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迴 單雄信得罪侯君集


    正說到聖手白猿侯君集出世。這個出世並不是說他剛生下來,而是說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初闖江湖。叔叔侯凳山死了。臨死的時候交給他兩封書信,讓他去投單雄信。於是,侯君集就來到了山西潞州上黨縣八裏二賢莊投奔單雄信。單雄信看到侯登山的書信,倒沒說別的。就說:“你先住下吧,至於給你安排一個什麽工作呢?待我思度思度。”就這麽著,給侯君集安排住下了。


    可是侯君集是一個好動不好靜的人。一般的來說,到了晚上他就閑不住,走千家、越萬戶去盜取那些為富不仁之人的錢財,盜取那些髒官汙吏的銀兩。所以,越到晚上他的越精神。現在在八裏二賢莊一住下,晚上鬧心,睡不著啊。侯君集就琢磨:你說單雄信這個人怎麽樣呢?我可是老聽我叔叔告訴我說這個人雖說年紀輕輕,但是掌管綠林特別有威望。不過,我叔叔也告訴我,單雄信是從他爹手裏接下的這個大業,不是他自己打出來的。所以,對於這個人有沒有老總瓢把子那麽義氣、那麽英雄,得有待考察。反正我現在也睡不著覺。幹脆,我去偷聽偷聽。看單雄信他晚上怎麽議論的,給我安排一個什麽工作?


    您說侯君集多大膽子吧。住在人家家,半夜裏去探人家家去。那也是年輕啊,二十三四歲,腦袋一熱就去做了。於是,侯君集偷偷地從自己寢室出來,飛身上房。他的輕功真格的就是抽身上房。不是說胳膊肘先掛牆頭,再翻身上去,那是一般人。他的輕功真的一點地兒,“噌!”就能蹦到房上去,就那麽厲害!竄牆越脊,就聽見有人隱隱說話。順著說話的聲音,侯君集就找到了單雄信的書房。


    說:“總瓢把子也有書房?”單雄信不光是個綠林英雄,人家文化程度也很高。有錢了,那還不提高自己兒女的文化程度啊?所以老總瓢把子給單雄信請來不少文墨之士當老師、教私塾。單雄信也可以說是博覽群書。現在他就在書房呢。


    君集跑到單雄信書房上麵,揭下一塊瓦來,往裏觀看。一看,哇!這書房裏擺了一桌小酒兒。單雄信、黃天虎、李成龍、盛彥師、丁天慶哥兒五個正在這飲酒呢。敢情單雄信平常有公務了,在待客大廳待客、辦公。如果是自家人商議,就帶到自己的書房,這個地方比較私密。擺了一桌酒席,兄弟五個各自坐好了,正推杯換盞,一邊喝一邊聊呢。


    侯君集一看,謔!這酒席挺豐富的,有魚有蝦有肉,還有肘子!哎呀!想一想,晚上給自己送的兩個菜,一碗湯,外加饅頭和大餅。嗯……那差點兒!單雄信!按說,你看到我叔叔給你的書信,你就應該盛情款待我呀。沒有!就讓我迴去睡覺去了,等他什麽思度思度!那我倒要聽聽他思度到什麽程度?他就在這裏旁聽。


    單雄信跟哥兒四個一邊吃、一邊聊,基本上都是聊一些綠林最近發生的事情,聊一些買賣,聊這些事情。用了半個多小時,把這些事情聊完了,單雄信把話題一轉,還真就轉到侯君集這裏了。


    “呃……各位兄弟啊。今天你們也看到了,這個侯登山給我來了一封信,推薦他的侄兒到咱們這裏,想讓我給他安排一個職務。你們覺得給他安排一個什麽好呢?”


    他一說這話,那四個人“噗嗤”全樂了。


    單雄一看:“哎,你們樂什麽呀?”


