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受著父母突如其來的背叛,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他習慣性地花很多錢,殷朔年總是要勸說他,四次三番,談逸冉聽得厭煩,常常與他吵起來。


    沒有了父母的支持,殷朔年沒法直接和大酒店合作。為了客源,他每天忙於和各類老板應酬拉資源,談逸冉不喜歡做這些事,也不會說好聽的話,索性讓權默跟著殷朔年去應酬,自己隻負責和影樓的對接。


    深秋的某個晚上,殷朔年忙了一整天,終於想辦法與一家大型酒店的負責人取得了聯係,但還未敲定見麵時間。睡覺前,談逸冉對著手機屏幕挑選新家具,讓他在草稿紙上預估開銷。


    原本隻是一件小事,他們卻幾乎要吵了起來。


    談逸冉挑的都是最貴的,尺寸也很大,根本不適合現在的出租房。


    殷朔年十分無奈,隻能委婉地說:“小冉,我們現在付不起了。以前你可以花家裏的錢,但現在我們付不起。”


    談逸冉愣了片刻,情緒閃迴到被父親趕出家門的那天,心中的委屈與憤怒立刻翻湧上來。


    “我可以每天少吃一頓,”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我不要……我不要過那種日子。”


    殷朔年拿筆的手一頓,抬起頭看他。


    他深邃的眼睛沉默著,看著麵前失控的談逸冉。“小冉,你說的‘那種’日子我過了十多年。相信我,沒什麽大不了的。”


    談逸冉被恐懼的迴憶包裹著,想到吵架的父母,想到出櫃時父親突然的暴怒,根本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我不想為了錢和你吵架!”


    他不明白殷朔年為什麽要在這樣一件小事上計較,“一件家具而已,根本不會多花多少錢!”


    “不行,小冉,”殷朔年在這件事上很堅定,“下周的酒局要花很多錢,還有公司的開銷和我們的房租,錢不夠了。”


    談逸冉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將手機扔在被子上。


    “小冉,”殷朔年起身想要抱住他,“沒關係的,相信我。”


    談逸冉被他拉住了手腕,心中卻湧起無數的恐懼。


    他們的生活已經捉襟見肘了,沒有談家的幫助,公司的客源也非常稀少,這樣下去,不僅會賠得血本無歸,甚至連出租房都沒法繼續住下去。


    在他的想象中,這件事情簡直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談逸冉想起高中時為了公司天天吵架的父母,低頭看向殷朔年。


    “……相信你?”


    他本想告訴殷朔年他的恐懼,想要向愛人求助。但膽怯與自尊心作祟,說出來的卻成了充滿火藥味的話語。


    “我應該用什麽來相信你,”談逸冉的聲音在發抖,“殷朔年,我沒辦法相信任何人,這個爛攤子,沒有人能收拾得了。”


    殷朔年一愣,他驚訝地看著談逸冉,漸漸地,他鬆開了談逸冉的手腕,眼神逐漸變得落寞。


    “你說得對,我沒有能力向你保證。小冉,如果你不想和我冒險的話,就先迴家吧。”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沒有半點挑釁的意思,談逸冉卻被徹底地激怒了。


    “好啊,那我現在就迴去!”


    他冷著臉,邊往外走邊脫了身上的睡衣睡褲,換好外出的衣服,裹上風衣外套。


    殷朔年跟出來,卻隻是站在門邊,神情落寞地看著他。


    談逸冉氣衝衝地收拾東西,迴頭見他默默站在門邊,無動於衷的樣子,心中火氣更甚。


    “殷朔年,”他冷聲說,“你是不是煩我了。”


    “沒有,小冉。”


    房間門口的天花板上,冷色的燈光灑下來,在殷朔年的眉弓下投射一小片陰影,看不清表情。


    他最近忙得太累了,眼下泛起烏青,兩頰也消瘦下去,似乎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褪去了學生的氣質,變成一個老成的大人。


    “我愛你,小冉,”他說,“但如果你想走,我不會阻攔你。”


