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的父親叫葉暮然,是七十年代末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因為家學淵源的緣故,即便是在那個大學生都是萬裏挑一的年代,依然算得上是學霸級人物,畢業後順理成章進了國家級的考古隊,很快就因為在考古隊參與了幾項重大發現而在國內外考古界聲名大振。

    後來一次在四川岷山山係龍門山脈地區主持一次考古活動的時候,葉暮然認識了小葉子的母親,也就是旺達釋比唯一的女兒姆依可。

    姆依可在羌語中是月亮的意思,當年的姆依可不僅是在自己出生的羌寨,就算十裏八村都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猶如月亮一樣清麗可人。

    當時是一九八五年,姆依可已經和人訂婚,未婚夫是幾十裏外一個村子中普通的山民。曾跟著旺達釋比在外見過世麵的姆依可對這門婚姻自然十分抗拒,隨著姆依可所在的寨子附近考古隊的到來,作為那次考古主持者的葉暮然正是年少得誌意氣風發的時候,兩人接觸不久就一見傾心。

    但這件事觸怒了旺達爺爺,因為姆依可訂婚的對象雖然是漢人,但祖上對旺達一家有恩。雖然到了這一代沒落了,可是旺達作為羌人中人人敬仰的釋比,對於“信諾”二字自然看得極重。

    然而當時已經是八十年代中期,思想漸漸開放,姆依可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婚姻被父輩包辦,最後隨著考古隊的離開,自己也跟著葉暮然私奔了,一連數年都沒有迴出生的羌寨。

    不久之後,曾和姆依可有婚約的村民得知這個消息,很快另娶了當地一個農婦,算是主動解除了兩人的婚約。而旺達釋比卻因為這件事覺得對不起當年的恩人之後,無顏麵對,也搬出了所在的羌寨。

    本來這件事漸漸地就要被當地人淡忘,連成為飯後談資也不可能,可是在十三年之後,也就是一九九八年,葉暮然帶著夫人姆依可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又迴到姆依可出生的羌寨。

    這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自然就是後來我認識的小葉子葉淩菲。葉暮然和姆依可婚後多年都沒有孩子,曾走訪了不少名醫,直到婚後第六個年頭才生下小葉子,自然疼愛有加。

    而我和小葉子相識,已經是二〇〇一年了。

    說來也怪,一九九八年全國大部分地區都陷入罕見的洪澇災害,什麽十年一遇、百年一遇的洪水,在各地此起彼伏地出現,也湧現出不少可歌可泣的抗洪救災的故事。當時龍門山脈也因為暴雨,在好幾個地方都出現了泥石流現象,可葉暮然偏偏在這麽危險的時候,帶著妻女一起進入茫茫大山之中,據說是得到線索,要尋找一座古墓。

    正當我和敖雨澤感覺奇怪時,葉教授卻很快透露,當年葉暮然之所以要這麽做,很可能是因為小葉子突然生的一場怪病,至於是什麽怪病,他也了解不多。

    龍門山脈位於四川盆地西北邊緣,綿延兩百多千米,在廣元和都江堰之間,靠近茂縣和北川,屬於地震活躍帶。

    有說十萬年前現代智人走出非洲向世界各地遷移,其中一支智人往東亞遷移時,就是經過了龍門山脈,最後奠定了中華民族的基石,完成了整個民族“鯉魚躍龍門”最關鍵的一步,因此這裏才被稱為龍門山脈。

    不過這些說法因為不可考證而顯得牽強附會,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裏是古代羌族的發源地,甚至當年治水的大禹故裏,也是出生在龍門山脈的大山之中。

    葉暮然和當年的考古隊要考察的,是一座因為泥石流而在半山腰顯現出來的羌族頭人的墓葬。從部分村民手裏流出的文物看,時間竟然是四千年前的,有大量造型怪異的青銅器和玉石祭器,對於考證三星堆、金沙文明的來源,有著相當重大的意義。

    當時考古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葉暮然為什麽在這麽重大的考古活動中,帶上妻女一起,之前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出現過。當時已經有十餘年豐富考古經驗的葉暮然已經是國家級考古隊中的重要人物,偶爾一次特殊,他們雖然感到奇怪,可也沒人敢多說什麽。

    就在考古隊進入龍門山脈之後的第三天,找到了那座墓葬,甚至連保護性的臨時工棚都沒有搭建完畢時,考古隊就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當天晚上,有一名值夜班的考古隊成員失蹤,第二天被人發現時,是在墓穴門口,他是被撐死的。

