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來喝杯酒。”


    “爺,來吃個果子。”


    山老剛想推開這兩人,少主就在一旁涼涼的說道:“山老,你若是推開了她們,迴去我就跟墨老說你硬拉著我來畫舫長見識。”


    “公子……嗚……”嘴巴一張就被塞進了一塊切成小丁的果肉。


    身邊的兩個女子“吃吃”笑道:“爺,這裏本是尋歡樂的地方,既然來了這裏何不放開心懷,盡情享樂一番。”


    “就是啊,爺,媚兒自打一看到你便心裏歡喜,覺得好似在夢裏見過似的。大爺你說這是不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啊?”


    山老推也不是,迎也不是,隻好僵著身體,瞪著眼睛,任這兩個花娘擺布揩油。


    “山外青山尋白柳,雲裏翻墨避紅塵。兩情若是久長識,何懼世人議紛紛。”忽然有人在湖上念詩,這個聲音聽上去並沒有放高聲量,卻把湖上的眾多靡靡之音給壓了下去,恍若在就在每個人身邊輕吟一般。


    “咳咳。”山老聽到這詩,被花娘餵入口中的美酒給嗆到了,大聲的咳嗽起來。


    “哎呀,爺,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兩個花娘急忙為他拍背順氣。


    山老顧不得前麵少主的威脅,猛然推開那兩個花娘。


    少主也一揮手停了歌舞,攏起眉頭道:“山老,可是你的故人來了。”


    “青山兄,二十年未見,近來可好?”畫舫前頭不知何時迎上來一艘特別華麗的遊船,船頭一人鶴髮童顏,意態悠然,遙遙對著畫舫內的山老拱手行禮。


    山老順了氣,大步走上前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禾老弟。這些年沒見,你倒是越發精神了。”


    這兩人一個貌似短眉毛的壽星公,一個恰似那逍遙八仙的呂洞賓。看那看似年長的卻稱對方為兄,看似年輕的倒稱對方為弟。不由得引得許多人側目。有不少人認出那老者是杭州首富禾家的老爺子,禾於誠。不由得紛紛猜測那個中年人是何方神聖,竟讓這已多年隱世不出的禾老爺子如此恭敬。


    “好說好說,若不是青山兄淡薄名利,小弟這點家業,連給兄長提鞋都不配。”禾姓老者跳下遊船,快步走到山老麵前,拉起他的手就大笑道,“想請不如偶遇,青山兄這次可要在小弟那裏多住幾日,好讓小弟略盡地主之宜。”


    山老不著痕跡的掙開禾老爺子的手,退在正在瞧熱鬧的少主身後,才道:“這次我隨我家公子出來的,去留還得我家公子做主。”


    “山老,還不為引見?”少主挑眉道。


    “這位便是白柳山莊的少公子吧,果然龍鳳之姿,見之忘俗,他日定又是一江湖中的傳奇。老夫禾於誠,青山兄當年對小弟有救命之恩。”禾老爺子一臉讚嘆道,好似剛剛把少主忽略了不是他一般。


    “禾老爺子謬讚了,在下泉沐遠。”少主抱拳行了個晚輩禮。


    “泉公子與青山兄難得來杭州,不如在寒舍住些日子。寒舍雖然簡陋,不過好在地方大,比那客棧的人多噪雜好得多。”禾老爺子摸摸鬍子,笑眯眯道,“而且老夫有一孫兒,與泉公子年歲相近,這幾日方從天殞老人那裏學藝歸來,泉公子若是想與人切磋下功夫,我那孫兒尚能勝任。”


    少主聽到這,倒有點心動。這些年來,日夜發奮苦學,再輔以靈藥,父親說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境界,隻尚缺實戰經驗。這禾家的孫兒既是天殞老人的弟子,倒是個可以一試的對手。


    “禾老爺子盛情,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隻是在下尚有兩位隨行之人在安福客棧……”


    少主泉沐遠話音未落,禾老爺子就接口道:“這個泉公子放心,老夫自會派人把公子的兩位隨行請到寒舍。”


    “如此便叨嘮禾老爺子了。”泉沐遠含笑為禮。


    “青山兄,你家公子都同意了,你可不能再不給小弟麵子了。”禾老爺子再次熱情的抓起山老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我自然是隨我家公子的。”山老見自家少主答應了,自然也隻好隨同。


    天色也已不早,幾人上了禾老爺子的遊船後不久便打道迴府。


    下了船,早有禾府之人備了十數匹駿馬等候在岸邊。


    “泉公子,冷老爺子,這匹馬可還入眼?”打頭的管事模樣牽了匹白馬至泉沐遠與山老身邊。


    泉沐遠對相馬一術並不精通,不過山老常年與動物打交道,而且又曾養過老虎,身上尚有著山林之王的殘餘氣息。平常的馬兒見了他都是要腿軟的,這兩匹馬雖然有些躁動,卻並沒有怯意,確實是難得的良駒。


