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機中,陸臻的備注名是什麽?應該是lu吧?”遊書朗與樊霄從s市開完研討會迴來,在機場,樊霄曾接過lu打來的電話,“當著我的麵,接我前男友的電話很刺激嗎?”樊霄交疊著雙腿,一直微微晃動的腳尖忽然繃直。他下意識的去翻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機被遊書朗從口袋裏拿了出來。“陸臻,打一個電話給樊霄。”“好!”“書朗,你不信任我嗎?”樊霄坐直身體,質問,“上次薛寶添那件事你不信我,這次依舊如此,是我不值得被你信任,還是你捕風捉影,患了妄想症?”遊書朗跟樊霄分列兩邊,視線在空中相交,一個陰沉,一個狠厲,無形地糾纏、撕扯著。他們曾經有過很多很多次對視,溫柔的,熱烈的,脈脈含情的,不過是在昨天,在剛剛,現在想來卻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陸臻的電話撥了過來,鈴音和震動同時響起,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屏幕上跳躍出幾個漢字華國模特1。遊書朗:“……”陸臻:“!!!”靜默的氣氛中,樊霄緩緩起身蹲在了遊書朗麵前,仰頭望著他,眸底有萬分的悲涼:“知道我給你的備注是什麽嗎?”他拿起遊書朗的電話撥通了自己的號碼,一瞬的盲音後,鈴聲響了起來,深邃的屏幕跳出了兩個字。光芒。“遊書朗,我不愛光,但我愛你,我將你當做我生命中能驅走黑暗的那束光芒,我將你當做我的救贖,我的信仰,可到頭來,你卻從未信過我!”“或許,你也從來沒有愛過我,在我把你當做要一輩子相守的愛人時,你卻一直在找我騙你的所謂‘實證’,並且做好了隨時離開我的準備。”樊霄眼中的光芒像碎了萬片:“遊書朗,我愛你,但我也累了,我受不了被自己愛的人一次次懷疑,一次次像犯人一樣被審問。我想匍匐在你的腳下,但不想以罪人的身份,我們…分手吧。”望著遊書朗,樊霄一字一句如泣,而他的耳邊迴響的卻是施力華調侃的聲音。“哄迴來再狠狠地甩了?”一個月前,施力華曾經笑嘻嘻地問道,“你要怎麽狠狠地甩了遊書朗?告訴他你做的一切?讓他知道你根本沒有喜歡過他?”樊霄記得當時自己搖搖頭:“遊書朗那樣心智強大的男人,在他知道你不曾愛過他時,就絕對不會再保留一點對你的愛。”“隻有讓他悔恨,讓他難過,讓他覺得他負了你,一個深愛他的人卻因為他的原因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隻有這樣,他才會心軟,才會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活在懺悔中。”“這,才是狠狠地甩了他。”此時的樊霄,已經拿迴自己的手機,站起身。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遊書朗,才艱難地邁開步子,向門口走去。手搭上了門,樊霄卻發現自己在顫抖,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不想離開這間屋子,甚至眼角開始酸澀,有不明的液體開始聚集,越來越多,越來越重,打算衝出眼眶,洶湧而泄。應該高興,快點高興起來!樊霄你贏了!贏了那個傻瓜,那個菩薩,那個不理解苦難的善人,用“希望”勸人“堅強”的騙子!快些高興!求你了,開心吧樊霄!他一遍遍命令自己,指揮自己。但,一切都無濟於事!揚起頭,他試圖逼迴沉重的液體,太狼狽了,在這個舉動失敗之前,樊霄推開了門。“樊總。”遊書朗換了稱唿忽然出聲,他從胸腔中漫出一聲笑,彈了彈煙灰,語氣有些涼:“戲太足了,多少有點過了。”樊霄微微蹙眉,背過身,拭去淚水,才又看向遊書朗:“書朗,你什麽意思?”遊書朗聲音輕輕寡寡,帶著一點疲憊後的鬆懶:“我的意思是樊總是個好演員,但又不夠那麽好,剛才的話說得有點假,不足以打動評委和觀眾。”“書朗,你不是陰陽怪氣的人,把話說明白。”遊書朗笑了一下,眉眼淡漠:“我確實不擅長陰陽怪氣,那就直接點,樊總看一下你手機裏的第一條信息。”樊霄沉吟了一下,才劃開屏幕,找到綠色圖標點了進去。橫陳在第一條的是施力華的對話框,可是樊霄近期並沒有聯係過他。輕輕一點,列目展開。目光一掃,樊霄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他驟然抬頭看向遊書朗的方向,發現男人也在凝視自己,眼神不再冰冷,而是聚了深深的…悲傷。