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大駕歸來,眾臣百姓跪地相迎,整個長安街頭萬人空巷,隻為一睹新天子風采。


    百姓們都想看一看,這個結束了昔日天下分崩離析的亂象,殺死了暴戾嗜殺的戾帝,救活了無數百姓的新天子,到底長什麽模樣。


    也有不少各行各業的翹楚和窮苦出身的學子對著後麵被傳是公主殿下的馬車不停磕頭,若非有公主殿下發明的紙與印刷術,若非公主殿下提倡興建了圖書館,若非公主殿下支持工業改革,他們這些人哪裏能讀得起書,哪裏能出人頭地呢?


    讓他們受寵若驚的是,仿佛感受到了他們的崇敬,當朝唯一的公主殿下竟也下了馬車,還與路邊幾個被他們推舉出來的代表人物說了些話。


    這是何等的榮耀!


    又是何等的幸運啊!


    無數人都羨慕地看著這些人,同時他們也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讀書,精益求精,努力通過以前在北地試行不遠的未來將會在整個天下施行的專業考核,進入朝堂,好好為百姓做事,一旦真正有所作為,那公主殿下必然會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車駕穿過長安街道,終於在天黑前來到了皇宮外麵。


    聽著外麵宮人的聲音,晉陽公主的神色變得恍惚起來。


    皇宮到了?


    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她最厭惡最憎恨的存在,可如今,兜兜轉轉,她竟又迴到了這裏,而且是以一國之母的身份。


    再想當年,恍如隔世。


    “公主。”


    蕭羈輕輕握了握晉陽公主的手。


    晉陽公主迴神,對上幾雙擔憂的神色,她眼底露出淡淡笑意,似是釋然一般,“走吧,我們迴家了。”


    這座皇宮,在經曆了血色的洗禮之後,又重新變成了她的家。


    不同的是,這裏沒有了她所憎恨的那些人,也沒有了無時無刻想要殺死她的人,陪在她身邊的,隻有她的丈夫,她的兒女,她的子民。


    他們將一起譜寫新的盛世篇章,還天下一片河清海晏。


    ……


    半月後,蕭羈正式登基為帝。


    當日,他便昭告天下,晉陽公主會是他唯一的皇後,這個決定,直接讓不少想要往皇宮塞人的世家大族傻眼了。


    實際上,從北地軍入主長安以來,就有不少人打著各式各樣的幌子想給蕭羈送女人,都被他以“天下未定百姓受難”為由拒絕了。


    那時長安的世家大族與達官顯貴都認定他是在裝模做樣,因為不想讓百姓將他當作是戾帝那般昏庸無道的君王,才會刻意做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樣子來,等到天下安定,各色美人進入宮中,他難道還會無動於衷?


    可他們終究是小瞧了蕭羈,小瞧了蕭羈對晉陽公主的愛。


    他們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同生死共患難,多年的聚散分離早已將他們融入了彼此的骨血,成為了彼此的一份子,他們之間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外人。


    莫說什麽美人,就是將全天下的美人都送到蕭羈麵前,他也根本不會看那些人一眼。


    登基那日,除了冊封皇後與功臣,蕭羈還定下了太子人選,居嫡居長,沉穩有度,仁德愛民,蕭不疑無疑就是最好的儲君。


    蕭不疑做太子,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


    同時,蕭去疾被冊封為安王,蕭錦安被冊封為秦王,錦晏作為唯一的女兒也是立功無數的大功臣,被破例封為長公主,封邑是北地以及已經被打通或尚未打通的整個河西走廊,封號無疆。


    在所有被冊封的人當中,錦晏的封地是最大的,權力也是最大的,天子不僅允許她在北地施行各種有利於民生的政策,更是允許她在北地練兵,拓展疆域。


    朝臣一聽這哪行啊!


    作為唯一的長公主,不僅獨得陛下皇後寵愛,身為太子的長兄與安王秦王更是對他溺愛縱容有加,她本身的權勢便已經很大了,若是再給如此多的特權,豈不是和太子一個待遇了?這如何了得!


    登基次日,反對此事的奏章便堆滿了蕭羈的案桌。


    蕭羈粗略翻了兩本奏章,見上麵都是一些危言聳聽的話,不由嗤之一笑。


    謀權?


    篡位?


    顛覆天下?


    嗬。


    他的長公主若是對權勢感興趣,那這天下給她又有何妨?


    畢竟要論實力的話,太子還真不一定能比得過晏兒。


    而他也相信,若晏兒做了一國之君,她一定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比任何人都出色!


    可惜,那小丫頭心思多,一會兒要發展農業,一會兒要改革工業,一會兒又說要研製什麽能夠上天的東西,惹得墨家與公輸家為了得到她新發明的製作權打得頭破血流,那副閑不住的模樣,哪裏是個做皇帝的料?


    “將這些都搬下去。”


    蕭羈下令後,宮人立即上前準備動手,這時皇後卻過來了。


    晉陽公主一眼便看到了那些奏章,她未動聲色,宮人已悄然退下,隨她而來的張安接替那宮人將奏章搬走了。


    “公主怎麽過來了?”


    蕭羈問。


    他們少年夫妻,從開始便用“公主”與“大將軍”這樣的稱唿,旁人聽著也許會覺得這樣很疏離,可隻有他們自己清楚,每一次叫出“公主”與“大將軍”時心底的愛意與繾綣的溫柔,那種彌漫在空氣中的曖昧情意是旁人根本無法理解的。


    晉陽公主睨了他一眼,她剛要發火,想起什麽,又看了眼四周,宮人們會意,知道陛下皇後要私下交流,便都退了出去。


    隻剩他們兩人後,晉陽公主才道:“不敢當陛下一聲‘公主’。”


    蕭羈一頓,故作不解,“公主這是何意?為夫又做錯事了?”


    他一臉無辜委屈,明知道他很大可能就是裝出來的,可晉陽公主看了,心底難免就軟化了下來,她神色稍緩,語氣也平和了許多,“少跟我裝糊塗,你知道我是為何而來。”


    蕭羈深情地看著她,溫聲道:“我自然知道,今日政務繁忙,我處理了一天政務,沒能抽出時間陪公主吃午飯,公主想我了。”


    晉陽公主:“……”


    這廝當了皇帝,怎麽越發不要臉了?


    偏偏對著那樣一雙溫柔深情的眸子,她又什麽重話都舍不得說。


    誰讓她當初愛上的就是這樣無恥的少年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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