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寒每次都沒有好臉色,拒絕完關上門,抱著湯煲迴樓上發呆,想這是為什麽呢?想到最無語的時候他甚至撕過花瓣、扔過硬幣。


    不過最先忍耐不了的不是良寒,而是做湯的安馨,第四天的時候路霄慣例刷完養生小視頻發給安馨讓她今晚照著這個做的時候,安馨說今晚她不迴家——她不是那種擅長洗手做湯羹的女性,家裏做飯隻可能是有重要日子或者是她單純心血來潮,一次兩次還可以,次數多了安馨不願意。


    “燈籠花”在微信上對“飛機”苦口婆心:


    兒子,媽媽沒有空給你一直做飯啊,你要是實在想做,自己去做行嗎?”


    主要是家裏這崽子每天要求的都是湯品,沒有三個小時,根本也熬不出來,安馨要是給自己小孩做也就罷了,天天給別人家小孩做湯是怎麽迴事啊?


    路霄咬著手指,他也能感覺到做飯這件事的難度,最後慢吞吞地說:行。


    然後他立刻跟他媽媽甩了個景區的地址,說這個景區無障礙做的非常好,裏麵吃住玩都很有特色,良寒家裏有股,要是爸爸想去散散心,可以去試試。


    安馨沒有接這個話,路霄發完也覺得自己很奇怪,現在疫情這麽嚴重,這種提議顯然不合時宜。


    母子倆停頓了一會兒,燈籠花好奇地追問:最近學業不重嗎?


    飛機實話實說:最近忙瘋了。


    因為各科老師都感覺到這個疫情怕是要耽誤課程進度,每個人都在瘋狂往前趕。


    燈籠花:那你還要做湯?


    路霄不迴答,發了一個小僵屍的“哎呀~我摔倒了~”的表情。


    笨手笨腳的男高生開始入侵家中廚房。


    晚自習下課8:30,路霄路上訂好菜,9:00提著菜包迴家,摘口罩、洗手消毒、然後開始拆菜包,對著手機在鍋裏放各種的材料,因為還有作業,他定好半個小時一次的鬧鍾看鍋怎麽樣。


    可能是寫卷子太入迷,第一天烹飪的路霄就遭遇廚房滑鐵盧,10:00的時候他一個走神按停了鬧鍾但是忘了廚房還有鍋這件事,警報器在深夜11點不出意外的開始鳴笛,嚇得路霄扔下筆連滾帶爬地跑下樓去關火開窗。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鹿溪源的物業就給就給b502業主安馨打電話了,投訴的就是b501的業主徐嬌,隔壁媽媽也希望對門那個男孩別瞎折騰了,壓一壓自己烹飪的熱情吧。


    路霄被他媽媽黃牌警告過後嚴肅認錯、死性不改,第二天晚上繼續買食材煲湯,隻不過這次他寫作業的地方從樓上挪到了客廳,他聞著廚房的味道,跟爸媽保證一定不把廚房燒著。


    北京時間晚23:30,良寒的家門準時敲響。


    這次是良寒在門口等著路霄,路霄開開心心地把自己第一次做成功的蓮子排骨湯遞過去,介紹了一下湯的成分,良寒沒有看眼前的男孩,接過湯鍋後輕輕歎了口氣,道了一聲謝,把門關上。


    當天晚上,b501的閣樓上,良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b502的閣樓上,路霄完成了每日任務,一整晚都睡得非常香甜。


    成年人疫情緊張恐慌的情緒裏,孩子好像普遍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短暫的騷亂後學生找樂子的心依舊不減,譬如a班嗑cp的姑娘們不管正主死活,隻盯著小路每天打直球地追著寒哥亂跑,每天都嗑生嗑死,經常在痛苦的學習途中翻出手機在裏麵找點糖吃,然後“啊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純愛果然yyds!”補足元氣後,繼續一臉冷酷地學習。


    因為狸貓喜歡這個東西,唐金鑫有時候也會無聊刷帖子,他平時也不信,但是他刷著刷著開始疑惑了,想了半天,迴頭試探性地問良寒:“寒哥你……路霄在追你嗎?”


    良寒頭也不抬:“沒有。”


    唐金鑫很猶豫:“我怎麽看他……”


    唐金鑫心說你感不感覺路霄在拿你當男朋友在拉扯?


    但是他看了看寒哥這個情緒狀態,害怕他聽到會生氣,迂迴地說:“我最近看到你倆那個cp帖又開始蓋樓了,挺有意思。”然後鑫總很懂的戛然而止,把頭轉過去了。


    良寒蹙了蹙眉,單手寫著卷子低著頭刷了刷唐金鑫說的cp帖,裏麵很多都是些捕風捉影無中生有之事,良寒原本對這個就沒有太大興趣,但是刷著刷著他拇指一頓。


    “小路過生日那天一直在逼年級第一吃東西。”


    “好作哦,這是什麽天生小作精。”


    “他倆是真的談了吧?還是小路追寒哥寒哥不同意啊?”