第63章 噩夢搏擊館中,施力華被一拳打倒在地。“不他媽玩了!”他氣喘籲籲地用牙齒撕開拳擊手套,抬起累得顫抖的雙臂摘掉了頭盔,甩了甩貼在額頭上的濕發,“樊霄,你這是在報複!”八角籠中的樊霄像一隻困獸,幾近脫力地靠在圍欄上平複著急促的喘息。他的麵色難看極了,眼下濃重的烏青加重了從骨子裏透出的陰冷。雙拳相對一擊,他再次直起脊背,沉聲道:“再來。”施力華明顯一驚,猛然支起上身盤腿坐在擂台上:“樊霄,我就是在信息中多說了幾句,你不至於把我往死裏揍吧?”他委屈的嘟囔,“再說還是那個姓遊用你的手機先給我發信息的,我他媽知道對麵是誰啊?”樊霄恨得隻差磨刀:“人家隻發了‘遊書朗’三個字,你就把我賣得幹幹淨淨!施力華,遊書朗已經把你的德性摸透了!”樊霄避無可避地想到了昨晚。沉鬱的暮色中,那扇門內,遊書朗坐在一盞窄燈中,指間鬆鬆地夾著煙與自己對視。世界忽然靜得可怕,一切好似倏忽遠去,樊霄的感官中隻剩下了那道目光,寒潭般的幽深,流露出難以名狀的悲傷。他緊緊握著手機,對話框中的那些文字像烙進了腦海裏的似的,任憑他怎樣驅趕,也揮之不去。樊霄:遊書朗。施力華:?遊書朗怎麽了,說啊,怎麽沒頭沒尾的?施力華:難道…你成功了?甩了他了?怎麽甩的?達到你說的狠狠甩掉的效果了嗎?施力華:姓遊的什麽狀態?發瘋了嗎?草,我還真想看看他發瘋的樣子,嘖,你就不能當我麵甩嗎?施力華:你用什麽理由甩的他啊?對了,我覺得你有空得敲打敲打薛寶添,那個傻逼,我怕他給你說漏了。施力華:說話啊?怎麽冒個頭就不見了?施力華:樊少真是越來越變態了,厭惡的人也能往床上帶,玩爽了草夠了就甩,真是變態他媽給變態開門,變態到家了。哈哈哈哈今天新學的,好玩吧?出來了,給你開派對慶祝,不是,你倒是說句話啊?!“樊總,施公子可比你誠實多了。”遊書朗緩緩起身,一步步向玄關走去,他走一步樊霄就退一小步,待至近前,樊霄已經退到了玄關的角落。“不好意思,私自動了你的手機。”遊書朗的眸色很淡,看人卻沒有薄情的感覺,可如今那雙淺淡的瞳眸中隻剩了冷漠的自嘲,“密碼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在機場拖著行李箱不方便接陸臻電話那次。現在想想,你不是不方便接,而是覺得我替你接通電話,放在你的耳邊,才特別刺激是不是?當著我的麵你約我的前男友出來吃飯,同時把我們兩個人耍的團團轉,滿足了你的獨特的變態嗜好?”樊霄再也端不住胸有成竹的姿態,緊貼在牆壁上,虛著聲音:“…書朗,你聽我解釋。”一點猩紅明滅,遊書朗吸了一口煙。苦淡的尼古丁在他的身體裏遊走了一圈,沾染了繁雜的情緒也變得沉重起來。遊書朗緩緩將煙霧吐在了樊霄的臉上,淡聲道:“你解釋,我聽著。”樊霄的口鼻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辛辣的味道,絲絲落落的煙霧攪纏著他的思維,亂得如同一鍋粥一樣。他張口結舌,想不出托詞,施力華將他捶得太實太死,不給他一點翻盤的機會。隻能胡亂找了理由:“…施力華…胡說的,你知道他那個人……”嗬,遊書朗冷笑一聲:“也就是說,你讓薛寶添做局耍我;故意引誘陸臻讓我們分手;和我在一起沒有半分真心;狠狠甩掉我隻是你的一個遊戲,這些都是施力華胡說的?”樊霄麵如紙色,五指緊扣,恨不得將掌中的手機捏碎!“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遊書朗驟然逼近一步,身體緊貼著樊霄,在極近的距離注視著他,冷聲問,“樊霄,我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至於你這樣恨我?”“你…”樊霄慌亂地避開了目光,向來巧舌如簧的他此時喉嚨裏像封滿了水泥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自認沒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情,事事想你在先,處處為你著想,到底是什麽讓你對我產生了這麽大的恨意?”“不恨你。”樊霄搖頭,“沒有恨你。”“哦對了,施公子用的詞兒是‘厭惡’。”遊書朗淒然一笑,眼尾泛紅,“厭惡。樊霄,你看我多傻啊,竟然還一直認為起碼你是愛我的。我收迴我剛剛的話,你確實是一個好演員,特別特別牛逼,對厭惡的人都能演出那麽逼真的愛來。”