    他們站在長長的走廊兩端,玄關處的魚缸還亮著燈,裏麵養著兩條他們一起買的金魚。


    談逸冉看了他一眼,臉色徹底冷下來。他迴到房間,把衣服一把全塞進行李箱,而後拉著箱子,奪門而出。


    夜風很冷,行李箱的滾輪打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談逸冉越走越快,在凜冽的風中,他攔下一輛計程車,直接去了機場。


    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他天真地認為父母會永遠支持自己,以為愛情隻是縹緲而純粹的情感,卻發現自己離最恐懼的生活越來越近。他和殷朔年的生活,似乎即將重蹈覆轍。


    這次吵架後,他賭氣迴了家,卻在家門口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敲開房門,轉而在附近的酒店訂了一個房間。


    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全都是殷朔年打來的。談逸冉沒有迴撥,而是鼓起勇氣,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母親接了電話,語氣變得比從前疏離了許多,她客套地與談逸冉寒暄了幾句後,未等殷朔年多說幾句,電話又被父親搶了過去。


    談逸冉習慣性地想朝他們服軟,像從前犯錯了那樣,撒嬌一般朝他們說“我想迴家了”,可話還未說出口,父親已經對他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番。


    父親的訓斥滔滔不絕,談逸冉徹底愣在了原地。他看著通話界麵不斷變化的數字,顫抖著,掛斷了電話。


    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著不遠處那棟小別墅。夜幕之下,小別墅裏亮起了溫馨的燈,他望著那扇窗戶,忽然覺得自己無家可歸了。


    他在酒店裏待了兩天,他躺在床上,哪裏都不想去,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直到第三天,合作的服裝品牌給他打來電話,他才強迫自己從消沉中緩過神來,去鄰市參加拍攝。


    工作的繁忙抵消了許多失落的情緒,慢慢地,他與殷朔年吵架的怒氣漸消,開始反思自己的衝動和不講理。


    殷朔年沒有再打來電話,但談逸冉並不擔心。他相信,無論自己離家出走去了哪裏,殷朔年都永遠會在家裏等他迴家。


    工作結束,這場負氣出走的鬧劇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談逸冉收拾好心情,給殷朔年買好了賠禮道歉的玫瑰花,坐上迴首都的飛機。


    一路上,他都在想著要如何向殷朔年道歉,迴到出租屋門口時,卻看到門外擺著兩個大大的紙箱,竟然是上次殷朔年不讓他買的茶幾和矮櫃。


    談逸冉抱著花,開門時嘴角已經忍不住揚起來。


    然而,當他打開房門時,看到的卻是殷朔年與一個赤裸的男生睡在床上。


    殷朔年睡著了,懷裏卻抱著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那人背對著談逸冉,迷戀地伏在殷朔年懷裏。他聽到開門聲時便轉迴頭,朝談逸冉淡然地笑了笑,臉上泛著紅暈。


    那人是權默。


    談逸冉將他從床上拽下來,腦子裏一片空白,憤怒的情緒還未被感知到,權默就已經狠狠挨了他一拳。


    鼻血淌了出來,權默卻依舊抬頭衝他笑。


    “逸冉,你們分手了不是嗎?朔年哥說,你不要他了。”


    談逸冉對他怒目而視,第一次如此討厭他的笑容。


    作者有話說:


    小情侶把愛情想得太純粹了,小談沒想過自己的愛情有一天也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像父母一樣為了錢爭吵,也沒想過父母有一天會突然站在自己的對立麵,因此產生了很多災難化的想法。小殷一直很自卑,再加上父親去世,內心深處有種被拋棄感,因此麵對小談的困境,他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希望小談離開自己,迴到原本幸福的家庭中去。


    第48章 甘霖


    夜幕下,洞穴裏火光跳動。


    談逸冉躺在草席上,腦海中迴想起一幕幕往事,剛消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在他身後,殷朔年一動不動地坐著,始終保持著沉默。談逸冉讓他別說話,他就乖乖閉嘴,等談逸冉消氣。


    然而,一個多小時過去,談逸冉依舊一聲不吭,殷朔年維持著端坐的姿勢,膝蓋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再三觀察,抬手揉了揉酸澀的肩膀,猶豫許久,小心翼翼地在談逸冉身側躺下。


    火光漸暗,燃料似乎不太夠了。殷朔年剛想起身往火堆裏加些樹枝,身側的談逸冉卻忽然一個翻身,將他撲倒在地上。


    “小冉?”


