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怎麽迴事?”中村田寬心頭一凜,急忙問道。


    “副大隊長閣下,聽聲音,好像是剛才竹內君遭到伏擊的村莊。”鬼子摩托車駕駛員看著西南方向說。他們現在所在的顧家營也就四五裏地的距離,因此爆炸聲聽得格外清晰。


    “納尼?”中村田寬現在感覺有點風聲鶴唳,別再是給竹內貞一他們收屍的士兵們又出事了吧。


    可是有時候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越是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等到中村田寬帶著人急匆匆趕到竹內貞一遭到伏擊的小村莊的時候,眼前的情形隻讓他抓狂。


    隻見原本那輛用作拉屍體的汽車此時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地上到處都是汽車殘片和殘肢斷臂,一隻輪胎已經掛在了樹上。縱然是過了近二十多分鍾,整個爆炸現場還是熱浪逼人。半截車門橫在地上,到現在火勢未熄,仍有巴掌大小的火苗竄著,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火苗中還有一條斷掉的胳膊在火焰中發出滋滋的聲音,在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一股烤肉,那種滋味別提多麽酸爽了。饒是中村田寬這樣久經沙場、見慣了屍山血海的老兵,也感覺到胃裏一翻,但他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後麵跟著的幾個鬼子兵就沒有這份定力了,紛紛轉過身去哇哇地吐開了。估計這夥鬼子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吃烤羊腿之類的東西了。


    中村田寬一手揉著肚子,一手捂著鼻子跳腳大罵:“八嘎,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現場跟過來的鬼子一個個都低著頭,舌尖緊緊盯著上顎,不敢說話。


    “你們都是蠢豬嗎,還楞在這裏幹什麽,趕緊找,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中村田寬大吼了起來。


    “哈依!”鬼子們一個一個地如夢方醒,轟然應諾。站在中村田寬後麵的一個鬼子剛說完話就又吐了,這家夥趕緊用手捂住,可還是晚了一步,未消化的食物順著指縫就噴了出來。盡管這家夥又是捂嘴,又是轉頭的,可還是不免吐到了中村田寬的大衣上。


    中村田寬心裏這個氣啊,“八嘎,你這頭豬!”抬起腳就將身後的鬼子踹到在地,那鬼子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角下巴上還沾著吐出的汙穢。不過這小鬼子還挺忠心,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還想著給中村田寬去擦擦衣服。中村田寬光是看著這個鬼子就惡心死了,哪裏還容他再次近身,當即狠狠地吼道:“八嘎,趕緊去搜索傷員。”


    那個鬼子明顯愣了一下,旋即頓首答道:“哈依!”


    望著那個鬼子的背影,中村田寬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小鬼子平時特別注重衛生,甚至是有些潔癖。舉個例子,將近半數的男人使用洗手間卻不洗手,這當然不是衛生之舉。但是中村田寬,上完廁所後反複洗手仍覺得沒洗幹淨,不停地搓洗直至皮膚表層受損,神經末梢受到刺激,導致皮膚腫脹發癢。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扔掉,但礙於這零下三十度的嚴寒,隻能忍了。等迴到縣城,說什麽也得從軍需官裏拿一件新的大衣。


    片刻之後,幾組鬼子士兵都迴來了報告說沒有找到活著的人。就在中村田寬鬱悶之極的時候,兩個鬼子士兵從路邊的一棵大槐樹後麵抬出了一個鬼子傷兵,“副大隊長閣下,我們找到了一名幸存者!”走前麵的一個鬼子二等兵說到。


    中村田寬喜出望外,有人活著想必就知道當時的情形,這次爆炸就不會再成為一樁懸案,沒準還能找到兇手的蛛絲馬跡。


    不等兩人走近,中村田寬已經快步迎了上去,“你的趕緊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兩個鬼子士兵趕緊將那個傷兵放到地上,這個鬼子傷得並不重,除了胳膊被汽車爆炸時飛出鐵皮劃傷之外,沒什麽大礙,估計是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當初震暈了。不過,要是中村田寬他們不來的話,這小鬼子不是流血而亡,就是被活活凍死,要知道在這個時候塞外的溫度將近達到零下三十度。


    鬼子傷兵使勁地搖了搖腦袋,又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麵前蹲著的這位是中村副大隊長,當即要起身敬禮,確保中村田寬攔住了,中村田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起來,你隻需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我即可。”


    鬼子傷兵躺著一頓首,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地道:“報告副大隊長閣下,卑職在鬼塚君的帶領下,將已經玉碎的皇軍士兵的屍體搬上汽車之後,汽車就爆炸了。”


