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幹問道:“阿兄,你這是怎麽了?”


    曹豐說道:“沒想到戴大兄過來找咱,是為了這事。咱兄弟倆,算是把他給拒絕了。他走的時候,我看他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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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你管他高興或者不高興,誰來管咱們?”


    曹豐沉默了下,說道:“你這話說的也是!軍假司馬沒啥實權,確是比不上曲軍侯手裏有兵。”


    曹幹笑道:“阿兄,你這麽想就對了!以前在村裏時,為人樸實,這沒什麽壞處,可現下不然,咱們遠離故土,在這東海舉目無親,無所依靠,幹的又是造反的勾當,可以說是腦袋係在褲帶上!於此之時,就不能隻再一味的憨厚樸實,否則,吃虧的隻能是咱兄弟。”


    迴想從跟著高長起事以今,要說起來,其實還隻有幾個月,不到半年的時間,可是已經經過了很多的事情。迴想過往,直到現在,又是高長和他們受董次仲弟弟董丹的欺負,又是萬萬沒有料到的,劉小虎居然和董次仲起了火拚,又是在離開的路上被董丹追殺!


    ——那晚夜半遭襲,拚死血戰的場景,而今還在曹豐的腦海中不能忘懷。那晚當真是兇險萬分!要非因劉小虎與董次仲火拚也是發生在的那晚,由而使董丹於聞訊後丟下了高長等人,匆忙率部撤走,他們兄弟兩個,那晚沒準就如褚、李那兩個小率一般,也已經死在了亂中。


    總算到了東海以後,結果又被董憲欺壓!


    不止董憲,即使是在劉昱已經得到力子都的認可,正式成為了力子都帳下一部從事的最近,前些時,田武偷偷帶人去打土豪的時候,還被其它從事的部曲暴打!


    除此以外,外部、內部還有林林總總的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


    如此多的事情下來,盡管距離離鄉起事,到現在,隻才過了短短的幾個月,可比之早前在鄉裏之時,不知不覺間,曹豐雖依然樸實,畢竟本性難移,但也早不是此前那個一味淳樸的鄉裏農人了!無論是心態上,抑或是在處事上,他實際上都已經慢慢地起了些變化。


    這變化,就像是初春時緩慢而堅強地鑽出地麵的草苗,是自然而然,在潤物細無聲中發生的,曹豐本人,對他正起的這點變化,或許都尚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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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而今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現在的生活環境已經與早前他在鄉中時的生活環境天壤之別,惡劣至極,如果他現在還是隻純以善心待人的話,害死他自己事小,也許把曹幹也會害死!


    他喟然歎道:“老早就聽老人們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阿幹,這句話,我之前隻是把它當作一句話來聽,現在我才是慢慢的咂摸出了此話的深意!”頓了下,他轉開話題,說道:“阿幹,戴大兄說力大率的軍議已經結束了,力大率下了幾道命令給各部,也不知下的都是什麽命令?剛也忘了再問問戴大兄了。”


    “不是說了下午劉從事就會招咱們過去傳達軍令?到時,自然就知曉了。徐宣剛走,風聞力大率已與他約定好了攻打沂平這事兒,我想不外乎就是此事。”曹幹起身,踱步到帳角,彎下腰來,看了看那兩隻野雞和那隻野兔,笑顧曹豐,說道,“阿兄,這兔子還真是挺肥。……野雞的毛色也不錯,就是太短了些,若再長些,倒可拽下幾根,給大兄做個旌旗。”


    曹豐知他是在說笑,笑道:“阿幹,你少拿我打趣!要做旌旗,也給你做,配到你的那麵赤旗上,可不威風?”


    曹幹哈哈一笑,說道:“阿兄,我那麵紅旗自有驕傲,幾根野雞毛可配不上。”直起了腰,說道,“阿兄,我把這野雞、野兔拿去給戴阿嫂,叫她整治一番,晚上正好與李大兄他們吃了!”