    這個平時十分活潑的年輕人叫小趙,身材略胖,平時有些嘴饞,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一個人在深夜來到墓穴門口,吃了七八斤挖出來的泥土,肚子脹得像懷胎六七個月的孕婦,嘴邊還有混合著胃液的泥漿和血水,估計他的胃已經完全撐破了。

    詭異的是,小趙死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吃的是泥土,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似乎他當天夜裏吃下的,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珍饈美食。

    這件事在考古隊裏引起了嚴重恐慌,都說這個墓有些邪行,建議終止考古發掘。葉暮然平時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對考古隊的同事也極好,當時卻一反常態地堅持繼續,隻是第二天找人下山去最近的鎮上打電話報警。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下山打電話的人,也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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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是當地的山民向導,按理說對附近的山路十分熟悉,不可能迷路,可直到第三天他還沒有返迴,也沒有警察上山時,人們才發現不對。考古隊派了幾組人分頭尋找,最後一組在一條岔道附近的花叢中找到了本應在三天前就下山的向導。

    向導的死法同樣讓人驚怖,他的褲子鬆開了大半,那話兒已經縮小得如同幾歲的孩童,附近有不少可疑的帶著血色的惡心黏稠物,整個人都似乎在短短三天內瘦了十幾斤,而他變得幹瘦的臉上,卻依然保持著似乎爽到極點的笑容。

    有人說倒黴的向導這是遇到山精,被吸陽而死才會這副樣子。接連兩個人離奇死亡,讓考古隊更是氣氛壓抑,就算葉暮然一再要求封口,考古隊的工作還是因為恐慌而陷入停滯。

    最後甚至有兩個情緒激動的新加入考古隊的年輕人,以不停止考古工作就馬上下山傷害小葉子母女作為威脅,讓葉暮然不得不同意草草終結這次考古行動,和眾人帶著兩具屍體一起下山。

    如果一切順利,那麽這兩起死亡事件或許會被歸為巧合,可惜在這支十來人的考古隊剛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暴雨突至,接著泥石流再度暴發,攔腰將考古隊衝散,當場就至少有三名隊員被泥石流吞沒,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人四散而逃,葉暮然在關鍵時刻居然沒有和小葉子母女分散,也算是奇跡了。

    當時和葉暮然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還有四名考古隊員,分別是老周、小王、錢越和李萱,其中李萱是葉教授的研究生弟子,算是葉暮然的同門師妹。

    七個人驚慌失措地逃到一個山洞中,和其餘人都失去了聯係,等到第二天暴雨好不容易停了,七個人才發現他們竟然在山上迷了路。他們在山上繞了半天,卻怎麽都走不出去,最後甚至陰差陽錯地又繞迴了發現的墓葬附近。

    這次泥石流將墓穴周圍覆蓋的土層再度衝開了不少,露出了一條粗獷而恢宏的墓道,甚至不需要再挖掘新洞就能直接進去。

    之前幾天由於人心惶惶,考古隊的進展並不大,隻大致確定了墓葬的位置,主要的工作隻是在墓葬口進行加固和搭建工棚。因為不了解墓葬下的具體情景,還沒有正式下墓。當幾個人看到露出的墓道時,老實說,作為一群資深考古者,說不動心那肯定是騙人的。

    最終,葉暮然帶著小王和錢越一起進入墓穴,而老周因為年紀大了,頭一天躲避泥石流的時候又崴了腳,就和兩個女人及小葉子留在地麵上。

    這個時候老周和李萱才發現,本來應該是活潑可愛的小葉子,竟然大部分時間都賴在母親姆依可懷裏,而且看人的眼神,分外冷漠,冷漠得不像個六七歲的孩子,而是像一個飽經滄桑看透世間百態並對所有人都本能抗拒的成年人。

    最讓老周感覺到不安的,是當時的小葉子手臂上,依稀有一些像是紅色符文的線條。

    老周是考古隊中的老人了,這些年跟著考古隊在四川地區發掘了不少大墓,甚至參與過一九八六年三星堆最後一次考古大發現,因此經驗也算是十分豐富了,對於在四川地區戰國以前的墓葬或遺址中頻頻出現的巴蜀圖語符文,並不陌生,即便隻是不小心看了一兩眼,也認出小葉子身上的紅色符文,應該就是巴蜀圖語的字符。

    這個發現讓老周感到隱隱不安,同時對當時的隊長葉暮然之所以會違反規定,帶著妻女一起到考古現場的原因大為疑惑。隻是老周為人算是有些圓滑,當時也就裝作沒有看見,一個字都沒有吐露。