    黃天虎說了:“二哥,樂什麽?樂什麽,您還不知道嗎?您不是向來對這種雞鳴狗盜之徒、小偷小摸之輩看不上眼嗎?江湖上來投奔您的這樣的人也不少。哪一次您都是拿銀子打發走了就完了。現在來的是侯泰侯登山的侄子。侯泰他活著的時候,您忌憚他三分。另外,他和您的父親老總瓢把子兩個人有點交情,您得喊他一聲好聽的。所以,您對他在江湖上的行動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們大家都知道啊,就這個侯登山壞了咱們幾次事兒啊。明明有的時候咱要搶一筆買賣。結果,這個老頭先下手了,頭天晚上到那裏偷了人家一些東西,跑了。打草驚蛇,人家加強防備了,咱的活兒就沒法幹了。不光是咱們,北邊的、東邊的、西邊的,不都向您告過狀嗎?可您呢,總是鑒於他是老總瓢把子的朋友,睜隻眼、閉隻眼,就當沒這事兒,從來也沒找這位偷天換日的麻煩。按說他在綠林,做買賣得給您二八分賬。他可沒有!但是您一直沒找他麻煩。也算您仁至義盡。那麽現在這個老頭子死了,把他的侄兒打發到咱這來。在書信上說了,這人外號聖手白猿。老頭也說了,他的輕功隻在老頭之上,不在老頭之下。也就說這是個小賊呀。這個小賊您招到咱這兒來。哎呦,咱這有的是金銀珠寶啊。哪一天,他要真格的眼睛發藍偷咱們的。到那個時候,您臉麵可無光啊。像這種小偷小摸之輩,向來不遵守綠林規矩,獨來獨往慣了。您就看他那模樣吧,像個小猴子似的。見到咱們那眼珠子嘰裏咕嚕亂轉悠,指不定多少心眼兒呢。如果到這裏來,我怕……我怕咱們難以管束他呀。所以,今天您把他打發之後,我們哥幾個私底下也商量了。就算您不問我們,我們也想給您意見。我們覺得吧,對這種人,還就像對那偷天換日侯泰一樣,幹脆睜隻眼、閉隻眼。您明天多給些銀兩,把他一打發了就完了。您收他,一個違為了您的心願。另外一個,以後難以管束。萬一咱們這裏經常丟東西。您說,傳揚出去不被別人恥笑嗎?這是我們哥幾個的意思。”


    “嗯……”單雄信滾點點頭:“你們說到我心眼兒裏去了。我也不太待見這位。我一看,這哪像一位英雄啊,啊?那分明就是雞鳴狗盜之徒,跟他叔叔一個樣啊。我覺得吧,雖然都是綠林人。但是,綠林英雄也分三六九等啊。像你我咱們都屬於響馬,東西的時候還得放三支響箭呢,還得告訴人家呢,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去劫富濟貧。我是最反對那種小偷小摸的行徑的。所以,這些年我也是一直不收留像侯君集這樣的雞鳴狗盜之徒。不過呢,侯登山畢竟跟先父是有交情的。他臨死的時候肯把侄子托給我,我不收,也說不過去。呃……我看這麽著吧。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記心裏頭了。但是,我也不能這麽辦,不能說給銀子打發了,他畢竟跟別人不一樣。我看先把他留下來吧。先放到黃天虎、李成龍你們那裏。你們兩個是夜行人,平常做的就是踩盤子的工作。我看這個小子也比較機敏。幹脆,就放在你們那裏,先做一做踩點、踩盤子的工作。我們都留個心眼兒,暗暗中注意下。所謂人不可貌相嘛,咱們也不能以貌取人吧。咱暗中注意,暗中查他。如果,他賊性不改,不服從咱們的工作。那到那個時候,再把他趕出二賢莊!如果說,人家能夠服從你們的管束,能夠遵守江湖綠林規矩,那咱們也不就多一個兄弟嗎?咱慢慢地考察,暗中地看看,你們覺得怎麽樣呢?”


    “呃……二哥,既然您都這麽說了,小弟我們也沒有什麽反對意見。隻不過,我們覺得吧,請神容易送神難呐。尤其是這號的人物,把他請過來了,如果說發現他品行不端,再要想把他給送出去,到那個時候就困難了。”


    “哎哎,這個你們放心。如果真的他品行不端,到那個時候,我自然有方法把他送出去。如果他真的犯了大錯,等那個時候,我也會用綠林規矩來懲治他。總之,咱們的手段多得很,你們是清楚的。何必如此擔心呢?”


