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以為自己是皇帝,搞“賜婚”?


    皇家貴公子的力道不是蓋的。宇星洋轉轉發酸的胳膊,一抬眸,才察覺自己彷彿被過肩摔,以狼狽的半躺姿態,橫在夏明燦膝前。


    夏明燦意味深長地淺笑,一寸一寸、輕緩地,俯低美顏,氣息如春日雲煙,隱滲迷離芬芳,誘人、逗人、作弄人地拂掠他臉龐。她美麗的唇形像在拍一支口紅廣告,清晰微慢地張合,一字一韻,柔語:“手、下、敗、將……”


    “你做什麽抓著我?放開!”夏可虹擺著柔荑,扭著嬌軀,就是掙脫不開皇夏生的魔掌。“我不想跟你去一樓,你按一樓幹麽?我要去二十三樓找奶奶……”她嬌嚷著,真想剁掉他的手。


    他怎能如此靈活?不但一手握她兩隻皓腕,沒問題,單臂箍她二十三吋細柳腰,太足夠,還能觸按關門鍵、選定樓層。他肢體矯捷,如昨晚兩人共舞,拉摟非自願的她,退進了電梯。兩人身軀好貼近,隻隔薄薄衣衫。明明這兒是寒冷荊棘海,他為什麽不畏凓冽,老是穿單件敞領露胸花襯衫。


    夏可虹敏感他胸膛的起伏摩擦自己臉龐,生氣地大叫:“皇夏生,你放開我——”


    “親愛的,”不過是一個晚上,他更加精進了——無賴程度,非言語能形容。“親愛的,你一直動,把我的扣子都弄開了……”他說著,鼻端摩著她的發旋。“寶貝,我知道電梯這種燈光暈散散的幽閉空間,有著另類情趣吸引人,可也別急嘛,我們慢慢來好嗎……”胡言亂語搞曖昧,是他的拿手本領。


    夏可虹悱憤,不說話了,俏臉一偏,張唇咬他。


    “啊!”皇夏生叫了一聲。很痛呢——身子往後退,直到長腿撞上軟凳,他抱緊她,摔坐其中。


    感謝這大旅店電梯貼心設座——還是路易十四皇朝奢華風,金絲銀線精致繡麵椅坐墊,像張小床,舒適又溫馨。


    啊……皇夏生無聲唿歎,這會兒,不是痛。痛進了心坎,也就不是痛,而是愛了——他太愉悅!這輩子,僅僅他的妻子能打他、咬他——最好是在床上——他準許他的妻子像隻小野貓。


    “pussy——”他發了個音。


    夏可虹抬眸,隻見他唇緊抿,雙目閉垂,眼角似乎沁出泛疼淚光,一絲鹹味觸及了她。她驚惶,趕緊鬆口。


    這女孩太善良,嘴上罵得兇,心軟比誰都快。皇夏生得意地隱掀眼皮——細細一縫——偷偷瞄。


    “你活該,誰教你不放開我……”


    她把他胸口咬得深嵌兩彎齒痕,有點沁血,沁在心頭,他不痛反笑,睜開眼來,幽邃黑瞳爍爍亮亮,映著她的臉蛋兒。


    都說了,這女人麵麵美,現下又流露一臉阿爾卑斯山小白花,我見猶憐的焦慮神情,真教人不舍呢……


    皇夏生撫著夏可虹的楚楚腰身,俊臉俯近她,吻吻她蹙凝的眉心。“你好狠心呀,親愛——”


    嗓音陡然被劫,劫在她柔嫩掌心中。“不要臉,誰是你親愛的。再說,就扯斷你的舌頭!”前一刻的小白花已成冶豔驕傲紅玫瑰——帶刺的!


