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厚厚的窗簾遮住了窗外的霓虹燈光,屋裏的冷氣開的很足,衛生間的排氣扇唿唿的響著,但是房間裏仍舊煙霧繚繞。


    坐在床邊的男子吸了口香煙,然後將煙從鼻子裏吐了出來,低著頭說:“你不覺得有些魯莽嗎?明明還沒有周全的計劃。”


    在床上靠著床頭坐的女人聽了這話,在床上爬了過去,雙手環繞著男人的脖子,身體緊貼著他的背部,把棕色的長頭撩到耳朵後麵,嘴巴在男人耳邊輕輕地說到:“這已經是現有的情況下,我能想到的最好安排了,你也知道時間這麽緊,我昨天一看手機來電是他,就有不好的預感,正好有那麽一個凱子在旁邊,就利用一下咯。你知道,我決不能讓他得逞,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聽了女人的話,男的沉默不語,是啊,本來計劃趁他在外地,隻要做了那件事情,就可以阻止事情的進展,最少也能拖延一段時間,沒想到他們居然立即就召他迴來了。男人將煙掐滅在煙灰缸中,轉頭向右對著女人說:“那個,你說的那個凱子,好像並沒有按你的預想去做啊。”


    “他的反應,我不是沒有想到,雖然沒有按照我的預想,但是頂多處理起來有些麻煩罷了。冒這個險,也是沒辦法的。我交代你的都做了吧?”


    “恩,放心吧。都按你說的處理了。走的時候我都檢查了一遍。”


    “可是你還是疏忽了劑量,如果加大一些,讓他多睡會的話,我們會省很多事。”


    “恩,這個怪我。是我大意。如果劑量太大,該醒的時候沒醒,更麻煩。”


    “對,你說的是。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麽多,每一次出現危機都是我們共同麵對,每一次也都能化險為夷,這次也一定會的。我們隻有相互支撐才能走下去。”


    “我知道,在這世界上,隻有你,我能完全信任。那現在怎麽辦?你會不會有麻煩?”


    “有麻煩不要緊,隻要解決了就好。本來還為做了那件事後,阿印沒能脫身而著急,現在看來,反而能派上用場了,那個凱子已經送到看守所了。”


    “你的意思是,趁現在警方還沒掌握更多,把他......,可是怎麽通知阿印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事不宜遲,我現在去就辦。”


    5


    早高峰時段路上的車非常多,一個路口往往要等好幾個紅燈才能通過。812路公交車裏擁擠的像沙丁魚罐頭,車廂搖搖晃晃,剛起步,又是一個急刹車,車廂裏的人們立即東倒西歪,有人喊著:“怎麽開車的呀?”司機並未理會,自顧自地嘴裏罵著剛剛從旁邊突然並線進來的小車,仿佛也在向乘客解釋剛剛的急刹不該怪自己。


    車廂的最後一排座椅上,一個靠窗坐著的男人,耷拉著腦子,眼睛緊閉,張著的嘴巴好像還有口水流出,剛剛的急刹顯然並未打擾他的美夢。頭不時的一點一點,最終還是歪到了旁邊的女青年肩膀上。女青年正專心的刷著微博,被旁邊的那人嚇了一跳,翻著白眼看了他一下,用2根手機將他的頭推了過去,男人順勢頭歪向了另外一邊,duang的一下撞在了玻璃上,終於醒了。他用手揉著腦袋,看著旁邊偷笑的女青年,不知怎麽迴事。男人的手機響了,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號碼,按下接通按鈕,放在了耳邊。


    “喂,林田,趙騰出事了。”電話裏傳出了李譯新的聲音。


    一聽見這句,林田的困意全無了,趕忙問到:“他不是在看守所嗎?怎麽出事的?”