    一兩個小時後,葉暮然和錢越從墓穴中出來了。葉暮然的手裏捧著一個一尺長、六七寸寬高的青銅盒子,錢越則是滿臉的驚恐,帶下去的裝備大半都丟了,身上還有不少傷痕。

    可是等兩人坐在上麵喘了幾分鍾,其餘人也沒有等到小王上來。

    “小王呢?”李萱當先發問。小王平時和李萱走得比較近,昨天泥石流突然來的時候,也幸虧是他拉了李萱一把,不然李萱很可能就和另外三個同事一樣被泥石流卷走。

    “小王,小王他……”錢越看了葉暮然一眼,最後埋下頭去,低聲說,“小王出不來了。”

    “什麽叫出不來了?他……他也死了?”李萱一呆,她是個很重感情的人,雖然對小王談不上愛意,可是彼此還是有些好感,昨天小王又救了她,按理說發展下去的話,也不是沒可能在一起。可就是兩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人,在進入墓葬後卻再也沒有出來,而看錢越的表情,似乎其中還另有隱情。

    “隊長,你可真是個好領導,為了功勞,其他人的命,都隨時可以拋棄是吧?”李萱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對著葉暮然恨聲說,然後頭也不迴地一個人朝山下跑去,錢越和老周怎麽喊都喊不住。

    李萱離開後,葉暮然卻一個字都沒說,隻是緊緊地抱著手裏的青銅盒子,似乎裏麵裝著什麽了不得的寶貝。

    而一旁的姆依可,緊緊盯著那個盒子,神情有些激動,卻沒有詢問。葉暮然對她微微點頭,似乎證實了什麽。

    五個人休息了一陣後再度開始尋找新的出路下山,來的時候走過的老路早已經被泥石流阻斷。也不知是否是黴運已經到頭了,這次下山竟然無比順利,當天色快要黑的時候,已經快要走到山腳下,隻需再過個把小時,就能找到通往最近一個村莊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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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突然發現前麵的一棵樹上,有個人影在來迴晃悠,等走近了一看,除了神色冷漠的小葉子,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那個在晃悠的人影,分明是脖子上纏了一根樹藤,雙腳離地有一米多的李萱。

    李萱披頭散發,臉色蒼白,雙目因為脖子上勒著的樹藤而朝外鼓出,並且眼睛裏布滿血絲。和先前兩起詭異的死亡類似的是,李萱的臉上保持著幸福的笑容,就像想起戀人溫馨一幕時會心的微笑。

    錢越尖叫一聲,突然大吼起來:“放迴去吧,葉隊長,那東西邪門兒得很,我們帶不走的,不然都要死……都要死……”

    葉暮然一個字都沒說,隻是抱緊箱子的手更加用力,指關節甚至都微微發白,這證明了他的決心。錢越恐懼地盯了箱子一眼,然後掉頭就跑。

    老周在一旁打了個哆嗦,看著眼前似乎變得怪異起來的一家三口和還在晃悠的李萱的屍體,大概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顫聲對葉暮然說:“葉隊長,我跟著你,有十來年了吧?”

    “準確地說,十三年零五個月。”葉暮然鎮靜下來,語氣變得平淡。

    “我不知道你們一家到底搞什麽鬼,我保證什麽都不會亂說,但是……你能不能透露一點,就算是死,也讓我老周做個明白鬼好不好?”

    葉暮然當時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姆依可似乎看不過去了,歎了口氣說:“老周,你和我們認識這麽久,應該知道不管是我還是暮然,都不會主動害人,來之前我們也想到可能會有危險,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危險。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墓下麵,到底有什麽?這個青銅箱子裏又裝的是什麽鬼東西?”

    “對不起,老周,我不能說,那樣隻會害了你。那東西,很危險,現在死的或許隻是我們一個考古隊,如果它真的問世,或許死的就是千千萬萬的人。”葉暮然神情木然地說。

    “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可怕,鬼還是僵屍?”老周還是不死心。

    “我們都是搞學術的,你應該清楚,這世上沒有鬼,也沒有僵屍,是……它們!它們真的存在過……災禍會被推遲十年,雖然我也知道治標不治本,不過,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早知道,我應該求我父親的,就算是跪上三天三夜,就算是他真的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可小葉子畢竟是他的親外孫女,他總不會見死不救……暮然,也許,我們真的錯了……”