    “納尼?那你怎麽沒有事?”中村田寬不傻,光看著汽車的爆炸慘烈程度就知道,爆炸中心半徑十來米之內的人恐怕都沒有能夠活著的。


    “卑職,卑職在開車前剛好內急,就去路邊的樹後小便。誰知道剛剛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就發生了爆炸,接著卑職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鬼子傷兵目光閃爍著,一直不敢直視中村田寬的眼睛,生怕被責罰,畢竟十來個皇軍士兵都玉碎了,而隻有他一個人還活著,怕被當成逃兵,這樣的話不僅他自己完了,他的家族也會受到牽連跟著遭殃。


    不得不說日本帝國主義給這些鬼子士兵洗腦洗得很是成功,換做旁人隻怕死裏逃生得高興得要死,可這小鬼子竟然還有一種負罪。


    “納尼?你是說汽車剛剛一發動就發生了爆炸?”此時,中村田寬關心的重點並不在於眼前這個鬼子傷兵是否是不是逃兵,因為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迫切的需要是知道這次爆炸的真相。


    “哈依,卑職聽到三浦君發動車輛之後就發生了爆炸。”鬼子傷兵所說的三浦就是中村田寬留下臨時充當汽車駕駛員的那個鬼子。


    “八嘎!”中村田寬咬著後槽牙狠狠地罵道。


    鬼子傷兵聽到中村罵人,趕緊低頭頓首道:“卑職沒能同這些帝國勇士一起為天皇盡忠,還請副大隊長閣下責罰。”這小鬼子腦筋轉得倒也是飛快,來了個以退為進,自動請罰了。


    “不,不,不。”中村田寬擺擺手,“責罰,為什麽要責罰你呢?”


    “卑職沒有盡到一個皇軍士兵的責任,卑職讓大日本皇軍蒙羞了。”這個小鬼子傷兵入伍前來自大阪,是個小商販,嘴上一套一套的。


    中村田寬再次拍拍鬼子傷兵的肩膀:“你提供了很重要的情報,迴去之後你好好養傷,我會以大隊部的名義嘉獎你的。”中村田寬現在已經肯定,這汽車的爆炸是支那人事先在汽車上做了手腳,他不禁懊悔不已,都怪自己隻顧著追擊這些支那人,反而大意了,沒有吩咐司機認真檢查車輛。


    其實,中村田寬還真誤會了鬼子司機,鬼子司機不但檢查了,而且檢查得還挺仔細。


    時間在迴撥到二十多分鍾之前。被中村田寬指定的那個臨時充當卡車司機的鬼子兵沿著卡車四周轉了一圈,仔細檢查了汽車發動機、輪胎等重要部位,等他檢查到油箱的時候發現油箱中部被子彈擊中後留下一個彈孔,油箱下麵有一灘液體,應該都是從油箱中漏出的汽油。鬼子司機吸了吸鼻子,心道,難怪有這麽重的汽油味道,原來是油箱漏了。不過,這也沒有關係,彈孔是在油箱的中間位置,也就是在油箱下部分的油料還在,靠著這些油料迴到縣城問題不大。


    按道理說,鬼子司機應該及時發動汽車試試,但是鬼子的油料儲備十分緊缺,因此平時要是沒有什麽極特殊任務的時候,很少會動用車輛。即使是發動一下車輛也是要費油的,這個小鬼子在剛剛學習駕駛的時候就曾經著急的發動了車子,為了這件事還被他的師傅,一個老兵狠狠地扇了三個耳光,老兵一再告訴他要節省油料。自此,鬼子司機便養成了節約油料的良好習慣。


    不過這次,這個好習慣並沒有幫到他什麽,而是讓他斷送了性命。不,準確地來說,即使他早點去發動車子試車,也是難逃一死,因為常淩風早已經用二十多顆手雷做個成了一個汽車炸彈,這對於常淩風來說是小菜一碟。但事情的發展與常淩風計劃的不太一樣,原本常淩風會認為鬼子會來大隊人馬的,到時會把這輛遺棄的汽車開上,那麽汽車一爆炸,至少得有半個多小隊的鬼子交待在這裏。可是,鬼子偏偏城裏沒有那麽多人,中村田寬他們也隻是來了九個人,從據點過來支援的鬼子也就十來個人,結果常淩風給鬼子活人準備的大禮,更多的是便宜了竹內貞一這些鬼子死人了。


    此刻,盡管已經弄清了汽車爆炸的真相,但中村田寬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些支那人與他們之前遇到的抗日武裝都不一樣,這些人不僅在個人戰術素養方麵強過以往見到的任何一支抗日武裝,更讓人可怕的是這些支那人實在是太狡猾了,狡猾的讓人感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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