    “就是在看守所出的事,剛剛發生的。具體還不清楚,人已經送到醫院了,我現在往醫院趕,你早上不要來找我了,相機的事迴頭再說。”


    “我正在去你那的路上,相片我已經有了,這個事不著急。”


    “相片你有了?相機我問了,還在局裏啊。”


    “這個就是我要去找你的原因,這樣吧,你先去醫院,我也去弄清楚一些事情。迴頭聯係”說完,林田便掛斷了電話。


    要找的那個單位在一棟寫字樓的二層,一層到三層電梯不停。林田從樓梯上到二樓,那家單位大門緊閉,這也在他意料之中,這一點他已經從李修那裏聽說了。透過玻璃向室內望去之後,人走樓空。門上貼著轉租的電話號碼,林田撥了過去。


    開門的是年逾六旬的老人,林田自報家門,說自己就是剛剛打電話的人。老人將他請進屋。


    “請坐吧,不用客氣。”老人將一杯茶遞給了林田,然後說到:“趙騰這個事情,我倒聽說了一些,真的不敢相信,以前他在報社幹的時候,很老實的一個孩子。”


    這年頭,說一個人老實,另一層含義就是沒本事,林田在心裏這樣想到。“他以前在報社,有沒有過什麽比較出格的舉動呢?”


    “沒有,報社一共就幾個人,平時沒什麽事情。你可能也聽說了,那個報社就是我兒子辦的。他畢業以後在大型傳媒單位上班,後來受了排擠,就自己出來幹了。”


    “既然以前有過相關工作經驗,為什麽報社幹不下去了呢?”


    “空想,太過於理想主義,就是空想。我給你找張報紙看看就知道為什麽撐不下去了。關了也好,給我省兩個棺材本。”老竇歎了口氣:“可是沒想到,這報社一關,趙騰就出來這事。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應該讓報社繼續撐下去。”


    聽了這話,林田看著老竇的臉,不知道他是說的真心話,還說漂亮話,不過這和自己今天來的目的無關,也就不在思考。林田說:“聽說趙騰以前在報社就做攝影記者,那麽一定拍了很多相片吧?”


    “這個,我想應該是吧。那時我除了付賬單,其他報社的事我都不問。”


    “那麽請問,他那時候拍的相片都還在電腦裏嗎?還是說會定期清理。”


    “這個恐怕得問問我那敗家兒子,他是主編。不過他現在不在家,說是和朋友出去商談別的項目去了。你如果現在就想知道的話,我幫你打電話問問。”


    “那就有勞您了,多謝。”


    “不用客氣,趙騰在你那工作也沒多久,你這麽上心他的事情。如果有我能幫忙的,一定會盡力的。”老竇邊說,邊拿起固話按下了兒子的手機號碼。


    在電話裏問清了以後,老竇讓林田稍微坐會,自己去了裏屋。不一會,老竇拿著一個黑色的正方物體來,將它遞給了林田,說到:“剛剛問了我兒子,趙騰每次拍的相片都在這個移動硬盤裏有備份,你拿迴去看看吧。那幾台電腦在報社關門的時候,都當二手貨賣了,家裏放不下這麽多物件。隻有這個移動硬盤還在。隻是,我想不到趙騰這次的事情,和他以前在報社拍的相片有什麽關係呢?”


    “其中可能沒什麽關係,我隻是想確認一些事情。”林田雙手接過移動硬盤,向老竇低頭致謝。


    傍晚時分,空氣中的燥熱與白天相比下降了不少,可還是與涼爽無關。這條並不算寬闊的街道兩旁,是清一色的兩層聯排門麵房。服裝店、熟食店、咖啡屋、網吧坐落其中,倒也顯得熱鬧。這條街道快到盡頭的地方,有一家旅行社,入口處的玻璃門上貼了各種紅紅綠綠的旅遊線路招貼畫。站在門外可以看見一樓的門頭掛著的是旅行社的招牌,抬頭再往上看是二樓鄰街的窗戶,窗戶上用紅色塑料即時貼拚出了偵探事務所的字樣,下麵還有一串電話號碼。


