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

    孫渡笑得豔麗得站在吳莫情得身邊,幾乎每一個上前寒暄的賓客都要誇讚一番趙全好福氣,妻子貌美,孩子又一表人才。

    說得活像是趙全找迴了失散多年的嬌妻與親生骨肉一樣。

    但是這也僅僅隻是男賓客隨口誇幾句,主要還是為了給趙全遞話茬。大部分女眷都是找吳莫情說話,常常是說著說著,就冒出幾句陰陽怪氣的話。

    吳莫情端著笑,常年的察言觀色讓她知道該怎麽應付這些有的沒的,明的暗的冷嘲熱諷。趙全是沒辦法參與這些女人的戰爭的,就算是不悅,他也隻能輕飄飄地看對方一眼。

    這似乎是一條隱形的規矩,即男人不應該插手女人的戰爭。

    “貴公子當真是儀表堂堂,不知道在哪裏高就?”冤家路窄,正是李家夫人笑吟吟地問吳莫情。

    孫渡挑挑眉,瞧著麵前穿著深粉色長裙的女人,也就是李家二小姐李玫的母親。她最多四十歲出頭,保養得甚好,皮膚白皙緊致,雙眼靈動,比之她快六十五歲,頭發稀疏的丈夫,她看起來嫩得仿佛可以滴水。

    李家家主有事還沒有趕過來,她卻是自己上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架子?

    吳莫情笑得寵溺,摟過孫渡,親昵地拍拍他的胳膊說,“哪有什麽高就呢!這孩子,就是喜歡玩,最近不搞自己的畫室了,到處去旅遊長長見識——這不是,老趙要慶生了,他才和謝家大少一起迴來嗎。”

    李家夫人嗬嗬一笑,“是嗎……”又是謝大少,又是去英國,聽得她眉梢直跳。她本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吳莫情卻是又打斷了她。

    “你也知道,年輕人就是喜歡去國外玩玩,”吳莫情調笑地看著李家夫人,像是對自己的小姐妹一樣,輕聲密語,好似在說什麽悄悄話一樣,“這孩子就是孝順,去英國還給我買一大堆東西。在英國沒呆多久,就說要接我一起去玩,哎呀,可惜我一把老骨頭不想動——對了,說起來你大女兒好想是在美國是不是?美國可有什麽好玩的?”

    吳莫情狀似好奇地看著李家夫人。

    李家夫人笑得勉強,誰不知道她大女兒李虞不是她親生的?李虞去美國把她撇下了高興還來不及,還請她去美國玩?鬼知道美國有什麽好玩的??

    孫渡瞟了一眼打哈哈告辭的李家夫人,心想這段位還是真夠低的,也不知道李家怎麽想的。

    他繼續把目光放在門口。他暫時還沒把李家放眼裏,李家夫人罔顧李家家主,直接就一個人上前,還上來就是針對他,給吳莫情找不高興。根據他對李家當家的了解,一會絕對是一場劈頭蓋臉的罵。

    畢竟李家這麽多年,投資不行實體經濟也搞得不行,李氏走下坡路是所有人的心知肚明的事情。唯一可以稱道的,大概就是他們攀緣其他勢頭不錯的世家的能力了罷。

    在趙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麵前,按道理說,他們除了夾著尾巴低聲下氣地做人,像剛才這樣氣勢洶洶地貴婦討伐,也不知道他們是哪裏來的勇氣。

    李家過後就是杜家,杜家當家就是杜少宇。

    他攜著自己的妻子李虞從走進大門那一刻,幾乎就是所有人都致以注目禮。

    畢竟杜少宇雖然迴國了,卻是深居簡行,c城裏麵少有能邀請他出來的。端著孝子以及居家好老公的架子,看著他迴國就是為了照看老人的一樣。

    孫渡笑意盈盈地瞧著杜少宇對李虞耳語幾句,在李虞不情不願的目光中獨自走向趙全的方向。李虞也沒辦法,隻能狠狠地剜一眼孫渡,負氣地走向李家。

    孫渡仿若未見,笑得依舊妍媚。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杜少宇和孫渡有過一段。他們也不敢太明目張膽,都是小心翼翼,端著高腳紅酒杯,若有若無地往這裏看,饒有興趣地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杜少宇穿著深棕色的西裝,他帶著一副無框的眼鏡,笑容溫和得體,充滿溫暖的意味。

    如果說謝儻是冷得刺骨的寒冬日,他就是暖得和煦的豔陽天。

    c城兩個頂端的男人,都和孫渡有一腿。

    也不知道是該唾棄孫渡這騷丨貨的放浪,還是應該隱秘地嫉妒他的放浪,或者兩者皆有?誰知道呢。

    杜少宇看了孫渡一眼,就上前笑著與趙全握手交談,姿態謙和得體,語氣略帶小輩的謙卑恭敬。

    而後他轉過身去禮貌地問候吳莫情,送上自己的祝福。吳莫情少見地拉下臉,一臉冷漠地看著杜少宇,她看著杜少宇比看著前麵一個挑刺的,來問她浪淘沙怎麽開的貴婦人還要冷酷。

    她也不多說話,杜少宇不管說什麽,她都嗯嗯哦哦把他打發了。就算是眼瞎的人也感受得出來她的不耐煩。

    而杜少宇絲毫不在意他受到的冷遇,依舊笑得溫和地轉頭,準備和孫渡說話。

    “渡渡,真是好久不見。”杜少宇用熟稔的口吻說道,像是一位老友一樣,詢問“看你前幾周去英國了,玩得開心嗎?”

