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偉,你覺得如果不是我默許,你還能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許蔚明比他高一點,自上而下地看著眼前的跳梁小醜,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真以為徐麗作為的助理,就有分配工作的權利了?”“……”“機會我給了,甚至包括這次的線上策劃案,”許蔚明說, “我作為你的領導已經仁至義盡了,我要是你,就應該拿著公司補償的工資夾著尾巴做人,而不是倍感冤枉,鬧得人盡皆知。”“我就是不服!”蔣小偉憤恨地說,“你憑什麽說開除就開除?你說我偷了陸景初的策劃案,證據呢!你把證據拿出來!你讓他把自己的策劃案拿出來對比!”陸景初見他咄咄逼人的態度拳頭發硬,火氣竄上腦門兒。蔣小偉就是吃定了他文件沒了拿不出證據,所以才敢在這叫囂, 說許蔚明不清不楚地開除他。陸景初往前擠,想進去和蔣小偉對峙,手背卻被張慧拉住。“你是當事人之一,這時候不要進去,”張慧小聲說,“蔣小偉現在本就不理智,看到你出現,你和總監一起針對他,矛盾會更激化。”陸景初緊緊握拳,咬牙道:“他擺明了是仗著我文件被刪了,拿不出證據,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既然總監出手了,說明他有把握,”張慧安撫他,“先看看總監怎麽說。”陸景初看向許蔚明幾近冷漠的側臉,嘴唇抿緊。“你鬧得這麽厲害,不就是仗著陸景初的文件沒了嗎?”許蔚明的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譏諷道,“已經2023年了,不會還有人不知道文件刪除是可以還原的吧?”蔣小偉僵在原地,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我已經將陸景初的策劃案和你的對比過了,留了備份,上交給了人事部,”許蔚明說,“我這裏廟小, 留下不你這尊大佛,還請你另謀高就。”自從蔣小偉知道文件恢複之後,就像啞巴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唿吸粗重,雙目猩紅,像一頭兒孤立無援的野獸。事已至此,大家也從他們的對話裏大概了解了前因後果, 看向蔣小偉目光裏充滿鄙夷。本應到此結束,最後的臉皮撕破,保留最後一點體麵,可許蔚明還在譏諷,句句尖銳。“說真的,我是很佩服你的臉皮的,自己做了錯事還能理直氣壯地叫囂,好像受盡苦楚一樣,誰給你的臉?明明在公司算老人了,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下三濫的手法來競爭。對自己這麽沒自信找工作幹什麽?你還是985畢業的,對自己的能力這麽沒信心?”許蔚明理了理袖口, 一個正眼都沒給他,走近幾步繼續說:“而且,也是,自己費勁心力的東西,哪有直接拿別人的輕鬆。人要臉樹要皮,你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來公司大吵大鬧,丟得難不成是我的臉?“蔣小偉的臉漲成豬肝紅,一句句嘲諷壓垮了他的承受值,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抓著許蔚明的領口,硬成石頭一般的拳頭重重打在那張俊逸的臉上。周圍響起驚唿,場麵裏麵混亂起來。許蔚明倒在地上,在雜亂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了一臉焦急,艱難地朝自己靠近的陸景初。第40章 獨處策劃部總監被打了,消息很快傳出,那一層亂成一團,準確地說是策劃部亂成一團,外麵圍著一些看似勸架實則看八卦的人。眾人把蔣小偉製伏又叫了保安,許蔚明不打算善罷甘休,要求直接送警察局。那張俊逸清雋的臉掛了彩,嘴角才好了沒多久又受傷,血跡滲出,染紅了薄唇。陸景初眼睛被猩紅刺痛。盡管之前他也動手,把許蔚明打得比這更嚴重,可那是許蔚明有錯在先,這會兒許蔚明為了幫他出頭才挨了這一拳,於情於理他都過意不去。“總監,”陸景初擠過去在許蔚明麵前蹲下,想關心卻又礙於二人的關係不好多說什麽,隻能幹癟地問一句,“你沒事吧?”“有事。”許蔚明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蹙眉道,“很疼。”陸景初:“……”蔣小偉的情緒沒冷靜下來,還臉紅脖粗的激烈掙紮。許蔚明沒再管那人,而是對陸景初說傷口疼,要去醫院處理。嘴角的血流個不停,換了紙巾都捂不住,蔣小偉這一拳比陸景初在氣頭上的時候打得還狠,當下就腫起來。“總監,你得去消毒上藥。”徐麗憂心忡忡地說,“公司旁邊就有診所,這裏我來處理。”許蔚明嗯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徐麗有難堪也有羞愧,下決心道:“您放心,我不會再維護他了。我也沒想到他人品差成這樣,抱歉總監。”“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就好了,不關你的事。”許蔚明用紙巾捂著流血的傷口,看向被他壓下地上掙紮的人,淡淡說,“這件事你來處理也是給大家一個態度。”徐麗點頭,“我明白。”許蔚明的血止住了,將沾滿血跡的紙團扔進垃圾桶,對陸景初說,“你陪我去醫院。”陸景初一驚:“我?”許蔚明把車鑰匙遞給他,徑直朝外麵走去。徐麗催促陸景初趕緊跟上,自己則朝蔣小偉那邊走。陸景初沒轍,硬著頭皮跟在後麵,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電梯。電梯門一關,隔絕了目光和人聲,好像世界都安靜下來。陸景初站在許蔚明身後一點的位置,手指無意識地扣著車鑰匙,垂眸看著腳尖。