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孫渡醒來的時候,謝儻少有地還在床裏睡覺。

    孫渡迷迷糊糊地扒上去,把自己往謝儻懷裏塞,“今天不忙?怎麽還沒起床?”

    謝儻的床很軟,床墊軟,被褥也軟,而縮在謝儻懷裏,卻是像抱著了一個火爐。每次完事之後,他睡著就像是抱著個暖烘烘的太陽,在白雲裏麵飄著。

    謝儻睜開雙眼,他眼裏一片清明,毫無睡意,“5點,7點是起床時間。”他淡淡地說著,順便伸手把孫渡蹭過來時滑落的被子扯好,蓋過他白嫩的肩頭。

    孫渡嗯了一聲又睡了過去,沒了聲響。

    謝儻半闔上眼睛,其實他很早就失去睡眠了,他也不喜歡依賴安眠藥或者是其他醫療手段。這麽多年來,隻能是閉眼放空自己,冥想休息。所幸,他曾經高薪聘請的冥想老師有能力,他現在以冥想代替睡眠,也算是事半功倍。

    原本謝儻以為孫渡老是黏糊地貼過來要抱著他睡,他估計是休息不好了。卻是沒想到,當他揣著懷裏的白乎乎的孫渡時,他閉上眼睛,以前需要他花費時間去平息的腦中尖銳的疼痛,卻從銀蛇電龍變成了安靜的魚,在水裏悠長而不再讓他難受。

    孫渡很有用。謝儻深藍近黑的眼睛裏一片沉靜,他閉上眼睛想。

    *

    趙全生日宴會過後,吳莫情就正式搬去趙全的宅子裏麵住了,孫渡也不會給別人找不快,傻傻地跟著吳莫情去趙全家住下。家裏隻有孫渡一人也沒意思,孫渡就幹脆落住謝儻的私宅處了。

    以前謝周想置他住自己的別墅裏,孫渡懶都懶得理會他。現在他倒是倒貼著自己開開心心住進謝儻的私宅裏去了,也是稀奇。

    要說為什麽,還是謝儻私宅裏麵的生活太安逸了。宅子裏麵什麽都不缺,晚上謝儻沒迴來他想出去浪也能去,每天性丨生活又可以得到滿足,孫渡現在是過得快樂似神仙。

    不過再怎麽快樂,該搞清楚的事情還是要搞清楚。

    比如說是謝周上次在電話裏邊說漏嘴的,“李家訂婚。”

    孫渡不是什麽多疑的性格,他也沒一顆多愁善感的心。這個問題,在他看來,挺簡單的。

    一次和謝儻吃完晚飯準備去散步的時候,孫渡就直接問出來了。

    “李玫要和你訂婚?”孫渡喝了一口玉米濃湯,漫不經心地問。

    “李家二小姐?”謝儻擦擦嘴巴,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孫渡。

    而後,他停頓一下,“說話的時候不要吃東西。”他淡淡地說。

    孫渡乖乖地放下湯勺,也擦了擦嘴巴,“你弟弟說的李家準備和你聯姻,我看了一下,應該就是李玫——他們家也隻有李玫這個女兒了。”

    孫渡和謝儻一起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謝儻微微地皺了皺眉頭,“我不曾允諾過。”

    他的神情看起來很不悅,謝周說的話,肯定不會是什麽沒有根據的氣話,而他所說的李家聯姻,與謝儻密切相關,謝儻卻是毫不知情。

    顯然,謝家有什麽事情正瞞著他。

    謝儻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度。一邊站著的菲傭都低著頭往牆邊靠了靠。

    孫渡卻絲毫不懼地在他身邊,相距甚近,遠看著就像是要貼上去了一樣。

    他挑眉笑了出來,“那看來——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就是不知道,天鵝家是什麽態度了。”孫渡意有所指地笑說。

    再深下去,他心裏也有譜了,估計是謝家那群老不死的密謀搞什麽,其中的利害關係就是謝家的私密了。他也不好探尋,隻能語焉不詳地說一句。

    謝儻沒說什麽,他的眸色深深,“他們應該知道,我的全名是斯坦恩·萊恩·布特。”

    他的語氣很平靜,臉色的神情也是慣常的冷漠的平和,剛剛不悅的神情已經一閃而過。

    孫渡卻是知道,這迴這群人是在拔老虎須,在太歲頭上動土了。謝儻這樣子,怕是要有點動作了。

    謝儻這個人,對自己有著絕對的掌控,每天雷打不動地執行自己的行程安排;對身邊的人也有絕對的控製,孫渡每天出去都要給他報備,私宅裏麵的菲傭更是祖孫三代都被調查得清清楚楚。這樣一個人,忽然發現,居然有人在暗地裏麵想把握他,他不有所行動,那簡直就是讓某些人,真的以為平日他表現出來的紳士模樣就是他的本來麵目了。

    未免把他想得太軟弱了。

    謝儻和孫渡按往常的習慣一樣,往私宅後邊那片修理得平整的草坪走去。

    四邊寂靜,悄然無聲,空氣裏都是夏夜悶熱的暑氣的味道。

    孫渡天生體寒,覺得還好,並不太悶熱。而謝儻本來就耐熱,偶有涼風從宅子裏麵一片池塘上掠過來,也讓人可以接受。

    孫渡不語,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問這塊的問題了。他話鋒一轉,“那你準備結婚嗎?”