    “樓上什麽意思?”


    “就是憑我的理解,一般隻有女朋友才會這麽強迫自己男朋友吃東西吧?誰家隻是朋友會強迫你吃東西?”


    “這世上會逼迫你吃飯的:你爸、你媽、你對象。”


    良寒陷入了沉默。


    下午第二節課大課間,疫情封校變動最明顯的一項是很多卷子開始報複性地提前下發,因為蘇中封校,不許外校人員入內,很多材料為了減少搬運環節,都是在校傳達室一次性搬完,良寒接到老吳的通知的時候,老吳特意提醒他多喊幾個男生,卷子太多,讓他們推個小車,再帶幾個空書包去。


    良寒在喊人的時候特意沒有喊路霄,隻是說了“帶書包、搬東西”,路霄聞聲帶上口罩非常主動地跟了過去。


    收發室內,a班七個男生看著滿地的卷子才知道老吳說的帶幾個空書包保守了,年級組可能是想一口氣把六科一個月的卷子全部都發下來,良寒借了小推車往車上搬,摞了好幾層直到不能再摞了,張旭陽、唐金鑫他們開始開書包,裝不下的往書包裏裝,人多手雜,誰也不講究是誰的包了,等a班的卷子全部領完,男生們左提右扶的往教學樓運。


    良寒的書包最開始是在喇叭手裏的,因為容量大,裏麵的東西塞得多,喇叭歇了好幾次,帶著口罩還不透氣,路霄主動和喇叭換了書包,喇叭捂著口罩悶聲感慨:“還得是我路哥,勁兒大。”


    張旭陽迴頭:“哈哈哈哈主要是班長那個書包太能裝了,一般人背不動。”


    良寒看著路霄換書包,他們班在頂樓,等會兒路霄還得背上去,問了一句:“你行嗎?”


    路霄立刻扭頭,聲音揚起來:“我怎麽不行?你記好是我給你背的,不是他給你背的就行。”


    良寒:?


    唐金鑫不愧是中國好兄弟,立刻笑嘻嘻地接茬了:“哦,路哥你是看著是班長的書包才背的啊?”


    良寒撩起眼睫,不動聲色地等著路霄的迴答。


    路霄哼哼了兩聲,懶洋洋地說:“鑫總,我這是熱心參與班級生活,分攤集體任務。”然後還迴了個頭看向良寒,好像希望良寒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一臉主動熱情求表揚的樣子。


    良寒淡淡地挪開視線,什麽都沒有說。


    他並不想表揚他。


    路霄就像個小孩,他倆已經發生了那麽多事,他還是會做一些似是而非的行為,良寒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麽,把自己一顆心弄得每天像過油鍋一樣,翻來覆去地煎。


    搬完卷子良寒不著痕跡地把路霄喊到了教學樓西側沒人的緩步台,他認真地斟酌了一下,看著路霄,開門見山、幾乎是沒有什麽尊嚴地問:“路霄,你知道我對你還有好感吧?”


    他很想說如果你對我沒那個意思,我希望你和我撇清關係,我的事情我都能處理,不用你來幫忙。


    路霄怔了一下,表情緊接著變得有點糾結。


    良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反應,對他臉上任何一點情緒的變動他都不想錯過。


    緊接著路霄不確定的、緩緩反問說:“你對我……還有好感呢啊?”


    良寒:……


    良寒惱羞成怒,掉頭就走。


    路霄懵了一下,他才說一句話!反問而已!這怎麽了?!


    上課時,良寒大概有十幾分鍾都沒法專心聽課,坐在座位上盯著小球滾動,一直盯到直線都開始變形。在十幾分鍾後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正在英語課上拿著物理卷子發呆,他心頭忽然被一陣劇痛驚醒,這個時候終於才從憤怒變作了沮喪和無力,他沮喪於自己根本無法控製自己,人家隻是心血來潮的一次撩撥,他的心情就要跟著大起大落。


    晚上,北京時間23:20.


    良寒站在自家的玄關處刷手機,陽台、客廳和餐廳沒有開燈,隻有玄關處千羽百葉牆在深夜中幻化出曼妙的光影,一朵一朵地落在他的身上,今天家裏沒有人,隻有他和一隻睡著的貓,很快,十分鍾後,門敲響了,是熟悉的節奏,先敲三下,咚咚咚,然後停頓幾秒鍾,再敲三下,良寒閉著眼睛都能聽出是誰。


    兩輪三連擊後,良寒睜開眼睛,抬腳去開門,冷著臉把門把手旋開,看著路霄:“又來了。”


    門外是一張笑臉,笑嘻嘻的:“你怎麽知道是我?”