    “自有驕傲”雲雲,曹豐以為曹幹說的是在打南成、打郡兵這兩場仗中,他的那麵赤旗引人矚目之故,不知曹幹對自己這麵紅旗的形容,實是另有淵源,因就也沒再多說。


    提到李鐵,曹豐想起了剛才他們在說的事,先應了聲“好”,繼而與曹幹說道:“阿幹,你剛正在與阿鐵他們說你打算任他們做任政委這事兒,戴大兄過來把話題打斷了。要不,你再把阿鐵他們叫過來,與他們接著說上一說?我看他三個好像都沒聽太懂。”


    “該說的我都給他說了,給他些時間,讓他好好想想,等到晚上,我再與他說。”


    曹豐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曹幹說道:“阿兄,你傷勢才愈,得多走動走動,今兒個日頭不錯,你跟我一塊兒吧。把這野味給了戴阿嫂後,咱倆到校場上去看看。中午了,也快該開飯了,咱跟他們一塊兒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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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曹豐遂亦起身,與曹幹一起出帳。


    ……


    陳直提出的那幾條整編的計劃,別的幾條都不難辦,唯有將老營合到一塊兒這條,不太好辦。


    不太好辦之處不在於戴蘭不同意,而是在於三部老營的人數合並一起,現足已有數百人之多,這麽多人,要想他們集中在一處安置,就得先擴建營地才成,幾百人住的營地不是很快就能建好的,因而戴黑、田壯等曹豐部的這些老營婦孺,現仍還在他們本部的老營駐區裏住。


    把三部老營合編為一個老營這件事情,曹豐、曹幹已與田壯等說過了,與田武等也說了。


    眾人裏邊,頗有些不太情願的。


    老營的婦孺都是部曲戰士們的家人、族人,在本部的時候,老營和戰士們的駐地咫尺之遙,他們彼此相見方便,可如果把老營從本部調走,集中到另一個地方安頓,縱然新組成的老營的管理還和以前一樣,沒那麽嚴格,並還是在同一個大的營區內,可一則,要想再和自己的親人相見,也必然會麻煩許多,二則,在心理上也會產生一種和自己親人遠離的感覺。


    但是在曹幹把老營合並管理的好處與田武、田壯、高況等說過以後,他們也還是都同意了。


    ——將三部老營合並,置於到劉昱、陳直的直接管轄之下,便形同是把老營的婦孺,變作了控製各部戰士的人質,這一點,曹幹當然是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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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所以對劉昱、陳直的這個要求沒有拒絕,是出於兩個緣故。


    一個緣故是,劉昱作為部率,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而且這個要求還是很合理的一個要求,那麽曹幹就沒有理由拒絕。


    再一個緣故是,把三部的老營合並起來以後,雖然婦孺在某種程度上形同如了人質,可對曹幹管理本部戰士、對其本部戰士戰力的提高等等各方麵,卻都會有很大的好處。


    現在的情況是,老營的婦孺與部隊的戰士,動不動的就會湊到一處,或是老營的婦孺來戰士的營區,或是戰士去老營,晚上時,甚至還有老營婦孺留宿營區,抑或戰士留宿老營。


    搞得很不像話。


    說實話,曹幹對此是早就想動手約束。


    自古以來,軍隊就禁止婦人存在,有的說禁止婦人出現在軍中,是因為婦人為陰,部隊為陽,陰克陽,對部隊不好,事實上,這隻是迷信的說法。不讓婦人存在部隊中的根本原因是,部隊的戰士都是男人,且多血氣方剛的青壯年,一旦部隊中出現婦人,他們的心思就不能安定。身邊一群鶯鶯燕燕,誰還能定下心思操練?再有個相好,等到打仗時,肯定也不會拚死向前。


    因而,曹幹一直想扭轉這種局麵,改變這種情況。


    可是,他加強部隊的操練、不許戰士們搶掠這些,相比之下,尚還容易辦到點,想要做到讓老營的婦孺和戰士們之間,不許隨意來往,就很有難度了。


    難度的一方麵是因為本部的戰士、老營的婦孺大部分是他的鄉人,你可以不讓戰士們去搶,你可以加強操練,此類規定大多數的人都能理解,但不許戰士和他們的親人來往,這算什麽?鄉情、人情都不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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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度的另一方麵,則也正是因為他相繼下達的加強戰士操練、不許戰士搶掠這些命令,對這些命令,戰士們縱能理解,然好逸惡勞、恃強淩弱,係人之本性,也絕非是甘願就肯接受的,現下,戰士們無論甘願與否,都聽從了他的這些命令。這樣一來,人情上,曹幹也就沒辦法再太過分,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免管束太過嚴格的話,反會激起負麵的影響。