    “我知道對不起考古隊的同事們,可是,我不後悔!不僅僅是為了小葉子,能將災禍推遲十年,就算死十幾個人,也值了。”葉暮然斬釘截鐵地說。

    老周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比他小上十幾歲,但卻擔任了他十年領導的考古隊隊長,臉色慘然地一笑,說:“好,你不說,我自己迴去看……”

    說完,老周竟然迴頭朝他們來的墓穴方向走去。後來葉暮然一家三口迴到村子中,然後他去最近的鎮上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對著電話那頭說了至少一個小時才返迴姆依可和小葉子所在的村子。

    一天後,兩架軍用直升機來到這個村子,七八個軍人組織村裏的青壯年一起在墓穴附近的山上展開搜索,最終除了三個被泥石流吞沒的考古隊員和老周外,其他人的屍體都被一一發現,就連錢越最終也沒有逃過如同詛咒般的離奇死亡,他的身上除了頭顱外像是被抽走了全部骨頭,軟塌塌地堆成一團,讓幾個軍人都看得毛骨悚然。

    唯一不變的,是錢越臉上和其他死者一樣,都保持著詭秘的笑容。

    至於那座墓葬,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坍塌了,然後又被一場更大規模的泥石流掩埋起來,要挖掘的難度相當大。

    大家找不到老周的屍體,很可能老周當時就在墓葬中,這個墓葬隨著它的坍塌而被徹底遺棄,從此再也沒有人提起。

    直到今天都很少有人知道,在一九九八年的五月,曾進行了這樣一次莫名其妙的考古活動。以十多條生命的死亡為代價,似乎喚醒了什麽,又匆匆讓它沉睡,所有人的死因,在檔案上都被歸結為遇上山洪暴發遭遇泥石流……

    “當時小葉子一家三口為什麽完全沒事?”當葉教授停止了講述,我不解地問。

    “小葉子當時的怪病似乎反而保護了她不會那樣離奇死亡,至於我侄子暮然,我可從來沒有小看過他,他既然敢下墓去取那個神秘的青銅盒子,肯定是有把握的。而姆依可畢竟是旺達釋比的女兒,雖然旺達釋比當年惱怒她違背訂下的婚姻嫁給我侄子葉暮然,可畢竟是親女兒,她的身上,有一枚具有神秘力量的符石。”葉教授說起符石的時候,很是期待地朝我望了一眼。

    我將胸口掛著的符石拿出來,放在葉教授手上,問:“是這種符石嗎?”

    葉教授接過符石後看了幾眼,肯定地說:“雖然上麵的符文不一樣,但是應該是同一種具有神秘力量的符石。上麵的符文正好我研究過,翻譯過來應該是‘天神之眼’的意思。”

    這是我第一次明白一直佩戴的符石上符文的含義,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將這個符文的形狀牢牢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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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葉子當時又到底是怎麽個情況?還有葉叔叔從墓穴中抱出的箱子,裏麵到底裝著什麽?”敖雨澤也禁不住問道。

    “小葉子當時的情況很危急,暮然當時之所以要帶著小葉子母女倆去那個詭秘的墓葬,其實和小葉子突發的怪病有關。”

    “我記得你先前說小葉子當時才六七歲,但臉上的神情卻如同曆經滄桑的中年人般淡漠,是不是因為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我想起先前葉教授講述小葉子一家的故事時說的一個細節,不由得問道。

    “其實暮然已經說過了,這世上沒有鬼,也沒有僵屍。你所謂的不幹淨的東西,大概是指鬼魂一類吧?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不是。那是一種我們還無法完全理解的……力量,它當時算是依附在小葉子身上,而不管是傳統的巫術道法還是當時掌握的科技,都無法清除掉它。但是關鍵時刻,有人對葉暮然做了提示,告知他在那個時間段的龍門山脈,會有這樣一座墓葬出現,並且裏麵有可以救小葉子的東西。”

    “那個青銅箱子?”敖雨澤敏銳地問。

    葉教授點點頭說:“是的,不過那裏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當年暮然也沒有跟我提起過,隻是對我說,那東西,很危險,非常危險,但它卻是救小葉子唯一的辦法。”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西方傳說中的箱子……”我腦子中靈光一閃,說道。

    “潘多拉魔盒!”敖雨澤沉聲說道。

    她猜得沒錯,西方希臘神話傳說中的潘多拉是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用黏土做成的,作為對普羅米修斯造人和盜火的懲罰送給人類的第一個女人。根據神話,打開潘多拉魔盒,釋放出人世間的所有邪惡——貪婪、虛無、誹謗、嫉妒、痛苦等等,在希臘神話的體係中,潘多拉魔盒意味著災禍之源。

