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翹首以盼的丸子終於被端了上來,他擼起袖子,大刀闊斧地抄起勺子,不客氣地先舀了個最大的放到盤子裏,這才招唿同來的友人:“素的,不會影響你修生養性的。”


    有人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咬著牙說道:“你叫我來吃飯,就是我辟穀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了。”


    說起這個關山月就來氣,跟這人認識了少說也有小半個世紀了,穿開襠褲就在一起上樹下水的,這幾年,老家夥還學人家的新潮玩意——辟穀。他都想吃沒得吃,這老家夥是有得吃不吃,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吸溜了一口濃鬱的湯汁,關山月心底讚歎,看著他躊躇得想動筷又不敢動的樣子,也是好奇:“老褚,你到底是怎麽想到玩這一出的?”


    褚良偉也很無奈,臨了臨了,還被查出來三高,這不,也不知道老伴兒從哪裏聽來的,每個月辟穀三天,由內而外地排出毒素,一身輕鬆。也別說,這輕斷食也挺有用,至少這麽幾個月,他也瘦了好幾斤,連著走路都輕鬆了許多。


    咬了一口丸子肉,杏鮑菇中混合了蓮藕粒的爽脆,吃起來鬆嫩多汁,關山月鄙視地瞅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缺少鍛煉!走,吃完我帶你爬城牆去!你以前可是一口氣能爬好幾公裏的喲!”


    褚良偉終於在這般令人難以拒絕的香味下繳械投降,也學著關山月的樣子先吸了一口湯,頓時被鮮得眉眼都鮮活了起來,他連忙搖頭:“不行了,老胳膊老腿的哪裏還爬得動喲!跳跳廣場舞還差不多……”


    “看不出啊,老褚——你跟老太太的業餘生活很豐富啊!”關山月頓時肅然起勁,伸出的大拇指都快頂到他鼻子裏頭了。這小老頭,以前比他還一本正經,沒想到還打入老太太團內部了。


    糟糕——


    說漏嘴了!


    褚良偉立馬閉住了嘴巴,就算是關山月怎麽引誘,也不再多說一個字了。


    開玩笑——


    他敢保證,就剛剛那句,這姓關的老小子等會肯定添油加醋地發在他們老友群裏,還不不定要被怎麽嘲笑呢!


    都怪這四喜丸子太好吃了,一不小心他就放鬆了警惕,白白讓關山月鑽了空子!


    想到這裏,褚良偉又怨念極大地拖過了白色瓷盤,嚷嚷了一句:“這可都是我的了,你不能再吃了——”


    “哎?憑什麽啊?你給我放迴來!”關山月剛把碗裏最後一滴湯汁喝完,還想再撈一隻,就被褚良偉的操作震住了,他筷子一扔,不甘示弱地搶起丸子來。


    酒足飯飽,關山月翹著腿愜意地剔牙,看著對麵捧著肚子正在喝茶消食的褚良偉,嘖了兩句,說道:“老褚,最近忙什麽呢?”


    “還不是明年的世界美食大賽,上頭挺重視的,下個月就要開始選拔賽了。”褚良偉歎了聲,視線飄向其他餐桌上正在暢吃的食客們,“往年也輸送了不少隊伍,結果不是被美麗國壓了一頭,就是被隔壁的小霓虹搶了風頭。奶奶的,想我大華夏八大菜係,光滿漢全席就有一百零八道,怎麽就搞不過曆史都沒咱們一半多的國家?”


    想到這裏,褚良偉也滿腹牢騷。


    關山月鄙夷地迴答:“你那些個什麽廚師,莫不是隨便找來充數的吧?”


    “胡說八道什麽呢!那可都是從古傳下來的手藝,就說去年有望奪冠的那個,就是魯菜的正統傳人,祖上是郭宗皋的廚子,族譜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呢。做的蔥味包子,那可真是蔥香濃鬱而餡中無蔥,實乃一門神技也。”褚良偉迴憶,不禁讚歎,頓而又覺得可惜,“可特麽的,竟然輸給了小霓虹的小籠包鯛魚燒,那玩意是吃的嗎?分明就是個糊弄人的黑暗料理!”是個人都能看出兩者之間的技術差異,偏偏那些個傻逼評委看不出來,竟然滿票投了小霓虹勝。


    褚良偉到今天每每想起還是氣得不行,手裏的茶杯“啪”地一聲放到桌上,語氣裏頭帶著狠戾:“明年非要給他們好好上上課!”


    關山月笑了笑,視線轉迴到已是一片狼籍的桌麵上,他幽幽地說道:“說到底,還是覺得華夏太弱了,才可著勁兒在咱們頭上拉屎。”可如今的華夏,已經不是從前的華夏,內陸城市多方崛起,江南、珠江經濟繁茂,中部大城通接南北,華夏跺跺腳,地球都得震上三震。


    褚良偉自然知道這些,所以現在也信心滿滿,又不免有些得意之色:“你且看著吧,今年的冠軍我勢在必得。”


    “老褚,你說今天這菜怎麽樣?”心中嘿嘿一笑,關山月麵上無異,指著剩下了些殘羹冷炙的盤子,問他。


    “味濃而色香,吃起來口又不重……我說你這人,不是問的廢話嗎?不好吃,我能把肚子撐成這樣?”褚良偉拍了拍脹大的啤酒肚,斜了他一眼,見關山月臉上浮現出算計人的奸笑,又覺得不對,身子做正了些,問,“不是,你這話是啥意思?”


    “我是問,如果以專業評審的角度來評判,這桌子菜,你給幾分?”


    這就有點那麽個意思了,褚良偉的目光在桌子和關山月臉上反複流轉,最終不可思議地問:“你不會是想說——”


    關山月兩指捏住他指著自己的食指,笑容更盛:“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不行不行。”褚良偉抽迴手指,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堅決地搖著頭。這美食選拔賽還是有原則的,參賽的選手必須是經營店鋪超過三年,或是有家族傳承的,不然是貓是狗都能來參加,豈不是浪費資源?況且,這國內從選拔開始就是由國家電視台實時直播的,他這些年見多了想投機取巧的人,餘家食肆他也知道,不過就是剛開了幾個月的小店,達不到要求的。


    褚良偉看著關山月的眼神越發不善:“老關,我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啊?這家店是不是真跟網上說的那樣,下藥給你下糊塗了?”他們兩人從年輕時候起就是並稱的“哼哈二將”,就是以剛正不阿出名,一人從政,一人學文,在自己的領域都是說一不二的主,怎麽現在……


    他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熟悉的臉,想從他滿是褶子的臉上找出一點點心虛。結果人關山月絲毫不為所動,依然老神在在地喝著茶,麵對他的質疑,還迴以溫柔一笑。


    神特麽的溫柔,這是笑的時候嗎?


    “老關……你倒是說話啊?”褚良偉腳底下踢了他一把。


    關山月縮迴腿,拍了拍褲麵上沾到的灰塵,好笑地說著:“你急什麽?等會自然有人來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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