    他看著孫渡,眼裏溫柔如水。

    吳莫情幾次開口想趕人,連趙全都暗含警告地往這邊看了幾眼,但是都被孫渡都眼神安撫下去。

    這話筒都遞在他孫渡嘴邊了,不讓他說幾句把這破話筒砸了,一群人真以為他最近修身養性是一心向佛向善了?

    “當然開心,”孫渡笑著說,“我現在是知道為什麽杜哥喜歡和李姐呆在美國了,這國外啊,確實是新奇得緊!可惜我還是個土生土長的c城人,呆久了,新鮮勁過了,還是覺著國內好。”

    孫渡歪歪頭,似乎是想到什麽,“怎麽不見李姐?”

    他看了看會場上麵一直惡狠狠地盯著他的李虞,仿佛沒感受到惡意一樣,巧笑調侃,“李姐也真是,還不好意思了?”

    他眨眨眼睛對杜少宇說,“我們不過是有過一段,這些年來,你都成家立業了,李姐還對過去耿耿於懷啦?”

    孫渡的聲音不大不小,基本上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了。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露出驚駭的表情,沒想到孫渡這樣堂而皇之地把這些私密的事情從泥土裏麵翻出來,讓它曝光在陽光下麵,供其他人看。

    連杜少宇都有些詫異地撫了撫眼鏡,他瞧著孫渡,頗有興趣地等孫渡接下來的話。

    孫渡也不需要他接話,他笑得燦爛地感慨,“年輕談戀愛耍朋友多正常的事情,不過都是過去式了。李姐現在和你是金玉良緣,你迴去可是要好好給李姐解釋解釋了。”

    聽他唏噓感歎,好像他以前真的是和別人談戀愛,隻不過是談了很多任一樣。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大廳的賓客瞠目結舌,他們是見識到了,這黑的都能被孫渡說成白的。

    分明是他孫渡扒上這些人的褲腿,勾引浪蕩拖人入泥潭,得了頗多好處,哪裏是什麽正派的戀愛關係?他卻偏生是坦蕩,到了高處就開始顛倒黑白,把浪蕩下賤說成是風流倜儻,把自甘情願做附庸說成是你情我願談戀愛。這嘴巴子,著實是厲害。

    吳莫情也反應過來了,恢複了笑容,幫腔道,“年輕人嘛,就是愛玩,沒個定性。談幾次戀愛,也就長幾次教訓了。我看那——渡渡和杜少現在成了朋友也是挺好的!”

    吳莫情笑嗬嗬地說,她看向李虞的位置,老早她就感覺到李虞望著孫渡時不加掩飾的惡意眼神,她反正是不爽很久了,心底打算擺她一道。

    “我看李小姐一直憂心忡忡地朝這邊看著呢,”吳莫情拿出過來人的姿態說教道,“妻子嘛,總是需要丈夫的安慰的。李小姐嘴上不說,心裏肯定還是醋的。嬌妻還等著你迴去哄呢,杜少快去看看吧。”

    被突然提及的李虞麵色一僵,感受到四麵八方投過來的視線,連自己麵上略有些扭曲的表情都還沒來得及調整好。她隻能露出一個有些別扭的微笑,她這幅樣子,像是印證了吳莫情那句“憂心忡忡”一樣。

    不管孫渡究竟是這麽樣的人,場麵上談戀愛的說辭,因為孫渡身份的改變,都要被認作是官方解釋。

    杜少宇和孫渡都做出坦坦蕩蕩的樣子了,而李虞這樣看不清形勢做出的姿態,一些貴婦收迴自己的視線,繼續嬌笑著剛才香水珠寶的話題,也難怪杜家大少會不帶她上前問候趙全了。

    太小家子氣了。

    杜少宇絲毫不拿喬,在吳莫情麵前溫和應諾,“伯母說得是。”

    他笑得溫吞地深深看了孫渡一眼,在孫渡的招牌豔麗笑顏中轉身,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走向自己的妻子。