    我又想起在剛才葉教授的講述中,那些離奇死亡的考古隊員,有的是因為貪吃而死,有的是因為欲望,有的因為愛情,有的因為恐懼……似乎每一個人,死法都不同,而誘發死亡的情緒也有所差別。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臉上都帶著笑容,想必在死亡前的幻象中,他們應該是得到了自己心中最想要的。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如此說來,當年葉暮然從墓葬中帶出的青銅盒子,還真和潘多拉魔盒有幾分相似……他帶出墓葬的,是和潘多拉魔盒差不多的災禍之源,隻不過一個是西方的神話傳說,一個是東方發生在十幾年前的故事!

    “這算是葉家的隱秘吧,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我長長吐了口氣,有些不解地問。

    “如果是一般人,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這些,不過你的身份,的確有些特殊。”葉教授神色略微古怪地說。

    “我的身份?我不過是個邊遠山村出來的普通人而已,能有什麽身份?”我雖然一直對自己身上的血脈也保持著某種懷疑,可是自己的身份,卻真沒什麽特別的。

    “還記得先前,我曾提到小葉子的母親姆依可原本是有一個村民未婚夫的嗎?”葉教授沒有迴答,反問道。

    我一呆,我記得剛才他說這件事的時候,是說當年旺達唯一的女兒姆依可本來是要嫁給一個山村的村民……等等,山村,村民,旺達……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有些發白地問:“當年小葉子的母親姆依可,本來是要嫁給……我父親的?”

    葉教授臉色古怪地點點頭,歎了口氣說道:“是的,當年和姆依可訂婚的村民,就是你父親杜大川。不過話說迴來,不是我看不起山民,當年已經接觸過男女平等婚姻自由思想的姆依可,並不適合你父親……”

    “這我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他們當年真在一起了,可能就沒有我了。再說,我的母親雖然隻是個最普通的村婦,可是對我而言,她是這個世上最善良最美麗對我最好的女人。”我搖搖頭,並不覺得當年姆依可沒有和我父親在一起有什麽不對,他們要真在一起了,那現在我就不會坐在這裏了,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我的出現。

    並且,這也讓我想通了一直以來的一個疑問,就是我的父親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民,他當年到底是怎麽認識旺達釋比這樣的高人的?

    原來旺達釋比當年所在的羌寨,離我出生的山村也不過就幾十裏。並且我們杜家祖上曾對旺達釋比一家有過恩惠,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輩祖宗留下的餘蔭,讓我們這一代居然也能受益。

    我十二歲時受到萬蟲襲擊,最後昏了過去。按理說在我出生的偏僻村子是沒有什麽高人的,幸好我父親去村長家打電話緊急聯係了旺達爺爺不遠千裏前來救我,並且施展秘術封住我身上某種古怪的血脈。

    理清了前因後果,我還是對發生在小葉子一家的事情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小葉子當年的怪病,為什麽不管是民間的高人還是各地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反而是一個幾千年前的墓葬裏的東西能夠生效?並且小葉子的父親葉暮然又是從哪裏知道這一點的呢?

    當我說出自己的疑問的時候,葉教授沉默了許久,最後說道:“這是一個陽謀。”

    “陽謀?意思就是說,小葉子的怪病,其實是人為的?”我心神一震,隨即心中湧起一股怒火,當年的小葉子才不過六七歲,就算那人對葉家有什麽仇怨,衝著大人來就是了,幹嗎要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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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也知道當年小葉子最終還是沒事,畢竟我在小葉子十歲左右見到她時,她似乎成長得十分健康。可隻要一想到當年有人對一個孩子下手,不管是陽謀還是陰謀,這樣的人都該死!

    “那個人的來曆十分神秘,就算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查不到他的真實身份,唯一的線索,就是當年在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

    “既然他也是有孩子的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十分不解。

    “那個人下手讓小葉子患上怪病,但又告知了暮然解救的辦法,就是要暮然親自下到那座墓葬中去做一件事,並取出那個青銅盒子。暮然和姆依可當年也是所有辦法都用盡了,最終才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去龍門山脈的那處墓葬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去的人除了他們一家三口外,竟然沒留下一個活口。至於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可能暮然知道一些,卻從來不肯向我透露。暮然的父親死得早,我雖然隻是暮然的二叔,其實和父子也沒什麽區別。我了解他,既然他不肯說,肯定是其中蘊含著莫大的危險和壓力,這孩子想要一個人扛。”

    “那現在葉叔叔呢?”