    都說這女人麵麵美,是風情萬種的纖麗女神。


    皇夏生舔了一下搗住他嘴巴的小手。


    夏可虹倒抽口氣,猛地收手,握拳縮在胸前,沒了支撐,整個人密壓在皇夏生身上。


    皇夏生的動作向來是即刻、快速地,閃瞬間接收滿懷軟玉溫香,暢暢吐息吸氣。“你好香,親愛的。”大掌揉她的腰臀,往上遊移,長指卷繞她背上的發絲。“寶貝,你好香……像雪地薔薇一樣——”


    “你這個人……”夏可虹本想揮他個兩拳,腦海驀忽閃過昨晚她答應宇星洋,不再受此無賴痞子撩撥。她鎮定下來,也不掙紮了,不對他的任何舉動有反應。好一會兒,她說:“皇夏生,你到底什麽意思?”語氣平緩。


    “男女朋友壓疊在一塊兒,雖然不需要占用多大空間,但還是讓他們獨處比較好。我是這樣想的……”


    他在說什麽?明燦堂姊與星洋嗎?他硬將兩人拉湊在一起,挾住她往電梯裏退,因為他自以為明燦堂姊與星洋是一對?


    “親愛的,我覺得當電燈泡是沒格調的行為。像我倆現在這樣,要是有人在一旁打擾我們享受甜蜜性感溫馨的談情說愛時光,我一定會把他打一頓的,你知道吧,親愛的,熱戀的情侶最恨——”


    “皇夏生。”夏可虹凝思地打斷他,美眸無情無緒,聲線低低的,冷聲道:“你想追求我是嗎?”


    皇夏生眸光聚凝在她臉上,沉吟幾秒,少見的認真神情一掠而過,他揚唇,說:“我在追求你。”他撫摸她的腿,無聲無息將她的裙擺拉高。


    在這曼暖的“等待太陽”內部,女人不用穿厚重衣物掩蓋好身材。她今天又是一襲春意隱伏的繞頸裙裝呢!


    皇夏生細細摸她光致的腿部肌膚,大掌在她臀側徘徊。


    夏可虹不理他,也沒自他身上跳起來,指著他鼻子大罵。她無感,什麽厭惡、怒意……關於這個人的,全拋至荊棘海,隨流冰漂移遙遠南國,在大太陽下的沙灘,融化蒸散了。


    她說:“宇星洋先生是我的男朋友,情人,未來丈夫。我不接受他以外的人的追求。”


    皇夏生輕扯她髖骨上的小小係帶蝴蝶結,吻了一下她的唇。“我是皇帝,強搶民女,聽過嗎?不過,親愛的——”他輕佻的語調轉折,柔柔沉沉而堅毅地說:“你不是民女,是皇後。奶奶同意我倆在一起。”


    她沒反應,維持著前一刻冷然神情。他看著她的眼,繼續吻她,封住她的嘴,舌尖探進去,卷裹她,吸吮糾纏著。好久、好久,他從兩人壓疊的身體之間,拉出她裙裏的絲薄布料,捏在掌心,有潤潤溫澤感,苾苾芬芬。“寶貝,你真的好香,你要我,對不對……”


    這時,她才猛然推抵他的胸膛,站起,退向電梯門,麵對他。“夠了吧?”她眸光隱隱顫動,嗓音也一樣。“皇夏生,你最好去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竭力冷靜地說完。


    這次,上天站在她這一方,電梯門當地打開,她轉身,頭也不迴地跑了出去。


    “吵架了?”走進電梯的陌生人戴了一頂牛仔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了半張臉。“要出去嗎?”長指停在開門鍵上,問著皇夏生。


    “本大爺有事要辦,到一樓,關門吧。”皇夏生命令人。


    “這位大爺,本大爺可不是電梯小廝。”男人按了關門鍵,走到皇夏生落坐的軟墊椅凳,一屁股坐在他旁邊,蹺起二郎腿。


    電梯往下降。男人摘下帽子翻轉,閑聊地開口:“你該不會是變態吧?”他指指皇夏生手裏拿的東西。


    “你懂什麽,臭小子。”皇夏生把手中女性物件收進衣前袋,大掌壓著緊貼左胸口。“這可是本大爺最珍愛的薔薇!要說變態,你才更像吧……夏老的不肖外孫——景霞躍。”


    男人嗬嗬笑起來,指指自己左眼的怪眼罩。“你說這個嗎?”眼罩圖飾,是美麗渾圓的女人乳房,他說:“這也是我最珍愛的薔薇——我這隻眼裏隻能有她,不能看其他女人。”


    “是嗎?”皇夏生嗤笑。“據說,你的右眼才厲害咧,能把精巧難理的複雜構造瞧得一清二楚……我看你的愛人被你騙了,其實你用右眼看透無數女人吧——”


