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迴 眾官員配合騙羅藝


    燕王羅藝升坐大堂,就是所謂的“鐵瓦銀安殿”。其實,瓦也不是鐵的,殿也不是銀的,民間就這麽叫。十二家旗牌官列立兩廂。中軍官杜叉和副中軍史大奈就站在老王爺右手後邊。眾人往堂上一站,互相看了一眼。這眼神隻有他們幾個能夠了解,別人沒辦法察覺。那意思:“哥幾個,準備好了,隨時隨刻糊弄老王爺!”


    這個時候,有主簿文書抱著一摞卷宗來到堂上,走到羅藝的書案前,就把這一卷宗放到了老王爺的書案之上。


    挨著老王爺右手就是就是杜叉。杜叉用眼一瞥。您看,杜叉原來可是大字不識一個。但自從跟隨老王爺之後。羅藝告訴他說:“你有勇無謀不行。跟著我,你得文武全麵發展。過去你們家窮,讀不起書。那麽現在,你已然成為咱們幽州的中軍官了。你得學當年三國時期吳下阿蒙,要不斷地學習、不斷地進步。這樣吧,我給你派個先生。一切教育費用,我來給你出。按時到你家,給你上文化課。”羅藝對杜叉真關心,給杜叉真就專門派了一個先生,到杜叉家去教書。所以,這兩年,杜叉可不是文盲了,已經脫盲了,脫離了文盲團隊。常見的文字,杜叉基本都認得。所以,他拿眼睛一瞥,看到這一摞卷宗最上麵的一本封麵赫然寫著四個字——“潞州秦瓊”。杜叉一看,心說:“怕什麽,來什麽。我們還祈禱呢,最好今天我叔寶哥哥是最後一個。這樣一來,老王爺也累了,對他審理的也不那麽仔細,我們也好糊弄。這是哪個主簿文書給整理的卷宗啊?把我叔寶哥哥的卷宗放在了第一本。那這一開堂還不得先審我叔寶哥哥呀?老王爺精力充沛,這玩意兒不好糊弄啊。不行,我得把我叔寶哥哥往下塞塞。”


    想到這裏,杜叉假裝著非常自然往前邁兩步,用著手在老王爺桌案上輕輕地撫摸、撫摸。那意思,給老王爺最後打打土。然後,把桌案之上的筆墨紙硯都給稍微地擺整齊了。最後,這手慢慢、慢慢就挪到了卷宗這個地方。雙手把卷宗捧起來,稍微地撣了撣,好像像是卷宗上麵也有土。然後,又把卷宗分開。這右手拿上麵一少半兒,左手拿了一多半。把兩半“啪!啪!”拍了拍,那意思撣一撣土,“邦!”又合在一起。這個時候,那秦瓊的卷宗可就跑底下去了。雖然沒壓到最底下。但是,那也倒數二三了。杜叉又把這卷宗“嘣!嘣!”在桌上這麽一齊,又拍了一下,給老王爺整整齊齊地放桌角了。杜叉這事兒做的非常自然。從表麵上,就像是一個無心之舉似的。就像每一次都要給老王爺整理整理桌案似的。那誰也看不出來他其實把那些卷宗給洗了牌了。


    但是,杜叉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羅藝都看在眼裏了。羅藝一瞅,杜叉今天怎麽了?無事獻殷勤啊。平常打掃衛生、整理桌案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幹過。但是,他幹得少。我手底下有很多內侍,他們都幹這事兒。這杜叉怎麽幹了?尤其,杜叉摸到卷宗的時候。老王爺可就注上意了。為什麽?因為老王爺接到徒弟夏逢春給自己的信,再三強調:這個秦瓊秦叔寶手眼通天。你不知道他有多大能為。開始,老王爺還不相信。一個配軍能有多大能為呀?他能有多少錢,能收買整個潞州?到我這幽州,根本就不好使。但沒想到,昨天,就見識到秦瓊的神通廣大。發現連自己的夫人都為了秦瓊說話呀。老王爺就對徒弟這封信注上意了,就對秦瓊是下了心的。為什麽秦瓊的卷宗在第一個?那是老王爺吩咐的。吩咐主簿文書:“把那個潞州秦瓊的案子拎到第一個。我今天要第一個審他。”主簿文書不知道怎麽迴事啊。就把這個選出來,放在了最上頭,便於老王爺審閱。沒想到,剛放在桌上,杜叉就看到了,伸手就把這卷宗給拿走了,來迴撣土。這老王爺眼睛一直盯著呢。最後,發現杜叉耍的花招,洗了一次牌,把秦瓊的案宗給壓到底下去了。最上麵的一看,是“相州白樺”。


