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九迴 隋煬帝物色四路帥


    國丈張大賓陪著皇上楊廣在禦花園金水河畔鳳儀閣中對弈。但是,張大賓由於打了勝仗,有點忘乎所以,該管的事兒他管,不該管的他還管;該說的說,是不該說的他還說。歸根到底,他混跡市井,沒有在朝堂待過,沒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小人得誌,又覺得自己是國丈,那就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了。在皇上楊廣麵前嘚啵嘚、嘚啵嘚、嘚啵起來沒完了,給宇文化及說情啊——宇文化及多好啊,宇文化及是治國的材料啊,宇文化及是國家棟梁啊……不過,這是咱翻譯的。他真的說起話來,成語亂用啊,驢唇不對馬嘴,讓人聽了咯牙。


    楊廣正在氣頭上呢,是越聽越不愛聽、越聽越煩,把手一擺:“行了、行了、行了……我說張大賓,你就這麽想給宇文父子求情了?”


    “呃……陛下,我這也不是完全給宇文父子求情。陛下您想啊,宇文化及乃是國家的宰輔啊,陛下您哪一件事情也離不開他呀。宇文成都更是如此,他幹係著陛下您的安全呢?他是您身邊的大將軍呢,每天都得陪王伴駕,縱有一點小錯,陛下也當寬恕啊。另外,從結果上來看,那個長平王邱瑞也是久懷異心呢,投敵賣國這麽大的事,那也不能說就是因為什麽宇文父子監視他的府了,他就受不了了,這才投靠瓦崗,這、這也不太可能。還得說邱瑞久有反心呐!所以,也不能完全地怨宇文父子。所以……”


    “行行行行……”楊廣一擺手,“我說國丈啊,這麽著吧,你既然如此替宇文父子求情,咱現在不下棋嗎?你的棋藝不是高嗎?這麽著,你我君臣今天一上午再也別提這個話茬兒,咱就下棋。如果說你能勝朕十盤,朕就饒恕宇文父子,你看怎樣?”


    呦!張大賓一看,這皇上真給麵兒啊。張大賓明白呀,楊廣,就你那棋藝呀——嗨!別說一上午十盤了。一上午二十盤,我都能勝你!這不是賣我這個人情嗎?“好好好……陛下,一言為定!”


    “君無戲言。下棋吧!”


    “哎!好!”


    眼瞅著這一盤楊廣要下輸了,楊廣把棋盤一推:“這盤兒不算!重新擺棋,咱重新下!”


    “哎!好!我擺棋……”


    “擺棋,擺棋……”


    張大賓趕緊地重新給碼好了棋,“陛下,呃,還是您先下吧。”


    “嗯,當頭炮!”


    “馬來跳!”


    這倆人又下上了。那再下,倆人就不提剛才那個話茬兒了,楊廣也不願意提了。其實楊廣他自己心裏明白——我離不開宇文化及更離不開宇文成都,隻不過給他們一個口頭警告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知道知道他們頭上還有皇帝,以後做事別這麽猖狂。另外,也是給自己找那麽一個台階。既然現在這個台階下去了,楊廣也不願意再處罰宇文化及了。但是,又不願意輕易地把這個麵子給這張大賓。所以,提出下棋賭輸贏——你要是贏了我,那我就給你個麵兒,赦免宇文父子。如果是你沒贏我,我也會赦免宇文父子,但這個麵兒不給你!我要讓宇文化及感恩我這個皇帝。所以,出於這個目的,倆人開始下棋,再也不提宇文父子的事了。那提什麽呢?楊廣就開始問那齊郡當時的戰況了——“齊郡你怎麽打的,怎麽打勝的?”


    一問這個,哎呦,張大賓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了,這說辭是他自己在家中編的,排練了好多次,背得滾瓜爛熟啊。“啪啪啪啪……”添油加醋就給楊廣介紹:齊郡是如何在自己指揮之下給拿下來的。那無非就是敵人多麽多麽兇暴,自己多麽多麽英武,怎麽用計的,怎麽圍城的……淨是他的功勞了。他這麽一分神,哎,跟楊廣這盤棋下得棋逢對手,下得挺慢。


    楊廣一邊聽一邊直皺眉呀,他就看看張大賓:“張愛卿啊,我可聽說了,這一次作戰,那裴氏父子也是立下不少功的。但從你這裏,我怎麽聽不到他們的功績呢?”