    “嘿,我可跟你不一樣。”景霞躍拋起手上帽子,從左手拋至右手,再從右手拋至左手,每個拋接都精精準準,無失誤。“我的右眼裏是工作,沒別的。不像你——兩眼看盡花花男女世界的浪蕩貴公子。我可警告你,你那輛名貴訂製車裏,有許多微小配備,是本大爺弄的。你最好沒讓本大爺的親親甜心小表妹掉一滴淚!”這話像在暗示他要讓他開車出意外是輕而易舉之事。


    皇夏生哈哈大笑,手一伸,抓過景霞躍拋丟的帽子。“大表哥的嗬護就不必了……”他站起身,將帽子往景霞躍頭上壓定。“你這麽乖?要一起上‘○邊境’嗎?”


    景霞躍撇唇哼笑,掏出一個信封袋,往他皇家貴公子身上塞.“本大爺才不想在這個冷得要死的地方,四處走,也沒那閑情逸致——”


    “是嗎……”皇夏生收下信封袋,斜扯嘴角,道:“我今天第一次見到你外婆,老實說,她真是個美人!”讚歎的語氣。


    景霞躍沒說話,淡淡一笑。這位皇家貴公子很故意,知道他在躲什麽,偏要說什麽。他觸碰最近樓層鍵,沒五秒,電梯門開了,他就在八樓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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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可虹迴到2325房,早忘了要找奶奶淩千鈴。她跑進自己的房間。這一次,她沒關在廁所坐馬桶,而是撲上四柱大床,臉埋入枕被裏。


    真的既可怕又可惡!身體某些部位繃緊、疼痛著,她柔荑顫抖,沿著床被,慢慢移,拖行地移,移至胸側,擠著伸進壓住床被的胸口間。明明貼密著,但她有點不敢碰。為什麽?這是她的身體啊!她卻覺得好陌生、好可怕,她的乳頭硬挺著,像人家說的亢奮地勃起,抵著衣料,抵著這被、這枕、這床,還抵著……他的胸膛,那被她咬了兩彎血紅齒痕的胸膛。他肌膚的氣味仍滯留嘴裏,她怎會沒感覺——她好恨。她昨晚才答應宇星洋,不被他撩撥,但,怎麽有辦法呢?她被他弄得瀕臨瘋狂——如果不將他厭惡到骨子裏,她真的會瘋掉,會瘋掉啊!誰來救救她?


    他的手摸著她的腿、她的臀,甚至,摸著人家說的……


    “pussy……”虛弱嗓音悶在枕被之中。她好可恥。她以為自己無感,事後迴憶才深刻,連他幽微似無說的字都記了起來。


    她的身體到底怎麽了?病了吧,否則,怎會像吞下海水浸潤的牡蠣,有種鮮稠濕滑在淌延。她好怕,另一隻手往下探,探進裙底碰觸自己,那連宇星洋也沒對她做過的事,他憑什麽對她做?


    夏可虹哭了起來,用力捏痛自己。不清醒點,她就完了,真的完了。誰來救救她?


    “可虹。”宇星洋拉掩雕花鑲金的漆白門板,進入夏可虹的臥房,看見她俯趴在床幔半垂的四柱大床中央。“你怎麽了?”他走過去,聽見細微抽泣。他不確定是不是那個聲音,畢竟他從未見過可虹哭泣。


    “可虹……”宇星洋坐上床,傾身摸她的背。


    夏可虹翻過身來,一臉淚痕。


    宇星洋嚇了一大跳。“你怎麽了?皇夏生對你做了什麽嗎?”他這一問,她淚流得更兇。


    宇星洋跳了起來。看到她的裙擺翻至大腿之上,雪白的臀部肌膚露了大半。他握拳,咬牙。“太過分了!我去找他——”


    “星洋、星洋……”夏可虹爬了起來,搖首抱住宇星洋。“是我自己不好,”她說著。“我做不到答應你的事,我真的討厭那個男人……:你別走,好不好……”跪在床邊,哭哭啼啼。


    宇星洋轉身抱住她,坐迴床上。“他欺負你嗎?”


