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敖迴到府上,依然餘怒未消。把馬鞭、韁繩等物扔給身邊的親隨,扭過頭硬邦邦的扔給管家一句:“瑤兒迴來,讓她到書房見我。”


    “是。”


    跟隨多年的管家見沈敖這個樣子,也不敢多問,答應一聲趕緊退下。


    沈兮瑤離開涼亭後,再沒有心思隨隊巡邏了。安排好事情後,直接迴到了公廳。


    坐在公案後,沈兮瑤一動不動,心中卻在仔細地思索著剛剛發生的事。


    良久之後,才開口說話。


    “來人。”


    門外值崗的兵卒走進房間。


    “大人!”


    沈兮瑤猶豫了一下,卻擺了擺手。


    “沒事,下去吧。”


    兵卒莫名其妙地勘了自己的上司一眼,行了個禮,轉身出了房間。


    “來人!”


    過了片刻,屋內又傳出沈兮瑤的聲音。


    門口的士卒又走進屋內。然後就看見沈兮瑤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卻沒有吩咐她做什麽。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沈兮瑤才再次開口。


    “去把三位副尉請來。”


    “是。”終於得到命令的兵卒答應一聲,跑步而去。


    不多時,梁小妹、馬紅、樊丹舞三位副尉依次走進簽押房,行禮道:“沈校尉。”


    “嗯,免禮,坐吧。”


    三人坐下,年紀稍長一些的樊丹舞抱拳道:“校尉找我等何事?”


    沈兮瑤卻半天沒有說話。她在心裏一直在盤算這件事到底要什麽樣和其他人詢問。


    三個人有些疑惑地相互對視幾眼。


    終於,沈兮瑤還是緩慢的開口了。


    “我想問一下,嗯……你們有沒有發現過……平時我有過什麽……表現不一樣的時候?”沈兮瑤斷斷續續還是把想問的話說了出來。


    三個副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疑惑。


    “校尉是指什麽?”


    “就是,嗯……,我是否說過一些不符合我性格的話,或者做過什麽對我來說,根本不會做的事。”


    三人努力地想想了,相互看了看,都搖搖頭。


    “沒有吧!校尉治軍及嚴,在軍中一向不苟言笑,沒發現過讓我等感覺與平時有什麽不符的地方。”


    “是麽?”沈兮瑤沉吟片刻答道。


    “那今後如果有發現就記下來,我再詢問就告訴我。”


    三人抱腕稱是。


    “另外,你們有沒有過一種狀態。”


    沈兮瑤努力迴憶著之前自己的狀態,又說道。


    “就是……你自己感覺過了一瞬,可實際上時間過去很久。在這期間發生了些事情,可你自己卻不知道。”


    三人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突然樊丹舞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拱手.


    “校尉,我好像有過。”


    然後又搖頭道:“不對,不是。”


    “什麽不對不是的。你說來聽聽。”


    沈兮瑤趕忙說道。


    “那是在夜裏睡著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醒來看了刻漏才知道,指過去不到半個時辰。還有一次是我隻感覺睡了一會兒,可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聽母親說那是那是一種魘。”


    “魘?那不睡覺的時候會發生麽?”沈兮瑤問道。


    “好像……沒聽說過。”樊丹舞努力地想了想迴到道。


    “那,校尉,你是在白天遇到了魘?”馬紅不解地問道。


    “我不知道!”


    沈兮瑤搖了搖頭。


    幾人一陣沉默。


    她們幾個對於其他女子來說,雖然任著不小個官職,但年紀本就大不。一些事情不要說經曆過,聽都沒聽說過。再加之沈兮瑤所說之事如此詭異,更是超出了她們的見識,根本就給不了什麽建議。


    之前沈兮瑤幾番猶豫請三名副尉過來,也有些病急亂投醫的。


    見三人也不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沈兮瑤微微歎口氣。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三人起身行禮道。


    在就要出門的時候,樊丹舞又轉身說道:“校尉,聽說這樣可能是因為傷了神,吃些安神的藥物可能會好一些。”


    “哦?是嗎?好我知道了。多謝!”沈兮瑤聽了點頭稱謝。


    眼看太陽偏西,沈兮瑤也沒有心思再繼續呆在宮中。


    她反複思量了多次,在禦花園的時候,自己的身上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不然不會有那種感覺。整理好公務,做好交接安排,沈兮瑤就出了皇城準備迴府。


    此時的洛京才顯示出中原第一大城的風采。


    街道上行人如織,摩肩接踵。夾雜在人群中的車輛不得不川流不息。行人太多,車夫不得不小心地驅使著拉車的牲畜。


    隨處可見一些貨郎挑著擔、推著獨輪車。有時還能看見富有西域色彩的駝隊和馬隊穿行其間。


    行人中有行色匆匆著急趕路的,也有三五好友一起閑逛的,途中還唿朋引伴,好不熱鬧。


    走著走著,一個畫著葫蘆的藍色布幌映入沈兮瑤的眼簾。


    沈兮瑤輕輕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地勒住了戰馬。兩名護衛不明所以,也都待住戰馬。


