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成粉色雲霞的巨大桃木下,白衣勝雪的仙君側躺著,單手撐著額頭,眼睛睜開,幽黑的眸子中倒映著粉色的樹冠,目光看似散漫,但實則極為銳利。


    其實柳辭煙會說話,但是她不知道說什麽。她實在太緊張了,雖然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麽。


    他會不會也覺得自己很沒用呢?或者會覺得她很無趣?還是說,他隻是心血來潮,想和別人說說話?他也會覺得孤獨嗎?


    她漫無邊際地想著,要是仙君能聽到她的心聲,一定會覺得格外吵鬧。說不定會想把她掃地出門。


    她沒有輕舉妄動,安靜地扮演著一株啞巴樹。


    斂塵仙君與她的樹冠對視片刻,柳辭煙不知為何莫名心虛,全身的葉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沙沙作響,連花瓣都變得更粉豔了。


    “你還不會說話?”他盡量放柔了一些聲音,隻是麵容看上去依舊是冷肅的。


    像是在迴應他一般,凝滯在空中的花瓣飄了下來,默認了他的猜測。


    斂塵仙君的掌心接著還帶著露水的花瓣,意識到他好像對自己府邸的仙靈有些疏於關心了。


    這株桃木,自他位列仙班的伊始,便生長在這裏了。居然到現在還未開化嗎?他指尖微動,考慮著是否要給它注入一些仙氣,以便讓她長快一點。


    但思慮幾番,還是放棄了。萬物生長自有其規律,倘若強行揠苗助長,反倒擔心落得個適得其反。


    柳辭煙並不知道他的心思鬥轉,隻是,渴望化形的心願更強烈了一些。 起碼,她可以作為仙侍在仙君的身側照顧他。


    “是我的疏忽,現在才發現你修為進步遲緩。”斂塵仙君公正嚴明,一絲不苟,當然也看不得自己門下的仙靈落後於人前。“以後我會督促你修煉的。”


    柳辭煙雖覺受寵若驚,但求之不得。有仙君的幫忙,她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此後斂塵仙君果然如他所說,更多地在桃木下處理工作和修行。到他這個階品,修行時所吐納的靈氣,是能澤被給低階仙靈的。不止的她,她周圍的其他仙植亦同沐其澤,以至於斂塵仙君的居所不再門可羅雀,反而引來無數仙禽靈寵的光顧。


    柳辭煙就這麽靠著蹭課,修為突飛猛進。但她不敢表現出來,怕這樣的好日子一去不複返。


    久而久之,連斂塵仙君都疑惑了,這株靈植分明靈氣充足,卻始終不見長進。莫非是自己方法不對?或者需要去弄些丹藥得它當養料?


    斂塵仙君生性淡漠,並未交往過密的仙僚,也便沒有可以取經的對象。他把這件事當成了打怪升級的難題,難得多上了幾分心。


    恰逢那段時間他公務纏身,有好幾日沒迴府邸。他的仙植養成計劃隻好暫時延後。


    柳辭煙在失落之餘,又有些小雀躍。她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檢驗一下自己的蹭課成果了。


    她學著斂塵仙君的吐納方式,集中意念,想象自己長出了四肢。一道粉色的靈光閃過,她終於化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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