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自認為是個運氣不錯的人,尤其是到了南楚以後,不僅結交上了有名的胡家,還得到了一個七品的官職。果然是應了“人挪活樹挪死”的老話。


    最近一段時間雖然朝廷下旨要加征糧食,可手下的主簿突然表現出低頭臣服的意思,還替他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有了這個主意,他治下百姓已經把加征的賦稅已經交得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相信沒有這麽快。隻要再將收上來的糧稅解往府城,一筆功勞妥妥到手,自己定能受到朝廷的嘉獎。


    另外,他還從征稅中也分潤了實際的好處。


    真的是裏子麵子全齊了。


    有這種辦法傍身,今後到任何地方赴任,收稅都是小菜一碟了。


    有了這些功績,再加上以胡家作為靠山,用不了幾年的時間,便可直入中樞,妥妥走上人生巔峰。


    “來人!”


    正幻想著今後使奴喚婢的美好生活,想象著一品大員應該有的何等的氣度,潘越竟然不自覺地喊出了聲。


    一名衙役走進來,行禮問道:“縣尊有何吩咐?”


    潘越這才驚醒。有些慌亂地哦了一聲,掩飾剛才的失態。從桌案上翻了翻,拿起一封早已寫好的呈文。


    “將此送到陳主簿那裏,命其著手將糧稅運往州府。”


    衙役猶豫著道:“陳主簿外出還沒有迴來呢。”


    潘越尷尬地收迴了手。


    “等陳主簿迴來,讓他來見我。”


    水麵平靜的江南運河上,一支由七八十隻船隻組成的龐大船隊,正在水麵上緩緩航行。


    沈兮瑤站在船頭,看著腳下的船隻飄在水麵上,恍然間她竟然有種利劍劈開水麵的感覺。


    晃晃腦袋把這種奇怪的想法趕出腦海,迴頭又看了看船隊,有些發愁地歎了口氣。


    這支船隊的規模已經頗為龐大了,也不過運走不到四成的糧食。實在是這些船隻的運量太小了。先前就因為運力的問題在淮水上耽擱了些時日,現在又是同樣的問題。


    得把這件事記下來,讓那個家夥想想辦法。


    把手裏的通關文牒收好了。不得不說,陳主簿給的這東西還真好用。


    剛剛就有官府的船隻攔截檢查,差役們專橫跋扈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們就是老三的模樣。


    等沈兮瑤將這份東西一亮,差役們全傻了。還是帶頭的反應快些陪著笑連稱是誤會,灰溜溜地帶著手下躲的遠遠的。


    就這樣,沈兮瑤帶著船隊一路走來遇到任何的關卡巡查,便亮出通關文牒。


    那些巡查知道這是給沿江大軍運送糧餉的船隊,知道延誤不得,有多遠躲多遠,根本就不去檢查直接放行。


    等船隊駛出江南運河到達將江邊的時候,這份文牒自然再不能用。停在運河與長江的交匯處,沈兮瑤仔細觀察大半日,在江上巡邏的船隻次數和規模都不小,想要避開這些巡檢根本不可能。好在還有胡世昌的那份手書還能派上了用場。


    叫過一條小船,沈兮瑤親自上前靠上了那幾艘巡檢的快船,拿出手書和玉佩交給帶隊的校尉。


    有胡世昌的這些東西證明,巡檢的這些人自然不敢冒著得罪胡家的風險為難船隊,加上沈兮瑤丟下幾串銅錢,沒讓這隊士卒白跑一趟,沈兮瑤一行還算順利地渡過了長江。上上下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又行了不到半日,乘著夕陽的餘暉,整支船隊終於迴到了江都大營。


    出於種種考慮,成康銘將營地設在了離江都十多裏的邗溝旁。


    營中雖說還有魯王楊拓,冀北侯沈敖。可楊拓完全是個甩手掌櫃,時常命人抬著他去城中玩樂。


    沈敖則借口要親自看管存放在營中的巨額錢財,同時也不懂那些財務經濟。便率領著心腹親兵,在存放銅錢營帳邊上搭了幾座帳篷。


    所以當沈兮瑤踏進中軍大帳的時候,見到的隻有成康銘一人。


    早已得到稟報的成康銘滿心歡喜地等在帳中,見到沈兮瑤後,伸手扶住沈兮瑤。


    “快快免禮,沈縣子這一趟辛苦了。”


    身下喲趕忙乖巧地答道:“分內之事,不敢妄稱辛苦。此次江南之行,屬下共購得稻穀、精米共計十八萬石。可因為缺少船隻,隻帶會五萬多石,剩下的那些還請成尚書盡快安排人運迴來。”


    說著沈兮瑤將兩份通關手續遞給成康銘。


    “好,好!”


    成康銘的臉上笑意更濃,接過手書和文牒,隨手放在書案上。


    “雖然絕大多數人還沒有迴來,不過想來也不及你這般多。後麵的事情,我自會安排。”


    沈兮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這也是運氣使然。”


    說完,沈兮瑤期盼地左右看了看。


    成康銘猜出沈兮瑤的心思。


    “我已經派人去通知沈侯了,他一會兒便到。書信篇幅有限,所有事也說不清楚,你現在把那陳主簿的事情詳細地說一遍。”


    沈兮瑤剛答應一聲,大帳的簾子被人“嘩”地一把掀起。


    “瑤兒,你算迴來了。”


    沈兮瑤心中一暖,忙跑過去行禮道:“祖父!”