    夏可虹搖頭,在他懷裏仰起臉龐對著他。淚水使她的視線模糊一片,她看不清楚他,心裏不安極了,胡亂地將唇往他嘴上貼。“星洋,你抱我好不好……”


    宇星洋胸口一震,手足無措。該怎麽說?他不是不想要她。他們正式交往一年半左右,夏萬鳴老師不隻一次提醒他,可虹是他最寶貝的小孫女,教他要謹慎小心地一步一步來,別給他搞無國界沒規沒矩那一套,要不,就閹了他!


    夏萬鳴老師要他在這沒規沒矩的地方,規規矩矩追他的孫女。這是他為師的對學生的正當指教。宇星洋遵守著,從未對夏可虹做過逾越的行為,即便有時他們一起睡,最近,更論及婚嫁,把他房裏原來的兩張單人床換成雙人床,他也不曾違背師命,對可虹做過親嘴以外的男女事。


    “可虹……”她吻著他的唇,他嚐到她淚水的滋味,真有點心動了。“可虹……我答應過萬鳴老師——”


    “我們就要結婚了,不是嗎?”夏可虹打斷他的嗓音,與他拉開距離,解放洋裝的頸背係帶拉鏈,脫去胸罩,裸著完美的女神胴體,麵對著他。


    宇星洋愣住了,一動不動。夏可虹拉他的掌,往自己的乳房覆。


    “這是在幹什麽?”一個嗓音夾混著滑門輪軌聲傳來。“老頭昨天才處理掉,”人影接著出現。“你今天就壓著我親愛的堂妹上床?”夏明燦慢悠悠踩過長毛地毯,柔荑環胸,一手還拿著酒杯,倚靠床尾雕花柱,嘲笑地瞅著宇星洋。“你真猴急呀,平常的溫和紳士都是裝出來的吧?”


    宇星洋緊皺眉頭,眼睛盯著夏明燦,一麵動作——將被夏可虹拉住的大掌收迴,掀起被子,蓋往夏可虹——下床,他讓夏可虹躺平。


    “星洋,你別走。”夏可虹對他搖著頭,欲起身。


    “喝下。”夏明燦移動至床頭,將手裏的酒杯湊近堂妹紅唇,杯身往上一斜,她幾乎是用灌的,讓伏特加烈酒流進堂妹體內。


    夏可虹嗆咳起來,淚直冒。宇星洋拍撫她的背,慍怒對夏明燦吼道:“你在幹什麽?可虹不能喝烈酒!”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用兇暴的語氣對她說話。


    “老頭保護過度。她沒什麽不行的!”夏明燦迴以顏色,聲調不比他弱。“宇星洋,你別太自大了,以為自己是夏家旅店的主人。老頭死了,你和可虹也還沒結婚,你什麽都不是!”


    宇星洋一臉錯愕。他從沒見過明燦像獅子,以前,他頂多覺得她像豹。“你看不起我是嗎?”他突然明白了,她不是討厭他,是根本瞧不起他。


    “你什麽都不行!”夏明燦美眸晶亮,閃著刺人水光。“操帆輸我、單航輸我、徒手潛水也輸我,所以,縮到可虹身邊當大男人是嗎?”


    宇星洋神情驚詫。“你在說什麽?”莫非……


    “宇星洋,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最好離我們夏家女兒遠遠的!”她指著門,要他滾。


    “明燦——”


    一個用力摔杯聲打斷他叫她。她真的很用力,把那waterford水晶杯摔碎在長毛地毯上。


    “你們不要那麽大聲……”夏可虹抓著頭,左搖右晃,哭嚷起來。“我好不舒服……”


    宇星洋沉默下來,視線自夏明燦身上移迴夏可虹燒紅的臉龐。酒精開始作用了,她雪白的肌膚,一片瑰麗色澤。他拉好被子,撫著她的臉。“好好睡一下,可虹。”


    夏可虹哭聲越來越小,睡著了。宇星洋離開床鋪,轉頭看著夏明燦。


    “你想跟我說什麽,到外麵說,我們別在這兒吵可虹。”他等著她。她不動。他知道她要他先滾,別以“主人”自居。好吧,他先走,無須於此抱啥“女士優先”的紳士態度。


    宇星洋出了門,夏明燦才移動步伐。她沒朝門走,而是靠向床頭,冷睇堂妹睡熟的美顏,俯身,在堂妹耳畔說:“什麽好事,都教你嚐盡了……就這個,我不會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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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戰爭很可怕。但,皇夏生愛看。


