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才的行徑一點都不君子,尤其是你,寶琳兄!”


    尉遲寶琳帶著身為武官兒子的少年們跑出去沒多遠,就被程俊全部叫了迴來。


    程俊一邊撿起木牌,一邊嚴肅對尉遲寶琳道:“你怎麽可以扔靴子呢?”


    尉遲寶琳剛剛將靴子穿好,聞言反思道:“我是不該用靴子丟他……”


    “對,那邊有磚,你怎麽不用?”程俊指著旁邊不遠處的一塊地磚說道。


    “……”


    其他武官之子和坊中少年才俊目露古怪。


    尉遲寶琳愣了一下,遲疑道:“用磚頭的話.....萬一砸中,他不得頭破血流啊?”


    “君子不重則不威。”


    程俊教導道:“你下手太輕,就不會讓對方感到你的威嚴,所以要下重手,明白嗎?”


    尉遲寶琳有些猶豫,“不好吧.....被他爹找上門怎麽辦?”


    程俊耐心開解道:“史記雲‘君子禍至不懼’,就是禍難臨頭不帶怕的。”


    “可是我害怕啊。”


    尉遲寶琳怕他誤會,趕忙解釋道:“你不知道我爹動起手來有多狠,我弟弟躺床上都快一個月了!”


    都是武官的兒子,我能不知道嗎.....程俊肅然說道:“所以你還要記住,君子不居惡地。”


    “聖人都知道小杖受大杖走,人家都找上門了,你還待在你爹麵前幹什麽,他在等拳頭硬,你在等什麽,等死嗎?”


    尉遲寶琳一陣擺手,“不行不行,我爹跑得快,你不知道,我爹逮我比他奪馬槊還要厲害。”


    程俊笑道:“那你就更應該扔魏叔玉!”


    尉遲寶琳好奇道:“為啥?”


    “魏叔玉他爹這會躺在太醫署,你忘了?”


    “你說的有道理……”尉遲寶琳細細品了一會懊惱道,“我剛才應該下死手的……”


    程俊安慰道:“像這種人天底下多的是,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時,他看到眾人目瞪口呆望著自己,程俊鎮定自若,平靜如常,絲毫沒有感覺哪裏不對,笑吟吟說道:“咱們走吧,禦史選拔快要開始了!”


    “好!”眾人見魏叔玉、封言道他們這時已經走進第二道宮門,紛紛應道。


    武官之子們和坊中才俊們個頭都沒有超過一米八的,程俊的身高冠絕眾人,此時儼然眾人的老大哥,走在最前麵。


    經過嘉德門,前往太極門的路上,程俊邊走邊思索程咬金對李世民的評價.....這是一位對“名君”二字向往到極點的帝王,也正因此,他才聽得進去別人的話,即便對方的話難聽,隻要說的有道理,就不會把對方怎麽樣,有時甚至還會犒賞、誇讚對方。


    拿領導出氣不僅沒事,還能得到表揚,得到好處.....程俊忽然覺得當禦史是一個挺光明的職業。


    這時,他發現尉遲寶琳不停地左顧右盼,問道:“寶琳兄,你在看什麽?”


    尉遲寶琳收迴目光,語氣帶著羨慕說道:“文官真是一幫老狐狸,你看房玄齡的兒子房遺愛,杜如晦的兒子杜荷,長孫無忌的兒子長孫渙,今天都沒有來,他們幾個的爹真有辦法,不來都沒事。”


    原來少的是他們三個人.....程俊沉吟道:“很正常,那三人的爹不是在朝中紅得發紫,就是管陛下叫姑父,能跟咱們一樣?”


    他仔細觀察過,這次來參加禦史選拔的文官之子,隻有封言道他爹官階最大,是當朝三品宰相。


    其他文官兒子的爹,頂死四品官。


    武官這邊也一樣,到場的人中,除了尉遲敬德是右武候大將軍,正三品的武官,來的其他武官品階都不高。


    但武官這邊沒有花花腸子,都在按照聖旨行事,把他們的兒子都派來參加禦史選拔。


    不像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這三個老狐狸,不僅他們不來,還不讓兒子來.....


    尉遲寶琳語氣發酸道:“真是兒子比兒子,氣死老子,爹比爹,氣死兒子啊……”


    程俊笑道:“所以聖人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隻要你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你就不會生氣。”


    尉遲寶琳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稱奇道:“處俠兄,咱們都是武官的兒子,怎麽你就跟我們不一樣?”


    “因為我讀的是論語。”


    坊中少年才俊們目光怪異看著他,總覺得讀的書都白讀了。


    尉遲寶琳困惑道:“我也讀過啊,我不僅讀論語,我還過讀中庸、大學、孟子、詩經呢!”