    “快起來,快起來。”


    沈敖一把拉住沈兮瑤,上下打量了一番。


    “這一路上一定累壞了。果然不是自己家的人就不知得心疼。走!祖父先帶你迴去休息。”


    說著不瞞地撇了成康銘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成康銘一臉的哭笑不得。


    “沈侯怪罪的是,是成某心急了。沈縣子快去休息吧。”


    也不等沈兮瑤行禮告退,沈敖直接拉著沈兮瑤就往外走。


    “成尚書也說了讓你快去休息,你就乖乖聽話。營帳我已經派人給你搭好了。”


    成康銘一臉無奈地看著祖孫兩人離去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


    也許是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維持穆公子的身份,沈兮瑤這一覺睡得特別安心。


    醒來的時候看著漆黑的營帳,沈兮瑤有些懵。


    撐著坐了起來,沈兮瑤輕喚了幾聲,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裙的芸香掌著一盞油燈快步走過來。


    “小姐,你怎麽樣了?”


    “我睡了多久?”


    沈兮瑤有些呆萌地問答。


    芸香嗬嗬一笑。


    “沒多久,不到兩個時辰吧。”


    沈兮瑤哦了一聲,縮迴被窩。


    “我還以為我睡了兩天呢。”


    說完,沈兮瑤借著有些昏黃的燈光,看著芸香穿戴得整整齊齊,衣裙上也沒什麽折痕,低聲問道:“你怎麽沒睡?”


    芸香眼瞼低垂。


    “已經睡過了,我也是剛起來不久。小姐想要什麽。”


    沈兮瑤剛要再說,腹中咕嚕嚕的一陣響動猶如雷鳴。


    主仆二人皆是一笑。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沈兮瑤罕見地有些撒嬌道:“肚子好餓,有什麽吃的?”


    芸香溫柔地笑了笑。


    “現在天太晚了,廚房已經封了火了。想做點兒吃的不大方便。侯爺給送來一些點心就在外麵,小姐你將就著墊墊肚子。”


    沈兮瑤不滿的癟癟嘴,還是點了點頭。


    吃過幾塊點心,又喝了點兒水,肚子總算有了些底兒。沈兮瑤重新躺下,芸香一邊幫沈兮瑤蓋好薄被,一邊道:“時辰還早,小姐你再睡會兒吧。”


    沈兮瑤嗯了一聲,想了想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芸香似乎猜到沈兮瑤是什麽意思。


    “現在倒是已經過了子時。隻不過若是讓穆先生出來,那天亮以後,有需要他的時候可就沒辦法了。”


    沈兮瑤深深吸了口氣,眼睛一閉輕嗯了一聲。


    “睡覺!”


    沈兮瑤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剛剛亮起。穿戴整齊後,沈兮瑤走到營帳中掃了一眼,芸香縮在一張與自己床榻相對擺放的小床上唿唿大睡,甚至微微發出了鼾聲。


    身上還穿著那身鵝黃色的衣裙,隻是這身衣服已經滾壓得皺皺巴巴的。


    沈兮瑤一下就明白了。


    昨天晚上自己睡覺的時候,芸香並沒有休息。自己半夜醒來,又陪了自己好一會兒。等自己再睡著,芸香才去睡的。


    這一路迴來雖然都是坐船,可也並不輕鬆。以自己的身體都感覺有些乏累,更何況芸香這個一個柔弱的女孩呢?


    放輕腳步,沈兮瑤輕輕走出營帳。


    之前的一個多月因為要隱藏身份的原因,並沒有怎麽認真地練習武功,有些懈怠了。現在自然要彌補一些。


    剛走出營帳,一陣陣嗬哈聲從遠處傳來,沈兮瑤順聲音看過去,二十來丈開外,一道人影手持長槍舞動如風。


    沈兮瑤的臉上露出淡淡的滿意的笑容。左右看了看,四周有不少士卒將長槍圍成一圈互相架在一起組成的槍垛。


    隨便抽出一根掂了掂,沈兮瑤眉頭微微皺了皺不慎滿意。然後又抽出一根提在手上。


    借著帳篷和其他東西的遮掩,沈兮瑤悄悄接近了到離那到身影五丈之處的一座帳篷後麵。


    尋了個機會,沈兮瑤眼睛微微一眯,先把一支長槍向著那人擲了出去,緊接著沈兮瑤的身影便撲了過去,瞬間到達那人近前,抖槍便刺。


    聽到惡風不善,那到人影撤步閃身,避開飛來的長槍。隨即槍尖上挑,架住沈兮瑤刺過來的長槍。


    “師妹,這麽早。”


    “嗯?”


    沈兮瑤眼眉一立,不滿地哼了一聲。動作加快,手上的長槍如靈蛇般上下翻飛,招招都指向薑明初的要害。


    薑明初馬上認慫。一邊躲避招架,一邊求情道:“師姐,師姐!手下留情啊。”


    沈兮瑤又哼了一聲,滿滿是傲嬌的味道。不過手上的動作倒是減慢了幾分,開始認真的和薑明初套招。


    薑明初的招數也隨之一變。


    兩個人練的是同一套槍法,又都太熟悉對方了,每一招每一式比劃起來比德芙都絲滑。


    耐著性子走完一套招式,沈兮瑤和薑明初同時收招後撤幾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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