    那幾個穿著誇麗的女郎在廣場中央無羽鳥雕像前,拉扯怒吵著。


    橘金色bentley一開進“○邊境”廣場大道,皇夏生便將車速減慢,搖下車窗,欣賞美麗女士們活潑的動作、尖銳的叫罵。聽來是搶客人,搶到店外來單挑。廣場邊的禮拜堂階梯上,有人撥彈曼陀林,唱歌幫她們“助興”,圍觀的男人們吃著蠶豆、喝著扁桃釀的甜酒,同樣興奮地高聲歡唿著:女人為他們打架呢。這個嚴寒之地,熱得很!


    空氣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洞窟酒窖氣味。昨晚進駐、今早醉倒的無國籍水手,搔著頭從遮寒的路邊花草亭子裏,爬起身來,顛顛晃晃地走往迴港口碼頭的路。


    無國界這個地方很有趣,街道亂糟糟像迷宮、像劇院,尤其“○邊境”,這兒路邊燈柱加揚聲器,走到哪兒,熱鬧到哪兒,漫無目的團團繞,也開心。這些沒規沒矩、無國籍之人,生存之道其實亂中有序,有爭端一定會就地解決。


    看過廣場上演的女人戰爭戲碼,皇夏生搖上車窗。他要去一家名為“鎖”的俱樂部。


    車開進禮拜堂旁的“水門街”,夾道的裸女雕塑個個肩扛水泉瓶,泉水泄進路旁秘密的裂縫。天空飄降雪花——雪與花,那一朵一朵的薔薇從威尼斯格調的小樓窗扉丟下來——歡迎他。來過一、兩次,這兒的人,對他這位荊棘海孤島出身的俊美皇家貴公子印象極深。他們喊他“emperor”,播放他愛聽的第五號鋼琴協奏曲。


    “鎖”就在街底水門造型岩石台座上,皇夏生的車駛往建築台座下的圓形花壇邊停住。俱樂部保鑣過來開車門,恭迎皇夏生下車。


    “emperor——”一名女性嬌聲喊著,從店裏跑下石階,勾住皇夏生的手臂。“你要不要緊啊?emperor——”她察看著皇夏生的俊臉,一麵帶著他上階級,走進店哩。


    “emperor,你沒事吧?”又一個女性捧了滿懷大紅薔薇,湊近他身側。“瞧,我幫你準備這麽多薔薇花——”


    “謝謝。”皇夏生燦笑迴應。“你對我真好,甜心。”他抽取一朵花,拿至鼻端嗅聞。


    “emperor,我們很擔心你呢……你昨天被打得倒在地上,嚇壞我們了!”有人嗲聲嗲氣地說。


    他身邊的女性越聚越多,眾星拱月地將他簇擁進接待廳。


    這是家有曆史的店,很多名人來過,吧台後那麵牆有幾位無國界慈善組織開拓者的簽名和夏萬鳴的筆跡,還有他祖父皇達爵寫下的詩句——


    你是勾起色欲的權杖,


    是女孩光溜臀部之蓋的栓子。


    dafyddapgwilym《陰莖》的兩句。比起這個,他稍微喜歡henrymiller的《crazycook》多一點。


    簡單、深刻、粗俗卻不乏真誠,是他愛逗留“○邊境”的原因。


    “emperor,來這邊坐嘛,我們幫你準備好餐點了……”


    “香甜的白蘭地紅糖烤香蕉喔!”桌上已經擺好點心、水酒,雪茄和那大束紅薔薇。


    皇夏生撇撇唇,走到老位子——靠舞台的圓桌、弧形沙發——落坐。女士們問他要不要看她們新排的舞?當然好,他最愛看她們穿著鮮豔跳華麗的舞。


    音樂一下,燈光該暗的暗該亮的亮,光影交錯,色彩斑斕,大舞台活絡起來,如春天授粉的花壇、夏日祭典的天空,幾個舞娘像蜂蝶在台上飛來蕩去,清一色——裸著上身,腰臀貼圍亮片羽毛,有的把身體折成花蕊花蕾花瓣,有的翻跳如魚,這結合了瑜伽與東方特技的新舞,還不賴。


