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霄從街上迴來後，整個人都變了，一甩桌上的書冊道：“會試我就不參加了，無巍你也別去考試了，咱們也不一定非要做官才能揚眉吐氣不是？咱們也可以在都城做生意，一樣風生水起。”
謝無巍瞪著他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做官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咱們一定要從長計議，不能意氣用事。”季淩霄還在繼續胡扯，謝無巍已經不耐煩的拿起桌上的書就朝他扔了過去。
“你說是不說？”謝無巍怒了。
趙酥也盯著季淩霄看，他這話裏有話的憋著不明說著實讓人惱。
“我方才在街上聽人說，昨日有一做官的說錯了一句話，就被皇帝砍了腦袋，全家流放邊遠之地勞役。你看就僅僅隻是說了句話，就被砍了腦袋，全家流放，嘖嘖嘖，帝王心難測啊！”季淩霄瞟著謝無巍笑了笑說道：“就我這性格還是適合做生意，官場上哪怕有我舅舅跟姐姐罩著，可也比不得皇帝一句話。”
“那你知道死的是誰嗎？那人又說了什麽？”
“好像是禮部尚書張義，就說了句陳堯沒資格做鎮北王，就被砍了腦袋。”季淩霄道。
“什麽？張義被陛下砍頭了？陛下還封陳堯為鎮北王？”趙酥震驚地看著季淩霄，臉慘白起來，手腳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
鎮北王何其高的殊榮，當年趙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才使得孝帝封了異姓王爺。
趙梟憑的是功績而受封王爵，而她趙酥十四歲跟隨父親打戰，二十歲立下功績才繼承父親王位，可是陳堯憑的是什麽？他所立下的功勞，完全匹配不起鎮北王的封號。
“素兒你怎麽了？”謝無巍朝她走過來伸手要去扶她。
趙酥紅著眼眶看向季淩霄問，“張義他說了什麽？”
“聽他們說皇上要冊封陳堯大統領為鎮北王，張義就說了句他沒資格，結果惹禍上身了。皇上殺了張義後，陳堯還是被封了鎮北王，死的可真夠冤的，你說他是不是腦袋抽風了，能在陳堯跟皇帝跟前說這種話麽？簡直就是……”季淩霄話未說完，就見趙酥已經往外跑了去。
“素兒……”
謝無巍隱約覺得素兒與這都城與這都城的人有著什麽關聯，一時走神竟然沒注意到她跑了出去。
“她跑什麽？”季淩霄迷茫地問，“你有沒有覺得她忽然變得好奇怪啊？”
“別說廢話了，趕快把人找迴來。”謝無巍喝道。
趙酥一口氣跑去了鎮北王府，她喘著大氣站在距離鎮北王府十米之遠，靜靜地看著下人把箱子搬進府裏，一旁的草地上是剛剛被拆下的封條。
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鎮北王府前，一身玄衣的陳堯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伸手把馬車內的女子攙扶下。
趙酥冷冷地看著陳堯心情十分沉重。
“你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惜踩著別人的屍體。”她冷笑著看著陳堯喃喃自語，含淚的雙眼冷厲如霜。
張義是為數不多支持她的人，當年陛下賜死她，張義跟王恆都為她求過情，但都於事無補，這半年多來因為他們跟趙酥走得近，其實過的並不好，不是被打壓就是被孤立，那些作為趙酥對立的人早看他們不順眼，總是挑他們的刺，皇上雖然看在眼裏，但也沒有製止。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不禁抬眸朝趙酥看了過來。
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年，他不認識，但給他的感覺卻有些熟悉，不禁讓他的目光多停留了幾秒。
“怎麽了？”趙亦婷見他發愣不由地問道。
“哦，沒事。”陳堯斂去心頭的異樣，把她攙扶著往階梯上走，須臾間，他忍不住又迴頭朝那邊看了眼，卻空無一人，他有些恍惚起來，仿佛剛才那個地方從來沒有出現過人。
謝無巍跟季淩霄把趙酥帶迴了宅院，見她一臉的失魂落魄，什麽都不理會，仿佛一下子失了靈魂。
“你這是怎麽了？不就是聽到皇上殺了張義麽就嚇成這樣了？你放心咱們都不考試不做官了。”季淩霄以為她是害怕謝無巍以後做了官，跟張義一樣死的不明不白，可轉念想到她竟然跑去了鎮北王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你怎麽知道鎮北王府在哪裏？你跑去哪裏做什麽？”
趙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有些吵，“閉嘴。”
季淩霄被她的眼神看的後背發麻，他就沒見過那麽冰冷銳利的眼神，竟然被嚇得連唿吸都不會了。
謝無巍對季淩霄道：“別問她了，讓她冷靜冷靜吧。”
說著就把趙酥拉進屋子裏去。
“素兒，你認識張義？也認識陳堯？”謝無巍問。
“不是說好讓我靜一靜的麽？”趙酥看著謝無巍，眼神冷沉仿若一潭死水，這種感覺讓謝無巍有些難受。
“能否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謝無巍歎息一聲，雙眉微蹙，“素兒其實早在給我擋刀時就死了，我守著她很久直到身體變涼，我隻是不願意相信，一個陪在我身邊很多年的人死了，突然又活了。”