    李譯新站走進旅行社內,然後從屋裏的樓梯上了二樓。一進門,就看見林田翻看著報紙。


    “天這麽熱,怎麽不開空調呀。”李譯新敲了下門,說到。


    “哦,我也想開,隻是還沒裝。”林田抬頭看著李譯新說,接著讓李修給李譯新拿了瓶冰可樂。二樓隻有一間房,正對著門擺放了一個辦公桌,桌子後麵是一個轉椅,林田正坐在上麵。在林田的背後一麵牆都是書櫃,裏麵擺滿了書。辦公桌靠西麵放著,東麵擺放的是一組皮沙發,看上去並不高檔。沙發前的茶幾上堆放著報紙、雜誌以及煙灰缸等雜物。房間的一角,有一個雙門冰箱,冰箱頂上放著一個微波爐,微波爐上有桶泡麵,是酸菜味的。


    李譯新掃了一眼室內,坐在沙發上對林田說:“本來就不起眼的地方,你還和樓下合租,招牌也不明顯,生意能好嗎?”


    “上次你都說了,這行是灰色的,招牌弄那麽大幹嘛?生意還不都是熟人介紹來的。自己找上門的生意,還都是周圍的街坊鄰居,怎麽好意思收錢呢。你知道的,整天坐在屋裏是破不了案的,人家來找我做事的,都不是衝著我這的裝潢來的。要是裝修的高檔,生意就好的話,那沒人能和你們比。”


    “得得得,我就一句,你迴我多少句。還有,別什麽你們你們的,你以前和我現在一樣。”李譯新看著林田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不由地覺得好笑:“言歸正傳,趙騰今天在放風的時候被打了,幸虧搶救及時,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被打?他剛去看守所,怎麽會被打?聽說他精神狀態不是太好,按說不會別別人發生衝突呀。不管怎麽說,沒事了就好。”


    “我話還沒說完呢,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暫時也說不了話,昏迷。醫生說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也不知道會不會醒。打到腦子了。聽管教說,一開始隻是零星幾個人打架,後來亂了套,周圍的人一看,湊熱鬧的都上去了,還有打便宜架的。至於為什麽有人打他,還在調查。”


    聽李譯新這麽說,林田心裏還是有一絲疑惑,事情怎麽會這麽巧,趙騰一進去就挨打,況且還被打住了院。雖然說大牆裏常有因為一個眼神不對付就開打的,這種情況多半是“常客”所為,而且那大多是發生在監獄裏,那麽做既為了在犯人當中立棍,也為了今後出去積累資本。但是看守所裏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不至於下手這麽狠,這明顯的是想要趙騰的命。林田想到這,便對李譯新說:“這事恐怕沒這麽簡單,最好還是再查查。看看第一個打趙騰的是什麽人,因為什麽事進去的,他的目的是什麽。”


    “是呀,這下手重了點,也有可能是失手了,加上那個趙騰,也不像耐打的樣子。行,我迴頭再查查。本來給他弄進看守所是想......”


    林田覺得李譯新在那個環境裏待久了,會對一些時常發生的不正常的事情覺得正常,難免會有見怪不怪的想法。這也是當初林田決定離開的原因之一。林田認為很多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後都暗藏了必然的因素,如果當成正常的事情不加之重視,會漏掉很多線索。不過,既然李譯新說了會再調查,他也就沒在這個事情上糾纏。


    李譯新看林田沒有應聲,自己端起冰可樂,咕嚕咕嚕連喝了好幾口,然後說到:“對了,你說你已經有了相機裏的相片,是怎麽迴事?”


    “哦,對。喊你來,就是這個事。”林田站了起來,讓李譯新坐到自己的轉椅上看看電腦屏幕,解釋說:“相片是趙騰通過離線文件傳迴來的,我昨晚開電腦才發現。你先看看。”


    “這是周蕊蕊,旁邊的男人是她的一個同事,這個已經調查過了,至於他們之間的關係,還需要進一步調查,但就相片來看......”李譯新邊看邊說:“這些相片我在相機裏也看過了。”


    “關於這件事,你們問過周蕊蕊了嗎?”