    孫渡的狐狸眼裏麵眼波流轉,眼角又翻紅,仿若抹了胭脂一樣。他早就知道杜少宇一定要來惡心惡心他,他根本沒把杜少宇放心上。

    孫渡的眼波流轉,視線漫不經心地輕輕掠過杜少宇和李虞所在的位置。

    李虞正是一臉委屈地喋喋不休著什麽,杜少宇低下頭似乎是在很耐心地和她說什麽,隻是孫渡看得懂,他眼裏的冷光時不時乍現。

    這麽久了,看著李虞還是這樣沒腦子的樣子,他也就放心了。孫渡笑著想。

    照著賓客表的安排,接下來是幾家外地的世家。這些人倒是一副熱切誠懇的模樣,規規矩矩地問好祝福,再見縫插針誇誇孫渡幾句,讓吳莫情臉上又掛起了笑,連趙全的臉色都緩和不少。

    孫渡笑著時不時搭幾句話,讓來問好的賓客覺得自然舒心不少。

    正好是傍晚17點左右,離宴會開場沒多久了。

    賓客陸陸續續都來齊了,宴會廳到處都是先生名媛舉杯對飲的輕聲笑語。

    忽然,宴會的大門轟然一聲,又被菲傭打開了。

    是謝家謝儻。

    他一臉冷漠,深藍近黑的眼淡淡地環視一圈大廳,對著謝家一些長輩點點頭,就邁開長腿向趙全的方向走去。

    每個世家來的人趙全是沒有限製的,隻是來給他問好的,也隻有這些家裏當家的有資格。謝家老一輩和謝周是早就到場了,在宴會廳的一方開始自己的交際。

    燈光在他黑色肅穆的西裝褲上麵發射出淡淡的光華,隨著他的每一步行走潺潺流動。

    原本熱鬧的大廳,隨著謝儻踏步走進來,突然有了一瞬間的安靜。但是也隻是一瞬間,所有人又恢複了交談。隻是眼睛,特別是女士的眼睛,時不時黏在謝儻的身上,不願意移開。

    一直沉默在角落裏麵喝酒的的謝周眼神複雜地看著萬眾矚目下,潘然自若地走向趙全方向的謝儻。他的目光在孫渡和謝儻之間打轉,然後又一口悶了杯子裏麵的酒,什麽都沒說,他閃身走出宴會大廳。

    這裏的氣息太讓人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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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謝儻踏進門的那一刻,孫渡臉上綻放出來的燦爛笑容,越看心裏越難受。像是有魚刺哽咽在他的喉嚨,把他刺得生痛,卻吞也不是,吐也不行。

    而沒有人注意到角落中消失的謝周。謝家在趙全大宴邀請來的豪門世家中,隻有謝儻是值得所有人正眼相看的,謝周一個紈絝,也隻在二代圈夠看。

    孫渡看著穿著黑色西裝,神情冷漠的男人,他就知道,謝儻又會穿一身黑色的西裝。

    孫渡笑得甜膩,眉眼彎彎,眼角淬血,他不自知地撕破了自己前麵披著的乖乖仔的皮,濃墨重彩的妍媚流了出來,隻叫人驚心動魄。

    有不少人都往他身上瞟,似乎是驚詫趙全的養子如此絕色,心裏又不禁升扼腕歎息,無奈自己偏偏發現得晚。不遠處的杜少宇自然看著孫渡的模樣,他的眼神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這麽晚啦?”孫渡在謝儻和趙全簡短地交流幾句完後,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在幾乎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挽住了謝儻的手,“我等了好久噥。”

    孫渡的聲音軟嫩得仿佛都掐出水來,聽軟了不少密切關注這邊的人的耳根子。

    謝儻沒有甩開孫渡的手,也沒做什麽親密的動作,隻由著他。他冷淡地看著孫渡,淡淡說,“有事耽誤。”

    “好啦,媽,我和謝儻去了——”孫渡對吳莫情說,眨眨眼睛。

    吳莫情自然懂他的意思,隻笑著朗聲迴複,“年輕人,就是愛玩——去吧去吧——”說著她還擺擺手,似是趕孫渡走一樣。

    謝儻就這樣帶著孫渡去宴會廳賓客裏麵,他依舊是眉眼積雪,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意。他用沒什麽感情的眼睛看著每一位想上前搭話的賓客,成功嚇退了幾乎所有人。

    孫渡站在他身邊,看著那些喏喏不敢言的賓客,心裏笑開了。

    孫渡是知道的,謝儻最不耐煩這種宴會。一般他亮相了,就呆在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出於禮貌,直到宴會快結束了,才與主人家告別。

    可以說是真正的神龍不見尾。

    這也是為什麽他敢纏上去。

    謝儻瞟了孫渡一眼沒說什麽。

    這人也來齊了,趙全沒說什麽廢話,直接就宣布宴會開席。

    一群訓練有素的菲傭便從大門處魚貫而入,手腳快速地在食品區撤下甜點美酒,換上一些精致的吃食。

    宴會又是一派熱鬧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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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我終於搞完這部分了,看著4000+字,你們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我卑微落淚淚灑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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