謝無巍想起明明素兒早已沒了唿吸，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僵硬沒有溫度，可是在黑夜裏忽然卻又挺起身子，他當時以為是不是閻王憐惜她可憐，又放她迴來了，可是相處下來發現，一向膽小的素兒變得跟她完全不一樣。
她膽子很大人也聰慧果敢，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借著素兒的身體活了迴來。他後來再也不提及這事兒，想著不管她是誰隻要她不會傷害自己，就這樣相處下去也是可以的。
趙酥冷冷地看著他，忽然笑了，“借屍還魂你都相信？”
謝無巍這個人看起來挺古板的，這種不靠譜又離奇的事情，他竟然相信？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許是上天也覺得你命不該絕，所以讓你死而複生呢。”謝無巍道。
趙酥輕笑不語。
“你……”
“能不說嗎？我的身份說出來你可能會死喲。”趙酥目光冷淡地看著他說道。
“以你的聰明才智，或許都已經猜到了。有些事情放在心裏就行了，別說出來，否則的話，會死的很慘的。”
謝無巍內心一抖，雖然已經猜到了，可聽她間接承認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從明日起我會離開。”
聽她要離開謝無巍皺起眉毛，“你要去哪裏？你能去哪裏？”
“去哪裏都可以，隻要不留在你身邊就行。”趙酥覺得自己還是太過魯莽不夠淡定，聽到張義的死就成這個鬼樣子，但凡長腦子的人都會懷疑她的不尋常，如果繼續留在謝無巍的身邊，說不定哪天就被自己坑死了。
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她不能讓王恆死。
“我不允許！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一輩子的。”謝無巍幾乎是有點小脾氣吼出來的，吼完之後發現趙酥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看。
這話聽起來感覺有些不一樣，像極了愛情。
謝無巍紅了耳根，他有些緊張地說道：“你既然霸占了素兒的身體，你就應該代替她陪著我才對，我可不管你曾經是什麽人。”
這個謝無巍的膽子還挺大麽，難道就不怕死麽？
“你說的很有道理。”趙酥點點頭。
聞言謝無巍一喜，滿臉都是笑意。
他不管她是誰，他隻是順從心意要把她留在身邊。
“你的身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哪怕他拿到指著我的脖子，我也不會說的。”謝無巍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兩人從房裏出來，季淩霄看著趙酥，張了張嘴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這件事情往後都不準再提。”謝無巍對季淩霄道。
“行吧！”季淩霄挑眉斜眼看他，“要不咱們合夥在都城做生意？咱們不考什麽功名了，其實做個有錢的商人也不錯。”
謝無巍搖搖頭道：“我費了這麽多年的心思，就是為了這一刻。不管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季淩霄一臉的不耐之色，“你就算中了狀元又如何？能做什麽？萬一就做個七品芝麻官，有啥意思啊你告訴我？”
“那也挺好的，做個七品芝麻官，既能為民請命，又不用理會朝廷紛爭。你難道不覺得很好嗎？”趙酥道。
謝無巍抿唇一笑。
晚間吃飯後，趙酥就迴房休息了。
正在脫衣服，門忽然被打開，她臉色一變急忙又把衣服披好，轉身就見宴秋正在關門。
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瞧著他的背。
宴秋轉身反被她嚇了一跳。
“幹嘛不吭氣兒啊？”宴秋道。
“好吧，你來找我有事？幹嘛偷偷的來？”
“謝無巍看我就跟防賊似得，我隻能做個真賊了。”他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張義之事，你知道了吧。”
“你來就是為了這事嗎？”趙酥表情很平靜。
“最近朝堂變化很大，結成兩派，一派站右丞相，一派站左丞相。而還站你的人，就隻有張義跟王恆，既然他們倆誰都不站，就隻能拿他們開刀了。”
“難怪。”趙酥喃喃道，她想起那日看到趙延亭跟沈天奎在一起。
看來沈天奎選擇趙延亭了，畢竟趙延亭的女婿可是陳堯，如今陳堯又被皇帝封為鎮北王，估計右丞相那邊不是很可觀呀。
雖然右丞相權勢更大，但是趙延亭有陳堯，並且陳堯深受皇帝寵信，所以大多數的人還是會選擇跟趙延亭結成一派。
“管他的，他們跟我沒關係。”
“那你知不知道，當年皇帝雖然有殺你之心，但並沒有有所行動。你戰功赫赫手握虎符，皇帝甚至是忌憚你，是陳堯偷了你的虎符，才使得皇帝敢殺你。不過皇帝到底是年輕了，如今寵信陳堯也不過是因為忌憚他。”宴秋笑出聲來，隻覺得這個皇帝其實很蠢。
趙酥渾身一震，她當然知道。