    “還沒有,一方麵考慮到她現在的情緒,老公剛去世,就問她和別的男人什麽關係,恐怕她不會配合;另一方麵,等調查出她和相片中那個男人的關係,再去問會更有力。至於案發當晚她的去向,她的說法是在公司加班。老公出差迴來當天,自己卻在公司加班,這不太符合常理。而且她提供不了證明人。”


    “恩,從拍攝圖片的exif信息看,拍攝時間就是案發當天的白天。”林田停頓了一下,看著李譯新接著說:“你看下圖片的名稱。相機拍攝的時候,每張圖片都是以連續的數字命名的。比如這張,是img_120934,那麽下一張就是img_120935。但是你看這些相片,其中有幾張的名字是不連續的。也就是說,有的相片被刪除了。”


    “也有可能是那幾張沒有拍攝清楚,對焦不準之類的,所以拍攝後,趙騰就刪除了。很多人有這個習慣。”


    “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也考慮過。但是你看這200多張相片,並不是所有的都成像清晰,焦點準確,也有拍得模糊的和其他原因造成的效果並不理想的相片,可是趙鵬仍然保存下來沒有刪除。”


    聽了這話,李譯新看著圖片沉思起來。


    林田接著說:“今天我又找到趙騰以前工作的那家報社的老板家裏,向他們索取了一個移動硬盤,裏麵存儲了趙騰在報社工作期間所拍攝的相片。我看了一下,趙騰把所有相片都按日期分類,而且每張相片的名稱都是連續的,我專門看了其中有很多是廢片,但是趙騰並沒有刪除。由此我推斷出趙騰有完整保存自己拍攝相片的習慣。當然了,你也可以說那天他心血來潮刪除了幾張,但是這個可能性有多少,你應該有數。”


    李譯新聽著身邊這個男人講話,更是覺得他心思縝密,自己在看相片時,隻是懷疑了周蕊蕊和相片中男人的關係,而林田卻能從相片命名這看似枯燥又無關緊要的一串數字中發現問題。這次的案件他插手進來,或許會得到很大幫助。自己在案發第二天冒險就答應出來跟他吃飯,也許正是因為自己內心還是希望得到他的幫助。想到這,李譯新又不由得想到了事情的反麵,如果這次案件真的和他有關係,那自己還能破案嗎?


    林田見他還在思考,便接著說:“我看了下趙騰發迴相片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多,他當時應該還在繼續跟蹤周蕊蕊,為什麽沒有選在一天的工作都結束了以後,一起發迴呢?如果相片是他一天當中分幾次發迴的,那還能說得通。可他隻在下午六點多的時候一次性將那天的相片全部發迴,這不符合常理。相片隻有200多張,他用的相機存儲卡最少可以存儲上千張相片,也就是說不會是因為存儲卡滿了所以發迴相片,以便清空存儲卡繼續拍攝。”


    “你說的這兩個疑點,我會安排人調查的。也許這就是案件的突破口。”李譯新說:“你的離開,真是警隊的損失。剛剛你給我提供了思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不是空手來的。”說完,從手包裏拿出一個u盤遞給林田。


    林田伸手接過,看了一眼u盤,上麵沒有貼任何標識,他抬起頭看著李譯新說:“這是......”


    “在做筆錄的時候,趙騰什麽都說不清,一直自言自語‘不對,不對’,‘怎麽會是在這’。這是之後帶迴局裏時錄的口供錄音。”李譯新表情嚴肅地說:“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趙騰當時情緒很不好,說話很沒有條理,常常答非所問,有時還胡言亂語。我這麽做是違反紀律的,其他我就不多說了。”


    “恩,我明白,你放心吧。”林田將u盤仔細收好後說:“喝了一肚子可樂,餓了吧,走,吃飯去。”


    “要找家有空調的。”


    “行,你請客。”


    “我請客,你付錢。”


    “突然又覺得不那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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