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的也沒錯,快是一個孩子的爹了,也該有自己清清靜靜的小家,我就把柳巷那間三進的宅子給你,還有幾間鋪子和田莊,讓你免於為生計奔波,你好生經營,也是生財之道。」總之日子富裕,他不胡亂揮霍還是能過得不錯的。


    幾間鋪子和田莊……


    「爹,你要把我分出去?」他不再自稱孩兒,目訾盡裂。


    「這不是你的要求嗎?爹不會小氣的不給你,你能自個兒爭氣,爹也是很欣慰的。」


    齊向遠裝作沒發現兒子眼中的憤怒。


    「可是……我們齊府的產業何其大,不可能隻有幾間鋪子,光是綢緞莊和胭脂鋪子就有上百家!」他的意思是給少了。他是他的兒子不是乞丐,不該得這份施舍。


    齊向遠冷哼,「那是你的嗎?那是齊府的家產,沒你的份,不是你的就不該有奢念,省得魔怔。」


    「你要將它們留給老二?」他話中有怒意。


    齊向遠不加掩飾的直言,「因為他是我的嫡子。」


    又是嫡子……齊正英被噎得臉色很難看,「同樣是你的兒子,你不能厚此薄彼。」


    「銀子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何況自古以來嫡庶有別,你讓我越過嫡子抬舉庶子,這才是天大的笑話,有誰家正妻有所出還讓庶子當家做主的,你腦子被驢踢了呀!」


    那就成了寵妾滅妻了,他齊向遠將為世人所不齒。


    「我不服,我不應該隻分到這一點點,起碼要給我一半的家產。」齊正英又不想分了,故意獅子大開口好反悔。


    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齊向遠有四子三女,給了他一半,其它兒女分什麽,難道把他一把老骨頭給分了?


    聞言,齊向遠指著他鼻頭大罵,「你作夢,祖訓有雲,嫡長子即家主,分三分之二,餘下三分之一由其它嫡子分走一半,剩下的才由庶子平分,你拿的就是你該得的那一份。」


    「爹……」齊正英不接受,怎麽會跟他想的差距這麽多。


    「滾,給我滾出去,十日內就搬走,我頂多再補貼你五千兩,再多就沒了,你好自為之。」他能給的都給了,再貪心就是貪得無厭,他不會再縱容。


    齊正英是懷著誌在必得的心思而來,他認為虎毒不食子,略施壓力必能得到想要的,誰知卻是垂頭喪氣的離開,最後不但沒能成功反而把自己折進去。


    他很後悔思慮不周,錯判了父親的想法,把沉睡的老虎當成無牙的貓,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前逗弄,這才被反咬了一口,鮮血淋漓,傷口深得隻怕終其一生都無法痊愈。


    沮喪、懊惱、不甘、悔恨,他知道自己已再沒有機會了,悲憤的垂下頭,以垂落的眼皮遮住眼底淚光,他緩緩往外前行。


    「大哥。」


    耳中聽見二弟的唿喚,齊正英麵色冷然地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大哥,請留步。」齊正藤揚高聲音。


    「你贏了,還想來打落水狗嗎?我的笑話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吧!」他咬牙切齒地說。


    「這給你。」齊正藤沒理會他的話,從懷中取出一迭契紙。


    「什麽東西……」齊正英正想說不要,打算一把推開,眼角餘光略微瞄了一眼,撥開的手忽地停頓,僵在半空。


    「祖母留下的田莊和鋪子,我分成四份,你、我、三弟、四弟各一份,至於三個妹妹,我會另外置三副頭麵給她們當陪嫁,我不會獨占祖母的私房。」他有能力賺比這些多幾十倍。


    「你……你為什麽肯……拿出來?」他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喉頭抽疼,一股酸澀塞在胸口。


    「因為祖母是大家的,不是我一個人的,不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我們還是兄弟。」打斷手腳還連著皮呢,對內再怎麽鬥狠逞兇,也永遠改變不了他們是齊府子孫的事實。