虎符丟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會死的。
隻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偷的！與其說不知道更不如說不敢相信吧。
如今被宴秋說出來，她的心仿佛被刀子生生割下。
她與陳堯在邊關五年，這份共生死的情義，卻抵不過權勢，他用她的命，換取了今日的地位。
趙酥雖然功績顯赫，位高權重，可她是個女子，哪有那些男人野心勃勃。可皇上卻一心除掉他，搞得自己現在不得不畏懼陳堯，還得給他封了鎮北王，如今在民間百姓對他可是怨聲載道。
“左右丞相，誰對皇帝更忠心？”趙酥問。
宴秋盯著她，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樣，微笑道：“管他是誰，反正都是對你不好的人，讓他們都去死吧。”
“是右丞相李敬對麽，到底是孝帝爺一手提拔起來的。”趙酥道。
“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要把手在伸進朝堂裏嗎？”宴秋瞪她。
“不是，我就這麽一說說，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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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你的死跟陳堯脫不了幹係，你會殺他嗎？”宴秋嚴肅地看著她。
趙酥低著頭，半晌也沒有說話，宴秋也不知道她心裏是如何想法。
隻是嘲諷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殺她，你趙酥多了不起啊，對你背叛之人，你能寬之饒恕，而我你卻獨獨厭惡。”
“我……”好像是這樣哈，趙酥覺得自己真惡心人。
宴秋對她這麽好，雖然他確實很多地方令人厭憎，可是自己確實沒有資格對他甩臉子的，畢竟這條命是他的。
“我盡量對你改觀，主要是你我第一次見麵，讓我對你有陰影了。”第一次見麵，宴秋送給她一幅畫，那畫上之人是她，用的是人皮。
這事兒擱誰，誰心裏都堵得慌，都想吐。
“我那是對你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宴秋捂頭。
“真獨特，真變態。”趙酥忽想起那事兒，不由自主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行了，我走了。”他起身就走，趙酥卻抓住他的手。
“幫我保護一個人。”
“王恆？”宴秋挑眉。
“是，找個機會告訴他，讓他歸順左丞相。”
“這……我怎麽告訴他？他會相信我宴秋說的話？還以為我有什麽陰謀呢。”宴秋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再說，都城有誰知道我在這裏？若是知道的話，我早就迴楚國去了，留在這裏還都是因為你。都城裏要我命的人，可不少。”
趙酥眼一亮，笑道：“誰敢要你的命？你豈不是要把他的皮給扒了？”
“少打趣我。你死後我來大周，因為你得罪了不少人。”他聳拉著腦袋，語氣淡淡地說道。
“宴秋，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們本是不同路，你又何苦？”趙酥歎息道。
“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我的出生本就低賤，母親懦弱無能年幼時受過太多欺淩，你是我見過很不一樣的女子，所以我才能夠對你一見傾心。十五歲時在楚國便聽過你的名號，心生仰慕，想著某天總能見到你的。”
“……”這怎麽感覺好像一個上戰場的英雄，被一個女子仰慕著，希望某天能見到他，然後就……
趙酥石化般地看著陷進在迴憶裏，臉上露出恬靜微笑的宴秋。
“雖然我知道你年長我許多，但我就是欽慕你，我想能跟你好，但是我妄想了……”說到這裏他失望地低下頭。
“……”趙酥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感覺性別什麽的完全反過來了。
“事情我會給你辦好的，你放心吧。”
“你不是說這裏有人……”
“做事自然不用我親自出馬，像我這樣聰明的人，自然能有辦法的，你歇息吧，我走了。”說完宴秋朝她眨眨眼睛然後開門走了。
宴秋走後趙酥這才鬆了口氣。
當初宴秋對她太過熱情，讓她心生反感，而他做派行事都令人發指，所以她理所當然不喜歡此人。
可現在與他接觸下來發現他其實人也有好的一麵。
所以說他是個亦正亦邪的人，有正的一麵也有邪的一麵。
……
翌日，太陽悄然露出半張臉來，難得遇到個好天氣。
趙酥正在打掃院子，見小五從屋裏出來，便對她說道：“小五，往後少爺就由你去伺候了啊。”
謝無巍本來是要給他們六個人起名字的，但起的風雅又難記，季淩霄覺得太難記了，就直接給他們取一二三四五六，好記又好記，嗬嗬。
“噢，好。”小五揉著眼睛就走進謝無巍的房裏，謝無巍正坐在梳妝台前，見小五進來了，皺了皺眉。
“少爺，奴婢給您束發。”小五拿起木梳就要給他梳頭發，謝無巍卻瞪了她一眼問道：“素兒呢？”
“正在打掃院子。”
“讓她進來，我不習慣別人碰我。”謝無巍冷冷道。
小五有點受傷，放下木梳就走了出去。
