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琴看著病榻上的潘如,又看了看她身邊小小的人兒。


    潘如笑道:“曉琴,這是娘親給你生的弟弟,喜歡嗎?”


    曉琴連連點頭,好奇地看著這個小人兒。


    “曉琴是姐姐,往後要照顧弟弟。”


    她又點頭,用小手鑿了一下睡熟的小人兒,小人兒的小嘴立時張開含住了她的手指頭,曉琴覺得很是意外,這是她的弟弟,弟弟是什麽,她沒弄明白。


    潘如問乳母道:“八爺還沒迴府?”


    “是。定王、平王很生氣,平王去了刑部,催他們將八爺與側妃朝陽送往冷月口。”


    侍女捧著羹湯進來,“夫人,你保重身子要緊,這個家可不能少了你。”


    陛下是貶斥了八爺,可並沒有處罰潘如,這座宅子沒有收迴去,還是他們的家,潘如亦有一份自己所嫁妝,打理好了,全府上下的吃喝不愁。


    她生下一個姓慕容的兒子,她依舊皇族的婦人,誰也不能否認。


    潘如道:“給八爺拾掇幾身換洗衣裳罷,去打聽打聽,他們幾時離京。”


    她想見慕容愷,即便他待她無情,但她是歡喜他的。


    他以前不是這樣,他以前也曾溫柔小意,可現在,他歡喜的是另一個人。


    侍女道:“夫人,八爺這樣待你,你還掛著他?”


    潘如看著外頭,她的痛,她的淚,終究換不迴丈夫已經走遠的心。


    慕容愷一直想得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她雖有才華容貌,卻難與朝陽相比,自從他認識了朝陽,眼裏就隻有他。


    他以前羨慕過新君,說新君娶到一個獨一無二的女子。


    而今,他亦尋到了。


    朝陽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以紅袖添香,亦可以談書論畫,可她呢,才華平平,容似春花,貌似美玉,又如何比得朝陽公主的絕\色無雙。


    母親說:“他這樣的人,不會一直唯你一妻,就是你長兄,現在不也迷戀著外頭的野花。你長嫂以前可是最反對納妾的,這不,近來也張羅著給你長兄納兩房侍妾。隻盼著他納了妾,就能安分些。”


    男人沒出息,被人瞧不起。


    男人出息了,又會被外頭的女人所誘惑。


    潘安迷戀上了佘紅姑,近來在燕京出雙入對,誰不知他們二人的事。


    曉琴隻聽府裏的下人們議論,說她的爹爹被壞女人給拐跑了,連她娘親生弟弟都不迴家,還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可她亦知道,爹爹變壞了。


    *


    夜已深。


    明月寂寂,如冰似輪,灑下淡淡的如練月華,籠罩著四野,仿佛給整個燕京城覆上一層淡淡地的霜色。


    五天了,朝陽與慕容愷待在一處就沒有分開過。


    一起睡,一想溫存,一起用食,一起嬉笑,一起談書論畫,她彈琴,他舞劍;她作畫,他題詩……


    這,就是她年少時最向往的生活。


    隻是那時,她愛慕的是另一個才華橫溢的男子——王灼。


    彼時,她深深地愛戀著他,而他的心裏歡喜的卻是陳蘅。


    這就是她夢想了多年的生活,幾日的相處,說不動心,這不可能。


    朝陽往慕容愷的懷裏紮了又紮,多希望一直可以這樣活下去。


    今兒,平王帶人來催,說要押他們上路。


    慕容愷道:“朝陽病了,能不能待她病愈再走。”


    平王的一雙眼睛在朝陽身上打著轉兒,這可是新君答應許給他的側妃,竟被慕容愷奪了去,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如果他再把這女人奪迴來,那就好了!


    朝陽起了榻,總覺得近來的一切恍然如夢。


    她努力地把身邊人幻想成王灼,她真的愛過王灼嗎?


    她愛上的,是被男人捧在手心,奉得高高在上的感覺。


    她愛過夏候凜,喜歡的便是這種感覺。


    她披著鬥篷邁出房門,仰頭望著天空,滿腹心事,莫名地憶起幾年前,自己待字閨中,與陳蘅、莫慧之、莫雅之幾人談論字畫的情形。


    她們都迴不去了,她們有了各自的路要走。


    她不再是莫靜之,她是後晉的朝陽公主。


    隻是她這公主,名不符實。


    他們一直在拖延時間,可早晚還是要去冷月口的。


    夏候淳不會管她們的死活,在他看來,兩位和親的公主就是一枚棋子。


    如紙鳶落掛在樹,一個黑影輕飄飄停在樹梢,朝陽移眸而望,那黑影對她再是熟悉不過。


    她猛地提裙一拜:“拜見少主!”


    少主從樹上躍下,走近朝陽,勾起她的下頜,細細地打量:“你能說服慕容愷,讓他舍下爵位,也要助後晉救迴大儒,後晉皇帝對此很滿意。隻是……”


    她隻是後晉與拜仙教結盟,共同利用的一枚棋子。


    “屬下以為,北燕定早有覺察。”


    少主掃視著四下,“這次北燕竟能尋到總壇,殺我拜仙教無數弟子……”


    他的側妻胭脂、他的寵婢香粉,全都沒了。


    她們是被北燕所殺。


    “北燕殺本座的女人,本座就玩北燕的女人,慕容忌、慕容愷的女人,本座一個都不會放過。”


    少主音落,大手往朝陽的衣襟處一壓,“是你自己脫,還是要本座代勞?”


    “少主,屬下已經是……”


    “是什麽?是慕容愷的女人?慕情,你莫不是還想替他守身如玉?你早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過。”


    不容推拒,他扛起朝陽,大踏步離開院子。


    他去的是廣漢王夏候淳的寢院。


    夏候淳正在燭下看書,到了燕京有些日子,所有事一點進展都沒有。


    聽到一陣腳步聲,起身時,就看到一襲黑袍的俊美男子,肩上扛著一個同樣美貌的年輕女郎。


    “見過拜仙教少主!”


    少主輕哼一聲,“借你的寢房應急。”


    他說的應急,就是發泄一番。


    夏候淳退出寢房,移到偏廳繼續看書,屋子裏傳出男女的蘼蘼之音,唇角溢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夏候凜就是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害得自己丟了性命,失了江山,真是不值!


    蘼蘼之音吵得他無法再安心看書,良久也不見翻動一頁,甚至於書布拿倒,他亦渾然不覺。


    從裏頭巨烈的聲響可以判斷,少主很生氣,待朝陽並不溫柔,朝陽似有惱意:“為什麽?我促成了後晉皇帝的要求,你怎麽還不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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