    “啊,陛下,打仗啊,誰都有功。裴氏父子有功,其他的將軍也有功啊。反正都是在我的指揮之下作戰的,哎,有功也是大家的,也是集體的。”這歸集體了。


    “嗯,”楊廣說:“大賓呐,朕問你,你給朕說實話,這個裴元慶到底如何呀?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這人武藝非常高超啊?”


    “呃……”張大賓一琢磨:我說真的說假的呀?如果說假的,那萬一皇上迴頭見到裴元慶,就等於我給裴元慶穿小鞋,我就說漏了。說真的吧,又有點不樂意。“呃……陛下,怎麽說呢?裴元慶啊——確實——呃,膂力過人,這錘招也不錯,是一員大將。但是,他也有缺點,那就是脾氣暴躁,不服從管理呀,有時不好指揮,有時太過於莽撞,令行禁止反正是他做得不太好。”


    “嗯,年輕人嘛,有點小脾氣也是正常的。誰年輕的時候不魯莽啊?”


    “呃……是是是……”


    “裴元慶他們現在何處啊?”


    “呃……還在京城。”


    “哦,”楊廣一聽,“他們還在京城啊?”


    “是,陛下。您下詔啊,把我們從前線宣迴來的。”


    “嗨!”楊廣一拍腦門,“這些日子,朕公事太多了,又在南巡之時啊,倒是把你們全給忘了。”您看,這楊廣還挺誠實,還真就把實話說出來了——把人家給忘了。“既然裴元慶現在在大興城。來呐——”


    “在!”內侍官趕緊過來。“陛下,有何吩咐?”


    “傳朕的旨意,把那裴仁基、裴元慶宣到禦花園前來見朕!”


    “遵旨!”內侍官趕緊領旨走了,去宣裴仁基、裴元慶父子。


    呃……張大賓一看:這是怎麽個茬兒呀?怎麽突然間想接見這二位了啊?哎呀……裴仁基、裴元慶自打來到大興城就住在館驛之中,一住就四個多月呀。這四個多月,一點人情都不懂,都不知道到我府上看看我。哪怕給我送包茶葉呢?哼!可見還是沒把我張大賓放在眼裏呀。哎呀,如果一會兒陛下見著了裴元慶,一看這裴元慶的武藝,再喜歡上了他,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想到這裏,張大賓一呲牙:“嗬,陛下,您為何現在宣這裴氏父子呢?”


    “唉——”楊廣長歎一聲,“張大賓呐,你也知道,朕派大軍三次討伐那個瓦崗山,不但是沒有平滅掉,瓦崗山的這夥子賊是越鬧越兇啊。三次失利,賊勢是越來越大呀。朕這些天為此憂心忡忡,寢食不安呢。朕琢磨呀,不能放任不管了。但是,如要再派第四路大軍,讓誰領兵掛帥好呢?這不是嗎,昨天我返迴大興城,在這禦駕之上就瞅見你了。現在天下到處都是賊呀,各地官軍都在盡力剿匪。但是,敗多勝少啊。唯獨張愛卿你這一次盡剿齊郡唐弼,大獲全勝啊,把齊郡全部複奪了。可見你是個統兵之才呀。”


    “陛下謬讚!都是托陛下之福啊!”


    “所以,朕在琢磨,是不是再派愛卿你統兵帶隊再帶著裴氏父子兵發瓦崗,作為第四路行軍大總管,替朕分憂,平滅崗山!愛卿,你看如何呢?”


    “這……”張大賓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聲。怎麽呢?通過這一次去打齊郡,張大賓知道了,這行伍不是好待的,打仗不是好玩的,那真的是玩兒命呢!幸虧唐弼他跑了,如果說唐弼他真格地帶那幾萬大軍跟我硬打實戰,那指不定會出現什麽事兒呢?即便是勝利,也不會像現在那麽得輕鬆啊。如今,皇上又琢磨著讓我去打瓦崗山。瓦崗山那是好打的嗎?那肯定比齊郡兇險得多呀。不然的話,三路大軍怎麽都拿崗山不下呀?就證明瓦崗山不好打呀。我統兵帶隊去打,我、我有那個材料嗎我?他心生怯意,額頭上的汗就下來了。


    楊廣下著棋一看,“哎——張愛卿,難道說你不樂意嗎?”