    “呃……既然這麽說,二哥,我們沒什麽意見,那明天您就跟他談談吧。”


    “好!明天呢,我就跟他談談!來來來……喝酒!喝酒!喝酒……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就這麽著,五個弟兄仍然繼繼續喝酒。


    其實,單雄信這個做法不算不對。突然來一個陌生人,甭管誰推薦的,人家也得有一個考察期呀。不過,這是五個兄弟在一起私底下說話。所以,大家都沒有那麽委婉,直來直去,有什麽說什麽。他們又是綠林人,難免帶著一些歧視性的語言。但他們可沒想到,侯君集就在屋脊上趴著呢,在聽著呢。


    侯君集一聽,嗬!哎呀……心說話:單雄信啊單雄信!就衝你們這一夥人背地這麽說我、罵我的叔叔,說我們是什麽雞鳴狗盜之徒,什麽小偷小摸之輩,看不起我們,好像我們的手段比你們要低,我們的人格比你們要低。就衝這一點,我叔叔看瞎眼了!單雄信,你不夠個英雄!哼!我讓你這麽看不起,還要在你這裏聽你手底下這兩個人的使喚?他們讓我上西,我就上西;他們讓我上東,我就上東。我是幹嘛的呀?我是侯君集!我叫聖手白猿!我走千家、踏萬戶獨來獨往貫了。這要不是我叔叔臨死的時候讓我來投奔你,我也想認識認識你這個英雄,我根本就不踏你的門!離開你單雄信,我難道能餓死嗎,啊?就衝你這話,我也不跟著你!哼!什麽江湖總瓢把子,我看不起你!


    這侯君集就恨上單雄信了。小年輕嘛,火氣大,他翻身就迴歸了自己寢室。把行囊包裹收拾收拾,把雙鏢囊一挎。侯君集心說話:“我幹脆現在走!明天早上飯我都不吃你的!哎呀……”侯君集轉身剛想走,但小眼珠一轉:“不行!我就這樣讓單雄信瞧不起。我呀,我得告訴告訴你,你侯爺爺的厲害!你別看不起小偷!小偷有的時候那也是殺富濟貧,我不是誰都偷的!哼!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偷偷你!你不是總瓢把子嗎?我也算殺你個富!我濟誰呀?我、我就濟你自己!”怎麽濟他自己呀?“啊,我不算偷!偷我拿你的銀子呀,我給你買點東西!這樣呢,你也不受損失,我也沒拿你的錢,我還要你看看小太爺我的厲害!”


    侯君集賭這口氣,也沒這麽幹的,當天晚上就跑到單雄信銀庫裏就偷走了一百兩紋銀。不但偷走了,在粉牆上,侯君集還留下一句話——“告知江湖綠林總瓢把子單通單雄信:借去紋銀一百兩!改日歸還!借銀者小偷小摸之輩、雞鳴狗盜之徒侯君集!”人家正大光明地拿走了。


    等第二天,給侯君集送早點的人發現侯君集沒在房間內。一看,銀物都不在。這人趕緊給單雄信送信了。


    單雄信過來一看,哎,這人哪去了呀?


    這時有人稟報說:“昨天晚上,咱的銀庫失盜了!銀庫門開了,少了一百兩銀子!而且盜銀之人在粉牆上留下了他的姓名。”


    “啊?!”單雄一聽,“偷我的東西?這人是誰呀?!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不成?我去看看!”


    單雄信帶著盛彥師、丁天慶、黃天虎、李成龍就來到銀庫。一看粉牆,哎呦!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當時這臉上都發燒了,就看這句話,那就明白了,昨天咱們在那兒談論的時候,人家全聽見了!


    “這人昨天在什麽地方啊?”


    “那甭問!肯定不是趴在房屋頂上,就是在四周啊。”


    “哎呦!他的身形那得多輕呢?!”


    黃天虎、李成龍這可是有名的夜行人,他們的耳朵多好使啊,但他們都沒發覺侯君集。“哎呀!”把黃天虎、李成龍給氣得呀:“這個小猴崽子!這個小偷!居然敢偷到咱們頭上,這還了得呀!撒下綠林帖,就去找他!”