“素兒，少爺要你去伺候，說不習慣旁人。”
“……”趙酥有些無語。
她走了過來把掃帚交給小五，然後走進謝無巍的房裏。
謝無巍瞟了她一眼，表情十分冷淡，似乎對她的做法非常不滿。
“少爺在生氣呢？”趙酥拿起梳子給他梳頭。
“為什麽要讓小五來伺候我？”
“難道不可以嗎？”她問。
“當然不可以，除了你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額，這話聽起來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還有這嬌嗔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謝無巍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因為他的臉跟耳朵此時紅的跟個豬肝一樣。
“……”趙酥沒接話，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接話。
“無魏咱們等會去城隍廟會湊湊熱鬧唄，小三說城隍廟會一年一度熱鬧非凡。”季淩霄興致勃勃地從外麵走進來。
自從季淩霄決定不參加科考了，每天時間多了許多，大多時候都在外麵玩，謝無巍有些擔心他這樣下去，會不會一無所成。
“你真的……”
“別再勸我了，我發誓這輩子都不進官場。”季淩霄一個轉身坐在凳子上，“我可是很惜命的。要我給暴君賣命，我腦子是有坑了。突然有點擔心我姐姐，後宮之中，各種勾心鬥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若是被旁人聽到告發，你這條命死一萬次都不夠。”這頭豬居然敢罵皇帝暴君，當真是腦袋有坑還是被驢踢的那種。
“去不去到底?”季淩霄問。
“去。”謝無巍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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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廟會這天，可謂是十分熱鬧，整條街道都被堵的水泄不通，趙酥緊跟著謝無巍身怕他被擠丟了，但最後還是被人擠開，然後兩人走丟了……
季淩霄早都不見人影了，趙酥一時有些煩悶。
她擠出了人群，從寬道旁的石橋走下去，然後又擠進了城隍廟內。
裏麵人就更多了，買吃的玩的特別多，頭頂上是一串串被吊起來的油紙傘，隔著一盞盞花燈，看起來非常漂亮。
再往裏麵走便是九曲橋，人流如潮，觀者如堵，緩慢而行。
忽地她看到謝無巍此時正被擠在人群裏，神色緊張地張望四處，似乎是在尋找她，但又脫不開身。
趙酥利用自己的嬌小身子不停地往前麵拱去，很快就把謝無巍給追上了。
而此時她卻看到九曲橋上站著陳堯跟趙亦婷。
就這期間愣神，謝無巍便已經不見了。
午時一刻人流少了些，謝無巍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望著河水上飄著的花燈一臉茫然無措。
素兒不見了，雖然她不會走丟，甚至對這裏熟悉得很。
他有些擔心她會不會趁此刻丟下他走了？畢竟今早她還讓別人伺候他。
想到這裏他心裏就生了煩躁感，起身就要去尋她。
卻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人，結果把人給撞到在地。
隻聽一聲，“哎喲。”謝無巍朝她看去。
那是個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梳著垂頭髻隻插著一對碧綠寶石步搖簪。大氣遠山眉，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正滴溜溜地轉著頗有靈氣，麵裏透紅吹彈可破，朱唇皓齒微張欲說還休。
身著白色衣袍，袍身上繡著粉色荷花，細腰以雲帶約束顯得不盈一握，腰間掛著白玉環佩，起身間環佩撞擊發出叮咚脆響。
“唉，你這人撞了人，也不見道歉。”那女子緊盯著謝無巍看著也沒說話，到是她身邊的丫鬟看不下去了，怒聲責備道。
“抱歉姑娘，在下沒注意到身邊有人，這才不小心撞到姑娘了，還請姑娘見諒。”
見謝無巍態度誠懇，那丫鬟點著頭說道：“這還差不多。”
“聽公子口音不像都城人士。”那丫鬟的主子到對謝無巍有了幾分興趣。
“正是，我是晉寧縣人。”說了她也不知道，謝無巍又道：“姑娘在下還有急事，便先告辭了。”
謝無巍走後，少女這才說道：“看吧，竟然有比寧遠之還高雅的公子。”
“小姐不會是看上他了吧？”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問。
“看上了又如何？沒看上又如何？”少女模棱兩可的話讓丫鬟有些擔憂起來。
謝無巍是在九曲橋找到趙酥的，趙酥怕他找不到自己，而自己又找不到她，索性就站的高點顯眼的地方。他既能找得到她，她也能看得到他。
“素兒，我還以為你走了。”
“少爺，奴才找不到季少爺了。”趙酥沒有理會他說的話。
“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丟不了。咱們先迴去吃飯吧，等晚上咱們在出來放花燈。”說著謝無巍拉起她的手。
