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迴過神,無名之火湧上眉梢,垂在眼前的冕旒玉串都在震動,怒聲嗬斥道:“你們還沒有試,怎麽知道不行?”


    有人實話實說道:“陛下,我們是武官之子,我們平日裏學的都是上陣殺敵之術,不怎麽讀聖賢書,陛下不怕選我們當言官,我們卻怕給陛下丟人,畢竟我們不會罵街!”


    李世民瞪他道:“誰叫你罵街了?是要你們參人!”


    “我們罵街都不會,更別說參人了!”


    李世民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隻得看向那些穿著樸素的少年們,問道:“那你們呢?你們就不想試試看?萬一當上禦史,豈不是能光宗耀祖?”


    有人不卑不亢說道:“臣等有幸被陛下稱為坊中才俊,但是,臣等有自知之明,論讀書,我們讀過的書,還不如這裏的一些人家中收藏的書多,論見聞,我們也隻能從書中窺探一二,和文官之子相比,儼若雲泥之別!和他們比才學,我們如何比得過?故而臣等決定放棄,迴去再曆練幾年,再來報效聖恩!”


    李世民麵部肌肉抽搐起來,現在這個結果,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好好好,你們心意已決,朕也不難為你們,退下吧!”


    “臣等告退!”


    霎時,武官之子和坊中才俊後退到了殿外。


    李世民發現他們當中個頭最高的那位少年沒有離開,看見他腰間明晃晃掛著的木牌,就氣不打一處來,抬手指他道:“你不快走?”


    程俊正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聞言愣了一下,反問道,“陛下要選我當禦史?”


    “朕什麽時候說過要選你當禦史?”


    “陛下今天不是要在這裏選拔禦史嗎?”


    “沒錯啊。”


    “臣是來參加禦史選拔的啊!”


    李世民聽明白了,抬手撩開垂在眼前的冕旒玉串,上下打量著他,問道:“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不是一夥的,你腰間為何也掛著一塊木牌?”


    程俊沉吟兩秒,從懷中取出一串木牌,說道:“陛下你也想要?我這裏還有一些!”


    “……”


    李世民看著他提溜在手中的一串木牌,陷入沉思。


    如果沒猜錯,其他人腰上的木牌,都是他給的。


    其他人拿了木牌,然後就棄考了?


    所以這個少年,是武將之子和平民之子棄考背後的主使?


    想到這,李世民氣笑了。


    把朕的如意算盤摔在地上,你還想當禦史?


    “你叫什麽名字?”


    李世民壓著火氣問道。


    “臣叫程俊,字處俠,家父程咬金!”


    宿國公的兒子?


    李世民眼中掠過一抹異色,屬實沒想到武夫的兒子竟然有這等心計。


    但一想到自己的計劃被他打亂,心中就上火,決定等會找個理由,讓他滾蛋。


    “既然如此,今天的禦史選拔,現在開始吧。”


    李世民語氣淡淡說道。


    “且慢!”


    程俊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陛下,臣有本要參!”


    “你不是禦史,你參什麽?”


    李世民瞪他說道:“等你成了禦史再參吧!”


    我沒惹他,他針對我幹什麽.....程俊有些不解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問道:“敢問陛下要選什麽樣的人當禦史?”


    李世民脫口而出道:“自然是德才兼備者。”


    程俊肅然道:“臣是君子!”


    李世民搖頭說道:“沒看出來。”


    “木牌上麵不寫著嗎?”這時,站在殿外的尉遲寶琳小聲嘟囔道。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道:“木牌上刻著君子兩個字就是君子了?”


    說完,他迴頭對著程俊嚴厲批評道:“程俊,你要明白,僅憑一塊木牌,證明不了自己是君子!”


    程俊沉聲道:“但可以證明誰是小人!”


    “怎麽證明?”


    “敢問陛下,反複無常,是小人嗎?”


    “是!”


    程俊抬手指向旁邊的文官之子,說道:“臣此次前來,給每一個人都準備了一塊木牌,祝願他們能從此次禦史選拔中脫穎而出,成為國家之棟梁。”


    “他們都收了臣的木牌,接受了臣的心意,可是有一些人,拿了臣的木牌,卻因為某些人的三言兩語,怕了對方的背景權勢,把接受的木牌扔在了臣的腳下,這種人,是不是畏威不畏德的小人?”