    “啊不不不……”單雄信一擺手,“算了!算了!這件事情也有我的責任呐。按說,昨天晚上咱也不該說那些言語。這言語應該在我心裏頭,不應該往外吐。往外吐,會傷害一大批綠林人啊。不過呢,這話說了,被他聽到了,這才產生誤會,他拿走了我一百兩銀子,這一百兩銀子也算單某買個教訓吧。以後像這樣的話,咱們少說。別忘了,你二哥我是天下綠林總瓢把子。這綠林必然也有小偷這一行啊。如果我公然地說我瞧不起這一行,那我還怎麽做這綠林總瓢把子呀?行了,這件事情也算我的錯。一百兩銀子讓他拿走就拿走吧。此事不要再跟別人提起了。”單雄信就想息事寧人。


    沒想到,沒過多久,“稀裏唿嚕……稀裏唿嚕……”也不知道由打哪個地方,反正是很多人推著車子,這車子上全裝的是爛柿子,一車一車的。這個柿子如果一爛了,那玩意是又臭又酸呐,蒼蠅嗡嗡嗡地跟著。哎呦,比那大糞還難聞呢。都推到單雄信家門口了。到這裏,人家把這柿子往那一?,人家推著車跑了。


    “哎——”單宅看門的單麵、單柄趕緊地過去攔著:“怎麽迴事?!這是幹嘛呢?怎麽往我們門口倒爛柿子呀?”


    那些人說:“這不是你們買的嗎?”


    “我、我們什麽時候買這玩意兒了?”


    “哎呦,這不是,銀子都給我們了……”


    這邊正矯情,那邊又來了無數的推車的,也都是爛柿子呀。“唿嚕——唿嚕——”到這裏啊,不由分說全?到單雄信門口了。頓時,這八裏二賢莊就成了“稀柿衕”了。哎呀,這個難聞勁兒啊。


    可把單柄、單麵他們氣壞了,抓住這些人就打。可這些人一看就是山民、就是農民,人家根本不會武術啊,“咣”一腳,人就趴那兒了——“哎——你怎麽打人呢?”又過來摟腰,又過來抱腿,又哭又嚎。這些人要跟著單柄他們拚命。


    單柄一看,我的天呐!你再會武術,這麽多山民跟你拚命,你也心怯呀。趕緊地一唿喊,八裏二賢莊那些莊丁全出來了:“怎麽迴事?!怎麽迴事?!”拿刀拿棍,眼看著就一場群毆。


    這時,單雄信被驚動了,出來大喝一聲:“住手!都給我住手!怎麽迴事?!”


    “二員外,這些人太不講理了,給咱們門口——您看,堆的全是爛柿子!”


    單雄信強壓怒火就問:“你們從哪來的?為什麽到我門口堆爛柿子?”


    這些山民說:“這些不是你買的嗎?我們拿了你的錢了,我們自然就得給你送貨呀!”


    單雄信說:“我什麽時候買過爛柿子呀?這怎麽迴事兒?別著急,慢慢地說。”


    這些人這才說話了,說:“前幾天有一個長得像猴兒的人跑到我們山裏頭了,就說我們山裏頭的柿子好。然後就拿出來很多銀子,跟我們說他是山西潞州上黨縣八裏二賢莊單二員外踩盤子的。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是踩盤子的。反他說了,他奉了員外爺的命令,專門地到山裏采購柿子。就給了我們那麽多銀子。我們沒見過那麽多銀子,我們哪出過山呢?哦,我們一看,這柿子還這麽值錢呢。‘那好,你隨便摘。’他說他摘不動,讓我們送貨上門。我們一看這麽多錢,送貨上門是應該的。但是我們也說了,我們這麽多柿子,如果出山不好出。平常我們往外賣柿子賣得很少,就是山路難走,很多柿子運出去就壞了。可那個小猴就說了,壞了不怕!他就要爛柿子,好柿子一個不要!越爛越壞越烘,那稀柿子落到地上帶著土的,鏟起來,他就要那玩意兒。我說:‘要這玩意兒幹嘛呀?’他說:‘聽說這東西肥力大,上到地上養地。’我們說:‘沒聽說過!’反正這玩意兒我們遍山都是。每到秋天,這柿子就往下落,爛一地,我們也吃不了,也賣不出去,就堆那兒了。想要這東西那太容易了。拿這不值錢的換這銀子,我們發大財了!我們都覺得,這肯定是財神爺開眼了,保佑我們!對他千萬謝。收了人家的錢了,我們十裏八村兒趕緊都把爛柿子集中起來,由我們幾個壯勞力全部把它運到這個地方。人家說得明白:運到八裏二賢莊最大的門樓門口直接把車一卸,拉車就迴來!說他們自然有人往屋裏運,不用我們多管。那我們就不敢管了,就按照人家吩咐辦吧。我們把柿子都給你們倒這兒了,你們為什麽還打人呢?”


    啊?!單雄信一聽,甭問,這事兒肯定是侯君集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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