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可在軍營裏轉悠,倒是打聽到了不少關於兩人的消息。


    這中軍副統製郝晸為人嗜殺,頗好財,曾多次向嶽飛討要賞銀被拒。


    這倒是與王俊的敘述和郝晸麵相頗為符合。


    而這次誣告的主謀——王俊,倒是不出意料的壞。


    他在軍中頗無人緣,從並入嶽家軍之後便沒多少戰功,因而無法因功升遷,但是王俊很會打小報告。


    嶽家軍中,王俊是難得一大惡人。也正因為如此,作為前軍統製的張憲對王俊很是不滿,兩者關係不好。


    難怪會想著誣告,這都傳統手藝了。


    孟可笑著搖頭,迴到自己帳中後,他開始思考該如何處理這兩匹害群之馬。


    嶽家軍有這種人,難怪後麵會被以‘莫須有’……


    他想著想著,猛然驚醒,此刻終於想起來究竟在哪聽過王俊這個名字了!


    曆史上,按照秦檜意圖誣告嶽飛的第一人,便是王俊。


    而王俊在誣告嶽飛之時,也將張憲順手捎帶上了。


    這個家夥,真的是......


    打小報告打上癮了!


    想到王俊,孟可又皺起了眉頭。


    這兩個人必須處理掉。


    秦檜的身體被自己占據,他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參與誣告嶽飛。


    可是真正想除掉嶽飛的是趙構,這大宋的官家,就算沒有秦檜,也會有李檜、張檜。


    遠的暫且不說,就同樣對嶽飛不滿的張浚便是一把很好的刀。


    “唉……趙老九啊,趙老九……自毀長城,真對得起你完顏構的外號”


    孟可苦笑著拍拍自己腦袋。


    “頭疼啊……”


    “秦宣判,張統製讓我給您送午膳。”


    一名士卒提著著一籠食盒在外稟報。


    白日裏帳簾是掛起的,孟可瞥了眼外麵那人,點點頭,示意那士卒將食盒遞上。


    “多謝!”


    “秦宣判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隻是奉命行事,萬萬當不起謝字。”


    那士卒惶恐,慌忙推脫道。


    孟可一愣,卻是還沒適應這種心安理得的伺候。


    墮落的上層階級生活啊!


    他啞然失笑,揮揮手,示意士卒離開。


    一隻燒雞、一碗荊州魚糕燉湯、一疊爽口小菜、幾疊當地特色佳肴。


    最後還有一小瓶香甜的醪糟。


    看得他是食欲大增。


    一口醪糟,滿嘴留香,味道醇厚可口,是這荊襄一代有名的美酒。


    “嗯,不錯不錯......吃了燒雞滾魚湯’皇帝老子——不及吾!”


    一口酒、一口食,孟可忍不住哼起小曲來,“官家他可憐啊,他能吃些什麽呢?無非是……”


    ……


    軍營,茅廁外。


    “我錯了!官家吃的好歹安全,哪像我?”


    孟可在士卒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往營帳走,未走幾步,腹中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子曰:日!”


    “快,快扶我迴去!我今天就住茅廁裏了!”


    ……


    前軍大營。


    張憲聽著嶽雲的敘述,氣得頭都要炸了。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他揪住嶽雲的耳朵,俯下身子貼耳怒斥,聲音被壓低到極致,額頭青筋暴起。


    “他是官家派來的監軍,如果他虛脫死在了這裏,那咱們都會被懷疑是謀逆!你可知罪!”


    張憲的聲音越來越激烈,震得嶽雲耳膜生痛。


    “我知道啊,所以我隻給他下了一點點巴豆,真的隻有一點點。誰知道會這麽嚴重?我隻是想替父親出口氣……”


    “啪——”


    一記響亮耳光落在嶽雲左臉上。


    嶽雲被打懵了,呆呆地看著張憲。


    “糊塗蛋,你還敢頂嘴!我讓你下巴豆,就算他死在戰場上,我們也有責任!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官家追查起來,咱們所有人都要陪葬!”


    張憲氣得直哆嗦,手掌顫抖著,指著嶽雲破口大罵。


    “這件事……這件事算你聰明,知道先來找我。先瞞著,找個可靠的老軍醫,交代一下,開個藥。等你爹迴來,讓你爹來教訓你!”


    嶽雲咬著牙,點頭稱是。


    ......


    “你說什麽!你下了整整半劑的巴豆粉?”


    中軍,王俊聽聞郝晸的話也是嚇了一跳。


    “你是彘(豬)嗎?那是下在河水裏,給金軍戰馬用的!你用在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倌身上?你當他是牲口啊!”


    王俊氣急敗壞,恨不得衝上去狠抽郝晸的耳光。


    這個家夥,真是......


    “這......我沒這麽傻,我隻是想讓他出糗,又不是想要他的命。我自己沒去,是讓親衛去下藥,誰知道那家夥耳朵不好使,聽岔了。”


    郝良麵紅耳赤,低下了頭。


    王俊看著他那副死樣像,氣得差點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卻忍住了。


    “張憲肯定會請大夫來,咱們要趕在大夫之前……”


    郝晸開口想要說話,卻被打斷。


    “不,現在最好就是什麽事都不做。”


    王俊搖頭,“等著吧,張憲一定會想盡辦法隱藏事實。堂堂監軍來的第二天,就被下了瀉藥,不管下藥的是誰,張憲都絕對不敢讓秦檜知道。”


    王俊憑借這些年與張憲的相處,倒是將其性格摸了個七七八八。


    “你那邊叮囑一下親衛,讓他別漏了嘴。”


    “這個我懂!”


    郝晸陰沉地點點頭。


    “李衛,你進來一下!”


    門外,站崗的親衛應了一聲,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幾個唿吸後,一聲高亢的吼叫傳來:“好膽!竟敢行刺本將!”


    帳中光影閃過,一捧鮮血噴湧而出,一顆人頭滾落到地上,咕嚕嚕轉了兩圈才停止。


    帳外士卒聞言立刻衝了進去。


    “此人膽敢行刺本將與王副統製,現已被正法,來人啊,將屍首拖出去埋了。”


    郝晸高喊一聲,幾個士卒立刻動作迅捷地將屍體拖走。


    片刻後,帳簾重新垂下,帳內的火盆燃得更旺盛了。


    “不愧是你,果真下得去狠手。


    王俊露出笑容,笑意之下藏著一絲忌憚。


    他對郝晸性情已經摸得透徹。


    這人是一條毒蛇!


    跟隨多年的親衛都能隨手殺了,那日後未必不會殺合作夥伴。


    而郝晸卻不以為然,或許他也察覺到了王俊的忌憚,但這也許就是他想要的。


    身處亂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生存偽裝,而郝晸的麵具就是嗜殺、好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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