的戒備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彌漫而出的似水柔情。


    “我也不知道他何時迴來,他接了一封紅封信……”胡不歸說著,停頓了片刻。


    想到他既然是自己人,早晚知道教中的事務。


    因此,她身子轉了轉,頭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蹭了蹭,枕好。


    “紅封隻能教主親啟,我也沒有權限,不過我猜京中出了這麽大的事,而且事關聖水……便是我不稟報,剩下的長老也自然會給他去信,想必再有十天半個月,他應該就能迴了……”


    南宮炎麵無表情地聽著,眼神閃爍了一下,白皙的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地揉著胡不歸的頭發。


    方才兩人床榻上胡亂鬧了一通,胡不歸的頭發自然亂了。


    微微蓬起,她的頭發又黑又厚又硬,還帶著微微的卷毛。


    摸著手感很好。


    “等他迴了……”南宮炎若有所思道:“我便不必忍了。”


    胡不歸心底愉悅,笑得合不攏嘴,嘴角強壓都壓不住。


    索性她也不在乎,拉著南宮炎的手,頑皮道:“那就有勞啦。”


    南宮炎看著她笑顏如花的臉,眼底幽深一片,到底還是將她親了又親,摸了又摸。


    胡不歸笑道:“癢。”


    南宮炎氣喘籲籲才罷手。


    正所謂有情飲水飽,兩個人相識一笑,相擁在一起,一個病秧子,一個事簍子。


    不多會兒,兩人便沉沉睡去。


    窗外,一枚玲瓏的圓月掛在梢頭,氤氳的月色透過繁密的樹葉,灑在地上。


    潺潺的微風撫慰著樹梢,樹葉搖晃著,似情人在低聲密語,道不盡的纏綿旖旎。


    -


    “月色真好。”商仲卿忍不住道。


    一旁的雲霽正啃著燒雞,配著燒刀子,吃得一嘴的油,聞言將雞腿遞過來:“來一口?”


    商仲卿搖頭:“大晚上的,不了。”


    雲霽自顧自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多會兒,一個雞腿便消滅了。


    他打了個酒嗝,正拿著帕子擦著油膩膩的手,天空此時一道流星劃過。


    他忽地咦了聲。


    聲音引來了商仲卿的注視,雲機子手指快速地掐算,口中神神叨叨地開始念著口訣。


    “丙臨申位逢陽水,定見夭年夭可知。透出幹頭水壬癸水,其人必定死無疑。天璿星變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舌頭舔著牙齒,用手指甲往牙上扣。


    先前他的一番話,成功引起了商仲卿的注意力,是因為連庚希的死,所以天璿星變麽?她心裏疑惑著,不由地問道:“怎麽了?”


    雲霽唔了一聲:“塞牙了。”


    商仲卿:“……”


    行武之人,向來不拘小節,能動手的,從來不吵吵。


    商仲卿隨手抄起一旁的盤子作勢要往他身上拍。


    雲霽這才慌忙起身:“別別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他訕笑著,上前接過商仲卿手中的盤子,商仲卿沒撒手,雲霽轉頭看四下無人,湊到她麵前便親了她臉頰一口。


    習武之人反應向來快,要說這一招,他用過很多次了。


    商仲卿懶得推開他,便任由他得逞了,臉不由得燒了下,隨即鬆開了手。


    雲霽將盤子順下來,輕手輕腳放到一旁,這才捋著並不存在的胡須,認真道:“天璿主領袖。”


    商仲卿聞弦歌而知雅意,眼睛不由得微張:“領袖?”


    “沒錯。”雲霽說著,雙手便作勢要摟商仲卿的腰。


    商仲卿冷冷的眼神掃來,他也絲毫不畏懼,商仲卿個頭高,肩背筆直,站得筆直。


    反倒是雲機子似沒帶骨頭一般,恨不得掛在商仲卿身上。


    他偷偷親了她脖子一下,手也開始有些不老實。


    商仲卿一把摁住他朝她衣襟裏麵探的手。


    “娘子太過無情——”雲機子埋怨道:“就這麽一會兒都不讓人親近,一會聖旨下,你又開始忙了,我又得被你忘在腦後……”


    他碎碎念道,半真半假,好似一個癡情的閨閣女子,埋怨出征的丈夫。


    也不知道兩人成婚到底是誰娶誰。


    “我已經向陛下請旨,請求陛下賜婚了。不過禮部現在忙著封後大典,一時顧不過來。所以你等等吧。”


    商仲卿輕聲說道,在說道封後大典幾個字的時候,聲音有些澀然,本來很好的心情,不知為何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盡量讓自己心中坦蕩,可她畢竟還是人,還是女人。


    到底心中還是有了一些失落。


    她掩飾得好,別人根本看不出來,可雲霽卻好似能感受得到一般。


    難得從她身上爬下來,骨頭也不軟了,站直了身體,將她順勢一拉,帶入懷中道:“你有我,便足矣。世人謂我戀臨潼,其實隻戀臨潼某……”


    雲霽情話張口便來:“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心中隻你一個!”


    商仲卿在他懷中點了點頭。


    其實她縱橫沙場多年,早已習慣了孑然一身,隻是不知何時,他縈繞在她身邊,趕都趕不掉。


    便也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


    “我知道。”商仲卿道。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立即從他懷裏掙脫,站直了身體。


    看到來人,她麵上帶了官場上的微笑。


    道:“敢問公公深夜前來,有何要是?”


    便聽到來人低聲道:“商將軍,陛下有請——”


    商仲卿聞言身子一震,轉頭與雲霽對視了一眼。


    此時雲霽冷笑一聲,也不管來人,徑自坐在一旁,抬手又抓了隻雞腿往嘴裏塞。


    看上去……


    全然沒有正經。


    商仲卿再次看了一眼雲霽,雲霽懶洋洋地揮手,嘴裏嘟囔道:“去吧。”


    商仲卿步子剛動,雲霽低聲道:“此事是好事,對大曦對百姓都是好事。你去,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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