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沒等觸碰到胡不歸,南宮炎到底還是放了下來。


    此處是天理教的地盤,便是殺了眼前的女子,憑他一己之力,也逃脫不掉。


    他手放下的一刹那,並沒注意原本睡著的胡不歸,唇角微翹。


    她緩緩抬眼,邪魅一笑道:“想殺我?”


    南宮炎並不與之對視,而是將臉偏過一旁。


    事到如今,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圖個痛苦。


    於是南宮炎索性承認:“想。”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麽樣的人,又最討厭什麽樣的人?”胡不歸倒是沒生氣。


    南宮炎似乎一點也不好奇,合著眼睛,索性不迴答了。


    胡不歸慢慢坐起身,不緊不慢走過去,忽地一手摁在了他的膝蓋上。


    南宮炎膝蓋傷處最重,溫泉泡過之後,如今疼痛緩解了許多,如今膝蓋處又是微微發熱。


    他不可思議的抬頭,正對上胡不歸的臉。


    “我最喜歡樣貌好的男人,生平最討厭的,便是被別人騙,我也最恨虛偽的男人。”她說著,手上繼續用力,內力源源不斷地作用在他傷處。


    南公炎實在是不懂眼前的女子,喜怒不定喜怒不定,陰晴不定。


    可他不得不承認,便是眼前女子,對他有所關懷。


    似乎並沒有出於目的和利益對他好。


    南宮炎想到這,心又軟了。


    他輕聲道:“不必費力了,醫治不好的。”


    他是長年累月落下的病根,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說著,便想推開胡不歸的手,可胡不歸執拗勁上來,哪裏肯聽他的,搖頭道:“怎麽會治不好。一點點治,一點點養,總會治愈的。”


    南宮炎聞言一怔,忍不住迴望胡不歸,她此時半身在水下,水上的也全都濕透,玲瓏身姿若隱若現。


    她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神情專注。


    南宮炎抬眼看了她一眼,忽然覺得,她其實也並不是如人們說的那般醜陋恐怖。


    便是臉上留下的抓痕痘坑,都平添了幾分的俏皮可愛。


    南宮炎靜靜地望著她,心底仿佛一枚雞蛋,浸泡在了溫泉之中,外殼不知不覺裂開了縫隙。


    他臉色微微泛紅,竟然不知道是溫泉過熱,還是心太熱。


    居然讓他有些口幹舌燥的感覺。


    “感覺好點沒?”額頭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胡不歸沒擦,側頭問南宮炎。


    南宮炎喉結微動,所答非所問道:“有些口渴。”


    胡不歸笑了笑,南宮炎深深地凝望著她,這才發現,她雖然皮膚是小麥色,可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顯得格外的有活力。


    便是笑起來,也有虎牙,平添了一絲活潑。


    她本應該是活潑俏皮的性子。


    南宮炎如此想。


    本想起身,卻隻覺得眼前一黑,人便暈了過去。


    “怎麽樣?”胡不歸的聲音。


    “壇主,他的舊疾複發,氣血兩虧,這才暈倒。”


    “氣血兩虧?”胡不歸眼睛瞪了過來:“虧便補啊,給我治好他!”


    “是是是,小的一定盡力而為。”


    南宮炎被連紮了幾針,這才慢慢醒過來。


    剛想起身,便又聽到天理教的屬下來報:“啟稟壇主,大事不好了,又出事了。”


    胡不歸這些日子就沒聽到什麽好消息,聞言便不耐煩道:“又出什麽事了?”


    “南郊夜市,發生了踩踏……”


    胡不歸雙手抱拳:“踩踏關我什麽事?我管天管地,還能管人家踩不踩死人?”


    屬下瞥了一眼壇主,再次道:“是因為先發生了砍人事件,才導致人群四散而逃,才會發生踩踏……”


    “人在江湖,哪天不砍人,這些事情也需要跟我說?”胡不歸如今腦海裏都是南宮炎蒼白的麵孔,以及如何給他補身子,能說這些話,已經強自忍耐許久了。


    眼看著壇主即將暴躁,屬下硬著頭皮繼續道:“砍人……一般跟我教無關,隻是動手之人是我教的教眾……”


    胡不歸一愣,下意識地問道:“尋仇?”


    屬下搖頭:“不,是逢人就砍,連砍數人……而且此人砍人之前,剛參加南郊教眾的聚會,飲了聖水……”


    胡不歸猛然上前:“又是飲用了聖水?”