    “呃,不不不不……”張大賓哪敢說不樂意啊,“呃,陛下,臣是覺得,呃……有種那個叫什麽詞來著……呃……是受、受、受、受什麽寵……哎……反正是驚嚇的那個意思……”


    “啊,那叫受寵若驚。”


    “啊,對!就這個意思!天上掉餡兒餅啊!臣何德何能可擔此重任呢?”


    “哎——大賓啊,你也不必自謙。這一次打齊郡就很好嘛,指揮有方嘛。朕多給你派點兵,再多給你點點將。朕此次不要求你過去就能平滅瓦崗,慢慢地來,就像你打齊郡似的,一點兒一點兒的,先把瓦崗周邊拿下來,然後把瓦崗再包圍嘍,一點兒點兒蠶食於它,慢慢地也就把這瓦崗給困死了。朕給足你供給,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


    “哎……”張大賓一聽一咧嘴呀,長期作戰?我的媽呀!那軍中生活可苦了,哪有待在大興城舒服。我到齊郡,不過鍍鍍金。這金也鍍了,癮也過了,我幹嘛還領兵帶隊去打瓦崗山呢?哎呀……一百二十個不樂意。但沒辦法,一看楊廣興致頗高,他一時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下棋吧!跟楊廣繼續對弈。


    “啪啪啪啪……”這麽一下,楊廣是連輸五盤呐。楊廣的臉也有點掛不住了。怎麽?敗得太慘了啊——難道說今天我真的讓張大賓連勝我十盤不成?楊廣的青筋都蹦出來了,憋著勁、較著力在這裏專心跟張大賓下棋。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腳步聲音一響,內侍官過來了:“啟稟陛下,裴氏父子宣到。”


    “啊,啊?”楊廣現在專注在棋盤上呢,臉兒都沒迴,把手一擺:“宣他們進來。”


    “是!”內侍出去了。


    時間不大,把裴仁基、裴元慶就帶到了鳳儀閣前。


    這對父子在大興城待了快五個月了。哎呦,著急死了。怎麽?誰想在大興城待著呀,迴北海好不好啊?皇上你召見我們就趕緊召見。不召見,趕緊把我們放迴去,家書都送來多少封啊。尤其是那北海現在不太平啊。怎麽不太平?北海那邊不有一個監軍嗎?叫陸亮,就是張大賓的狗頭軍師之一,武明、陸亮嘛。武明現在代理齊郡刺史。陸亮呢?代理張大賓那個監軍和裴元福、裴元紹一起迴到了北海。那到北海能好得了嗎?這陸亮一朝權在手,在北海就折騰起來了。大肆搜刮地皮呀,巧立名目,打著國丈張大賓的旗號就在北海折騰。裴元福、裴元紹對他很不滿。但這兩位膽小,不敢惹禍呀,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假裝看不見,就眼瞅著陸亮在北海禍禍百姓啊。他們實在憋不住了,趕緊給自己父親發下好幾封家書,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父親說:“您趕緊迴來吧。您要不迴來,咱這北海老百姓都要反了。老百姓現在罵呀,不但是罵陸亮,還罵咱們老裴家。現在北海——哎呦,地皮都往下降了三尺。陸亮這小子刮地皮,把這海拔都刮低了……”發了好幾封書信。


    但是,裴仁基幹著急沒有用啊。皇上不迴京,見不到皇上,沒有聖旨,哪能敢迴去呀?隻得寫信安撫,告訴自己倆孩子:“你們做的對!不要正麵跟陸亮起衝突啊,等我們迴去。我們迴去了,這事情就好處理了。”


    等著吧。一等、二等……五個月了,把這爺倆等得在長安城淨上火了。天天沒事兒,就是在金庭館驛轉悠啊。


    裴元慶說:“我到街上看看去。”


    “不許!”裴仁基說:“不許你出去!不要出去給我惹禍,就在金庭館驛!”就等於把裴元慶圈這兒了。


    那裴三公子能受得了嗎?“這哪是等皇上召見呢?這不分明是坐大牢嗎?天天被困在這個地方,憋都憋瘋了。”


    “憋瘋也得給我憋著!不許出門!”


    裴仁基硬看著,裴元慶也沒轍。父子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在這兒靠了這麽多天。終於今天由傳旨官傳旨了,說:陛下要召見於你們。


    裴仁基、裴元慶一聽,又激動又緊張啊。裴仁基換好官服,裴元慶頂盔掛甲,(他是將軍,裴仁基是刺史,穿戴不一樣),跟隨傳旨官就來到了禦花園。


    傳旨官進去稟報之後又折返出來:“裴刺史、裴將軍,隨我見駕吧。”


    “哎,”裴仁基用手一捅自己兒子,那意思:要見皇上了,注意分寸呐。我教給你的那些,別忘了!


