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皮皮蝦丟進自己的魚桶,陳昊再接再厲,又釣上來一條身體豎長,很像一把匕首的白鱗魚。


    “大哥,這是什麽魚?”


    “刀魚,給來福吃。”


    渤海刀魚在這個年代,還存在不錯的汛期,在渤海灣很常見,數量很多。


    刀魚一般隻有大拇指寬,十幾厘米長,肉肥嫩,可這種魚多細刺,不能給孩子吃,尤其是小丫頭這樣的小孩子,容易傷著喉嚨。


    陳鋒嫌麻煩,他喜歡吃沒有魚刺的,比如赤魟。


    陳昊有些舍不得,不過還是丟給了來福。


    “旺旺!”


    來福很高興,狗尾巴晃個不停。


    但它嗅了一下後,就不想吃了。


    狗是吃魚的,但吃生魚容易得病。如寄生蟲等,不過陳鋒並不知道這點。


    一個小年輕,不懂得釣魚、不懂得種田、不懂得養狗,這很合理吧!


    好在來福是一條訓練過的狗,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吃。


    “大哥,來福不吃魚。”陳昊說道。


    陳鋒隨口道:“那就丟迴海裏。”


    有釣竿在手,他可以很任性!


    如果沒有釣竿,就算是臭魚,照樣不誤!


    後麵的一個多小時,陳鋒釣了十幾隻對蝦,以及五條貪嘴的刀魚。


    陳昊也釣了幾條刀魚和幾隻對蝦。


    不過因為陳鋒不喜歡吃刀魚,全部丟迴海裏,算是喂魚了。


    看看日頭,感覺差不多五點了,提著半桶對蝦,轉身去沙灘區。


    沙灘區沒有人。


    天津塘沽九月底,差不多4點到5點,是漲潮高峰期。


    洶湧的潮水,不僅帶來了海水,還帶來了各種海洋淺海資源,尤其是貝類。


    趕海,簡單說來,就是趁著張潮之後,海水退潮的時機,趕緊撿海貨。


    找了一個稍高的地方,陳鋒帶著陳昊轉了一圈。


    “老二,看啊,這裏有個孔。”


    陳昊拿著鐵鍬點頭。


    “挖!”陳鋒說道。


    陳昊立即拿著鐵鍬一挖,在砂礫裏麵找到了一條蟶子。


    “原來是這樣。”


    陳昊頓時悟了。


    “這和挖黃鱔一樣,先找到它們鑽的洞。”


    “大哥,我試試。”


    在沙灘轉一圈,很快找到第二個蟶孔,挖出第二條。


    “大哥,這裏又有一個洞,等我一下。”


    陳鋒笑著看他興奮的挖啊挖。


    挖蟶子是一個苦力活,大概跟種地鬆土差不多。


    非常耗費體力,尤其是在沙灘裏。


    用鐵鍬在沙灘上挖,耗費力氣不說,而且還要頻頻彎腰找蟶子。


    後世挖蟶子,鐵鍬可以不帶,但雨鞋必須穿著。


    不然,你挖幾次,腳就要難受了。


    陳昊之前又挖了半個小時,不過挖了七八隻,就扛不住了。


    “行了,迴家吃蝦。”


    陳鋒就等著他挖不動了,才說走,讓他享受一次充分的找食物樂趣。


    陳昊走幾步,就停下,把鞋子裏的沙子倒出來。


    除了他們外,還有其他漁民少年也放棄了繼續釣魚,選擇迴家吃晚飯。


    附近沒有燈火,一旦天黑了,很容易出事。


    比起內地來,靠海吃海。


    漁村雖然沒有糧食,但有大海作為依靠,起碼不會餓死。


    陳昊看一眼陳鋒的魚桶,追上來小聲道:“大哥,我幫你提吧。”


    陳鋒也不揭破小男孩那點虛榮心,把魚桶給他。


    迴來的路上,同樣出來釣魚的幾個周家溝漁家女頻頻看向陳鋒。


    等陳鋒迴頭,這些女孩子立即羞澀的看向小路。


    陳昊跟緊腳步,信誓旦旦說道:“大哥,她們想要搶我們的蝦。”


    “你想多了。”


    陳鋒沒好氣道。


    倒是有些個少年,不斷看向來福。


    不知道是想要一條寵物狗,還是想要吃狗肉。


    周家溝的碼頭上,捕魚的木船陸續迴來。


    這年頭,漁民用船捕魚也屬於集體所有,而不是個人。


    因為船這類生產資料,屬於公社。


    漁民們很高興,看樣子他們今天收獲不少,可隨著一名年輕中山裝出現,周家溝的漁民笑容沒了。


    “老李,全部帶走,我要盡快送到公社裏去。”


    “姓曹的,憑什麽我們捕的魚要全部上交?”