    “也許暮然是想查清真相為自己贖罪,他一直認為那十幾個考古隊員是因為他而死的。可能這件事的確觸動了某些人或者組織的利益,充滿了危險,在那件事發生的第二年,暮然就失蹤了。小葉子的母親似乎也受不了丈夫失蹤的刺激,在找尋了幾個月無果後,在一個雷雨天自殺,臨死前將小葉子托付給了旺達釋比。”葉教授深深歎了口氣說道。

    估計對於姆依可這樣的做法他有些傷感,對於他來說,完全是當小葉子是自己的親生孫女,可小葉子的母親卻沒有把小葉子托付給他照顧。

    我心神劇震,想不到小葉子還有這樣淒慘的身世,怪不得當年旺達爺爺來到我出生的村子的時候,要帶著小葉子這麽個才十歲的孩子一起,原來是生怕自己不在她身邊,她有個什麽閃失。對旺達爺爺來說,小葉子已經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其實我們之所以讓你知道這些,也是因為前幾天從金沙古卷中解析出來的部分線索,有可能和當年的事情有關。”敖雨澤見我神情有些難受,在一旁岔開話題說。

    “怎麽迴事?”我大為驚奇,同時覺得世事真是奇妙,杜家和旺達釋比一家十數年沒有聯係,但是偏偏有這麽多事情一再將兩家人串聯在一起:我的先祖救過旺達家的人,旺達的女兒姆依可差點兒嫁給我父親杜大川,旺達釋比又救過我,並且我和小葉子也是兒時要好的玩伴……

    現在,就連我和敖雨澤聯手處理某些和金沙有關的神秘事件時,發現的有關金沙古卷的線索,竟然也繞了一大圈和小葉子的父親扯上了關係。

    “暮然當年除了在四川地區的考古發現外,也在做一些重要的學術研究,主要是關於巴蜀圖語和古蜀時期宗教的。那個時候金沙遺址還沒有被發現,也沒有金沙古卷的說法,可是暮然已經通過對比金沙遺址更古老的三星堆的研究推測,應該存在這麽一種大量記載古蜀國時期宗教祭祀活動的卷宗類文物。”

    “換句話說,金沙古卷在學術界雖然認定是從金沙遺址發現的,但實際上在金沙王朝之前,這種羊皮古卷就應該早就出現過,僅僅是因為在金沙被大量發現而如此命名而已。”敖雨澤在一旁補充說。

    “也就是說,這些寫有巴蜀圖語的羊皮紙其實早就有所發現,最早很可能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發現三星堆的時候,隻是之前沒有如此命名而已。而葉暮然葉叔叔,曾經研究過類似的羊皮古卷,並且還得到一個帶著小男孩兒的神秘人的提點。”

    我終於明白了葉教授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此看來,這金沙古卷還真的是大有來頭,並且疑點重重。而這個說法,也解釋了為什麽我們會在六十年代就被遺棄的精神病院下方的地宮中,發現了幾頁疑似金沙古卷的羊皮紙殘頁了。

    很明顯,這些羊皮紙是三十年代在三星堆被發現的,而當年的軍閥劉湘秘密成立的某個研究所,就是從這些羊皮紙上得到的資料,隻是我們在巴蛇神腹中發現的羊皮紙,很可能僅僅是當年劉湘得到的羊皮卷的一小部分。

    畢竟,在瘋子留在錦裏水車下的那些照片裏,裝著金沙古卷的壇子,可是有三個,也就是說這樣的羊皮古卷,至少有數百頁之多。

    “那麽,當年葉叔叔對老周提到的會給這世界帶來的災禍,到底是什麽?似乎這麽多年過去了,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災禍發生過。”我對剛才葉教授講述的往事中,還是感覺疑點重重。

    “當年他們去龍門山脈的墓葬中是一九九八年,葉叔叔曾說他將災禍推遲了十年,你再仔細想想呢……”敖雨澤幽幽說道。

    一九九八年,推遲十年就是二〇〇八年,龍門山脈……我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立刻明白所指的災禍是什麽了。

    二〇〇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大地震,八級!

