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入冬了,謝老爺日日都迴來,可再也沒有過問謝陳氏跟謝琨了。

    謝琨偶爾偷溜著出府,不過卻再也沒有徹夜不歸過。

    謝陳氏如今也管不了謝琨了,隻覺得他性子野的越來越像那個人。

    二姨娘如今已經五個多月的身孕,謝微塵與她走的很近,有吃的就給她拿去,怕她一個人太悶,就拿著針線給她讓她做針線活打發時間。

    “謝謝大小姐來陪我,正愁著煩悶呢。”采青溫柔細語地說道。

    “咱們府裏人丁不多,平日裏也沒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倒是多虧了二姨娘來了,不然的話,我又該悶在屋裏了。”謝微塵道。

    “大小姐跟夫人關係不親嗎?”采青問。

    “夫人並非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的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了。後來爹才娶了如今的夫人,你也明白,夫人自己有孩子,怎麽可能對我們好。”說著她仔細地看了眼采青,見她低眉順目的,比謝陳氏看起來順眼多了。

    “原來如此。”

    “二姨娘同我爹是如何相識的?”謝微塵猶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問。

    采青倒是沒有想隱瞞她,直接就說道:“其實我隻是老爺茶園裏的一名茶農,幾個月前老爺心情不太好,一直喝悶酒,最後醉倒在涼亭裏,我就把他攙迴房,後來就……”

    沒想到事情的經過竟然是這樣的。謝微塵暗想。

    她還以為是采青勾引她爹的呢。

    “後來我就有了身孕,老爺覺著愧疚就把我帶迴來了。”

    “你恨我爹嗎?畢竟他對你做出了這種事情。”

    采青搖搖頭,“我本就是窮人家的姑娘,父母早亡,一直又寄離人下。老爺能給我一個容身之處,我便已經很感激了。”

    謝微塵一愣,沒想到采青的出生竟然這般淒慘。

    趙酥正在洗衣裳,小安從青石小徑那邊走過來。

    “素兒,最近這些日子你們千萬不要出門。”小安十分認真地對她說道。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近三年來晉寧縣是越發動亂了,馬匪、盜匪都會在要過年時來城裏搶掠一番,有些兇殘匪徒還會動手殺人,所以待在府裏,千萬不要出去知道嗎?”小安囑咐道。

    “這麽猖狂?公然在城內殺人搶掠難道朝廷不管嗎?”趙酥皺眉,明明前幾年先帝還曾命陳堯來剿過匪,為何還會有這麽多的匪徒?而且膽子還這麽肥?

    “你以為朝廷不想管嗎?可惜山高皇帝遠,晉寧縣又窮又偏,就連縣太爺都被那群馬匪威脅不準上報朝廷,所以這裏根本就沒人管得了。那群匪徒們,也還算有些良心了,一年也隻進城搶一次,若是天天來的話,寧晉縣如今更加慘不忍睹。”

    “他們也是靠城吃飯,不可能天天都來。盡管隻來這一次,也能要掉晉寧縣很多人半條命。”就是因為不能天天來,否則怎麽能有大豐收呢?就像種糧食一樣,一季度能收很多,你天天種,糧食不對季節,種不出來不就沒收成麽。

    就這麽一次,就能讓無數百姓一夜之間迴到原點。

    每年一次,你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會來,防不勝防。

    這件事情,隻能等謝無巍去都城才能上報給朝廷了。

    “這也沒辦法,誰讓這個地方貧窮還偏遠,又是匪徒密集之地呢。”小安擺手有些無奈地說道。

    每年幾乎快要過年之時,各路馬匪便會直奔縣城而來,在這裏收刮財富,甚至有漂亮的姑娘直接擄迴山上去,行為實屬惡貫滿盈膽大妄為,在晉寧縣沒有天子王法,他們才是王法。

    “我想去看看外麵是個什麽情況。”趙酥打算從後門出去。

    “都說了讓你別亂跑,你怎麽反而不聽我的話了?”小安追了上去。

    趙酥出門躲在暗處看了眼街市,這才不過午時幾乎沒什麽人了,連門都關了,看起來十分蕭條。

    大多晉寧縣的百姓,卷走了大部分的財產藏了起來。

    謝府也不例外,雖然有錢但沒有權,不像季家身後的靠山是當朝惠妃,姑父在朝廷是從三品禦史大夫,沒人敢招惹。

    每年洗劫一空的晉寧縣也就隻有季家幸免於難。

    趙酥看見謝老爺帶著仆人,把幾個店鋪的東西用馬車帶迴來,最後藏在了謝家後院的一個地窖裏,然後就去碧雲齋陪二姨娘了。

    趙酥去書房,正見謝無巍在書架上取書,也沒有看過來,隻聽他說,“過完年咱們就要動身去都城了,晉寧縣離都城遠之千裏,得提前動身。”

