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霄在旁,冷哼道:“錦衣衛就是錦衣衛,他們隻管抓朝廷的叛黨,倭亂於他們又有何相幹。”

    “老四,不可胡言。”廣湛看出岑壽為難之色:“想是施主有為難之事,不要緊……”

    此時,一直負責警戒的一名武僧匆匆趕來道:“大師兄,河麵上又多了幾條渡船。”

    廣湛極目望去,果然又多了二、三條渡船,但也都是小船,想是官府知曉此地難民甚多,特地調派漁船幫忙擺渡。

    謝霄急道:“大師兄,不能再等了!”

    上官曦也皺眉道:“萬一讓他們過了河,失了蹤跡,且不知曉要禍害多少百姓!”

    “不行,眼下人手不夠,動起手來會連累無辜百姓。”廣湛仍是搖頭,“老人孩子太多,若無速戰速決的把握,不能動手!”

    “大師兄!”謝霄望著河麵上的船,急得不行。

    岑壽在旁,眾人模樣皆落入眼中,躊躇片刻,決然道:“算我一份!”

    今夏喜道:“多謝你了!”

    廣湛朝他拱手道:“多謝施主相助!”

    一時間諸事安排妥當,約定好以廣湛哨音為號,眾人齊齊動手,製服倭寇。

    楊嶽得知後,二話沒說,讓今夏老實在樹下呆著,由他來替她。

    “大楊,我……”

    今夏試圖爭取,沈夫人在旁不容置疑道:“腿還沒好利索,你再胡鬧,信不信我讓你下不了地。”

    “姨……”今夏拗不過他們倆,隻得妥協,“好好好,我老實呆著。”

    她隻得靠在樹上,佯作用衣袖抹汗,實則在觀察幾路人馬的狀況——謝霄、楊嶽、丐叔並幾名武僧為一路,慢騰騰地往距離河邊最近的倭寇行去,其中丐叔最為神態自若,邊行邊與楊嶽說說笑笑;上官曦、阿銳和廣湛大師兄率的師兄弟們為一路,阿銳始終沉默著,與上官曦保持著一定距離,朝東邊樹下的倭寇行去;最後一路由岑壽和其餘武僧,他們負責西麵的倭寇。

    不消半盞茶功夫,丐叔一路皆已就位,每人都與自己所盯的倭寇相距甚近,確保兩三招內可以克敵製勝。

    丐叔悠閑地靠著樹,望著河麵,頗有心情地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嗯嗯……”他示意楊嶽接詞。

    楊嶽楞了楞,壓根就是不過腦地往下念:“……人、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丐叔很陶醉地聽著,接著用手點了點謝霄,示意他接下去。

    當下謝霄全身如緊繃的弓弦,那裏有心境來吟詩,皺緊眉頭擺了擺手:“這裏又不是長江,吟什麽詩呀。”

    丐叔嗔怪道:“你這孩子,忒得掃興……”

    大事當前,怎麽攤上這麽個絮絮叨叨的老頭子,謝霄頭疼之極。

    這幅情景落在今夏眼中,倒是放心得很,丐叔如此這般打岔,想必近旁的倭寇不會發覺他們的真正用意。

    讓人擔憂得是西路,其中有幾名年輕武僧不甚會掩飾,目光犀利,時不時就盯一眼偽裝的樵夫。今夏看著西麵的樵夫已有些坐立不安,有人暗暗將手伸向捆紮好的柴禾堆裏,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拔刀相向。

    她擔憂地看向廣湛一路,總算他們這路也已就位。

    廣湛毫不拖延,一手緊攥住長棍,另一手以指嘬口,柔和悠長如鳥鳴的哨音響起。

    上一瞬還靠著樹,閑吟詩詞的丐叔已經一腳將樵夫身側的柴禾堆踢飛出去,柴禾散開,一柄東洋刀從空中沉甸甸地落下來。倭寇正欲起身發難,他一拳擊在倭寇喉骨上,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倭寇喉間格格作響,不可置信地倒地。