    “你說為什麽,你們去年大隊,吃了公社這麽多糧食,虧空幾千元,這些魚就是賠償。”


    “去你媽的,又不是我們吃的糧食,你們這些人哪天不是大魚大肉,明明隻收了幾萬斤糧食,你踏馬報幾十萬斤,你升官了,我們吃土。”


    “周小海,你放肆···”


    陳鋒帶著陳昊繞過碼頭,迴到村裏。


    “大哥,他們打架了!”


    陳昊興奮看著碼頭方向。


    “好多人打那個當官的。”


    “別看,迴家吃飯。”


    陳鋒不是很在意道。


    他隻是一個小人物,看不過眼,同樣也沒辦法拯救,隻能眼不見為淨。


    “爹,我們迴來了!”


    陳昊提著桶,直接衝進正房,迫不及待的炫耀。


    “姥姥,姥爺,爹,快看,我們釣了好多大蝦子。”


    “二鍋,烤蟲子!”


    小丫頭拉著陳昊,想要吃烤蟶子。


    陳昊哪有心情去烤,提著魚桶,給兩位老人、爹娘秀。


    “這是你釣的?”陳建軍驚訝道。


    “我和大哥一起釣的。”陳昊有些心虛道。


    周老爺子躺在床上,看著魚桶呆了半天。


    等陳昊把魚桶送到廚房,準備在院子烤蟶子,才迴過神來。


    “礁石那邊有這麽多大蝦?”


    周老太太笑著說道:“沒聽阿清說嗎,小鋒連北海的綠頭鴨都可以釣到,他是一個有福運的好孩子。”


    陳建軍拿著酒瓶,給掌心倒酒,然後拿捏老人的各個關節。


    他這次來,還帶了一些治療漁民風濕性關節炎的藥酒。


    但這隻能緩解疼痛,想要完全康複沒有特效藥,除非是創傷性關節炎。


    “大鍋,快來烤蟲子!”


    陳鋒覺得小丫頭不是喜歡吃蟶子,分明是喜歡玩火。


    陳昊用菜刀削了樹枝,穿著蟶子,泡了一下碗裏的鹽水,然後在院子裏燒起小火堆慢慢烤。


    “你是,小耗子?”


    從碼頭迴來的周靖夫婦,看到蹲在院子火邊的陳昊,驚疑之後,不是很確認。


    “靖哥,迴來了!”


    陳建軍從正房裏出來。


    “建軍!”


    周靖快步向前,想要抱他,但又放下來。


    他在漁船上作業了一天,手裏不幹淨。


    “先等下,我去洗個手。”


    周靖結婚比陳建軍晚很多,因為周家窮困,以前住的是茅草屋,周家溝又是出了名的窮村。


    機緣巧合下,陳建軍認識了周清,拿出了十元彩禮,周靖才娶到了妻子。


    他妻子是附近的漁村人,同樣也是打魚的老手。


    陳鋒看一眼明明與陳建軍同齡,看起來卻老了二十歲的舅舅、舅媽,快步走到廚房給他們倒水。


    實際悄悄拿出了太陽水混合燒開的熱水,又故意放了一塊大白兔奶糖。


    這玩意可以驅除百病。


    效果不知道,但空間裏麵的魚、泥鰍、野鴨子活蹦亂跳,精力充沛得很。


    舊時代的漁民,人均壽命比黃包車師傅還短,不到20歲,解放後人均壽命逐步延長,但也隻有37歲(舊時代黃包車師傅很慘,很多人拉車途中累死,但漁民更慘)。


    陳鋒覺得可以試一試,總好過舅舅三十多歲,卻有五十歲的風霜吧!


    要不是老爺子十幾年前就專門配置養生藥,姥爺很難說可以活到現在。


    周清正在做飯,沒留意兒子的行為。


    拿筷子攪拌一下,等奶糖化開,他才端著木質的大食盤,把四杯水送進去。


    “姥爺、姥姥,舅舅,舅媽,喝點熱水。”


    “好好。”


    “小鋒都長這麽大了,以後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


    陳鋒笑了笑。


    周老爺子喝一口溫水。


    “小鋒,你放糖了?”


    “太浪費了。”


    陳鋒微笑道:“姥爺,你就喝吧,小莉莉在家裏天天喝,不喝就哭,我換了不少糖。”


    等周靖夫婦喝完,準備去廚房幫忙時。


    老人有些奇怪道:“建軍啊,你這次買的什麽藥酒,我身體不疼了。”


    老太太後知後覺。


    “對啊,身體好了,關節不痛了。”


    陳建軍有些驚奇,說道:“這是我爹自己新配的藥酒,說是可以緩解風濕。”


    “您真的好了?”


    兩位老人一起點頭。


    陳建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老爺子雖然是軍醫,可他很清楚,自己親爹最多治療一下傷寒、止血、取彈之類的,風濕病可是疑難雜症,很少有特效藥。


    ‘難道他真的是神醫?’


    周靖連忙問道:“建軍,這藥酒貴不?”


    陳建軍擺擺手,說道:“沒幾個錢,放心吧,自己配得,要多少錢。”


    其實藥酒要花費不少錢,不過老爺子手裏真不缺錢。


    隻是這種事不需要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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