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雖說這個小丫鬟跟她毫無關係,可好歹是條人命,而她的心也還沒達到鐵石心腸的標準。


    「對,她現在不會。可她現在餓了,必須要用早膳,萬一她覺得閻府的夥食不能伺候好她的胃,她會不會乘機溜出去我就不知道了。」


    魔鬼,竟然笑得一臉隨和,全然不知笑時牽動臉上的傷疤,在其他人眼中看起來會有多兇神惡煞,對著已經瑟瑟發抖,快抖掉渾身骨頭的小桃火上加油。


    「是、是,奴婢馬上去教人準備早膳,絕不讓少夫人餓肚子。」砰砰砰,可憐小桃東倒西歪,正要連爬帶滾地奔向目的地。


    「等一下。」


    「少、少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準備。」


    當小桃匆匆跑走,趕著去完成前途多難的任務之一之時,嬴霜瞪著眼眨動數下,忍不住驚訝問道:「你要跟我一起吃?」


    「有何不可。」她問得出奇,所以他也迴得驚奇。


    「我以為你很忙。」恰恰相反。她剛說完就在心裏幫他否定了,若非很閑,他就不會像今早這樣有時間跑來修理她了。


    「再忙我也想要把時間分一些給你,好讓你別在陌生的環境裏感到無助、害怕。」最近西斐的戰事不頻繁,應該是說那個小鬼皇帝體諒他這個代替當上新郎的倒黴鬼,暫時放他休假吧。正好,他好把時間和心思花在這個公主身上。


    「我才沒有感到害怕、無助。」他真的不懂,她根本不是那個該嫁給他的正主。


    隻不過,追個教中叛徒也能追到落入某國某位將軍大人手裏,還有即將被他拖去拜堂成親,成為他妻子的趨向,她的作為也真是夠驚為天人的了。


    「你不害怕,那你是純粹討厭嫁與我?」討厭?真是挑了個好詞匯,說完以後連他自己都禁不住狠狠鄙視了一下。


    「少爺、少夫人,奴婢把早膳拿來了。」


    「我餓了。」時間剛剛好,她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她本來就不認識他,對他毫無想法,又何來喜歡、討厭之說。


    也不等他迴應,嬴霜自己尋了個位子落坐,舉筷之時,麵對一桌十分陌生的琳琅滿目才發覺根本無從下筷。


    「怎麽不吃?」說餓了的人是她,瞪著早膳不動手的人也是她,難不成桌上有哪道膳食在她眼裏是用毒蛤、蛇蠍做的,所以才不敢下手,「是菜式並不合你胃口嗎?」有此可能,聽說昨晚除了那碗白米飯有被動過的痕跡,其他菜肴都是完完整整的一碟碟被送返灶房,就連蒸魚上的幾根青蔥、排骨上的幾粒蒜末都沒有半點被動過的痕跡。


    「我不會吃,不知道該從哪一樣開始下手。」她不知道那一大碗米粒形狀和顏色都有些古怪,還放了黃色塊狀物體和幾粒枸杞的玩意算不算得上是粥,更不知道那碗一顆顆黑、白色丸子漂浮著的是什麽玩意,還有那碟炸成黃金色的一卷卷食物也好詭異。


    「你在跟我說笑嗎。」舜唐國是哪個貧窮落後的偏僻小國,還是像彌國一樣偏向東方島國,連文化也幾乎全被熏染、抹殺的國家,飲食文化跟他們有那麽大的差異?還是……她根本就不是舜唐國的十六公主?


    不可能。當那個令人驚駭的念頭剛浮現在腦海,他就迅速將它扼殺掉。或許舜唐王隻是對她過於寵愛,每天教膳房做給她的都是些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間美食的稀世珍饈。


    「你平日都喜歡吃些什麽?把菜名告訴我,我讓下人盡量想辦法去做。」他換了個方式。諒解她千裏迢迢嫁到西斐來,他允許她有對食物挑剔的權利。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大漠人哪有這麽講究,通常一兩塊油酥餅、一碗馬奶茶就解決早膳了。不過這種話教她怎麽說得出口,說了不就等於自己揭發自己不是舜唐國十六公主嗎。


    「哎。」既然她說不出來,他就不勉強她。拿起她麵前的雕花瓷碗,舀了幾勺米粥,他移動位置坐到她身旁,「這是小米粥,加了白米、糯米、地瓜一塊熬煮而成,我認為女兒家都會喜歡吃甜的,所以讓他們熬成甜粥,你嚐嚐看。」