    “少爺最近外麵……”

    “我知道,躲在家裏不出去就行了,他們隻會搶外麵的商鋪,那些東西就夠他們吃一年的了。不會跑進府裏來搶別的。”謝無巍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是趙酥卻一點都沒有他那種心境,畢竟上次他們可是得罪了雲遊寺山上的那群馬匪啊,就怕人家報複找上門,趁亂殺了他們。

    “要不咱們去後山上避避?”趙酥道。

    “素兒根本就沒必要好麽。”謝無巍輕笑道。

    “好吧。”謝無巍是打定主意不會聽她的話,那就這樣罷,有些人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他這個年紀是應該得吃點虧才能長教訓。

    晚上趙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就在這時隻聽得外麵傳來一聲尖叫,忽地那道叫聲又戛然而止,趙酥意識到不對勁,急忙起身跑出去。

    她跑到前院,就見門口站著許多人,為首便是雲遊寺山上的大當家跟二當家。

    果然是他們!

    他們一定是來報之前的仇,趙酥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馬匪來了,馬匪來了……”

    豈知那馬匪找的人就是她,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吩咐手下的人,“去把那小童給我抓來,我要親自把她撕成碎片。”

    匪徒一湧而上,團團把趙酥包圍住。

    彼時謝府的人已經被趙酥那幾嗓子都叫醒了,謝無巍趕過來時,就見昔日把他們抓上山的馬匪正押著趙酥,他臉色鐵青地走了過去,“你們這是做什麽?還從來沒有馬匪闖進過宅子裏殺人。晉寧縣的馬匪隻搶外麵,可不搶內宅,你們這樣亂闖民宅亂殺無辜,晉寧縣遲早要完,今後也供養不起你們這群好吃懶做的蛀蟲。而你們終有一天,也會被一網打盡,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大當家揚起腦袋,不甚在意地說道:“哦?不好意思,我們是剛入這行不懂什麽破規矩。至於以後?沒想過那麽長遠,咱們隻好好享受當下便是。”

    大當家看著謝無巍笑了笑說道:“你是謝二少爺,我可以放過你一馬。但是你這書童,我不想放過她。”

    “你想怎麽樣?”謝無巍怒視著他。

    “無巍,你這是做什麽?”趕來的謝老爺見此狀況輕聲喝道。

    大當家看了眼謝老爺,笑的幾許輕佻,“你兒子在維護這個書童呢。謝大老爺,你若是想要保全你們謝府,就把這個書童送給我吧。”

    “既然大當家這麽喜歡她,那就送給你了。”一個小書童罷了,怎麽能比得過謝府一寸一毫。

    謝無巍聽到他爹這樣說,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是我的書童,由我做主。”

    “反了你了?你沒聽到大當家的話麽?難道我們謝府上上下下這麽多號人,還比不過你的一個小書童?把大少爺送迴房去,把門鎖上,等明日在放他出來。”謝老爺冷冷說道。

    “素兒是我的人,你憑什麽隨便把她送人?你們別碰我,素兒……”謝無巍眼眸含淚無助地看向趙酥,最後被幾個家丁桎梏著拖走了。

    趙酥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嘖嘖嘖,真是主仆情深啊,看得我都要哭了。”大當家擦了擦沒有眼淚的眼睛嘲諷地說道。

    謝老爺恬著臉笑嗬嗬地說道:“大當家,此人就交給你了,咱們謝府還請你高抬貴手。”

    趙酥冷眼看著謝老爺,搞不懂謝無巍怎麽會有個這樣的爹。

    “好說好說。本來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小書童來的。”

    謝老爺聽出了玄機,便多嘴問了一句,“敢問大當家,這書童到底是因何得罪了你?她是我兒的貼身書童,日日都陪在他的身邊,怎麽會得罪到大當家頭上?”