“……”這樣拉手不好吧，別人會誤會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趙酥把手掙脫，然後走下台階，謝無巍卻在想，素兒是不是討厭他呢？連手都不能碰。
謝無巍瞪著他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做官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咱們一定要從長計議，不能意氣用事。”季淩霄還在繼續胡扯，謝無巍已經不耐煩的拿起桌上的書就朝他扔了過去。
“你說是不說？”謝無巍怒了。
趙酥也盯著季淩霄看，他這話裏有話的憋著不明說著實讓人惱。
“我方才在街上聽人說，昨日有一做官的說錯了一句話，就被皇帝砍了腦袋，全家流放邊遠之地勞役。你看就僅僅隻是說了句話，就被砍了腦袋，全家流放，嘖嘖嘖，帝王心難測啊！”季淩霄瞟著謝無巍笑了笑說道：“就我這性格還是適合做生意，官場上哪怕有我舅舅跟姐姐罩著，可也比不得皇帝一句話。”
“那你知道死的是誰嗎？那人又說了什麽？”
“好像是禮部尚書張義，就說了句陳堯沒資格做鎮北王，就被砍了腦袋。”季淩霄道。
“什麽？張義被陛下砍頭了？陛下還封陳堯為鎮北王？”趙酥震驚地看著季淩霄，臉慘白起來，手腳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
鎮北王何其高的殊榮，當年趙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才使得孝帝封了異姓王爺。
趙梟憑的是功績而受封王爵，而她趙酥十四歲跟隨父親打戰，二十歲立下功績才繼承父親王位，可是陳堯憑的是什麽？他所立下的功勞，完全匹配不起鎮北王的封號。
“素兒你怎麽了？”謝無巍朝她走過來伸手要去扶她。
趙酥紅著眼眶看向季淩霄問，“張義他說了什麽？”
“聽他們說皇上要冊封陳堯大統領為鎮北王，張義就說了句他沒資格，結果惹禍上身了。皇上殺了張義後，陳堯還是被封了鎮北王，死的可真夠冤的，你說他是不是腦袋抽風了，能在陳堯跟皇帝跟前說這種話麽？簡直就是……”季淩霄話未說完，就見趙酥已經往外跑了去。
“素兒……”
謝無巍隱約覺得素兒與這都城與這都城的人有著什麽關聯，一時走神竟然沒注意到她跑了出去。
“她跑什麽？”季淩霄迷茫地問，“你有沒有覺得她忽然變得好奇怪啊？”
“別說廢話了，趕快把人找迴來。”謝無巍喝道。
趙酥一口氣跑去了鎮北王府，她喘著大氣站在距離鎮北王府十米之遠，靜靜地看著下人把箱子搬進府裏，一旁的草地上是剛剛被拆下的封條。
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鎮北王府前，一身玄衣的陳堯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伸手把馬車內的女子攙扶下。
趙酥冷冷地看著陳堯心情十分沉重。
“你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惜踩著別人的屍體。”她冷笑著看著陳堯喃喃自語，含淚的雙眼冷厲如霜。
張義是為數不多支持她的人，當年陛下賜死她，張義跟王恆都為她求過情，但都於事無補，這半年多來因為他們跟趙酥走得近，其實過的並不好，不是被打壓就是被孤立，那些作為趙酥對立的人早看他們不順眼，總是挑他們的刺，皇上雖然看在眼裏，但也沒有製止。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不禁抬眸朝趙酥看了過來。
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年，他不認識，但給他的感覺卻有些熟悉，不禁讓他的目光多停留了幾秒。
“怎麽了？”趙亦婷見他發愣不由地問道。
“哦，沒事。”陳堯斂去心頭的異樣，把她攙扶著往階梯上走，須臾間，他忍不住又迴頭朝那邊看了眼，卻空無一人，他有些恍惚起來，仿佛剛才那個地方從來沒有出現過人。
謝無巍跟季淩霄把趙酥帶迴了宅院，見她一臉的失魂落魄，什麽都不理會，仿佛一下子失了靈魂。
“你這是怎麽了？不就是聽到皇上殺了張義麽就嚇成這樣了？你放心咱們都不考試不做官了。”季淩霄以為她是害怕謝無巍以後做了官，跟張義一樣死的不明不白，可轉念想到她竟然跑去了鎮北王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你怎麽知道鎮北王府在哪裏？你跑去哪裏做什麽？”
趙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有些吵，“閉嘴。”
季淩霄被她的眼神看的後背發麻，他就沒見過那麽冰冷銳利的眼神，竟然被嚇得連唿吸都不會了。
謝無巍對季淩霄道：“別問她了，讓她冷靜冷靜吧。”
說著就把趙酥拉進屋子裏去。
“素兒，你認識張義？也認識陳堯？”謝無巍問。
“不是說好讓我靜一靜的麽？”趙酥看著謝無巍，眼神冷沉仿若一潭死水，這種感覺讓謝無巍有些難受。
“能否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謝無巍歎息一聲，雙眉微蹙，“素兒其實早在給我擋刀時就死了，我守著她很久直到身體變涼，我隻是不願意相信，一個陪在我身邊很多年的人死了，突然又活了。”
