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閑聊幾句,沈殊便轉向楚征,直接切入正題:“小征,你電話裏說有要緊的事情,是什麽?”


    楚征剛準備把一份文件遞給旁邊的沈殊,恰巧車子一陣顛簸,沈殊拿著早餐紙袋沒手扶靠背,差點整個人被晃得坐到楚征腿上。


    楚征眼疾手快,有力的手扶住了沈殊的小臂,指腹下壓,隔著薄薄的白襯衫將溫度渡向沈殊皮膚。兩人的大腿隔著西裝褲緊緊擠壓在一起,用力磨蹭了幾下。


    近乎燜燒。


    “是這樣的,”楚征神色如常,並沒有放開手,而是有意無意地圈住了沈殊的手腕,攤開黑色的文件夾,湊近了解釋內容:“關於雲蓁負責的那個項目,昨天開完董事會,我決定安排出差,讓你們和總公司的人協調配合,一起把項目做下來。”


    沈殊手裏端著咖啡,晃蕩間險些潑出些許落在文件上。楚征自然地抬手扶住他的手掌,深色的咖啡液打濕了他襯衫的袖口,但他並不在意。


    “沈哥先吃早飯吧,我慢慢和你說。”


    沈殊覺得車裏的氛圍實在有些怪異。自從楚征開口,楚淩一就乖乖閉上嘴專心開車。後座兩人輕聲交談,唿出的熱氣都堆在彼此的耳側,癢癢的。


    楚征分明是大領導,卻姿態很低地和他匯報工作這實在太別扭了。


    “……如果可以,今天下午就出發。”


    “小征,出差的話我沒問題。”沈殊朝旁邊挪了些,脫離楚征可以控製他的區域,“但是我得先和護工打聲招唿,我妹妹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


    楚征眉眼彎彎地朝他笑:“嗯,好。”


    楚淩一車技很好,後麵就沒再顛簸。到了公司門口放人下車,便搖上車窗要走。


    他居然不是來楚征這裏做客的?


    沈殊於是輕聲問:“楚先生,你去哪兒?”


    他喊楚先生的時候,楚征也迴頭了。


    楚淩一對上自己堂哥微妙又深邃的眼神,訕訕笑道:“沈哥,我在楚家這代孩子裏排行老四,你叫我楚四就好了,楚先生這個稱唿實在太生疏。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至於去哪兒,我要去找我剛辭職的朋友,我這次從南巷來a市,除了談生意,也算是專程來請他去我那工作呢。”


    楚征搖了搖手機:“地址發你了。”


    楚淩一點點頭,問沈殊要了聯係方式後,便駕車揚長而去。


    沈殊好奇地問:“小征,你也認識楚四的朋友麽?”


    “嗯,但是不熟。隻是點頭之交。”緩慢上升的電梯裏,楚征忽然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令他愉悅的事情,“順水人情罷了。”


    打卡上班,來到工位。沈殊剛坐下,就被雲蓁攬了肩膀問話:“你今天怎麽和小楚總從一輛車上下來?”


    沈殊丟垃圾的手一頓:“你看見了?”


    “不是我,是有人正巧路過拍了照。不過沒拍到你的臉……應該沒有多少人認出來。我能認出來,是因為我們很熟嘛。”


    雲蓁觀察著沈殊的臉色,確定他並沒有因此感到慍怒後,才小心翼翼地接著說了下去:“小楚總剛剛空降來,大家閑得沒事做,對他抱有好奇心也很正常,不會影響工作的。”


    “嗯,好。”


    沈殊對八卦向來不敏感。既然照片沒拍到臉,算不上侵犯隱私的程度,就隨別人去說吧。


    雲蓁的目光落在他丟掉的早餐包裝袋上。這家的早餐味道很不錯,就是要提前三天預約,價格又貴,可麻煩了。


    沈殊對消費的把控向來嚴格,是不會花大價錢浪費時間去吃網紅品牌的。


    那就是別人送的。


    難不成是……小楚總?