    “上次他們去雲遊寺被我們擄上山去了,我們本想敲詐你們幾萬兩銀子,就讓這個書童迴去告訴你一聲,結果這小子半道上解決了我們兄弟,跑迴來把謝少爺給救了,還把我們匪寨給燒了,你們說這麽大的仇,我們能不報嗎?這才剛出山,就被這小子給羞辱了一頓,這傳出去得多丟人啊?嘿嘿嘿,總算是落在我們身上了,看我們今日不把她皮給扒了……”說話的是旁邊的那個二當家,果然傻乎乎的,這話一出口就被大當家一腳踹下馬背去。

    “閉嘴!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大當家惡狠狠的罵道。

    二當家摸著腦袋,一臉茫然,他就是實話實說啊!

    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說來這書童還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了,還幫他省下了幾萬兩銀票,謝老爺臉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又紅又腫。

    可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是犧牲了這個小書童而保全整個謝府,那也是她修來的福分。

    “人就交給大當家了。”說完謝老爺招唿著府裏的人離開。

    “等等,謝老爺還是看著點比較好。”

    謝老爺頓時就明白了大當家的用意,他真是在警告他呢。

    “大當家現在該怎麽做?”二當家從地上站起身又在別人的幫忙下翻上馬背詢問大當家。

    “就在這裏殺了她,權當給謝大少爺留給全屍吧。”大當家說道。

    一名匪徒拿著刀走了過來高高舉起,正要砍下去就聽趙酥開口了,“你信不信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宴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她活了過來,若是就這樣被人殺了,那麽可想而知這些人會死的多慘,宴秋平生喜歡作畫,最為上心的就是殺人了。

    可以說,任何殺人方式他都嚐試過,正好這些匪徒人數不少,又可以讓他繼續在嚐試一遍,不知道手生了沒有。

    “哈哈,你在威脅我麽?笑話,你個小書童沒人會在意你的生死。”說著大當家伸出手,那匪徒就把刀遞給他,“想要我死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手舉刀落間,趙酥閉上眼睛,臉上卻被噴了一臉的血,她頓時就睜開眼睛,隻見小安倒在了跟前。

    “小安,你怎麽突然跑出來了。”趙酥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她蹲下來扶住小安。

    而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更大的響動,一名披著黑色狐裘的男人騎著馬走進來,此人約四十來歲,相貌堂堂,眼神如鷹一般銳利地盯著大當家,周身冒著寒氣,氣勢懾人,騎著馬過來。

    那周身氤氳著攝人的霸氣,令周遭的人紛紛不由自主地避開。

    躲在迴廊柱子後的謝陳氏看見來人,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他!

    “小子,不懂規矩是嗎?為了與晉寧縣的百姓,能夠長遠的相安無事相處下去,咱們隻能一年入城搶掠一次,並且不能強行闖進宅院以及亂殺人這規矩你不知道嗎?”男人將馬勒住停在大當家的身側,冷冷地說道。

    “你是誰?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難不成還要給你報備一聲……”話還沒說完,就聽‘嗤’地一聲,一把短匕已經插入他的胸腔,大當家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胸口,最終倒下了馬背。

    “囉嗦!長輩教訓你,就應該好好的聽著,而不是迴嘴。”說著他十分淡定地擦了擦濺在手上的鮮血,將馬掉頭,走了兩步,忽地又迴頭看了眼黑漆漆地院內,然後揮鞭走了。

    那二當家嚇得驚魂未定,急忙招唿著人把大當家的屍體抬走,然後快速地離開了謝府。

    原本人滿為患的院子霎時間就變得空蕩起來,謝老爺早已被嚇得昏了過去,被人抬迴房去了。

    趙酥正在為小安的傷口止血,可是血卻越流越多,他按住趙酥的手說道:“素兒,你,就別費勁了,我,已經,快不行了。”

    “你為什麽要給我擋這一刀?”

    小安喘了口氣,語氣越發輕了。

    “我跟在你,身邊,就是為了,保護你,這是我的職責。素兒,你一定,要去都城,哪裏才是你的家,哪裏才是你……”還沒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小安瞪大眼睛,最後氣絕身亡。

    “小安,小安,你別死啊,話還沒說完啊……”

    果然素兒是個身世來曆不小的人。

    “小安……”趙酥抱著小安的屍體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哭的好假。”突然有人出聲了,趙酥抬頭看去,門口站著的竟然是宴秋。

    趙酥有點尷尬,“這種事情曾經經曆太多,實在是哭不出來。”

    小安是為了救她才死的,她心裏其實很感動也很悲傷的,但就是掉不下眼淚。

    “無情的人。”宴秋走了過來,“原來不止對我一個人這麽冷漠無情,我心情好多了。”

    “你來做什麽?”