    “也就是說,這是本月的第二起了?”


    “砍人的教眾有何特別?”胡不歸一連追問。


    “砍人的名叫楊暉,有個臥床多年的老爹,定期服用我們的聖水,父子倆都很是虔誠,並無任何特別……若是有特別,便是砍人之時,神情癲狂,幾乎不著寸縷……”


    胡不歸沉思片刻道:“我懷疑是有人在聖水中做了手腳,已經讓人著手查了。”


    屬下點頭:“方長老正奉您的命令,查聖水的事情,眼下還沒有眉目,如今便有了第二遭,教主……”


    他偷偷看了一眼胡不歸的臉色,猶豫道:“此事還是要稟明教主示下。”


    不是他信不過壇主,而是事關重大,一個黃毛丫頭……


    難以服眾。


    胡不歸搖頭:“我爹不在京城,前些日子收到了信件……”


    她看了一眼屬下,補充道:“是紅封口。”


    天理教中傳遞消息也有劃分,普通的則是火漆,一般教主給各個分壇的消息,則是信封標藍。


    各個地方迴傳給總部的消息,也有劃分。


    一般來說,赤橙紅綠青藍紫,各個顏色。


    代表匯報的緊急重要的程度,以及看信之人在教中的等級。


    標紅的,最特殊。


    代表信很重要,唯有教主才可以查看,旁人不得過問。


    胡不歸知道爹是為了要事離開了,身為壇主,她也不能幹預,也無權多嘴。


    “你先下去,容我想想,眼下情況緊急,既出了人命案,又沾上咱們天理教,平日裏朝廷恨不能對咱們打殺了,如今出了如此大的事故……”


    “狗皇帝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傳我令,京中各部,暫時不要有集會,也無須散發聖水。”


    “壇主——”


    屬下猶豫道:“京中不隻咱們壇,還有左右護法,以及三大長老的勢力……”


    “你隻需照常傳話,我言盡於此,聽不聽我號令,是他們的事。”


    胡不歸眼裏閃過一絲冷酷:“他們若是上趕著找死,那也怪不得我!”


    “是!”屬下轉身離開了。


    直到屬下離開,胡不歸癱坐在椅子上。


    渾身酸疼,忍不住仰頭揉了下脖子和肩膀。


    裏間忽然傳來了翻身的響動。


    她麵上一喜,是南宮炎醒了!


    “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


    胡不歸問道:“你上次說,聖水有問題,恐怕被人下了五石散?”


    南宮炎人躺在榻上,看起來很虛弱臉色蒼白,可饒是如此,雙眸晶亮,墨發長睫。


    看起來楚楚可憐,自有一派風流清高。


    他作勢欲起,胡不歸趕忙將一旁的枕頭墊在他身後。


    順帶將被子給他掖好,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等肢體快於腦袋做完這些事,才後知後覺,她胡不歸何時懂得照顧人了?


    她不由得瞄了一眼南宮炎的臉。


    罷了,人長得漂亮,就是優勢。


    南宮炎抬眼看了一眼胡不歸,很快垂下了眼皮。


    低頭盯著被子上的花紋,被麵是京城流行的綺霞緞,摸上去觸感光滑,不沾身。


    此時上麵繡著的,是一對在池塘戲水的鴛鴦。


    他目光在鴛鴦上停留了片刻,握拳咳嗽了數聲,這才不緊不慢道:“沒錯。”


    “五石散是前朝之物,大曦曆代皇帝都不喜此物。”


    “南宮燁上位的時候,便下令徹底廢除了。


    胡不歸皺眉:“若是禁了,為何還會有?”


    南宮炎不由得看了一眼胡不歸。


    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有時候的一派天真,是真的不懂,還是藏拙。


    上有其命,下有其策。


    若是朝廷禁了便能徹底杜絕的話。


    自大曦開朝,到南宮燁登基,白蓮也好,天理教也罷。


    都是朝廷三令五申禁止的,可他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


    南宮炎話在口中斟酌了一下,溫聲開口道:“五石散雖是朝廷禁了,可製作五石散的幾位藥材,都是尋常之藥,必不會一起禁。”


    “想要製作,實則很容易。”


    胡不歸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看南宮炎的目光不由得又多了一絲的讚賞。


    長得好看便也罷了,見識也不短,說話也動聽。


    胡不歸摸著下巴,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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