    謝儻看了他一眼,就孫渡的身份來說,這個問題也不算越界。

    “不。”謝儻沒有遲疑地說。

    孫渡驚訝地看著他,“商業聯姻也不需要?”

    這倒是出乎孫渡的意料了,他以為最多不過一兩年,謝儻也會聯姻訂婚,畢竟他現在三十五歲,也不算年輕了。他原本給自己估計的,對謝儻的興趣最多也就持續個一兩年,到時候一拍兩散,他繼續自己浪。

    “布特家族已經不需要商業聯,”謝儻冷淡地陳述,“謝家不配。”

    他又說,“婚姻不適合我。”

    謝儻看著孫渡,眼裏充滿平靜的冰霜。

    “你說得對,”孫渡說,“婚姻也不適合我——它就是人類最糟糕的發明。他把一時頭昏的兩個人綁在一起,讓他們在接下來的生命裏麵,因為婚姻不斷自我暗示,自我催眠,可是事實上是——溝壑難平。生命就這樣,被將就還有歲月折磨完了,隻剩下一種歲月靜好,迴想過去也不錯的聊以自丨慰。”

    謝儻不反駁他,隻說道,“你還年輕。”

    他看著孫渡一臉你也不老的表情,也不惱怒,謝儻低聲說道,“你還年輕,不是指我覺得你膚淺,幼稚以及玩性大。”

    謝儻靜靜地說,“而是我認為,你還有過多的局限和限製。你年輕,遇見得少,容易被困在自己的經曆裏麵,對其他事情有並不全麵,甚至偏頗的看法。現在絕對地對什麽東西下定義,是沒必要的。離它一段距離,觀察它,不接近它,是最好。”

    孫渡不打斷他的話,他聽完就笑了。

    “可是你還是覺得我年輕,所以沒有定性。”孫渡肯定地總結道,他笑得明媚,絲毫沒有被小看的不滿。

    他柔柔地看著謝儻,把自己白嫩的手伸出去抓住謝儻寬大的手掌,“謝儻,你把偏激偏見歸類為偏頗不全麵,這沒有錯,對於大部分人都是正確的。可是我不是大部分人。”

    “我的偏激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我的偏見是我絕對的態度和立場。我不是不偏不倚的成熟看客,我也不是中正的法官,我更不是害怕被人認作稚嫩而不表態的小孩子。”孫渡說,他的狐狸眼裏麵光華乍現,“我是我,我喜歡我喜歡的,我討厭我討厭的,我認為是對的即是對的,我認為是錯的即是錯的。我是我自己的真理和唯一的公正。”

    謝儻注視著他,草坪有些空曠,上麵隻有他和孫渡,很安靜,不遠處的樹葉在沙沙作響,可以聽見隱隱約約的蟬鳴。謝儻看著笑得肆意的孫渡,他絲毫沒有懼色,像是國王在自己的人民禮堂裏麵演講。

    他頭頂的一片星空是聚光燈,他的腳下是密密的草是台下眼光熱切的虔誠的子民。

    “也許你是對的。”謝儻說,他發現,每當他和孫渡交流什麽的時候,他總是會說這句話,“是我太理所應當了。”

    謝儻低下頭認真地看著孫渡。

    孫渡知道他又要說什麽了,他出聲打斷,“不——謝儻,你沒有冒犯我,和你聊天,我很開心。”

    他笑著甩甩謝儻的手,兩個人貼得更近了,“那麽——你呢?你為什麽不結婚?”

    謝儻由著他粘過來,也不管熱不熱,他想了一會,不知道該怎麽說。

    兩個人一時有些沉默地,在草坪裏漫無目的地走著。

    一邊樹叢裏麵的蟬像是睡醒了,開始叫了,不再是隱隱的,而是有幾分驚天動地的味道。

    “我很抱歉,”謝儻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謝儻冷淡又認真地看著孫渡,他的眼裏是一片純粹的深藍,“我沒辦法對婚姻負責。這對我的妻子,或者是有可能的孩子都不公平。這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謝儻說得很含糊,也很籠統。孫渡卻沒把他的話當作敷衍。

    孫渡隻笑著說,“這是你的權利,謝儻。你不想,你就可以不要。沒人能強迫你。”

    “也許你是對的。”謝儻中肯道。

    孫渡笑開了,“我總是對的。”

    他調笑著牽著謝儻的手,兩個人隨性地聊著最近看的書,上演的音樂劇,還有前邊幾次周末出去遊玩時的小事。

    “我應該給你畫一幅畫,”孫渡說,“掛在你給我安排的書房裏麵——裏邊有一堵牆,幹淨得看著突兀。”

    謝儻淡淡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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