    鄰座的幾個男人吹起口哨叫好。皇夏生吃了口烤香蕉,啜飲薄酒。


    有人在說:“你們知道嗎……旅店那個夏老板昨兒個告別式,葬禮可風光咧——”


    “聽說製作成鑽石,鑲嵌在旅店天台——”


    “做成鑽石鑲嵌在天台!靠!不怕被偷啊?”


    “誰會偷那種東西啊,那是缺德事——”


    “拜托,這裏可是無國界,誰不缺德了?而且,那鑽石可是夏萬鳴——無國界大名人——夏萬鳴呢!黑市叫價一定可觀!”


    說的也是,明星用過的牙刷、牙線、牙簽都有人要收藏,世上變態多得很。何況那是顆名人鑽石!


    哈哈哈哈哈……有人狂笑起來。


    皇夏生聽了也想笑。老家夥,這輩子夠值了吧,死了還有人要抬你身價!


    “好看嗎?”抽著漂亮長卷煙的女士,步履款款生姿,走到皇夏生身旁落坐。“聽說你昨天被打了?”


    “嗯。”皇夏生應聲。“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指左眼、指右眼,最後拍拍臉頰。


    “這麽多啊!”長卷煙女士驚訝地睜圓美眸。“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本大爺有神秘藥方,敷一個晚上,沒事了。”皇夏生笑著喝口酒,掏出褲袋裏的信封交給她。


    長卷煙女士拆開信封,眨了眨翹睫。“這麽多!”比他們當初約定的尾款多了一倍以上。


    “這是給你的女孩們的獎勵。她們昨天表現得棒極了!”皇夏生說著,揀了根雪茄。


    長卷煙女士馬上捺熄自己的煙,接過皇夏生的雪茄,服務周到地剪煙頭,點燃。“那麽——就謝謝emperor和那位獨眼帥哥嘍。”


    皇夏生瀟灑一笑,取迴雪茄,舒暢地抽了一口。她又說:“emperor今天要待一整天?過夜嗎?”


    “鎖”的樓上,有一間emperor的高級專房。他說他要寫一本以“○邊境”為背景的小說,得在這個地方建立一間資料房,好方便收集題材。他來這地方,不是玩女人睡女人,通常是在資料房,看女孩們寫的日記,有時,他像個心理醫師,聽女孩們說心事。這個皇家貴公子看似放浪不正經,其實是個好男人。但這話,她不能說,她在“○邊境”待久了,知道有些男人忌諱人家說他好。


    “不了。本大爺有事要忙,不能久待,等會兒得走了。”皇夏生撚熄雪茄,說著已站起身來。


    “你才來不到一小時呢……”長卷煙女士跟著他繞出沙發椅座。“忙哪個呢?是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嗎?”纖指摸著他的左眼右眼和臉頰。


    皇夏生咧唇笑了笑,俊臉貼近她耳畔,說悄悄話。“你真聰明。我得趕迴去撫慰‘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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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可虹睜眼的瞬間,覺得頭痛死了,胃也不舒服,喉嚨燒灼感。


    她是不是快死了?為什麽一片漆黑?她現在在哪兒?


    清清冽冽的花香從一個白色光點中溢出,像水一樣,先是一絲絲,而後銀河倒瀉地撲淹她。她不像明燦堂姊是個可以徒手潛水的好手,她雖會遊泳,可要將她拖入深海,她肯定淹死。都說海豚在深海做愛很美妙,星洋也是個徒手潛水的好手,但她就是沒法和他像海豚一樣。


    爭吵聲很劇烈,是明燦堂姊和星洋。吵些什麽呢?他們有什麽好吵的?又不是她和皇夏生。他們居然丟起物品來,一件一件飛過鉸鏈門的小縫。她看見了,那些是星洋珍藏的潛水相關模型。


    摔壞了、摔壞了,全摔壞了。明燦堂姊說星洋什麽都不行,光收集這些搞自慰。她用力踩碎那個潛水鍾,高舉雙手捶打星洋。星洋任她打。星洋一向紳士,不會為自己辯解什麽。他就那麽任她打,打到筋疲力竭,軟倒在他身上。他擁住她,她啜泣起來。明燦堂姊為什麽哭?她又不是像她一樣,遇上無賴痞子流氓皇夏生……


    夏可虹睡了很久。醒來時,她的夢停在堂姊與男友擁吻畫麵上。不,那不是夢!