    李世民望向文官之子,皺了皺眉頭,如果是這樣,確實算得上是反複無常的小人!


    文官之子們見李世民臉色不悅模樣,心裏一慌。


    有人連忙叫屈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們之所以接受他的木牌,是因為他在宮門外的所作所為,所以我們不敢不收!”


    李世民好奇問道:“程俊做了什麽?”


    “他把魏公氣暈了!”


    “氣暈?”


    李世民怔然,轉頭看了一眼程俊的體格,遲疑道:“你們確定魏愛卿是被氣暈的,不是被他打暈的?”


    “陛下,是這樣.....”站在殿內的紫袍太監趕忙在他耳邊將宮門外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李世民聽得目瞪口呆,好小子,比魏征還會罵啊,倒也是,換做誰被他這樣指桑罵槐,也要進太醫署!


    “要是這樣,那就不奇怪了。”


    李世民微微頷首,“程俊,你氣暈魏征在前,他們畏懼於你,難免會如此,此乃人之常情。”


    程俊問道:“陛下的意思是,即便是禦史,隻要對方權勢夠大,不管對方做了什麽都要閉嘴?”


    李世民趕忙擺手,“當然不是!”


    “可是陛下剛才說,這是人之常情!”


    程俊搖頭道:“剛才陛下也說了,一個禦史,想要說真話,就要不畏權勢,現在他們因為畏懼我,收了不值錢的木牌,假若換做王公國戚,他們收的怕就是真金白銀了!臣常聽人說禦史乃是天子耳目,選這種人做禦史,陛下是想雙眼失明,雙耳失聰嗎?”


    李世民張了張口,竟不知該怎麽反駁。


    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


    看著文官之子一個個噤若寒蟬,體若篩糠,麵色蒼白的模樣,李世民就知道不能選這幫人當禦史!


    要是選了他們,肯定後患無窮!


    可是下一秒,李世民犯難了,那就沒幾個人了啊,忍不住對著文官之子問道:“你們當中,有沒有從開始就不接受程俊木牌的?”


    “有!”


    “臣魏叔玉,家父魏征!”


    “臣封言道,家父封德彝!”


    魏叔玉,封言道自信的走了出來。


    他們剛才一直沒有說話,就在等待這一刻!


    同時心裏萬分慶幸,幸好沒有接受程俊的木牌,不然這些文官之子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


    李世民眼眸一亮,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終於有兩個合適的人選了!


    魏征的兒子和封德彝的兒子?不錯,沒給他們父親丟臉!


    就在此時,程俊大步走到了封言道和魏叔玉的身邊,抬起筋脈賁張的手臂,充滿力量的食指緊繃如弦,指著文官之子們的鼻子嗬斥道:


    “你們不覺得丟人嗎?看看你們,再看看魏叔玉和封言道,做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說完,他攤開手掌,帶著力劈泰山的氣勢,重重拍了拍魏叔玉和封言道的後背。


    砰!


    魏叔玉、封言道同時感覺整個人好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魏叔玉感到後背一陣劇痛,腦袋發蒙一頭栽地,封言道直接鼻血飛濺,腳下一個趔趄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文官之子望著被一巴掌拍暈的二人,臉色更白了。


    李世民更是大驚失色,蹭的一下站起身,怒斥道:“程俊,你膽子也太大了,這裏是皇宮,你敢當著朕的麵打人,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程俊一臉無辜道:“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跟紙糊的一樣,拍了一下就暈了!”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體格,他們是什麽體格!”


    “什麽人經得住你這麽拍!”


    李世民又驚又怒,“來人,把他們送去太醫署!”


    “諾!”


    四名皇宮侍衛快速走了進來,背起魏叔玉和封德彝往太醫署而去。


    李世民瞪了一眼程俊,對著文官之子們說道:“沒有收過程俊木牌的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臣等告退!”


    文官之子們如釋重負,紛紛退到殿外。


    霎時,偌大的太極殿中,隻剩下坐著的李世民和站立的程俊二人。


    “……”


    李世民一臉茫然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朕精心策劃的禦史選拔,就這樣收場了?


    這時,耳畔傳來輕聲細語。


    “陛下,該出考題了。”


    李世民瞪向程俊,拍案而起怒聲道:“出什麽考題?”


    “禦史選拔就剩下你一個人,朕出考題還有什麽意義?朕除了選你當禦史,還有的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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