    上官曦原本為了降低倭寇的戒心,背向而站,當下猛然轉身,亮出隱在兩脅的雙刀,對方尚被刀光晃眼,性命已經被取走。

    岑壽的繡春刀仍在腰間,手中卻多了柄三寸來長的短匕首,無聲無息地捅進倭寇背心,那倭寇連哼一聲都來不及便栽倒在地。

    謝霄與楊嶽這邊也幹脆利索地製服了最近的倭寇。

    出意外的正是西麵的倭寇,因那幾名年輕武僧的眼神讓他們有了戒備之心,動手之後,四名倭寇很快閃過武僧攻擊,並且抽出了刀來,邊打邊退。

    人群騷動,這些百姓深受倭害,對東洋人恐懼莫名,見狀紛紛四下逃竄,混亂不堪。廣湛等人便是要趕過去相助,一時間卻被百姓所阻礙。

    南少林的武僧這陣子因接連大勝倭寇,在沿海名頭甚是響亮,這些倭寇深受其苦,知曉不是他們的對手,交手之時也一直在伺機逃走。眼看百姓慌亂,正中他們的下懷,隨手抓過一名婦人,將東洋刀架到她脖頸上,逼著武僧退開……

    生怕他們傷著婦人,武僧一時不敢上前,隻得眼睜睜看著他們架著婦人退去。

    距離他們不遠處,便是今夏他們歇息的地方,旁邊還拴著三匹馬。那倭寇看中馬匹,拖著婦人快步往這邊來。

    今夏猜出他們的用意,飛快解開馬匹的韁繩,狠抽幾下,馬匹受驚,飛奔而去。

    近旁再無馬匹,倭寇見狀大怒,推開婦人,疾步去追馬匹。不巧淳於敏與丫鬟原本躲在樹後,不想與倭寇撞了正著,倭寇想都不想,揮刀就砍。雪亮的刀光閃過,淳於敏與丫鬟兩人皆倒在地。

    今夏大驚,就要衝上前,卻被沈夫人死死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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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武僧從後頭追趕而來,上官曦和廣湛也從另一方向趕來,正擋在倭寇的去路。

    眼見無路可走,倭寇狂怒地揮舞著東洋刀衝向上官曦,想從最薄弱之處突圍。阿銳衝上去擋刀,卻不慎被東洋刀挑開鬥笠,露出布滿疤痕的麵容……

    乍然看見他的臉,饒得是見多識廣,上官曦也不由心驚,楞在當地,一時沒顧得上倭寇,腿上吃了一刀。傷口疼痛,疼得她半跪在地,阿銳見她受傷,又怒又悔恨,明知自己功力未恢複,抵不過倭寇,卻以不要命的架勢擋在她身前。

    見上官曦與淳於敏都受傷了,今夏腿上傷勢初愈,使不得勁,掙不開沈夫人,又不知沈夫人從何而來那麽大股勁道,看上去就算把她胳膊拽斷都不會鬆手的架勢。她急得不行,朝沈夫人急道:“你快鬆開我!”

    “不行!我不能讓你再去送死!”

    幸而阿銳因模樣駭人,加上他盛怒之下,東洋人望之心悸,竟也占不了他的上風。

    廣湛獨立挑開兩名倭寇,騰出手去幫阿銳,正好師弟們也趕到,亂棍之下,倭寇再無處可逃,傷的傷,死的死,乖乖束手就擒。

    直至此時,沈夫人方才鬆開今夏,她連忙奔出去。

    “上官姐姐,你怎麽樣?”她焦切問道。

    謝霄也總算趕了過來,急道:“姐!”

    廣湛已先替上官曦點了止血的穴道,上官曦麵色蒼白,勉強笑道:“不過是皮外傷,老四,你不必大驚小怪。”

    今夏卻方才卻看得分明,這傷深可見骨,絕對不是什麽皮外傷,而刀上有沒有抹毒還不知曉。

    “姨,姨……你來幫上官姐姐看一看吧。”她轉頭懇求沈夫人。

    此時,沈夫人並未推辭,帶著醫包過來,蹲下身子查看上官曦的傷口。上官曦雖是師妹,但畢竟是女子,廣湛等武僧都避嫌地背過身去。獨獨謝霄後知後覺,還關切地盯著看,直至被廣湛拽開才醒悟過來,鬧了個大紅臉。

    阿銳不敢再近前,默默將鬥笠撿起來戴好,靜靜侯在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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