    程俊看了他一眼道:“你讀的書多,我不一樣,我隻讀論語。”


    說完,他走進最後一個宮門。


    “我怎麽感覺他在騙我?”尉遲寶琳愣了半晌,然後偏頭看向旁邊的坊中才俊們問道。


    坊中才俊們都轉過頭不去看他,但每個人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們的心理。


    …………


    禦史選拔在太極殿舉行。


    太極殿是朝議大殿,每天的早朝,就是在這裏進行。


    將禦史選拔的地點放在這裏,足以可見這件事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


    此時,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頭戴冕旒,身穿袞服,神態莊嚴的坐在大殿之中。


    他一手撫著胡須,一手握著奏折,低頭仔細看著,唯恐漏掉一個字。


    唐朝還沒有椅子,胡凳在正規場合會顯得不莊重,所以在正式場合,都會準備坐墊,以供人跪坐。


    禦史選拔所需的物件,都已在殿內備齊。


    隻等百官之子、坊中才俊入場。


    這時,一位身穿紫色圓領窄袖袍衫的中年太監臉上帶著喜悅走進來說道:“陛下,入宮的俊才們已經進了太極門,現在正往這邊來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奏折,抬頭看向殿外,臉上露出笑容。


    “終於來了!”


    今天的禦史選拔,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的。


    登基兩年,他仍舊覺得朝中人手不足,尤其是能作為天子耳目的禦史。


    如今朝堂中的禦史也不算少,但是,在廟堂這座大染缸裏沉浸久了,難免會出現結黨營私,包庇同僚之人。


    想要打破這個現象,就必須隔一段時間,提拔一批年輕禦史。


    這些人在朝中沒有根基,年紀又輕,有初生牛犢不怕虎之態,敢說真話,不怕得罪人。


    所以禦史的人選最為重要。


    這次來參加禦史選拔的,一共有三類人。


    一類是文官之子,一類是武官之子,還有一類是有才學的平民之子。


    言官是文職,所以選用文官之子來擔任禦史,是正常且合理的。


    選用平民之子,看重的是這些有才學的年輕人在朝中沒有根基,同時也是做給天下人看,隻要德才兼備,即便不參加科舉,也是可以入朝為官!


    至於為什麽還要選用武官之子,是李世民想要借此機會告訴滿朝文武,做官不能文武涇渭分明,應該文武兼備。


    這次是禦史選拔武官之子在列,下一次選拔貼身侍衛百騎,也會出現文官之子的身影。


    李世民要告訴百官,“不會厚此薄彼”這句話,不是一句虛言。


    所以,這一次的三位禦史人選,會分別從文官之子,武官之子,平民之子中分別選取一人。


    這也是在聽到魏征前來諫言,把他拒之於宮門外的原因。


    朕的心思,魏征這個田舍漢怎麽可能猜的透!


    李世民得意的撫著胡須。


    很快,李世民便看到烏泱泱一片人朝著這邊走來。


    每個人都足夠年輕!


    “咦?”


    這時,李世民敏銳發現人群中很是涇渭分明。


    一幫腰間掛著塊木牌的少年走在東邊,腰間沒有木牌的少年走在西邊。


    這是怎麽迴事?


    李世民有些茫然,禦史選拔還沒開始,怎麽這幫人就開始拉幫結派了?


    程俊走在人群最中間,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一群少年當中顯得鶴立雞群。


    走入太極殿,程俊就看到身穿袞服,頭戴冕旒的大唐天子。


    李世民年紀三十歲左右,麵色不怒自威,目光如同藏在鞘中的寶劍,不帶鋒芒的平靜審視著每一個人。


    “臣等拜見陛下!”


    眾人作揖到底行禮道。


    程俊也有樣學樣的跟著作揖,跟著高喊。


    “免禮平身。”


    李世民聲音不失威儀的說道。


    他將所有少年的神色盡收眼底,發現他們都很拘謹,唯有一個少年例外,顯得輕鬆自在,與眾不同。


    那人身穿繡有雲紋的青衫,身材最高,濃眉大眼,劍眉入鬢,唇方口正,俊朗非凡。


    李世民收迴目光,壓下心頭的疑惑,臉上露出微笑說道:“今日乃是禦史選拔,你們當中會有三人,將成為我大唐禦史。”


    “監察百官,風聞奏事,乃禦史之權,所以想要成為禦史,必須德才兼備,同時還要敢於在朝堂上不畏權貴,擲地有聲!爾等可明白?”


    這時,一幫身材魁梧的少年忽然向前一步,抱拳同時說道:“陛下,臣等才疏學淺,不足以擔任禦史之職!”


    話音剛落,又有一群穿著樸素的少年走了出來,作揖到底異口同聲道:“陛下,臣等未經曆練,恐負陛下聖恩,不敢擔任禦史之職!”


    李世民的笑容頓時僵硬在了臉上。


    朕還沒出題呢,就有一多半人棄考了?


    而且,這些少年的腰上,怎麽都掛著一塊木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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