    這一番話讓齊正英頓感羞愧,「二弟……」


    「什麽都不用說了,大哥,我都明白,你是害過我沒錯,但哪家的孩子不是打打鬧鬧的吵到大,要不是你,我還沒法認識隔壁的小姑娘,進而把她娶進門成為我的妻子。」


    光是為了這一點,他就十分感激大哥。


    齊正英看著他麵頰上那道淡疤,「那個傷,我很抱歉。」


    「都過去了,何必再提。」他不放在心上,因為這道傷,他有了夢寐以求的好姻緣,得其所愛。


    齊正藤的大方放下,讓齊正英苦笑,「是過去了,隻有我還想不透,胡裏胡塗地做傻事,以為沒有了你,齊府就是我的天下。」


    他太不把嫡庶之別當一迴事,腦子不清楚的認為有能力居之,若是他真把老二弄殘、弄死了,也還有老四。護犢子的嫡母絕不可能容忍他動老四一根寒毛,隻要他敢生出惡毒心思,在他還未動手前,嫡母會先滅了他。


    「大哥,我送你。」話不必多,一切盡在不言中。


    齊正英揮揮手,釋然的揚眉,「不用了,有了這些饋贈,我會走得很穩,日後在生意上對上了,別把大哥宰得太兇。」


    「親兄弟明算帳。」公歸公,私歸私,在商言商。


    齊正英聽後,大笑著走開。


    兄弟骨肉情,再怎麽不和也是一家人,如今這樣的結果算是最好了的吧。


    看著兄長走遠的背影,齊正藤籲了口氣。


    「二……二少爺,不好了,二少夫人暈倒了,她……」


    「什麽,小小暈倒?」


    不等飛奔而來的小廝說完,一下子血色全退的齊正藤麵露驚慌,拔腿就跑,直往敬月軒而去。


    一入屋,他的雙手還在抖著,與一位提著藥箱的老大夫錯身而過,可是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人,隻有臉色蒼白的妻子。


    「小……小小,你沒事吧?怎麽了?」


    「瞧你一身汗的,嚇傻了吧?我很好,沒事,隻是有了。」蘇輕憐笑咪咪地撫著肚子。


    「有了?」什麽意思。


    「有了孩子,你高不高興?」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孩……孩子?


    他先是一怔,繼是困惑,而後視線落在小手擱著的腹部,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狂喜不已的趴在她身旁。「小小,我會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隻對你好。我不會變心,隻愛你一個,你要好好的,一直陪著我……」


    這家夥樂瘋了,開始胡言亂語了。蘇輕憐同情地拍拍丈夫的背,心底溢滿如蜜一般的甜味。


    「來,多吃一點,再吃一口,乖,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的身子,多吃點,孩子才會長得快。」寵妻子的齊正藤刻意撥開雞湯上一層一層的浮油,小口的吹涼再喂孕婦。


    「不……不要了,我吃不下,每天都吃得這麽油膩膩,我都快吐了。」等生完孩子她會肥死。


    「吃。」


    一旁有道權威的女聲不準她任性。


    「娘呀,你要逼死你最可愛又孝順的女兒嗎?包括這一次,我今天已是第四次進餐了,我真的吃撐了,再也咽不下去了。」又不是鄉村養豬法,拚命喂食好長膘。


    「又在胡說八道什麽,都快是當娘的人了還這般嘴上沒把門,什麽該說、不該說的全一股腦的倒出來,不許再說什麽死不死的了。」犯忌諱,不吉利,孩子和當娘的都平平安安,福壽康泰。


    要不是她懷著身孕,真想給她一顆栗爆。趙玉娘伸向女兒的手改敲為揉,把她一頭青絲揉亂了。


    「又不一定說了就靈,你……好嘛好嘛,我閉嘴,當可憐的啞吧媳婦。」趙玉娘兩道刀子似的冷光一甩,識時務的蘇輕憐連忙脖子一縮,裝出非常乖順的模樣。


    「你還可憐?有這麽多人伺候,你是好命到讓人想打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你吃點補身的還推三阻四,你看看外麵有多少人連口飽飯都顧不上,這會兒還在發愁明日吃什麽。」女兒打小就沒吃過什麽苦,被一家人嬌養長大。


    其實孕婦沒什麽好做的,也就吃和睡而已。


    可是春芽、夏笙、秋嵐、款冬四個大丫頭卻異常忙碌,一下子開窗,一下子為主子挪挪靠枕,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下子又端來溫水讓主子漱口,一下子擺盆鮮花……


    就看她們四人在那走來走去,也不知在忙什麽的忙得腳下不停,彼此雖無交談卻默契十足,不用分派活兒就知道該做什麽,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會重迭或撞在一起。


    不過在聽到蘇夫人數落小姐,小姐無奈的小意討好時,她們還是會掩口低笑,笑看主子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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