    那次數十年難得一遇的罕見大地震中,近七萬人死亡,三十七萬多人受傷,近一萬八千人失蹤,直接經濟損失八千多億元,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除唐山大地震外最嚴重的地震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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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還不算災禍,還有什麽算是災禍呢?可是,為什麽說葉叔叔當年把這場災禍推遲了十年?這樣一次嚴重的地質災害,釋放的能量相當於五千六百顆廣島原子彈,這種大自然的力量,不要說一個人,就算是舉國之力也難以辦到。

    “暮然在失蹤前轉交給我一份文件,上麵有一些很奇怪的計算公式,後來我才知道這些計算公式和量子力學有關。按照我一個天文物理學朋友的解釋,如果按照上麵的公式,很像是兩個星球在虛空中的軌道交會,然後彼此的引力引發對方星球某個地質薄弱帶的撕裂,從而造成大規模的地震。這些文件上前麵小半公式計算的結果釋放的能量和汶川大地震大致相同,而按照這些公式繼續推演,在下一次交會的時候,能級將是呈幾何梯度遞增,那個時候可能就不是一場局部地震那麽簡單,很可能是像電影《2012》裏描述的那樣,是世界範圍內的重大災害。”

    “這太荒謬了,和地球差不多大又最近的星體就是火星,按照火星的軌道,就算再過十億年也不可能和地球交會。更何況,就算葉叔叔是天縱奇才,可我不覺得一個搞考古的不知從哪裏得到的公式,會能夠推演量子力學以及天文物理上的現象……那就是一場地質災害而已,什麽因為他推遲了十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站起身,有些激動地說。

    雖然我是學機械設計這樣沒什麽卵用的專業,可畢竟算是半個理科生,對於這樣的說法,還是第一感覺不可能。我甚至覺得,就算這世上有鬼魂存在的可能性,都比這荒謬的說法要高明萬倍。

    “老實說,我也不信這樣一些莫名其妙的公式會真的和嚴重的地震災害有關,除非這世上真的有神靈。我真正想要說的是,雖然我們不信,但是有人信,並且還認為這樣的做法,會迎來他們信仰的神降世,賜予他們長生。”葉教授苦笑著說。

    “什麽意思?”我眨巴著眼睛,不明白這和神靈降世以及長生有什麽關係。

    “在幾千年前的古蜀時期,不管是三星堆文明還是金沙文明,當時的四川盆地都是多洪水地震,古人對地質構成了解不夠,因此多寄托在神靈身上,希望通祭祀活動杜絕這些災禍。本來在我們看來,這不過是古代文明的局限性,但根據金沙古卷上的記載,古蜀人中的祭祀,似乎真的溝通了神靈,並且賜下了製造長生藥的方法。”敖雨澤神色凝重地說。

    “不是說長生藥是古蜀的祭祀發明的嗎?難道說這發明,是他們通過祭祀活動溝通了所謂的神靈而得到啟迪的?會不會所謂的神靈,是更高級的地外生命形式?”我腦洞大開,問道。

    其實這一點並非是我第一個想到的,當年不管是三星堆還是金沙遺址的發掘,各種造型古怪的青銅器出土,比當時的中原王朝的青銅文明還要發達。一些青銅器的造型和風格充滿了異域色彩,就連一些青銅雕像的縱目現象,也被一些學者解釋為帶著“望遠鏡”的外星人。

    因此有不少學者認為三星堆和金沙文明受到過外星文明的引導。雖然這種說法從來不被學術界承認,可直到今天,這種觀點依然有一小部分市場。

    “誰也不知道是否和地外文明有關,但是在我處理各種和金沙有關的神秘事件時,也經常在一些線索中提到一種可能存在的未知生命——古神。”敖雨澤說。

    “像巴蛇神那樣的古神?”我想起在廢棄的精神病院地下研究所遇到的巴蛇神,不由得問道。

    “那應該是竊取了神的基因的仿製品,應該是某種生物技術硬生生造出來的,根據我得到的資料,古神的力量要比巴蛇神這樣的劣質品強大得多。當然,古神是否真的存在,我也是保持極大的懷疑的。我處理過十幾起和金沙有關的神秘事件,可是古神,還真沒有遇到過。”敖雨澤篤定地說。

    “那你們的意思是,我們接下來要調查……古神?”我打了個寒戰,連巴蛇神這種戰鬥力極為強大的怪物,都不過是拙劣的仿製品,那麽真的麵對傳說中的古神,那該強大到什麽地步?還有金沙遺址地下祭祀坑中發現的神像,是否就是古神的神像?去調查這種超自然的存在,我們這不是去解決問題,而是去找死吧……

    “當然不是,古神的存在,隻是一種猜測。現在完全沒有證據證明它們存在,你認為我會自找麻煩嗎?不過我們其實一直懷疑,古神雖然不存在,或許隻是不存在我們這個世界,但它們也許會選中一些代言人……”敖雨澤繼續說。