    他想起自己前幾天被莫名差遣的事,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中午囑咐好護工相關事宜,沈殊就迴家打包行李準備出差了。正巧室友小趙迴來了一趟,還叮囑他目的地有雨記得帶傘。


    現如今交通發達,動車三小時就抵達目的地。南方天氣潮濕悶熱,天空灰蒙蒙的,隱隱有雷聲震顫。


    沈殊打開傘,把雲蓁納入傘下,和幾個一同出差的同事分別叫了車前往酒店。正逢旅遊旺季,單間全部租賃出去,隻剩下雙人間。雲蓁詢問了沈殊的意見,得到並不介意的答複後,才倉促開了房間。


    夜裏,沈殊洗漱完畢,正準備入眠,卻意外收到楚淩一的短信。


    【楚四】沈哥,聽我哥說你去南巷出差了!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我會支付報酬的>-<


    【沈殊】什麽忙?


    【楚四】我搞定我朋友小p了,他答應跟我迴南巷做項目。但是常合作的畫家去歐洲長途旅行采風去了,我就想換一個水平差不多的先用著……


    【楚四】但是小p嫌棄我審美太差!備選的方案全被他否了。我讓助理重新做了二十多個備選,他才勉強挑了一個。


    【沈殊】嗯嗯,然後呢?


    【楚四】本來以為這樣就ok了,但臨了要聯係畫家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公司之前的項目負責人和他雙向拉黑了。理由居然是:這個畫家雖然很有才華,但脾氣實在太臭太難搞了twt


    沈殊看著楚淩一發來的一連串這位畫家x的“光輝事跡”,不禁汗顏:可能搞藝術的人都比較叛逆不羈吧……


    說起來,他倒是也認識一個這樣性格怪異的藝術家。大學時期他勤工儉學,常常同時做三四份兼職。但賺得最多的一份工作,還是給同校其他校區油畫專業的同學做助理。


    這位同學叫顧硯洲。才華橫溢,中學時期就舉辦過知名度很高的畫展。各項大獎拿到手軟,年紀輕輕就靠自己實現財富自由了。


    沈殊還在辛苦打工的年紀,他隨手一張速寫都能賣出天價。


    給他做助理,工資一萬二一個月。最初沈殊還想著這天上掉的好餡餅怎麽沒人撿?自己真去做了,才深刻意識到這位龜毛的顧大爺有多難伺候。


    ……果然,天上掉的餡餅一定是有毒的。


    他做的這工作哪裏是助理?分明是任勞任怨的小廝!


    茶隻喝雪頂含翠七分燙,泡得不好就一聲不吭全倒掉,摔杯子砸碗仿佛暴躁症附體;畫紙邊緣貼膠沒做好,也會被一通數落;畫畫和休息時聽不得一點兒細碎的噪音,但凡沈殊不小心吵醒對方,都會被厲聲嗬斥……


    還要做飯、打掃衛生、接送他活動,一天下來比犁地還累。


    現代社會能真正放下尊嚴、靠被羞辱賺錢的人,真的沒那麽多。顧硯洲毒舌的水平十成十砸在人脊梁骨上,真能生生砸出兩個洞來。


    【楚四】我想著能不能再換人,可小p非要這個,我隻能妥協。


    【楚四】卑微.jpg


    【楚四】但我發現他和沈哥你是一個大學的,他還聘你做過助理!你甚至是他助理裏職業壽命最長的……我就想,能不能請比較了解顧硯洲秉性的你去跟他聊聊,幫忙撮合一下我們的合作?


    沈殊想起伺候顧大爺的悲慘黑曆史,本想拒絕。可楚淩一發來了一張簽好名字和可觀金額的支票的照片。


    【楚四】沈哥你隻要願意去試試,這就是你的。


    【楚四】事成的話,翻三倍。


    沈殊……


    社畜沈殊決定為錢折腰。


    雖然大概率又會失去尊嚴被顧大爺羞辱,但楚四實在給得太多了!


    作者有話說:


    男二顧硯洲登場,雖然小沈視角他像個神經病但他確實挺愛的,就是不會表達(。


    需要養妹的卑微社畜沈哥哥為了錢不得不出賣尊嚴的那些心酸歲月……淚目了!


    沒有修羅場怎麽牆紙愛呢是不是!給大薯一個支棱的機會!and牆紙愛是楚家一貫的追妻套路,真是好爛的家族傳統(不是


    第20章 “沈哥今天去見誰了嗎?”