    殷朔年牽動了膝蓋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扔下手中的樹枝,下意識護住談逸冉的腰。


    談逸冉瞪著一雙桃花眼,跨坐在他身上,一頭長發散落下來,遮蔽了身後的火光。他表情憤怒,恨不得將殷朔年吃進肚子裏。


    “那個人都對你做什麽了?”


    談逸冉不爽地扯開他的風衣,又扒開他的襯衫衣領,一口氣將扣子全部扯開,露出曬成小麥色的胸膛。


    他的手掌在殷朔年身上胡亂摸著,惡狠狠地問:“這樣?他這樣摸你了?你喝醉了酒,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他撫過殷朔年的胸膛,又隔著衣服一路向下,用強硬的手法胡亂摸了一通。


    殷朔年滿臉迷茫,唿吸越來越粗重,身體卻無法動彈,隻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他怔了許久,終於明白談逸冉的意思。


    “權默給我下藥了,”他說,“小冉,我睡了很久,什麽都不記得。”


    “不許提他的名字!”


    談逸冉紅著眼睛,俯身下來,狠狠咬住他的嘴唇。


    牙齒碾磨著柔軟的唇瓣,殷朔年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還沒等他從劇痛中迴過神,談逸冉已經結束這個強暴的吻,轉而揪著他的衣領,怒氣衝衝地問:“這樣呢?他和你接吻了?”


    殷朔年唇角滲出了血,談逸冉咬著嘴唇,嚐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他壓在殷朔年身上,胸膛劇烈起伏著,急促地喘著氣,過了許久,心中的怒火化成了委屈,隨著眼淚落下來。


    淚水落在殷朔年的胸前,談逸冉慢慢放開攥著他衣領的手,用衣袖胡亂擦掉臉上的淚痕。


    他很少會流淚,即使是分手那天,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殷朔年心中也是刀割一般的疼,他抬手摸了摸談逸冉的臉頰,安撫著捏了捏他的後頸,從地上坐起身來。


    “小冉,”他攏著談逸冉的身體,柔聲說,“對不起,是我太粗心,沒想到他會有那樣的心思。”


    他焦急地拉過談逸冉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無論你還要不要我,我以後都隻會親你一個人,好嗎?是我不該騙你,你想要什麽補償,我都會給你。”


    談逸冉紅著眼睛瞪他,望著他誠摯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消散了許多。


    “你居然騙我,”他喃喃道,“殷朔年,你怎麽可以騙我。沒錢可以一起賺,你可以為我讓步,我不可以陪你吃苦嗎?我說要走你就讓我走,你根本不想跟我在一起。”


    “對不起,”殷朔年柔聲道歉,小心地撫摸上談逸冉的發頂。“小冉,我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了。”


    談逸冉的頭發長得很快,黑色的新發已經有兩指節長,發絲柔軟幹燥,穿過他的指縫。


    談逸冉並未躲開他的觸碰,任由他撫摸著,微微仰起頭。


    兩人四目相對,唿吸都快糾纏在一起,氣氛旖旎。


    談逸冉再一次投降了。


    他活了二十五歲,而殷朔年占據了他將近九年的時光。這種親密的關係已經刻進骨子裏,如一記戒不掉的鎮定藥,讓他根本擺脫不掉。


    即使他們將彼此弄得傷痕累累,但世上已經不會有第二個人,再如此深刻地走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談逸冉閉上眼,能感受到殷朔年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唇上,越來越近,滾燙的鼻息撲在他臉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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