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時候陸景初沒閑著,開始在網上投簡曆找工作,可工作找得並不順利,他畢業出來沒多久就換了兩份工作,雖然每次都是事出有因,上次的還可以坦然說出來,但這次的要怎麽說?麵試被詢問離職原因已經成了正常流程,他倒是不怕問,隻是那段記憶每每想起來就很難受。而且他的工作經驗也不豐富,與專業對口的工作投進去的簡曆都石沉大海沒有迴音。陸景初坐在沙發上捧著電腦發呆,最近他時常會走神,剛開始隻是放空,直到許蔚明和“許慕”的臉在腦海中出現,像一記驚雷炸開,把他從呆滯的狀態拉迴。他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許蔚明以及那晚的一夜/ 情。傷害和恐懼是真的,爽快和高 /潮也是真的。矛盾和背德感撕扯著他,讓他不知所措又惶恐不安。他應該去報警的,應該報複性地揭露許蔚明變態的一切,心理的創傷不可磨滅,他怎麽樣對許蔚明都是理所當然的,也是許蔚明應得的。陸景初把電腦放在一邊倒下沙發上,一閉眼就是許蔚明清雋又帥氣的臉,盡管曾經對他的照顧都是別有所有圖,可他並非全無收獲。畢竟學到的東西都是真的,他在工作上快速地成長也離不開許蔚明的幫助。這兩天心髒的隱隱作痛早已習慣,陸景初拿起手機,沒有目的在社交軟件裏晃了一圈兒,最後打開微信,眼神卻沒有聚焦地盯著屏幕,直到自動變黑熄滅。半晌,陸景初拿手機蓋住,把臉埋靠枕裏。哪有那麽灑脫,還是恨的。恨許蔚明的喜歡,更恨許蔚明的欺騙。最恨的還是自己的心軟。陸景初到公司是周三,他是去辦理離職的,去之前他做好了見到許蔚明的準備,結果許蔚明根本不在。不在正好,陸景初先前擔心和他遇上會失態,這下倒是輕鬆不少,隻是離職卻不像想象中的順利。“你的離職時間也太緊了吧?”徐麗看了一眼陸景初的離職報告,微微蹙眉,“是有什麽原因嗎?”陸景初低低地嗯了一聲,垂著眼說,“是有一些私人原因,沒辦法再繼續工作。”徐麗說:“你想離職不是不可以,但是是需要提前半個月說的,這樣我們也好提前招人接替你的工作崗位,不然你走了,你手裏的工作誰來接替呢?你們小組突然空了一個人,屬於你的工作量落在了別人的頭上,這樣會引起不滿,影響同事情緒和做事效率。”“而且離職還需要總監簽字再上報人事部,你這今天遞交申請明天就不來了,是不行的。”陸景初也是第一次正式離職,雖然在上個公司裏也是他主動交辭呈,但是是部門主管故意擠兌想將他逼走,巴不得他趕緊離開,所以流程走得特別快,當天交了離職報告第二天就通知他別去了。因此陸景初以為公司離職都是這樣。“那……總監什麽時候來公司?”陸景初問。徐麗說:“總監出差了,這一周暫時都不會來。”陸景初咬了咬唇,一時不知道許蔚明是真的聽他的話不出現在眼前,還是知道他打算離職故意不來公司。徐麗有些惋惜道:“小陸,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麽想要離職,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我不介意你離職的。”“什麽節骨眼兒?”徐麗有些驚訝,“你不知道嗎?我以為總監給你說了呀。網絡銷售的提案通過了,現在公司準備線上線下同時進行,之前讓你準備的策劃案可以派上用場,需要你繼續精化一下,然後上交給公司。”陸景初平靜的眸子終於閃起微弱的光,“真的嗎?”“對啊,總監沒給你說?”“……”這兩天發生那麽多事,他又把人拉黑了,估計許蔚明想說也說不了。“關於線上的銷售的策劃案你一直做著的吧?”徐麗問,“做了一個多月了,現在項目準備啟動了,你甘心就這麽離開了?”陸景初遲疑道:“可是也未必會用我的,其他同事也做了的。”“隻有蔣小偉和你而已,”徐麗說,“隻有一個競爭對手就讓你退縮了?如果這個項目做成了,將會是你履曆中漂亮的一筆,就算你要找新的工作,也是能拿得出手的成績。不然你在簡曆裏怎麽寫?在公司打雜,一個大項目都沒做出來嗎?”陸景初沉默。“這個項目本來沒有人看好,首先網上銷售會影響一部分實體店利益,但大家對上萬塊的珠寶都很謹慎,要去線下看看試戴效果才會購買,這又會影響線上的銷量問題。線上和線下的存在互相矛盾,要在矛盾之中找到平衡點,這種策劃案很難做,費精力還費時間,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願意接手,可這何嚐不是一個機會?”