    “代言人?”我想起自己身上詭異的血脈,該不會是我自己吧?想到這裏,我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起來。

    “放心,古神的代言人絕對不是你。你還記得剛才葉教授曾提到,當年蠱惑葉暮然叔叔去找尋墓葬中取出青銅箱子的神秘人,他的身邊還帶著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子嗎?”敖雨澤先是安慰了我一番,然後問道。

    我點點頭,當時我就奇怪,那個神秘人既然能夠對小葉子下手,為什麽還要一直帶著一個孩子。

    一九九八年的時候,那個孩子十歲左右,現在是二〇一五年,也就是說,那孩子現在應該是二十七八歲,比我要大個兩三歲。

    “你認為古神的代言人,是當年神秘人身邊的孩子?”

    “這個推測其實是當年暮然提示我的,隻是當時我沒有注意。最近在解析羊皮卷上的巴蜀圖語時,發現有個字符可以被破解出來,結合我在古蜀語言學上的一些成就,我發現這個字符的讀音我之前聽到過。後來我才想起是當年暮然告訴過我,當年那個讓小葉子突發怪病的神秘男子,曾無意中用一種古怪的口音稱唿身邊的男孩兒。這個發音暮然印象很深刻,於是記了下來,還和我討論過,因此當我破解羊皮卷上的巴蜀圖語時才感覺到熟悉。如果我推測沒有錯的話,那應該是指‘神之子’!”葉教授說。

    “先不管那孩子的身份,你們的意思是說,我們要找那個孩子?過了十幾年了,天知道那孩子現在在哪裏,也許根本就不在國內呢!”我沒好氣地說。十幾年前的孩子,就算是動用國家力量都不一定能找出來,何況我們這寥寥幾個人?

    “本來是這樣,但是前些日子,你不是提示了一條重要線索嗎?”敖雨澤狡黠地眨著眼睛。

    “我什麽時候提示了重要線索了?”我大惑不解。

    “你曾經說過,你在進行的遊戲測試,所有的測試者一共七個人,分別對應《冰與火之歌》中的七個神的名字。同時這個遊戲存在一個設計隱藏關卡的神秘黑客,而這個黑客很可能在一年前就和你在網絡上相識,是一個綽號叫作‘瘋子’的技術大神。這些信息,都沒錯吧?”敖雨澤問。

    我點點頭說:“是沒錯,難道你懷疑,這個綽號叫瘋子的黑客,就是當年曾設計小葉子一家的神秘人身邊的小男孩兒?”

    “不知道你是否還注意到一件事沒有,就是前段時間你受到戈基人襲擊時,其實最早被襲擊的並不是你,而是你的一個女鄰居,廖含沙。”敖雨澤目光閃動著精明的光芒,如果不是她現在提起這件事,我幾乎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是這樣,可是那不是女的嗎?”我撓撓頭皮,沒有反應過來。

    “她雖然是女的,可是她就不會和男的有交往嗎?”敖雨澤氣不打一處來,白了我一眼說道。

    我猛地想起,那天晚上,我在警察局偷聽到警察開會時,他們曾提到過,廖含沙的男友,正在一家精神病醫院接受治療,甚至當時他們還懷疑襲擊廖含沙的,會不會是她的精神病男友……

    等等,精神病醫院……我猛地想起,在遊戲隱藏關卡中,曾提到過腦康精神病醫院這個關鍵詞,隻是我和敖雨澤仔細分析後,最終去的是六十年代廢棄的那個精神病醫院。而就在廢棄掉的精神病醫院幾千米外,早在二〇〇二年就重建了新的腦康精神病醫院,難道說,廖含沙的男友就在這座精神病醫院接受治療?

    我朝敖雨澤望去,她也正看著我,很明顯,她心中早已經有答案了。如果當年被神秘人稱為“神之子”的小男孩兒如今長大了,後來還成為一名黑客,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他通過遊戲的隱藏關卡一步步引導我去接近真相……

    甚至,連我的鄰居為什麽會受到戈基人襲擊也似乎說得過去了,她並非是受我連累,而是因為她的男友,正在做某些對那個組織來說十分危險的事情。

    所有的事件都串聯起來了,雖然還是有很多疑點和不解的地方,但是隻要去腦康精神病醫院找到廖含沙的男友,如果他真的就是製作遊戲隱藏關卡的“瘋子”,那麽一切都可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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