    沒有思考多久,沈兮瑤就跳下馬來,直接朝著布幌的方向走去。布幌上除了畫著葫蘆還寫三個大字——保安堂。


    保安堂是這洛京成中一間比較有名的大藥鋪。


    沈兮瑤一進門藥鋪,看見正門對麵有一個大櫃台,櫃台裏一個穿著褐衫的中年男子,拿著筆正在賬本上寫寫畫畫。賬本的旁邊還擺放著一把幾近玉化的竹簽。


    男子身後是一排暗紅色的藥櫃,從左擺放到右占了整整一堵牆。藥櫃擦拭的鋥明瓦亮,顯然用了不少年頭。兩個小夥計拿著戥子正在抓藥。藥櫃頂上還擺放著不少瓷壇、瓷罐,估計是一些做好的成藥。


    櫃台外還有幾人正等著拿藥。


    “掌櫃,坐堂先生可在?”


    沈兮瑤徑直來到櫃台前問道。


    藥店掌櫃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了看男裝女相的沈兮瑤,並沒有很驚訝,而是一種習以為常的神情說道:“女公子可來得正是時候,現在並無他人問診,坐堂先生正有空閑。請公子稍候,我這就安排人帶公子過去。”


    轉過身又對著小夥計說道:“小五,帶這位公子去找顏先生。”


    小夥計答應一聲,麻利地把手中的活計做完,才走出櫃台。


    “公子,這邊請。”


    說完帶著沈兮瑤往左邊的醫室走去。


    左間屋中,靠牆擺放著一張桌子。三張胡長條凳圍桌而放,角落裏還放著一張矮床。


    凳子上坐著一個穿著藍衫的男子,右手支著額頭正在休息。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見小夥計帶著一個穿著男裝女子走進來。


    坐堂先生的年紀不小了,眼角刻畫著深深的皺紋,三綹長髯中夾雜著花白。


    “顏先生,這位公子要診病。”小夥計見坐堂先生已經坐起,行禮道。


    “好,你去忙吧。”


    坐堂先生溫言答道。


    小夥計轉身退出醫室。


    “公子請坐。”坐堂先生一伸手,示意沈兮瑤坐下。


    沈兮瑤坐在對麵的長凳上,問道:“聽聞先生姓顏?”


    “不錯。敢問公子身有何恙?”


    “顏先生可知魘?”


    “魘?是夢魘嗎?老夫倒是知曉一二。魘並非病症,也無需用藥。隻是日間焦慮有些失神而已。”


    沈兮瑤不知如何描述自身的情況,顏先生又錯接一通,成功的把話題轉歪。


    “那白天會發生麽?”


    顏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隻要是睡著就有可能發生夢魘,不分晝夜。”


    “那醒著就不會發生嘍?”


    “老夫還從未聽說醒著會夢魘。”


    聽了顏先生的話,沈兮瑤陷入了沉思。


    手下和自己認為是魘,而坐堂的大夫卻否定了這種說法。自己在禦花園中的那種狀況到底是怎麽迴事。


    考慮片刻,沈兮瑤抬起頭。


    “多謝顏先生解惑,這是診金。”


    說罷,站起身了,從荷包中掏出十幾枚銅錢,放在桌子上。


    顏先生笑著把錢推了迴去。


    “公子不必了。隻是簡單地問診,用不著這許多銅錢。況且,看樣子還未能為公子解惑。”


    “雖說未能解我心中疑惑,但請先生不用客氣。”


    見沈兮瑤執意要給錢,顏先生捋了捋胡須。


    “老夫也不好拂了公子美意。這樣吧,老夫替公子診診脈。”


    沈兮瑤想了想。


    “也好。”


    說吧,複又坐下,解開右手的護腕,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腕,抬手放在脈枕上。


    顏先生探出三指扣在沈兮瑤的手腕上,閉著眼睛,另一隻手撚著胡須。


    過了一會兒才放開手,睜開眼睛。


    “公子身體無甚大礙,隻是有些體寒,公子要多多注意。”


    沈兮瑤一邊整理右手的護腕一邊道謝。


    “日後如有其它可幫上公子的,公子盡管來找我。”


    “一定。告辭!”


    說完沈兮瑤走出診室,離開了保安堂,往家裏趕去。


    剛進府門,老管家沈安就迎了上來,微微一禮,問候著沈兮瑤說:“小姐迴來了。”


    “嗯。”


    “侯爺吩咐,讓小姐一迴來就去書房。”


    “祖父在書房等我?”沈兮瑤眼神中包含有一絲疑惑。


    “不錯,而且看公爺臉色不太好,小姐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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