謝無巍想起明明素兒早已沒了唿吸，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僵硬沒有溫度，可是在黑夜裏忽然卻又挺起身子，他當時以為是不是閻王憐惜她可憐，又放她迴來了，可是相處下來發現，一向膽小的素兒變得跟她完全不一樣。
她膽子很大人也聰慧果敢，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借著素兒的身體活了迴來。他後來再也不提及這事兒，想著不管她是誰隻要她不會傷害自己，就這樣相處下去也是可以的。
趙酥冷冷地看著他，忽然笑了，“借屍還魂你都相信？”
謝無巍這個人看起來挺古板的，這種不靠譜又離奇的事情，他竟然相信？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許是上天也覺得你命不該絕，所以讓你死而複生呢。”謝無巍道。
趙酥輕笑不語。
“你……”
“能不說嗎？我的身份說出來你可能會死喲。”趙酥目光冷淡地看著他說道。
“以你的聰明才智，或許都已經猜到了。有些事情放在心裏就行了，別說出來，否則的話，會死的很慘的。”
謝無巍內心一抖，雖然已經猜到了，可聽她間接承認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從明日起我會離開。”
聽她要離開謝無巍皺起眉毛，“你要去哪裏？你能去哪裏？”
“去哪裏都可以，隻要不留在你身邊就行。”趙酥覺得自己還是太過魯莽不夠淡定，聽到張義的死就成這個鬼樣子，但凡長腦子的人都會懷疑她的不尋常，如果繼續留在謝無巍的身邊，說不定哪天就被自己坑死了。
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她不能讓王恆死。
“我不允許！你說過會陪在我身邊一輩子的。”謝無巍幾乎是有點小脾氣吼出來的，吼完之後發現趙酥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看。
這話聽起來感覺有些不一樣，像極了愛情。
謝無巍紅了耳根，他有些緊張地說道：“你既然霸占了素兒的身體，你就應該代替她陪著我才對，我可不管你曾經是什麽人。”
這個謝無巍的膽子還挺大麽，難道就不怕死麽？
“你說的很有道理。”趙酥點點頭。
聞言謝無巍一喜，滿臉都是笑意。
他不管她是誰，他隻是順從心意要把她留在身邊。
“你的身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哪怕他拿到指著我的脖子，我也不會說的。”謝無巍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兩人從房裏出來，季淩霄看著趙酥，張了張嘴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這件事情往後都不準再提。”謝無巍對季淩霄道。
“行吧！”季淩霄挑眉斜眼看他，“要不咱們合夥在都城做生意？咱們不考什麽功名了，其實做個有錢的商人也不錯。”
謝無巍搖搖頭道：“我費了這麽多年的心思，就是為了這一刻。不管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季淩霄一臉的不耐之色，“你就算中了狀元又如何？能做什麽？萬一就做個七品芝麻官，有啥意思啊你告訴我？”
“那也挺好的，做個七品芝麻官，既能為民請命，又不用理會朝廷紛爭。你難道不覺得很好嗎？”趙酥道。
謝無巍抿唇一笑。
晚間吃飯後，趙酥就迴房休息了。
正在脫衣服，門忽然被打開，她臉色一變急忙又把衣服披好，轉身就見宴秋正在關門。
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瞧著他的背。
宴秋轉身反被她嚇了一跳。
“幹嘛不吭氣兒啊？”宴秋道。
“好吧，你來找我有事？幹嘛偷偷的來？”
“謝無巍看我就跟防賊似得，我隻能做個真賊了。”他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
“張義之事，你知道了吧。”
“你來就是為了這事嗎？”趙酥表情很平靜。
“最近朝堂變化很大，結成兩派，一派站右丞相，一派站左丞相。而還站你的人，就隻有張義跟王恆，既然他們倆誰都不站，就隻能拿他們開刀了。”
“難怪。”趙酥喃喃道，她想起那日看到趙延亭跟沈天奎在一起。
看來沈天奎選擇趙延亭了，畢竟趙延亭的女婿可是陳堯，如今陳堯又被皇帝封為鎮北王，估計右丞相那邊不是很可觀呀。
雖然右丞相權勢更大，但是趙延亭有陳堯，並且陳堯深受皇帝寵信，所以大多數的人還是會選擇跟趙延亭結成一派。
“管他的，他們跟我沒關係。”
“那你知不知道，當年皇帝雖然有殺你之心，但並沒有有所行動。你戰功赫赫手握虎符，皇帝甚至是忌憚你，是陳堯偷了你的虎符，才使得皇帝敢殺你。不過皇帝到底是年輕了，如今寵信陳堯也不過是因為忌憚他。”宴秋笑出聲來，隻覺得這個皇帝其實很蠢。
趙酥渾身一震，她當然知道。
虎符丟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會死的。
隻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偷的！與其說不知道更不如說不敢相信吧。