    良寒沒接這話。


    路霄把懷裏的湯煲給他,然後開始了每日湯煲成分的宣講,良寒低頭聽著,等路霄三紙無驢地說完,淡淡地確認了一遍:“給我的?”


    路霄:“當然啊。”


    良寒看著他:“你為什麽要天天給我送東西?”


    路霄怔了一下:“什麽?”


    良寒看著路霄,透過他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他的內心劇烈地掙紮了一下:“算了,我進屋了。”


    路霄卻主動拽住他的手肘:“那個!寒哥……我要跟你借點東西。”


    良寒站住,等著他說完。


    路霄抓了抓頭發:“你書架上是不是有哲學的書,你有什麽入門的能推薦給我的嗎?我能看懂的那種,我想看看。”


    所有的學科中,路霄此前最無感的就是哲學,可能他的人生就是沒有什麽痛苦吧,這兩天他有時候想起良寒的話,還挺好奇哲學書是講什麽的,想了解一下。


    路霄歪著頭等著良寒請他進屋選書。


    良寒抬起頭忽然說:“我要抱你。”


    路霄嚇得心都不跳了:“什麽?”


    他脖子上頓時湧上血色,立刻說:“這不行,我爸媽還在家呢!”


    良寒剛剛的一句幾乎已經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路霄不假思索的拒絕更好比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可是路霄下意識的反應,忽然漲紅無措的臉又在含住這痛楚的時候生出不該有的狂喜,良寒屏住唿吸地看著他,生怕聲音大了要把人嚇跑,一字一句地說:“你的意思是……叔叔阿姨不在家,就可以了嗎?”


    第59章 吃痛


    良寒剛剛的一句幾乎已經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路霄不假思索的拒絕更好比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可是路霄下意識的反應、忽然漲紅無措的臉又讓他在含住這痛楚的時候生出不該有的狂喜,良寒屏著唿吸看著,生怕聲音大了要把人嚇跑,一字一句地說:“你的意思是……叔叔阿姨不在家,就可以了嗎?”


    路霄被良寒那專注的目光嚇到,往後大退一步同時擺手:“不不不,不可以。”


    良寒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


    路霄態度堅決,幾乎把良寒所有可以發揮的空間一棍子打死,良寒的牙齒輕輕抖了一下,壓住嗓音,卻壓不住自己的陰沉冰冷,他說:“路霄,如果我們是戀愛關係,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但是我們是什麽關係?你憑什麽說借就借我的東西?”


    路霄皺眉,他沒明白一本書而已怎麽會扯到這上,他感受到了他的怒火,但是不太明白這裏麵的邏輯。


    思索著,輕輕指了指良寒懷裏的湯煲:“憑我給你做吃的都不可以嗎?”


    良寒又有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不說話地看了一會兒,良寒站在原地運了半天的氣,除了挫敗,一無所獲,他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你迴去吧。”然後幹脆也不管路霄了,自己進屋把門關上。


    夜晚的深夜,b501隻有良寒一個人,他把湯煲放在鞋櫃上,然後自己扶著玄關緩緩地蹲了下去。


    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就隻是一句話而已,他隻想聽路霄說一句“我也動心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然後良寒就能順著他的話引下來立刻答應他,但是不管良寒用了多少方法在旁敲側擊、正說反說,路霄兜兜轉轉,就是不肯說。


    玄關處的千羽百葉的圖案在深夜幻化出曼妙的光影,足足能有十分鍾,良寒屏著唿吸,一動不動,家裏沒有人,他很害怕自己身上那股疼勁兒越來越利害,他埋著頭緩緩地忍,單手撐著地,那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了他的前胸後背,壓得他幾乎不能唿吸。


    北京時間淩晨2:00


    唐金鑫在自己家裏正睡得恍惚,這個時候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低聲罵了一句,眯開睡眼朦朧的眼。


    l:能打電話嗎?


    唐金鑫鼻腔裏發出一聲不滿的聲音,煩躁地確認了一遍發消息的人,把手機往枕頭裏一塞,一秒後又把手機掏出來,長長地低吼一聲,從床上翻起來。


    眼鏡:你等著,我看看我家裏人睡沒


    很快,電話撥通了,唐金鑫站在自家外麵的陽台上給良寒打電話,另一邊被很快接起來。


    唐金鑫問:“怎麽了?”


    電話裏的良寒聲音低沉:“跟你聊聊路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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