    “嗯?哼!”羅藝心說話:“杜叉呀杜叉,難道說?你也是被秦瓊收買了不成,嗯?要真是這樣的話,秦瓊這個人真是太可怕了,也太猖狂了!居然花錢把我的幹兒子、把我的夫人都買通了呀。讓他們甘心情願、冒著危險,在我眼皮底下為了秦瓊做事。秦瓊到底花了多少錢?這個人到底背後的來曆是什麽?”老王爺這火就撞到頂梁門了。但是,現在又不便發火。不能單靠懷疑,就認為杜叉跟著秦瓊勾搭連環了。或許,人家杜叉剛才真是無心之舉。再觀察觀察吧。“那既然你給我來個無心之舉。我也給你來個無心之舉!”


    就見老王爺一伸手把第一個卷宗拿起來了。杜叉一看,好了,開始審第一個案子。沒想到,老王爺拿起第一個案宗,眯著眼睛,好像老花眼犯了似的,瞧了瞧,哼一聲,扔桌上了。又拿起第二個卷宗看了看。“嗯……”好像沒相中,就扔到了第一個卷宗上麵。再拿起第三個卷宗瞅了瞅,“嗯!”又扔到第二個卷宗上麵了。又拿起第四個卷宗盯了盯,覺得還不滿意,又扔到第三個卷軸上麵……“唄!唄!唄……”這下老王爺有點不耐煩了,往下好幾個卷宗,抽出來,好像老王爺都不太滿意,就扔到剛才第四個卷宗上麵。這個時候,就把秦瓊的卷宗給露出來了。老王爺心說:“演戲誰不會演?”演到這裏,老王爺很自然地用手把秦瓊的卷宗連同下麵的卷宗全捧起來了。瞅了一瞅,“唉,真麻煩!”“邦!”往旁邊的卷宗上一羅列。結果現在,秦瓊的卷宗又成第一個了。老王爺伸手把這一摞卷宗又往旁邊移了移,恢複原位。拿手拍了拍秦瓊的卷宗,“哎呀,我就是個勞累的命啊!這一天就得審這麽多的案子。這都是些什麽東西?都是殺人放火滾了馬的不法之徒!真是一個個的可殺不可留!”這話是故意讓杜叉聽到的。


    杜叉心裏“咯噔”一下子,完了!怎麽?我剛把我叔寶哥哥洗下去,又被這老王爺洗上來了。那我不能過去洗二遍呢。哎呀,這可怎麽辦呢?


    就見老王爺伸手把驚堂木綽起來了,這就要拍驚堂木升堂。


    杜叉一看,這一升堂,就得把我叔寶哥哥第一個拎上,這對我叔寶哥哥不利啊。可是,怎麽辦?杜叉一著急,一看身邊站著不是大肚子天王史大奈嗎?這是史大奈作為副中軍第一次登上鐵瓦銀安殿,在老王爺身後站著,舔著大草包肚子,嗬!滿臉帶著自豪。行了,杜叉心說話:我就用用你吧。


    想到這裏,杜叉悄悄地往身後退了半步,就退到史大奈旁邊了。然後,杜叉拿著胳膊肘使勁地往史大奈腰眼上搗了一下。


    史大奈今天第一次上大堂,穿著一身副中軍的官服,這個美勁兒就甭提了,稍微有點得意忘形。他哪能料到有人碓他後腰眼上啊。沒有防備,“砰”一聲,“哎呦!”杜叉那力度多大啊。史大奈不由自主地往前搶了幾步,“砰!”“啪——”一下子,就趴在老王爺那桌案之上了。兩手往前一伸。老王爺桌上的筆墨紙硯“唿啦”一下推倒了一半。把老王爺也嚇了一跳。