如今被宴秋說出來，她的心仿佛被刀子生生割下。
她與陳堯在邊關五年，這份共生死的情義，卻抵不過權勢，他用她的命，換取了今日的地位。
趙酥雖然功績顯赫，位高權重，可她是個女子，哪有那些男人野心勃勃。可皇上卻一心除掉他，搞得自己現在不得不畏懼陳堯，還得給他封了鎮北王，如今在民間百姓對他可是怨聲載道。
“左右丞相，誰對皇帝更忠心？”趙酥問。
宴秋盯著她，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樣，微笑道：“管他是誰，反正都是對你不好的人，讓他們都去死吧。”
“是右丞相李敬對麽，到底是孝帝爺一手提拔起來的。”趙酥道。
“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要把手在伸進朝堂裏嗎？”宴秋瞪她。
“不是，我就這麽一說說，好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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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你的死跟陳堯脫不了幹係，你會殺他嗎？”宴秋嚴肅地看著她。
趙酥低著頭，半晌也沒有說話，宴秋也不知道她心裏是如何想法。
隻是嘲諷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殺她，你趙酥多了不起啊，對你背叛之人，你能寬之饒恕，而我你卻獨獨厭惡。”
“我……”好像是這樣哈，趙酥覺得自己真惡心人。
宴秋對她這麽好，雖然他確實很多地方令人厭憎，可是自己確實沒有資格對他甩臉子的，畢竟這條命是他的。
“我盡量對你改觀，主要是你我第一次見麵，讓我對你有陰影了。”第一次見麵，宴秋送給她一幅畫，那畫上之人是她，用的是人皮。
這事兒擱誰，誰心裏都堵得慌，都想吐。
“我那是對你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宴秋捂頭。
“真獨特，真變態。”趙酥忽想起那事兒，不由自主地露出嫌惡的表情。
“行了，我走了。”他起身就走，趙酥卻抓住他的手。
“幫我保護一個人。”
“王恆？”宴秋挑眉。
“是，找個機會告訴他，讓他歸順左丞相。”
“這……我怎麽告訴他？他會相信我宴秋說的話？還以為我有什麽陰謀呢。”宴秋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再說，都城有誰知道我在這裏？若是知道的話，我早就迴楚國去了，留在這裏還都是因為你。都城裏要我命的人，可不少。”
趙酥眼一亮，笑道：“誰敢要你的命？你豈不是要把他的皮給扒了？”
“少打趣我。你死後我來大周，因為你得罪了不少人。”他聳拉著腦袋，語氣淡淡地說道。
“宴秋，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們本是不同路，你又何苦？”趙酥歎息道。
“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我的出生本就低賤，母親懦弱無能年幼時受過太多欺淩，你是我見過很不一樣的女子，所以我才能夠對你一見傾心。十五歲時在楚國便聽過你的名號，心生仰慕，想著某天總能見到你的。”
“……”這怎麽感覺好像一個上戰場的英雄，被一個女子仰慕著，希望某天能見到他，然後就……
趙酥石化般地看著陷進在迴憶裏，臉上露出恬靜微笑的宴秋。
“雖然我知道你年長我許多，但我就是欽慕你，我想能跟你好，但是我妄想了……”說到這裏他失望地低下頭。
“……”趙酥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感覺性別什麽的完全反過來了。
“事情我會給你辦好的，你放心吧。”
“你不是說這裏有人……”
“做事自然不用我親自出馬，像我這樣聰明的人，自然能有辦法的，你歇息吧，我走了。”說完宴秋朝她眨眨眼睛然後開門走了。
宴秋走後趙酥這才鬆了口氣。
當初宴秋對她太過熱情，讓她心生反感，而他做派行事都令人發指，所以她理所當然不喜歡此人。
可現在與他接觸下來發現他其實人也有好的一麵。
所以說他是個亦正亦邪的人，有正的一麵也有邪的一麵。
……
翌日，太陽悄然露出半張臉來，難得遇到個好天氣。
趙酥正在打掃院子，見小五從屋裏出來，便對她說道：“小五，往後少爺就由你去伺候了啊。”
謝無巍本來是要給他們六個人起名字的，但起的風雅又難記，季淩霄覺得太難記了，就直接給他們取一二三四五六，好記又好記，嗬嗬。
“噢，好。”小五揉著眼睛就走進謝無巍的房裏，謝無巍正坐在梳妝台前，見小五進來了，皺了皺眉。
“少爺，奴婢給您束發。”小五拿起木梳就要給他梳頭發，謝無巍卻瞪了她一眼問道：“素兒呢？”
“正在打掃院子。”
“讓她進來，我不習慣別人碰我。”謝無巍冷冷道。
小五有點受傷，放下木梳就走了出去。
“素兒，少爺要你去伺候，說不習慣旁人。”
“……”趙酥有些無語。
她走了過來把掃帚交給小五，然後走進謝無巍的房裏。
謝無巍瞟了她一眼，表情十分冷淡，似乎對她的做法非常不滿。
“少爺在生氣呢？”趙酥拿起梳子給他梳頭。