    紅豔若牡丹花瓣的唇微張,表現著驚訝。嬴霜本想接過他手中的瓷碗和瓦匙,沒料到他卻不允許,她隻能張口就著他的手,將送至唇邊的那匙米粥吃掉。


    「好吃嗎,還是你喜歡吃鹹的?」


    「沒有、沒有,這很好吃,甜甜的,我很喜歡。」他沒有騙她、捉弄她,她迴給他一記淡淡清淺如牡丹綻放的美麗笑意。


    然而看著那樣的笑容,在閻濤心中的疑惑刻畫得更深。這個一時對他萬般挑釁、盡她所能嬌蠻撒潑,一時又會因為一碗米粥而展露純真笑靨的小女人,真的是傳聞中的舜唐國十六國公主嗎?他無法忽視心中那股強烈的感情,他對她……似乎不隻突然來了興趣這麽簡單。


    【第三章】


    「我能不能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贏霜想,這裏是喜房,是新郎、新娘結婚後會住的房間,她會先住進來……哦不,是之所以會讓十六公主先住進來,是因為姓閻的夠體貼,不想十六公主事後搬來搬去。


    可此時眼前這個大刺刺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上,自以為自己能像美男側臥,擺出撩人姿勢,瞪著一雙宛如大漠雄魔尋到隻剩下半口氣,馬上就要死掉的新鮮獵物的銳利鷹眸,跟她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又是怎麽迴事。


    「你不是已經問了嗎。好好蓋上,別亂發抖,好似是我在逼良為娼。」事實上他什麽都沒做,隻是當道人肉門坎,擋住她逃跑的路線。怪她好蠢,閻濤不忘順手把搭在身上的那張薄被也丟給她。


    「謝謝。」抱住,不跟他客氣。


    事實上,他為何會在此對她親自監督,原因他們雙方都心知肚明。


    他們教派中人身上的氣息唯有他們自己人才能辨別,今天下午她就是察覺叛徒的氣息突然往外跑,才急著想要追出去。


    結果可想而知,那名肯定用了易容術,混進閻府中原人堆裏,悠悠哉哉、不知道想要幹什麽的叛徒非但沒抓到,反過來被逮住的人是她,被姓閻的逮住狠狠說教了一下午。


    「閉上眼睛快點睡,徹夜無眠對女子皮膚不好。」


    現在是月上中天。這樣曖昧的時刻,孤男寡女同在一間房、同一張床上實在談不上啥好事。雖然麵前看起來十分秀色可餐的小女人已經換上了正經得體的衣裳,可他到底是個男人,目光會不由自主往微開的衣襟看,瞅見少女白皙的頸脖,就不由得迴想起先前她那有些衣不蔽體,卻十分曼妙撩人的模樣,勾引出各種奇思妙想……


    他無論如何都要逼她睡著,他寧願對著個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女人無法出手,也不要委屈得自己太痛苦。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我會睡不著。」拉高被子,隻露出眼睛以上,贏霜聰明地遮掩住快要在他眼前徑自燒紅一片的雙頰。她本來就不太習慣這裏的高床暖枕,加上這個突然跑來搗亂的男人,更覺心律不穩,氣息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好亂,就連思緒也糾結成一團團的。


    「勸你還是放棄逃跑的念頭,你要出去就必須踩過我的身軀,有本事就用你的腳踩我試試看。」


    贏霜當然不會聽不懂他話中的威脅,隻是隱約覺得裏麵還有些不一樣的意味深長。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那個本來已經作勢轉身的男人又轉了迴來,並且朝她快速靠近。


    嚇得她立刻後退,背部直抵牆壁,渾身神經緊繃著,恨不得身上能長出刺,一旦瞅見他有什麽不軌之舉,就把自己卷成球狀,全身棘刺豎立,滾過去紮得他頭破血流。


    「你、你幹嘛。」真覺得先洞房比較好哦?想都別想,她必定會死命抵抗。


    「乖乖睡覺,千萬別來騷擾我,否則我不介意先跟你圓房。還有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我習慣了軍裏的生活,習慣淺眠。」意思是若她真有那個熊膽敢逃跑,他立刻就能睜眼,讓她見識見識什麽叫作好比在陰森古刹裏一尊尊破敗佛像朝借宿的旅人怒目狠瞪的恐怖情景。


    「現在分明是你在騷擾我……」贏霜故意說得含糊,不被他聽見。


    急急想要扯迴被撩起的一縷青絲,卻無奈地愕然瞅著他將吻烙在發尾,來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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