徐麗歎了口氣,“這些話我給蔣小偉也說了,他先前因為一些事情被總監一直冷落,你們都一樣是需要機會的人。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你要不要?”陸景初盯著桌子上的辭職信,嘴唇微微抿著,依舊一言不發。過了一分多鍾,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開口:“徐麗姐,辭職肯定是要辭的,不過既然你說需要提前上報走流,那我就先報告給你,等把這個項目做完,相信流程也走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再離開,你看這樣可以嗎?”徐麗嗯了一聲,滿意道:“那就先這樣,你的辭職信我先收著,等這個項目定下來,如果你的方案沒通過,也不影響你離職, 如果你的方案過了, 就等做完這個我再交給總監簽字。”陸景初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離開助理辦公室。他迴到工位剛坐下,張慧就坐在椅子上滑過來,“哎,聽說線上銷售提案通過了,這下你可有的忙了。”陸景初笑了笑,將電腦主機開機,“沒什麽忙的,策劃案之前就做好了,再細化一些就可以交上去了。選不選得上再另說吧,我也不能左右什麽。”張慧壓低聲音說:“我可聽說蔣小偉已經把策劃案交上去了,不過也是蠻奇怪的, 他之前都在吐槽這個項目沒什麽意義,肯定不會有後續,根本不打算做,平時看他上班也挺無所事事的,結果策劃案交得這麽爽快,難不成他背地裏……”話沒說話,陸景初就臉色巨變,顫聲打斷張慧,“張姐……”張慧奇怪,“怎麽了?”陸景初臉色蒼白, 慌張地說:“我電腦裏的文件不見了。”“什麽?”張慧震驚,看向電腦屏幕,卻是震驚別的,“你把文件放在公司電腦裏?你沒有私人文檔的嗎?”陸景初肉眼可見慌亂,“沒有,我……我都是在電腦上做然後直接存在電腦裏的。”他這麽做也有私心,為了避免周末的時候隨時的要求改方案影響生活。而且電腦開機有密碼,同事之間也不會刻意去碰誰的電腦,誰會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電腦裏存的不僅僅是其他工作的文件,還有他做了一個多月的針對銷售的策劃案,全部都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痕跡。陸景初的心髒收緊了,憤怒驟然飆升,臉頰漲得通紅,這幾天積壓的負麵情緒如同一個快爆炸的氣球,消失的文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他猛地起身卻被張慧死死拉住,“你先別激動,聽我說!”這邊突然響起動靜,眾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隻見陸景初向來親和的臉上出現幾近猙獰的憤怒,額頭青筋凸起,圓亮的眼睛仿佛噴著火,目光裏帶著尖銳的刀片。沒有人見過他這樣子,大家都愣了愣,被這副樣子有點嚇到, 迴不過神。張慧在大家的注視下把人拉到陽台上,把門關上,低聲說:“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先控製一下你的情緒。”陸景初弓著身子,雙手撐在欄杆上,用掌心捂著臉深深地唿吸著,竭力控製體內如岩漿一樣暴亂流竄的情緒。“這兩天大家都在公司,沒有人碰過你的電腦,但上周末有一部分人加班改策劃案,問題肯定出來在這兒的,”張慧說,“我建議你摁下這件事別到處說,雖然你的懷疑無可厚非,可畢竟破壞人際關係,鬧僵了對大家都不好。你先去看看監控,調取部門監控需要總監的同意,這件事兒你不能瞞著總監,得讓他知道。蔣小偉策劃案已經交了,你至少得給自己爭取重新做的時間。 ”陸景初聽著這些話,已經漸漸冷靜下來。夏天的風吹在身上是帶著火氣的滾燙,在室外沒待一會兒就開始出汗,陸景初的後背打濕了一片,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鬢角滑落,滴在被蒸燙的欄杆上。他保持著捂臉的姿勢,身上的蓬勃陽光被低迷沮喪取代,耷拉著頭,形單影隻,落寞無助。“張姐。”張慧聽到陸景初喊她,青年的嗓音帶著無盡的疲倦和難受。“隻是想好好上個班,好好工作。”“為什麽這麽難呢?”