    “好駿的馬兒。”山老對動物總是要比對人來得熱情,便伸出手輕撫其中一匹,“難得還是沒有閹掉的。”中原雖富庶,卻不產良駒,一向都是由關外引進。隻是這些年戰事頻起,馬匹幾成奢侈品,即使是從關外走私進來的良駒,也大都是被閹去的。因此這一匹不用相馬之術也可顯見的沒有閹割的駿馬,其價值絕對可觀。


    馬兒噴出幾個響鼻,但漸漸感覺到山老的善意,安靜下來,連前麵的躁動也漸漸消去,溫順的靠上前,馬首摩挲著山老的胸膛。


    “青山兄對馬兒還真是有一套。”禾老爺子笑嗬嗬道,“難得這馬還能入青山兄的法眼,這馬算是買對了。”


    “禾老弟這些年是越發財大氣粗了。”山老把馬兒牽到泉沐遠身邊,道,“公子請。”


    禾老爺子撚著鬍鬚但笑不語。


    泉沐遠也不客氣,飛身上馬,坐穩當了才看向山老。


    山老與禾老爺子也各自騎上了一匹馬。雖及不上泉沐遠的,也是難得的好馬。


    一路上十數騎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禾府門外。


    一輛分外豪華的馬車幾乎與泉沐遠等人同時到達。


    “公子。”馬車裏先下來一個人,雪發玉麵,白衣銀眉,見到泉沐遠便迎上來,不是墨老是誰。


    後下來之人,一襲青衣,挽了少女的雙髻,身段十分窈窕修長,隻是膚色如黛,一眼望去,麵上隻那雙眼中的兩點眼白比較醒目。


    她一下來,眾人目光不由得往她身上繞了圈,不過都很快就掠開了。


    山老垂下眸子,暗自一笑。方才都沒看到禾於誠吩咐下去,可是墨老葉彎彎卻與他們同時到了禾府,看來自己一行人的行蹤早就被掌握住了。


    想到這裏,山老對禾老爺子微笑道:“禾老弟可真是有心人。”


    禾老爺子自然明白山老所指為何,隻是笑笑道:“像冷老哥與雲賢弟這般神仙中人,到哪裏都是引人注目的。況且安福客棧,本就是小弟的家業。”


    泉沐遠恍然點頭道:“原來我們是自己送上門的。”


    禾老爺子側目,山老忍著想掩麵的衝動,原以為莊主的性子在這幾年與葉彎彎鬥法當中有長進了,原來還是一如當年。


    眾人下馬,禾老爺子先是在少女麵上掃過一眼,才對著墨老一抱拳道:“雲兄弟果真駐顏有術,幾十年容顏不變,真是羨煞人也。老哥我卻是雞皮鶴髮,垂垂老矣。”


    “你是禾於誠?”墨老皺起眉頭,看向山老,“你與他還有交情在?”


    山老眼巴眼巴的湊上前去,諂笑道:“都是幾十年的老相識了,再說當年禾老弟的立場尷尬,確實不好相幫。我們把這事怪在他頭上,也是說不過去。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那幾個老傢夥都歸西了,還有什麽仇怨放不下的。”


    禾老爺子也澀然道:“雲兄弟不諒解也是應當的。當年作為朋友本當兩肋插刀義不容辭,隻是老哥顧及這麽一大家子,做了那無義小人。這麽多年下來,實在良心有愧。這麽些年來四處打聽你們兩位,隻是白柳山莊如此隱蔽,總是無功而返,當年事幾乎成了老哥的心病。隻盼望有生之年能再見到你們兩位,好向你們懺悔,補償!”


    泉沐遠見著他們在大門口就憶往昔起來不禁不耐煩道:“禾老爺子,到了你家門外,難道不準備請我們進去?”


    禾老爺子反應過來,發覺確實在門口不是個說話的地兒,也怠慢了客人,忙道:“泉公子,青山兄,雲兄弟,還有這位姑娘,裏邊請。”


    竹林遇故人


    禾家乃杭州大戶,禾老爺子有兩子一女,長子頗有那行商天分,把他父親創下的基業整得是紅紅火火,日愈壯大。隻可惜天妒英才,而立之年重病過世,隻留下三子兩女;次子天分不及長子,不過堪能守成,膝下隻一獨女,卻不以為意,對女兒疼愛異常;三女嫁於當朝吏部尚書,夫妻十分恩愛,幫襯娘家許多。


    他所說的天殞老人弟子,是長子庶孫,但從小人品出眾,深得他的喜愛,視如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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