    適當此際,劉昱、陳直“合並三部老營”的意見提出,實也算是幫曹幹解了一難。


    這些都不必多說。


    隻說到了老營的駐區,曹幹尋到戴黑,把這兩隻野雞和一隻野兔給了她,叫她晚上做好,送到議事帳裏,戴黑乖乖地應諾不提。


    兄弟二人在李順、丁狗的陪從下,轉去校場。


    他們的營區占地有限,建的校場不足以容納全部的部曲兵士操練。


    到了校場上時,兩人看見,在校場上操練的隻有七八十人,其餘的百餘人,皆環坐在校場外邊,正在觀看場上的操練。場上操練的是田武和褚豪兩屯的戰士,邊上坐著的是高況、李鐵兩屯與曹豐本屯的戰士。田武、褚豪親在場上,高況坐在場邊。


    沒有看到李鐵。


    他應是迴駐地,和戴蘭不認識的那兩個人商量曹幹決定任他們做政委這件事去了。


    戴蘭不認識的那兩人,戴蘭沒有猜錯,確然是曹豐、曹幹本部的戰士。一個叫王庭,一個叫閆雄。閆雄正是那天在李鐵夥中搞圍爐夜話之時,向曹幹提出見解的那個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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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除確定了李鐵是個做政委的好苗子,王庭、閆雄這兩個人,也是曹幹精心挑選出來,作為備用的,先期的話打算先讓他倆做李鐵的副手,隨後看他倆表現再說。


    這會兒校場上的操練正如火如荼。


    操練的是兩陣攻守。


    田武部組成了一個銳行的進攻陣型,褚豪部組成了一個方陣。


    兩邊一攻一守,打得頗是激烈。


    田武和褚豪各在本屯戰士組成的陣中,全神貫注的在指揮戰鬥,兩人沒有注意到曹豐、曹幹的到來,高況和代為指揮曹豐本屯的曹德,以及郭赦之、田屯等看到了他倆,忙都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分別從各自坐的地方,快步迎接上來。


    “曹大兄、小郎,你倆過來了。”高況朝他倆來處瞅了眼,問道,“小郎,你和李大兄說的事兒,說完了?”


    “大致上說完了,等晚上再說說。”


    曹豐、曹幹背著手,看校場上的操練。


    田武、褚豪兩屯的戰士人數相當,但打鬥起來,褚豪屯明顯不如田武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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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田武屯戰士的步步進逼之下,褚豪屯組建的方陣被迫的不斷收縮。


    田武屯的陣中陡然傳出一陣呐喊,約十來人從陣中分出,快速地繞到了褚陣的側翼,猛烈地衝擊過去。


    褚陣正麵猶且不能抵擋田武屯戰士的進攻,側翼又被進擊,頓時難以支撐,側翼最先被攻破,緊隨著,正麵的防禦也宣告失敗。


    田武率先闖進到了褚豪陣中,別的人他都不管,甩著棍棒,三兩下將阻在前邊的褚豪屯戰士打散,直奔到了褚豪前,把棍棒舉起,虛虛地朝他脖子上一擊,笑著說道:“褚大兄,服不服?加上前天,你可是已三戰三敗!”


    褚豪汗流浹背,粗糙的臉上盡是塵土,汗水淌下來,把他的臉上衝得一道黑,一道更黑。


    他拄著手中的棍棒,喘著氣說道:“田大兄,你的人太能打了!這一場又敗,我心服口服。”


    這場兩陣對戰,打了小半時辰,兩邊的戰士,包括田武屯的戰士都很疲累。勝負已分,兩邊戰士丟下棍棒,大多坐到了地上休息。田武立在其間,站在褚豪麵前,方在揚武耀威,洋洋自得,聽見了高況喊他,扭臉去看,這才瞧見了曹豐、曹幹。他趕緊就和褚豪到校場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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