第38章 調查陸景初去洗手用冷水洗了把臉才徹底冷靜下來,事情已經發生了生氣起不了任何作用,隻能先想辦法解決。他在廁所隔間裏,坐在馬桶上看著手機猶豫不決,幾天前才把人拉黑,現在又著臉需要別人幫忙。盡管知道許蔚明一定會幫自己,但他不想再和那人有任何牽扯,越是糾纏越是難以劃清距離。陸景初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先去問了一下徐麗能不能看部門監控,徐麗的迴複和張慧的一樣,部門監控隻有部門總監才能看,就算要看也需要總監簽字。【徐麗:為什麽需要看監控?發生什麽了嗎?】陸景初隨便找個東西沒了的借口,想看看是不是保潔阿姨當垃圾扔了。【徐麗:如果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不必非要看監控吧,現在總監不在,或者等總監出差迴來】陸景初等不了那麽久,至少要今天要將碰了他電腦的人給鎖定。掙紮半晌,他去電話黑名單裏把許蔚明放出來,盯著“總監”二字又看了好久,最後閉著眼一咬牙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十幾秒,陸景初握著電話的手指緊了緊,盯著瓷磚上的縫隙,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喂?”許蔚明困倦的聲音傳出來,懶散低沉,還帶著強打精神的幾分興奮,“景初,對不起,淩晨才睡,接電話有點晚。”陸景初聽到男人的聲音,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手指不自主地扣著牛仔褲麵料,將腿上的破洞扯得更大。許蔚明是他上司,倒是不用因為接電話晚了給他道歉。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因為那場精心謀劃的欺騙顛倒過來。陸景初終於明白為什麽職場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存在,盡管他們算不算戀愛,可私事真的會影響工作情緒。“喂?景初。”許蔚明聽不到聲音又喊他,“怎麽了?有事嗎?”“……有的。”陸景初開口嗓音有些沙啞,清了清嗓才繼續說,“我……我電腦裏的文件不見了,包括之前你讓我做的線上的銷售策劃案。”許蔚明徹底清醒了,聲音更沉幾分,“為什麽會不見?你懷疑有人惡意刪除?”“沒有懷疑,”陸景初違心地說,“但我想看看部門監控,我聽同事說這兩天沒有人碰過我電腦,但上周六有人加班,如果真的出問題,應該是周末出問題的。”許蔚明懂了陸景初這個電話的目的,幹脆地說,“你去我辦公室,在桌子右邊的第二個抽屜裏有我的備用工牌,你拿著去監控室,我會給監控室打個電話,你直接去看監控就好。”陸景初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低低地嗯了一聲,說了句謝謝。“有個事我再問一句,”許蔚明說,“你沒有改電腦的初始密碼嗎?”說到這個,陸景初沉悶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懊惱,“……我沒想到會這樣。”到底還是年輕,對同事每日見麵的同事太過信任,也對人性放心,覺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做不出來這種缺德事。事實打臉的同時也在快速教人成長,許蔚明沒有多說什麽,陸景初已經夠糟心了,這件事也輪不到他說教,吃過這次虧,以後要怎麽做不需要多教。“那你現在就去,”許蔚明說,“查到監控之後給我說一聲,我明天就迴來了,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結果。”陸景初的胸口被什麽抓了一下,不輕不重的,還有些酸澀的飽脹感。他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不管他們私交如何,工作上的事情許蔚明是最有資格說他的,但許蔚明沒有,這份維護給了他理直氣壯調查這件事的底氣。一碼歸一碼,說不動容是假的,可如今他們之間不尷不尬的關係,就算陸景初對許蔚明心存感激,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