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一陣白色的霧氣繚繞,水汽氤氳在凝冰石的上方,仿佛一張白紙鋪陳開來。而出現在縹緲霧氣中的畫麵,就好像一個仙者信手在天地間作畫。


    褚雲歸的神魂不由自主地飄了過來,融入了白霧之中。他就好像進入了一個真實的世界中,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前具象化,並喚醒了他久違的記憶。


    安長離與柳辭煙並肩而立,於無聲間,窺見了一場綿延三千年的失落過往,他才知道,世事浮沉,原不過大夢一場。


    柳辭煙原本並非妖,而是天界斂塵仙君府邸前的一株仙樹。萬物有靈修得正果,方能為仙。而她可以說是一出生就已經在終點。


    雖然如此,但她靈力低微,是仙階裏品級最低的那一等。對於自己的主人斂塵仙君,她從來都是仰望和崇敬的。


    斂塵仙君在天界司掌刑罰,素來執法嚴明,一絲不苟。過於剛正不阿的性格讓他顯得有些不近人情。順理成章地,得罪了不少仙僚。隻是他獨來獨往慣了,倒也並不在意。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憑實力奪得了仙界萬人嫌排行榜的榜首。司法仙君日理萬機,自是不會關注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


    但柳辭煙卻很是忿忿不平。她覺得自家仙君哪哪都好,是其他神仙眼瞎。除了一點,便是他總是麵無表情。有時候她都懷疑,他是不是從來都不會笑的。


    自家仙君的萬人嫌體質,還是帶來了一點副作用的。比如,作為鬆瀾殿前的仙植,柳辭煙也受到了其他低階仙靈的排擠。


    仙靈通常吸收天界足夠的靈氣之後,都能化作人形。隻是,柳辭煙先天不足,靈體受損,故而遲遲無法化為人形。


    她有很多次聽到其他府邸的仙侍私下議論,定是斂塵仙君手下惡因太多,結下惡果,鬆瀾殿的靈氣才稀薄,府中的仙靈也得不到庇護。這不,天界赫赫有名的冷美人霜苒神女就被他罰下天界,剔除了神籍,不知道被流放到什麽地方了。


    這件事的個中曲折,柳辭煙並不知情。但她相信,自家仙君不是濫用職權的人。她無數次看到,仙君不分晝夜地伏案工作,替天界肅清各種不穩定因素。


    他很少有停下來的時候,為數不多的休閑,便是躺在仙桃木下,閉目養神。這時候的柳辭煙就會變得有些慌亂,枝條無風自動,花瓣飄落如雨。


    她長久地凝視著樹下如玉般白皙俊俏的麵容,隻有她見過斂塵仙君毫無防備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再幸運不過了。至於其他仙靈的奚落和嘲笑,完全都不算事兒。


    許是看得太入神,她的花瓣飄落到斂塵仙君的眼睛上,像是蝴蝶在他的眼瞼上落下輕輕的一吻。望著他驟然睜開的幽黑雙眸,她嚇得停止了搖擺,連飄落的花瓣都凝滯在半空中。


    “我嚇到你了嗎?”斂塵仙君許是剛睡醒,聲音還帶著一絲慵懶的喑啞,低沉而動聽。


    然而迴應他的隻有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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