    “謝大少爺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上都城考取功名麽,這晉寧縣的馬匪怎麽可能讓人離開這裏半步?你們若是離開必然會被他們直接殺掉。”宴秋蹲在她身邊笑著說道:“晉寧縣太小又窮,離都城千裏之遙,馬匪常年蝸居於此,靠的也是這些百姓。沒有外來收入,也沒有更多的供貨源,就靠晉寧縣原本的資源,支撐不了多久了。百姓受苦他們享福,山高皇帝遠,沒人能管得了這裏。他們就是這裏的王,一旦有人出去把事情上告給朝廷,到時候朝廷就會派人來剿匪,慘的就是他們。”

    “廢話少說,說重點。”趙酥不耐煩地道。

    “我可以幫你們出去,當然也不是白幫。”宴秋站起身神情懶散。

    “……”趙酥站起身看著他。

    “你跪下求我,我就幫你。”宴秋笑道。

    “你……這是在找死嗎?”趙酥冷道。

    笑話,竟然讓她跪下求他?真是癡人做夢呢。

    “晉寧縣一年四季都有人看著呢,隻要有人踏出去外界的路,必然會成刀下亡魂。”

    爹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上可跪帝王菩薩,下可跪父母。

    可她是女子,若是為了保命,委曲求全也是可以的。

    趙酥咬牙跪下,求他,“求你帶我們出去,離開這裏。”

    去都城,這也是小安最後給她說的話。

    為報父仇,她必須有個強大的身份才行,她想弄清楚素兒的身份,能不能給她帶來幫助,若是不能就隻能寄托在謝無巍身上了。

    宴秋一愣,隨之蹲下捏著她的下巴笑道:“這不就行了。有人情味兒的你,可比刻板的你,好看多了。”

    趙酥站起身,“麻煩請你幫我把小安的屍體埋了。”

    “阿酥,你打算一輩子做謝無巍的書童嗎?”

    趙酥看著他一笑,說道:“我這個身體的主人似乎身份不一幫呐,要不你幫我查查她的身世。”

    “好,等去都城我幫你。”

    趙酥沒有看他,轉身就走了。

    謝無巍被鎖在房裏,她進不去隻好去找人拿了鑰匙把門打開。

    裏麵黑漆漆的。

    她摸索著走到一旁的櫃子上,把燭火點亮。

    床上沒人?她掃了一圈,在一旁的角落裏發現了謝無巍。

    他正抱著腿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少爺,你怎麽坐在這裏?”她搞了這麽大的動靜,也沒見他有個反應,這是怎麽了?

    聽到趙酥的聲音謝無巍動了動身子,他扭頭看過來,看到的是真真切切地趙酥,頓時一喜,激動的眼淚都出來了。

    “素兒,你沒事真好,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趙酥猛地被拉進他的懷裏,整個身體都僵硬住了。

    沒想到素兒對他竟然這樣重要啊。

    “少爺已經沒事了,你快些休息吧。”謝無巍眼眸含淚的模樣,到還挺楚楚可憐,趙酥曾經也是戰場上的梟雄,見此難免心生憐惜。

    “不睡了,咱們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就離開去都城。反正咱們從晉寧縣到都城需要很久的時間,而且春試也沒有多久了。早點去也好。”謝無巍說著就去收拾東西。

    “可是你不過年啦?”趙酥沒料到謝無巍真是說風就是雨,做事還挺雷厲風行的,她倒是無所謂,什麽時候走都可以。

    “在哪裏過年都一樣,反正在這裏過的也不開心。”就連身邊除了姐姐,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他的父親都可以隨意處置,他還有什麽心思留在這裏?

    “那好吧。”這可得馬上給宴秋說一聲才行。

    兩人分別收拾好東西之後,謝無巍留下了兩封信放在屋裏,然後就帶著趙酥走出了謝府。

    此時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大街上一片狼藉,許多門窗都被馬匪們砸壞,鋪子裏更是慘不忍睹。

    整個城內沒有絲毫的人氣,顯得十分蕭條跟落寞。

    “少爺,你去叫季少爺吧,奴才在這裏等你。”

    “為什麽?”謝無巍有些不放心她。

    “奴才剛才被那些人嚇得腿軟,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呢。”

    “那你找個偏僻安全的地方等我。”謝無巍道。

    看到謝無巍走了,趙酥就去敲響了香樓的門。

    宴秋很快就開了門,提著包袱像是早就在等她了。

    “你知道我們要走?”趙酥盯著他手裏的包袱說道。

    “依這謝無巍固執記仇死腦筋的性子,對他爹肯定很失望,在這個家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是肯定要走的,再說也快到春試了不是麽?”宴秋輕笑道。

    “公子,一切準備妥當。”這是一名黑衣少年駕著馬車在門前停下對他說道。

    “師父。”從馬車裏下來一位姑娘,正是那日奏琴的知薇姑娘。

    “你琴也彈得不錯?”趙酥問。

    “小有成就罷了。”宴秋很是謙虛地說道。

    正與季淩霄走來的謝無巍,見趙酥跟一群陌生人在一起時,飛快地跑過來,把她拉在身後,“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做什麽?”