    杜叉一看,趕緊伸手相助,“你怎麽迴事兒啊?!”把史大奈給拽起來了。杜叉用手指頭指著史大奈:“你呀你,就沒當過官!剛當一下副中軍,看看你,站都站不利索了!就這點出息吧!趕緊的收拾!”吩咐趕緊收拾的時候,眼睛朝史大奈一擠咕。


    “哦……”史大奈馬上就明白了,對呀,今天是為了叔寶哥哥的事兒來的,不是為了我誇官來的,我今天不要得意忘形。趕緊趴在地上給老王爺收拾被自己推到地上的筆墨紙硯。


    杜叉也跟著收拾,他它主要收拾的是被史大奈推到地上的那一摞卷宗,“啪啪啪……”把這些卷宗再次給收拾起來,拍拍土,整理齊當了,往羅藝桌上一放。


    羅藝再一看,最上麵的,“洛州劉能”!嘿嘿!羅藝心說話:“把這秦瓊又給洗下去了,啊?!”他拿眼看看杜叉。


    杜叉趕緊把眼神往下一低,沒敢接老王爺的眼神。


    老王爺點點頭,心說話:“有你的!杜叉,哎呀,這些年,我算把你看錯了呀。我覺得你是個忠厚老實之人,平常鐵麵無私,我才一步一步拎著你的後脖領子把你拎到今天的位置上。還收了你為我的螟蛉義子。今天看來,之前,你全是在給我演戲啊。你也是一個愛財之徒!也是一個贓官!你等著,等我下了大堂,我得好好地審審你!”老王爺越想越來氣。“我就一個個審判,我把前麵這些人全審完了,我看看這秦瓊到底在什麽地方?無論你在倒數第一個,還是在中間。隻要我碰見你,你就別想好好地溜過去!嗯……”老王爺也不洗牌了。“啪!”驚堂木一拍,“升堂!”


    “武……威……”水火棍這麽一震,哎呦!這鐵瓦銀安殿真如同森羅閻王殿差不多少,令人毛骨悚然。


    老王爺伸手把第一份卷宗拿過來,“帶洛州劉能!”


    “帶洛州劉能!”


    “帶洛州劉能……”


    怎麽一喊,本來是““洛州劉能”,但這麽一唱喊,再帶著口音,再加上金甲、童環在底下一看這個陣勢,兩個人內心受到極大壓力呀——“哎呀,一會兒可就上堂了啊。據說,這老王爺可不好惹,有閻羅王之稱。一句迴答不好,連著押解罪犯的差官都得受處罰。哎呦……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保佑叔寶哥哥,保佑我們今天能夠闖過此關……”兩個人直念佛。突然間聽裏麵喊:“帶洛州劉能!”他倆一激靈,把“洛州”聽成了“潞州”。“劉能”跟“秦瓊”的韻一樣。結果,這倆人把“洛州劉能”聽成了“潞州秦瓊”了。這兩位本來心理壓力極大,一聽,“呦!潞州秦瓊!趕緊的!”兩位心說話:“怎麽那麽倒黴?第一個就是我們啊。抬吧!”兩人一前一後抬著秦瓊一轉身就進大堂了。


    杜叉一看,哎呦!誰讓你們上來呢?杜叉一著急,就喊上了:“嘟!誰讓你們上來的?傳的是洛州劉能,不是秦瓊,退下去!”


    “哎?哎!”金甲、童環這才明白,“趕緊地走走走……”一倒身又退迴去了。


    “嗯?”燕王羅藝一看,心說:“怎麽樣?怎麽樣!啊……我就知道這個杜叉跟秦瓊兩個人勾搭連環。否則的話,你是個中軍官,你怎麽能認得他們抬的是秦瓊?這說明你跟秦瓊見過麵啊,不打自招啊!行了,杜叉你給我等著,咱這筆賬不怕算!”老王爺越想越生氣。“帶劉能!帶劉楠,趕緊上來!”


    時間不大,劉能被帶上來了。


    老王爺一看劉能,攔路搶劫,驗明正身,“給我拖下去,先打一百殺威棒,然後再敘述案情!”“啪!”一個令簽就扔下去了。差役們如狼似虎,往上一闖,把這劉能拖下去,“乒乓乒!乓乒乓!”一百殺威棒啊?五十下,這劉能都沒扛過去,扛到四十八下,劉能眼往上一翻,給打死了。


    “啟稟王爺,劉能被杖斃當場。”


    “嗯……哼!就這小身板兒也敢攔路搶劫?打死活該!把屍首拖下去,隨便給我扔了!”