    夏可虹忍著頭痛、胃不舒服,下床走往盥洗間,還走不到床尾,便伏倒於地,哭了起來。


    長毛地毯上,破碎的水晶杯,沒人收拾。那兩人任2325吵得兇,清潔人員不敢進門做例行事。她也不敢,不敢將那鉸鏈門推得大開,問他們在做什麽。


    “嘿,怎麽了?小女孩——”


    燈亮了。皇夏生看見夏可虹像隻受傷小貓,蜷在床帷垂曳的地毯邊。這2325太安靜,外頭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的寶貝淒慘無比。


    她仰起臉龐,說:“你還來幹麽?我叫你下地獄去——”


    “今天地獄門沒開。寶貝,上天要我來安慰你。”他將她從地上抱起,放迴床上,溫溫柔柔對待寶貝,手順過她的長發,拉好她淩亂的衣裝。“對不起,寶貝,我不知道你這麽難過——”


    “你走開。”她把臉轉開,蒙進抱枕裏。


    他吻她的發,說:“好。”


    腳步聲遠去,她聽見了,滑門輪軌悶沉沉留下一串孤寂。


    人不見了。他從來沒聽得懂人話,為什麽她現在需要一個安慰、需要人陪的時候,他竟聽懂,走了!


    “你渾蛋,皇夏生——”


    “是。”滑門又普碌碌地開了。老是自稱“皇帝”的家夥,端著托盤走進來,一直走到床邊,綹開垂掩的床幔,坐落她身旁。他說:“別哭,寶貝,我幫你做了點心——白蘭地紅糖烤香蕉。專家說,香蕉裏某種成分,可使人快樂。吃了吧,寶貝——”


    夏可虹美眸一圈濕潤末幹,又潮亮起來。“你幹麽一直待在這兒?”現在,更像在夢裏,他的神情是與他花花公子臉龐不搭的沉思式正經。


    “夏老給我一把鑰匙,打開他孫女的心門。”才說正經,又破功,講起曖曖昧昧的話了。


    這會兒,她沒生氣,柔荑輕持托盤裏的銀叉,挑叉一塊烤香蕉。那叉尖戳裂了外層焦糖,她莫名流下淚,覺得叉子不好,便用手抓著吃。


    “放心吧,寶貝,你要怎樣都行,這房裏隻有我倆……”


    沒有禮儀專家、沒有紳士淑女,沒有拉拉雜雜人士來打擾。


    “他們都到哪去了?”奶奶呢?堂哥呢?堂姊呢?星洋呢?他們在一起嗎?她記得她被灌了一杯——啤酒杯——的伏特加,那酒精還在她體內令她難過。“他們都去哪兒了……”


    “外頭下雨,晴朗夜,可能去遊逛了。”皇夏生也用手抓起盤裏的白蘭地紅糖烤香蕉。


    夏可虹猛一抬頭,對著他。為什麽說下雨晴朗夜?為什麽和爺爺說相同的話?下雨怎是晴朗呢?她想問,但什麽也說不出口,覺得好疲憊,垂下美眸,手也垂下。香甜、使人快樂的白蘭地紅糖烤香蕉自她唇邊掉落,滾過她白皙的胸口,留下一道金黃黏涎。


    皇夏生凝視著她。“怎麽了?寶貝……”


    她搖搖頭,連話都不想講了。他咬著白蘭地紅糖烤香蕉,抬起掌,摸她的臉,吻她的唇,把自己嘴上的烤香蕉喂給她。


    她咀嚼著他做的點心——使人快樂的白蘭地紅糖烤香蕉——唇微微地與他碰觸,味道很甜、滑潤。喉嚨的燒灼感,胃的不舒服,都沒了。


    也許——


    也許,就是要這麽吃,才會使人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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