“我沒有,我不是…書朗,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樊霄徹底慌了,什麽成敗、輸贏,遊戲的結局,都不顧了,他隻想尋迴原來護著他、縱容他、愛著他的遊書朗。“不是假的,我愛你是真的,沒有騙你。”遊書朗無聲的大笑起來,他笑彎了腰,笑出了淚,笑得牙齒幾乎都咬不住煙蒂,連一直愣在客廳中的陸臻都震驚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遊書朗,也是第一次看到笑出來的悲傷。“愛我?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緩緩收了笑,遊書朗掀起鋒利的眼皮直視麵前人,“樊總這是沒草夠我?還是覺得甩我甩得不過癮,還想將我哄迴去,草夠了重新甩?”“書朗………”身後的門被人推開。遊書朗用指尖掐滅滾燙的煙蒂:“樊霄,我就當我這一年做了一個惡心的噩夢,今天終於夢醒了。從今往後,請你再別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再也別讓我見到你。”“滾!”樊霄被用力推出了門,室內暖黃的光線瞬間被切斷收迴,夜晚天涼,樊霄墮入了冰冷的寒意中……八角籠中的白熾燈晃得人眼暈,樊霄胸口疼痛,他低頭看看心髒的位置,又去看地上坐著的施力華。“再來!”他說。第64章 遊主任發飆?遊書朗在西城北胡同下了車,問了一個抄著袖子蹲在路邊賣糖葫蘆的大爺,才知道“雅音閣戲曲社”的位置。胡同很瘦很長,走了三五分鍾便聽到了咿咿呀呀的戲腔。推開雕龍刻鳳的棕紅色對開實木門,挑開棉門簾子,優美婉轉、圓潤動聽的妙音便清晰地傳入了耳中。戲園子裏的人不多,散客隻有七八位。遊書朗抬頭望了望二樓的雅間兒,看到一個人正伸著脖子朝他招手。拾級而上,遊書朗挑開了雅間兒的珠玉簾子。叮叮咚咚的聲音中伴著一句:來了,遊主任。古樸的四仙桌旁坐著一個男人。皮膚古銅,麵貌普通,卻因氣質中添了一份浪蕩不羈,顯得特別起來。遊書朗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客氣道:“讓樊二少久等了。”飲茶聽曲的人正是樊家老二樊餘,他東倒西歪地靠在官帽椅上,笑嘻嘻的迴道:“沒有久等,遊主任還提前了十分鍾呢。”他看了看遊書朗隨手放在桌麵上的冰糖葫蘆,興趣大增,“給我帶的?”“路上隨手買的,二少要是喜歡就嚐嚐。”樊餘也不客氣,從塑料袋裏撥出一串兒糖葫蘆就往嘴裏塞:“以前隻在華國的電視劇裏看過,還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滋味兒。”冰糖皮子甜得他眯了眼,一口咬下去又被山楂酸的咧嘴。囫圇吞了一個,樊餘連聲讚歎好吃好吃。“今天第一迴聽了京劇,又吃了糖葫蘆,我說樊霄怎麽不想迴家呢?這裏多好,地大物博,文化燦爛,最重要的還有美人相伴。”赤裸裸的諷刺擺在麵前,遊書朗像聽不懂弦外之音一樣自顧掀開茶碗蓋子,吹了吹浮茶,飲了一口碧綠色的茶湯,口齒間含著清淡的茶香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戲台上唱的是桃花扇。”他跟著輕哼了兩句,“隻怕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羞二三分。”轉而又說:“現在是冬季,最好飲紅茶。碧螺春性寒,不宜此時飲用。”沒頭沒尾的兩句話聽著糊塗,遊書朗給了最終的解釋,他蓋上茶碗將氤氳的水汽壓了迴去:“華國地大物博,文化博大精深,並不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人來品評。”不軟不硬的刀子插了迴來,樊餘抬眉咂摸了一下,笑道:“上次就領教過遊主任的厲害,現在更是讓人刮目相看。”“二少找我有什麽事兒?”遊書朗不願與他閑扯,開門見山。樊餘將桌上的茶杯推遠,雙肘搭在桌沿上,滿臉做好奇狀的問道:“聽說你和樊霄分了?是真的嗎?”這話讓遊書朗一怔,他與樊霄的關係知道的人不多。但現在看,樊餘顯然是知情的,遊書朗判斷不出,他是通過樊霄知道的,還是施力華,又或是兩個人一起玩笑般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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