    “是!”有人能把屍首“唿嚕唿嚕……”當著其他罪犯的麵兒給拖出去了。


    其他罪犯一看,“我的娘啊!”當時就嚇趴下五個,有幾個嚇得都尿了。


    老王爺一看:“帶豫州李剛!”


    “帶豫州李剛!”


    “帶豫州李剛……”


    把豫州李剛又帶上來了,驗明正身,“拖下去,打一百殺威棒!”


    “乒乓!乒乓!”剛打了六十下,這位也給打死了。“拖下去!帶湖州孫廣!”


    “帶湖州孫廣!”


    孫廣又被帶上來,驗明正身,照舊“乒乓乒乓”一通殺威棒。這位身體板兒更差,打了三十棍子,悶死當場。


    咱這麽說,上來一個,打死一個,上來一個,打死一個。老王爺今天也堵著氣呢,“我就打給你們當堂看看。秦瓊啊,我還最後一個審!我審到他都不用審,怎麽呢?我一次一次地摧毀他的心理防線。我讓他備受煎熬,等待著死亡的臨近!我讓他嚐一嚐這等待死亡臨近恐懼感的滋味!”這老羅家的人都這麽狠。


    簡短截說,一會兒工夫,打死八個!看得金甲、童環是心驚膽戰。


    “哎呦,我的天!老王爺太狠了點兒啊,活口都不留!那叔寶哥哥能不能禁得住啊?”


    “那誰知道啊?不知道老王妃的這個命令怎麽樣?老王爺能不能聽他的?”


    “唉!”秦瓊歎了口氣,說:“兩位兄弟,不必再多想了,一切聽天由命吧。”


    就這功夫。老王爺一看,下麵這個卷宗寫著“潞州秦瓊”。“哼!終於等到你了!帶潞州秦瓊!”


    “帶潞州秦瓊!”


    “帶潞州秦瓊……”


    金甲、童環一聽。這迴真到了,“快快快……”兩個人抬著秦瓊開到大堂之上。


    老王爺往下一看,嗯?怎麽給抬上來了呀?“哪位是罪犯秦瓊?”


    金甲、童環趕緊把秦瓊放到大堂之上,往前搶兩步,“噗嗵”一聲跪倒在地,“迴燕王的話,我們倆是山西潞州上黨縣的兩名解差,我叫金甲,他叫銅環……”


    “我問誰是秦瓊?”


    “哎……這擔架之上的這位,這就是罪犯秦瓊。”


    “嗯?哼!”老王爺一聽,“那秦瓊怎麽了?”


    “王爺,別提了。就這位,一出上黨縣沒走兩天,他就病了。一路之上這病是越加嚴重。你說別的解差押解罪犯,這一路之上怎麽也得耍耍威風啊,喝三吆六的。我們這倆當差的,好嘛!一路之上竟照顧他了。誰讓他的是病號呢?結果,眼瞅著快到幽州了,‘砰!’一頭栽地上起不來了。哎呦,我們擔心死了。你別死在這裏啊,你死在這裏,我們怎麽交差呢?怎麽也等我們交了差,你再死啊。我們就找了一副擔架,好歹把他抬到了幽州城啊。老王爺,您看看吧,就變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傳染病。”


    羅藝眼珠轉了轉,“哎呀,秦瓊這個人夠厲害的,到幽州就生病了啊。這是明白我有規定,三種人不打——老人不打、孩子不打、生病的不打。這位不是孩子,不是老人,給我玩生病!”“張公謹!”


    “在!”


    “前去查看一下。看這秦瓊是真病還是假病?”


    “是!”張公謹趕緊過來查看一番,“啟稟王爺,這人是真病,而且病得特別嚴重!”


    “哦?”老王爺一看張公瑾,這眼珠也直轉悠,跟這杜叉多少的有眼神往來。老爺爺就明白了:“張公謹,弄不巧,你也收受了秦瓊的賄賂了吧,嗯?哼!”“待本王親自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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