“為什麽要讓小五來伺候我？”
“難道不可以嗎？”她問。
“當然不可以，除了你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額，這話聽起來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還有這嬌嗔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謝無巍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因為他的臉跟耳朵此時紅的跟個豬肝一樣。
“……”趙酥沒接話，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接話。
“無魏咱們等會去城隍廟會湊湊熱鬧唄，小三說城隍廟會一年一度熱鬧非凡。”季淩霄興致勃勃地從外麵走進來。
自從季淩霄決定不參加科考了，每天時間多了許多，大多時候都在外麵玩，謝無巍有些擔心他這樣下去，會不會一無所成。
“你真的……”
“別再勸我了，我發誓這輩子都不進官場。”季淩霄一個轉身坐在凳子上，“我可是很惜命的。要我給暴君賣命，我腦子是有坑了。突然有點擔心我姐姐，後宮之中，各種勾心鬥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若是被旁人聽到告發，你這條命死一萬次都不夠。”這頭豬居然敢罵皇帝暴君，當真是腦袋有坑還是被驢踢的那種。
“去不去到底?”季淩霄問。
“去。”謝無巍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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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廟會這天，可謂是十分熱鬧，整條街道都被堵的水泄不通，趙酥緊跟著謝無巍身怕他被擠丟了，但最後還是被人擠開，然後兩人走丟了……
季淩霄早都不見人影了，趙酥一時有些煩悶。
她擠出了人群，從寬道旁的石橋走下去，然後又擠進了城隍廟內。
裏麵人就更多了，買吃的玩的特別多，頭頂上是一串串被吊起來的油紙傘，隔著一盞盞花燈，看起來非常漂亮。
再往裏麵走便是九曲橋，人流如潮，觀者如堵，緩慢而行。
忽地她看到謝無巍此時正被擠在人群裏，神色緊張地張望四處，似乎是在尋找她，但又脫不開身。
趙酥利用自己的嬌小身子不停地往前麵拱去，很快就把謝無巍給追上了。
而此時她卻看到九曲橋上站著陳堯跟趙亦婷。
就這期間愣神，謝無巍便已經不見了。
午時一刻人流少了些，謝無巍坐在河邊的石頭上，望著河水上飄著的花燈一臉茫然無措。
素兒不見了，雖然她不會走丟，甚至對這裏熟悉得很。
他有些擔心她會不會趁此刻丟下他走了？畢竟今早她還讓別人伺候他。
想到這裏他心裏就生了煩躁感，起身就要去尋她。
卻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人，結果把人給撞到在地。
隻聽一聲，“哎喲。”謝無巍朝她看去。
那是個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梳著垂頭髻隻插著一對碧綠寶石步搖簪。大氣遠山眉，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正滴溜溜地轉著頗有靈氣，麵裏透紅吹彈可破，朱唇皓齒微張欲說還休。
身著白色衣袍，袍身上繡著粉色荷花，細腰以雲帶約束顯得不盈一握，腰間掛著白玉環佩，起身間環佩撞擊發出叮咚脆響。
“唉，你這人撞了人，也不見道歉。”那女子緊盯著謝無巍看著也沒說話，到是她身邊的丫鬟看不下去了，怒聲責備道。
“抱歉姑娘，在下沒注意到身邊有人，這才不小心撞到姑娘了，還請姑娘見諒。”
見謝無巍態度誠懇，那丫鬟點著頭說道：“這還差不多。”
“聽公子口音不像都城人士。”那丫鬟的主子到對謝無巍有了幾分興趣。
“正是，我是晉寧縣人。”說了她也不知道，謝無巍又道：“姑娘在下還有急事，便先告辭了。”
謝無巍走後，少女這才說道：“看吧，竟然有比寧遠之還高雅的公子。”
“小姐不會是看上他了吧？”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問。
“看上了又如何？沒看上又如何？”少女模棱兩可的話讓丫鬟有些擔憂起來。
謝無巍是在九曲橋找到趙酥的，趙酥怕他找不到自己，而自己又找不到她，索性就站的高點顯眼的地方。他既能找得到她，她也能看得到他。
“素兒，我還以為你走了。”
“少爺，奴才找不到季少爺了。”趙酥沒有理會他說的話。
“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丟不了。咱們先迴去吃飯吧，等晚上咱們在出來放花燈。”說著謝無巍拉起她的手。
“……”這樣拉手不好吧，別人會誤會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趙酥把手掙脫，然後走下台階，謝無巍卻在想，素兒是不是討厭他呢？連手都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