    宴秋淡淡地看著他,嘴角含著笑意。

    “少爺,他們正巧也要離開晉寧縣,咱們可以跟一起他們走。”趙酥道。

    “這不妥吧,咱們跟他們又不熟,別被賣了還幫著數銀子呢。”季淩霄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打量著宴秋跟知薇姑娘如此說道。

    趙酥瞪了眼季淩霄,嫌他多嘴。

    “我們自己能走,用不著跟他們一起。”

    宴秋看向趙酥,眼神無辜,看吧這是他們自己不走的,可別怪我不帶你們一起。

    “少爺,晉寧縣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人來剿匪,就是因為朝廷根本就不知道這裏的情況。其中原因難道你還不清楚嗎?”趙酥看著他。

    謝無巍聰明,自然就猜到了。

    “我是楚國人,他們守城的不會為難我。而你們作為本地人是絕對走不出去的,你若是執意要自己走,那我就沒辦法了。”宴秋攤了攤手。

    “天都快亮了,還愣著幹啥?上車走啊。我爹要是知道我溜了,肯定要把我抓迴去的。”說著季淩霄就先跳上馬車裏乖乖坐好。

    “走吧少爺。”趙酥拉著他就往馬車上走去。

    幾人上了馬車,就往城東駛去。

    離開晉寧縣去往別的地界,必須走城東門才能出去。

    城門口有士兵守著,但裏麵混跡有馬匪看著,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晉寧縣的人私自離開這裏。

    之前謝景玉嫁去遙城,還是因為秦家人給了看守城門的人不少銀子才辦成的。

    馬車在出口停下,便有人過來檢查,駕車的少年把文書交給那士兵看了一眼,立馬就放行了。

    “等等。”前頭桌前上正在啃豬蹄,士兵服穿的歪歪斜斜又坐沒坐相的人喊住了。

    “車上都是些什麽人呐?”那人把豬蹄一扔,擦著手走了過來。

    那士兵對他說道:“讓他們走吧,這是楚國貴族,咱們得罪不起。”

    聞言那人臉色一變,便站在一旁不在過問了。

    少年朝他冷哼一聲,揮著鞭子馬兒朝前飛快地奔去。

    “咱們這種地方,怎麽會有楚國貴族人士?你可是看清楚了?”那人問。

    “雖然是很奇怪,但是那文書是真的。以前陳堯大統領來過咱們晉寧縣,我見過文書長啥樣,那文書表層度的金粉都是真的。”那士兵小聲說道。

    ……

    趙酥掀開窗簾朝外看去,天已經大亮了起來,風唿唿地吹著,把她的臉都凍紅了。

    終於要去都城了,那個曾經有著很多迴憶以及悲痛的地方。

    若要問趙酥恨皇上麽,她是恨的。

    她為大周付出半生平定四海,使他皇位坐的更穩,然而他登基就拿她開刀。

    趙酥可以說是含恨而死,但她即便是再怎麽恨皇上,也不會去殺他。

    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隻是希望,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他。

    一個月後,馬車使進了繁華都城。

    季淩霄打開車簾看過去,街市人滿為患,處處紅牆綠瓦,飛簷吊角,雕梁畫棟,羅綺飄香。

    “都城就是不一樣,看起來繁華又大氣,我真後悔沒早點來。”

    距離春試也不過還有半個月。

    季淩霄財大氣粗,在都城後街買下一處宅院。

    宴秋怕趙酥的身份惹人懷疑,便另尋他處。

    “唉,走得太急,把石頭給落下了,沒有他在身邊還挺不習慣的。”季淩霄有些懊惱地說道。

    “估計他現在跟我爹一樣在家裏急的跳腳呢。”說著又嘿嘿笑了起來。

    趙酥笑嗬嗬地說道:“季少爺這麽有錢,不妨再去買兩個丫鬟迴來侍候?”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走走走,上街瞧瞧去。”季淩霄急忙起身走過來拉著謝無巍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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