    關於和顧硯洲重逢時的場景,沈殊設想過無數可能,也做好了最糟糕的預期:顧硯洲可能依舊頤指氣使,不說人話;可能毒舌刻薄,傲慢差遣;可能冷漠無視,掃地出門……


    但唯獨沒想到,他竟然會給自己一個緊到窒息的擁抱。


    多年未見,沈殊推開陌生的鐵門,猝不及防地被高大的紅發男人擁進懷裏,隨即聞到了熟悉的淡淡桂花味。


    那大概是顧硯洲洗發水或沐浴露的味道。他的潔癖很嚴重,一天要洗兩次澡,雷打不動,所以身上總是帶著香味。


    “沈殊。”他一開口,沈殊就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背脊繃得很緊。對方察覺到了他的僵硬,語氣一下子降了下去:“看來,你好像很不想見到我?”


    然後發脾氣一般,毫不留情地把他從懷裏摘出來,往軟沙發上一推。


    楚淩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沈殊卻熟練地借力翻滾著起身,走向擺放著茶具和一堆企鵝擺件的櫃台泡茶,晾到適宜的溫度才端到顧硯洲麵前:“請。”


    顧硯洲挑眉:“哦,你還記得怎麽做。”


    “……嗯。”當奴隸當出熟練度了也挺悲哀的,不是麽。


    “但我現在已經不喝雪頂含翠了。”顧硯洲抱臂,瞥了瞥冰箱,像是在示意沈殊去拿,“我現在隻喝三得利烏龍茶兌鮮奶。”


    沈殊有點意外。


    對於這位品味挑剔的大少來說,便利店產品應該早就被他排除在食物的範疇之外了啊?


    大學時的某個深夜,顧硯洲吵著鬧著要吃夜宵。可夜已深,隻有711便利店開著,沈殊就買了關東煮捎去,結果對方大發雷霆。


    不過,沈殊自己學生年代時倒經常這麽喝。並非味道有多好,隻是抗餓又提神罷了。某次兌奶被顧硯洲看見,對方還嘲笑他品味奇特。


    想到這裏,沈殊歎了口氣,妥協道:“我去兌。”


    “茶奶比1:3,加兩塊方糖搖勻,廚房在右手邊。順便做個可頌滑蛋,我還沒吃早飯,餓了。”


    顧硯洲的目光落向從進房間開始就識相地沉默不語的楚淩一:“我知道你來是想要爭取什麽。懶得多說廢話,我直接開條件吧。第一,我要一票否決權,除了阿裴,其他任何人沒資格對我做的策劃指手畫腳。”


    楚淩一樂了:對方願意開條件,就意味著項目合作多半能成。


    真是稀奇,他原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叫來沈殊的。誰能想到沈殊一來,顧硯洲還就真願意理人了,看來對顧硯洲而言,沈殊確實還挺重要的?


    楚淩一笑道:“當然,我們光耀尊重每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的創作理念,顧先生。您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有享受特權的權力。除此以外,還有什麽條件?”


    楚淩一下意識瞥了一眼正在廚房裏開火忙碌的沈殊,總覺得顧硯洲行事有些別扭。


    他顯然是在乎且認可沈殊的,可為什麽非要用這種高傲不屑的態度,像使喚傭人一樣使喚他?他對從小真的以傭人身份陪自己讀書的成宥,都沒傲慢到這個程度啊……


    楚淩一自己就是前紈絝,自然了解同類人的秉性。


    許多人會以猛烈攻擊別人、使其臣服於自己的方式,來獲得心理上的征服快感。沈殊的順從和遷就顯然取悅了他麵前這位脾氣古怪的大爺,以至於顧硯洲都變得些許和顏悅色了。


    ……嗯,和一聲不吭閉門謝客比起來,隻是提出條件要求權力,的確算不上甩臉色。


    沈殊未免太好用了一些,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說服顧硯洲呢。就結果而言,對方完全是主動白給啊!


    “第二,項目開展期間,讓沈殊來給我做助理。”顧硯洲凝視著桌上粗糙的木製擺件手法生疏,顯然不是他的手筆,或許是誰送給他的禮物,“我會單獨給他工資,至於你們那邊怎麽安排,我懶得管,但也別苛待他。”


    楚淩一保持著禮貌的笑容:“關於這一點,我很抱歉,顧先生。沈殊並不是我的員工,而是我哥哥旗下分公司的。我沒有權力決定他的去留派遣……而且,我們也得尊重一下沈殊自己的意願,不是麽?”


    “那是你需要解決的問題,不是我的。做不到就免談。”


    楚淩一:……喂。


    他就知道這男人沒那麽好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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