二人心照不宣的誰也沒有說話,沒下幾層電梯門打開,其他樓層的同事走進來,他們往後麵退了兩步,肩膀有了輕微的觸碰。其他人在一樓離開,隻有他們坐電梯到了地下一層,許蔚明帶著陸景初走到車子旁邊,開車門後坐進了副駕駛。陸景初坐進駕駛室後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不是第一次開許蔚明的車,卻是第一次開代表許蔚明的車。之前應該是怕他認出來,每次和許慕見麵時開的都是另外一輛紅色的,裏麵有女孩子喜歡的小物件,做戲做全套根本找不出破綻。一上車,許蔚明就遞給他一個u盤,“這是找迴來的文件,這些的事當長個教訓,以後記得改電腦初始密碼。”陸景初接過u盤,說了聲謝謝。“不用去醫院,”許蔚明把椅子往下放,“我要睡一會兒。”陸景初看向他,頭發微亂,神色中難掩疲憊,嘴角的淤青明顯,趁得他更有幾分狼狽。“可是你的傷……”“小事而已。”許蔚明閉上眼,手腕搭在額頭上,聲音低低的,“我隻是想找個借口睡一覺,這段時間都沒睡好。”說完他頓了頓,手臂擋著臉看不清神色,隻能看到他流暢利落的下頜線,空閑的另外一隻手拉上陸景初的衣服一角。“也想和你單獨待會兒。”“………”陸景初看著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無聲地抿了抿唇,把頭偏開。車廂裏安靜了須臾,隻有起伏的唿吸聲。許蔚明的聲音很輕,處於低沉和沙啞之間,“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幫你也不是為了讓你解氣或者想用這件事抵消什麽,一碼歸一碼,你本來就是受害者,我幫你是應該的,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陸景初把自己的衣服拽出來,“那你睡,我先走了。”“不準走。”許蔚明用力拽住陸景初的手,“你陪我一會兒。”陸景初搖頭,“不要。”許蔚明:“我傷口疼。”陸景初:“……”“我是為你受傷的,你不能就這麽走了。”許蔚明疲憊中透著強硬。陸景初氣不打一處來,“你……你這是道德綁架,你剛剛還說不會用這件事抵消什麽, 還說一碼歸一碼。”“對,所以現在這一碼還沒結束,”許蔚明眼睛裏是沒有休息好的紅血絲,“我最近很累,淩晨落地後連家都沒迴,直接來公司拿著你的主機去拜托學電腦的朋友,恢複文件後天就亮了,然後直奔公司出了一份開除蔣小偉的文件。我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你就當我給你放了一會兒假。”陸景初看著他精神不濟又憔悴的樣子,有些心軟,隻是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聽到車上落鎖的聲音。“……”“你不答應也不行,這是我的車,”許蔚明將車鑰匙揣兜裏,重新躺在椅子上, 疲倦的閉眼,“你不能走,必須陪我。”陸景初剛升起那點兒心軟又被他強硬的態度搞得很生氣,總監也不叫了,直唿大名,“許蔚明,你能不能講點道理?”許蔚明沒迴答,唿吸均勻,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倒在椅子上就睡了過去。“……”陸景初被困在車裏,隻能和許蔚明待在一起。他倒也不是抗拒許蔚明到共處一室都不行,隻是反感這人的態度,從來不知道尊重他的意見,想騙就騙,想上就上,想讓他陪就一定得陪著。就好像許蔚明做好決定的事情他連一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這樣被掌控的無力感讓陸景初心生煩亂。陸景初見許蔚明沉睡的樣子,本想狠心報複將吵醒的,可看到男人眼下的烏青還是忍住了這個念頭。到底是心軟,更何況許蔚明剛剛幫他解決了蔣小偉的事情。算了, 一碼歸一碼。陸景初注視著許蔚明的臉,嘴角的血跡已經凝痂了, 因為他皮膚白的關係,淤青看著特別明顯,觸目驚心的。但傷口並沒有影響許蔚明的顏值,反而生出幾分破碎的美感。陸景初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從他的臉上看到了許慕的影子,明明是一個人,就算化了妝也能看出相似感,之前他究竟是怎麽樣的鬼迷心竅連對方是個男人都看不出來。被欺騙的氣憤又聚上心頭,陸景初唿吸急促,把頭扭開不去看他。車裏靜悄悄的,這時候又是上班點, 地下室空曠寂寥。陸景初閑得無聊想玩手機,可奈何沒信號,什麽社交軟件都登不上,又沒下單機遊戲,氣得他隻能坐在駕駛位幹瞪眼。手腕還被人握著,陸景初皺著眉頭想掙脫,可許蔚明睡著了力氣都很大,生怕陸景初離開一樣, 手指收緊,拽得很牢。陸景初掰了一陣掰不動,反倒是把自己的手弄得生疼,更不爽了點。手機玩兒不了又沒事情做,時間變得極為漫長,陸景初盯著方向盤發呆,他昨晚也沒睡好,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剛剛蔣小偉那一拳把他的瞌睡砸醒了,這會兒安靜下來困意再次來襲。陸景初坐在駕駛位上睡著了,心頭大事得到解決,這一覺睡得特別沉, 等他悠悠轉醒時,一睜眼就看到了許蔚明透亮漆黑的雙眸,眼中是坦然的笑意。“醒了?”許蔚明問, “睡得怎麽樣?我看你睡得沉就沒叫你。”“……”陸景初徹底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第一句話就是,“把手鬆開。”許蔚明放了手,因為握得太緊的緣故, 手心生了汗,陸景初的手腕上也留下了紅痕。“抱歉。”許蔚明見陸景初揉手,撚了撚指腹,好似在挽留那份細膩的觸感,“弄疼你了。”陸景初動了動酸疼的手腕,也不看他,低聲說:“你一直是這樣。”“抱歉,”許蔚明又說了一次,語言有些貧瘠,“好幾天沒見你了,想和你多待一會兒。”陸景初沒接這話,而是問:“我可以走了嗎?”“不可以。”許蔚明說,“你沒有還沒有陪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