    裴仁基在由打山東到大興城路的上,就天天教給自己兒子麵君的禮節。到了金庭館驛又專門有演禮官教授幾遍。裴元慶全記在心中了。但父親裴仁基老擔心,天天囑咐、天天囑咐,裴三公子都有點膩歪了。一見爹又捅自己。嗨!裴元慶不耐煩地一卜楞爹的手,那意思:你別戳我,我明白。


    哎呀,裴仁基狠狠瞪他一眼。但現在也不敢開口說話了,跟著內侍官就來到鳳儀閣前。


    他們倆全走的是這水上小道,兩邊都是金水河。這地方水不太深,為什麽呢?安全起見。往下看一看,這水也就是有個三尺多深吧。裏麵是錦鱗遊泳。被太陽光一照,淩波蕩漾攝人雙目啊。裴氏父子就走在這金水河上的那小石板來到了鳳儀閣前。倆人都不敢抬頭,一路低著腦袋來到這裏。


    就見那內侍宦官把手中的蒼蠅刷“欻”往倆人麵前這麽一抖落,倆人明白了——就得在這裏跪倒。趕緊地,二人一個撩袍,一個一撩魚鰨尾,“噗通!噗通!”父子二人是跪倒在鳳儀閣前:“臣裴仁基——”“裴元慶——”“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王拜駕呀。


    楊廣一聽有動靜,趕緊把臉扭過來了:“兩位愛卿——”他剛想說:“兩位愛卿平身。”


    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聽得自己對麵那張大賓喊了一聲:“將!”


    嗯!楊廣一激靈。將軍了?!趕緊地又把腦袋偏迴來了。一看這棋盤——


    “嗬嗬嗬……”就見張大賓手裏握幾個棋子兒——那都是他吃的,“啪!啪!啪……”一邊碰,一邊得意地笑,一邊用眼睛瞥這裴氏父子。張大賓心說話:“老裴家爺們兒啊,咱又見麵了。來這裏快五個月了,也沒登門拜訪我呀,啊?!哎呀……眼瞅著咱們又得出兵打仗了。在齊郡,你裴元慶就笑耍我,弄得那副大盔甲套在我身上,我就脫不下去了。裴元慶,我今天也給你個好看!我要讓你在這裏多跪一會!”張大賓也是沒事兒找事兒啊。所以,一看楊廣要讓二人平身,這張大賓趕緊地就把楊廣“將”住了。


    楊廣低頭一看,哎呀!還真就將軍了,趕緊地把這“士”撐起來了。撐完了士,楊廣把腦袋往這兒一偏看了看裴氏父子:“兩位愛卿,免——”剛想說“免禮平身”。


    “將!陛下又將上了!您光撐‘士’不行啊,您沒發現我這裏還有個‘車’嗎?”


    “嗯?”楊廣又把腦袋轉迴來了,那句話說一半兒,又把裴仁基、裴元慶給晾那兒了。


    差點沒把裴元慶腰閃了,怎麽?都已經做好往上起的準備了,剛才就閃了一下子,這一下又閃了一下子。嗯……裴元慶當時這眉毛就一皺啊,心說:皇帝是什麽毛病啊?怎麽說話說半截呀?另外,誰老在旁邊“將、將”的?幹嘛呢?裴元慶本來低著腦袋,這個時候忍不住了,慢慢地把腦袋抬起來,撩眼皮一看——哎!裴元慶一眼看到張大賓了。啊——這老家夥在這裏跟皇上下棋呢!裴元慶在底下用手捅了他爹一下子。


    嗯?把老頭子嚇一跳啊。裴仁基低著臉看自己兒子,那意思:怎麽了?


    裴元慶用眼往上一指。


    老頭兒也往上一看,哎呦!是張大賓呢!老頭趕緊地又把頭低下了,狠狠地瞪兒子一眼,然後用眼睛示意:沉住氣!別惹禍!


    裴元慶倒不願惹禍。但無奈張大賓在那裏一邊敲著棋子兒,一邊得意洋洋地看著裴氏父子,眼中還充滿著挑釁。那意思:我就是讓你多跪會兒!皇上都聽我的,你能奈我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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