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動彈不得,正想著如何應對,卻聽一個熟悉的嗓門:“我/靠!怎麽是你!”

    他費力地扭頭一看,身後竟是衛遠揚!

    “真巧。”另一邊的齊諧笑著鬆了力道。

    站起身來揉了揉手腕,謝宇冷著臉道:“下次再見麵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打招唿。”

    衛遠揚左右看看屋內,驚詫地問他怎麽在這。

    謝宇一時想不到怎麽迴答:“路過。”

    齊諧在屋內踱過一圈,抬頭看見了衣帽間裏的爬梯。

    衛遠揚晃了晃手電筒:“樓上是什麽地方?”

    “沒什麽東西,你們不用上去。”謝宇脫口而出。

    齊諧斜了他一眼,恐怕是發現了異樣,這個舉動使得謝宇的理智重新運作,隻能坦白上麵是蕭以清的住處。

    “啥?”衛遠揚大吃一驚,“那他在不?”

    謝宇覺得好笑:“當然不在。”

    衛遠揚十分疑惑:“蕭以清怎麽會住這兒?莫非他也跟翎鷗會也有關係?”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齊諧提醒道,“衛助理,不如我們先走一步?”

    “走哪去。”衛遠揚問。

    “我家。”齊諧又轉向謝宇,“如果你也有興趣,上去收拾好了在南邊的路口匯合吧。”

    齊諧說罷一笑,那眼神賊溜溜的,肯定已經察覺了什麽,謝宇無奈地歎了口氣,看樣子有些事情是瞞不住了。

    晚間的月園十分幽靜,冬月低懸空中,映亮院中那一池白水。溫暖的水底沉聚著幾尾池魚,岸邊魚食工具擺放整齊,院角一株葡萄藤,光滑的枝幹虯曲著,下麵的青石地麵幹幹淨淨沒有一片枯葉,顯然是常常灑掃的樣子。

    齊諧掏出鑰匙開了門,丁隸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見到來客,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起身迎了上去。

    “謝宇,衛遠揚?”丁隸微笑著打招唿,“好久不見,進來坐。”

    謝宇道一聲你好點過頭,見丁隸開了頂燈,又晃晃茶幾上的電熱壺,轉身要進廚房燒水迴避。

    齊諧卻抬手接過:“你陪他們聊會兒,我來。”

    丁隸遲疑著哦了聲,將桌上的幹果炒貨推到二人麵前:“別客氣。”

    “謝謝啊。”衛遠揚當真不客氣,抓起一把開心果剝起來。

    謝宇對向來零食沒興趣,何況現在也沒有吃東西的心情,一堆問題想問,礙於花河的監視又問不出口。

    “你的電影怎麽樣了?”丁隸笑道。

    “還算順利。”謝宇心不在焉。

    “什麽時候能上映?聽說主演是蕭以清?”丁隸不明真相,導致哪壺不開提哪壺。

    “製作周期預計一年,趕明年的賀歲檔。”謝宇一筆帶過。

    看出他心神不定,丁隸沒再多問,電視機化解了無話的尷尬,娛樂節目播放著各種明星八卦,或是出軌婚變,或是豔/照/醜/聞,真真假假混作一團。丁隸可能覺得無聊,拿起遙控器換到新聞台,主持人麵對鏡頭西裝筆挺,報導著下個月即將召開大會的消息。

    齊諧端來一套茶具,慢條斯理地坐下來,泡起了功夫茶。

    “時間真快啊,轉眼要過年了。”他感歎道。

    “哪兒快了。”衛遠揚端起杯子吸溜一口,“今年是典型的晚年,二月底才放假!”

    “怎麽?”齊諧話裏帶刺,“聽你的意思是嫌工作太累了,想早點歇著?”

    “不敢不敢。”衛遠揚立馬變成小跟班,“這不是剛剛入職嗎,一時還沒適應,我一定好好表現,要不怎麽指望齊老板給我發年終獎呢!”

    丁隸見他的演技實在拙劣,不由笑了一聲,又隨便聊一會兒便站起身來,借口明天有手術,先上樓休息了。

    前一秒鍾,丁隸的身影隱沒在樓梯的轉角,後一秒鍾,客廳裏的氣氛就起了變化。

    “進入正題吧。”謝宇拿過遙控器關了電視,壓低聲音問,“對翎鷗會的事你們了解多少。”

    “是這樣的。”衛遠揚騰地從沙發裏坐起來,“前一陣子港旭地產的汪董被殺,我們撞見了那個貓人兇犯,他當時偽裝成翔達快遞的送貨員,穿著他們全國統一的黃色製服。事後,我們就聯想到了蘇瑞案現場遺留的黃色線頭,於是老齊找來一件翔達的製服,讓歸心堂科研所做了提取,我又私下叫同事把線頭的檢驗報告發了過來。經過比對,兩者的織物纖維完全一致!我和老齊認為,這足以證明殺蘇瑞和殺汪董的兇手都是貓人!可是這其中存在一個關鍵問題,如果貓人趁夜從窗戶翻進蘇瑞的客房,伺機殺了他,偽裝成事故現場,再從窗戶逃離,那他就不可能再從裏麵把窗子鎖上。也就是說,在他離開之後,必然來了一個同案犯,幫他從裏麵鎖好了窗子,偽造成密室,而這個人,就是警方到來之前唯一進過房間的助理!”

    “這助理現在在哪?”謝宇當即問。

    “前幾天我和老齊已經找到他,對他進行了訊問。”衛遠揚口幹地吞了杯茶,“他起初咬死不放,硬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我們拿出證據要報警,他才承認自己是翎鷗會的人,還跟我們提供了一個上海的接頭點,就是禦楓公館十一樓。我們本來埋伏在那兒,想看看有什麽可查的,誰知道竟然撞到你了!”

    幾條線索匯合,卡在一個叫做蕭以清的交點上。

    “翎鷗會……”謝宇喃喃,撚著手中的空茶杯。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說說你為什麽在那兒吧?”齊諧慢悠悠地問到。

    謝宇內心權衡了一下:“這段時間由於拍電影的緣故,我認識了蕭以清。”剛剛開頭他又刹住了車,“不,應該從另一件事說起。今天下午五點,我獨自呆在賓館的客房,忽然來了兩個人自稱是高層督導,強迫性向我科普了惡社的知識。”

    “這個說法我也略有耳聞。”齊諧頷首道,“按他們的定義,持雲閣恐怕是典型的惡社了。”

    衛遠揚十分不屑,剝了個花生丟進嘴裏:“什麽惡不惡社的,不就是拉幫結派搞山頭主義嗎,說那麽懸乎幹啥!”

    “這可不一樣。”齊諧很懂門道,“創造名詞便等於劃清界限,一旦某團體被定性為惡社,這就和被定性為恐/怖/組/織一樣,勢必要徹底打擊鏟除,永遠不得翻身。”

    聽見這六個字,謝宇隱隱湧起一股焦慮,他不知這焦慮是不是緣於蕭以清,隻覺得原本平靜如水的生活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急速環繞著,將所有東西不留餘地的拉扯進去:友人、家人、戀人,往事、當下、未來……

    “這漩渦的中心究竟是什麽……”謝宇不禁自問。

    沒人能給他答案。

    送走兩位客人,齊諧將茶具洗幹淨放好,擦過桌子,拖過地板,在廳裏看過一圈,確認都收拾妥當,關燈上了樓去。

    臥室留著一盞小燈,丁隸已經睡了,齊諧走到床邊吻一下他的額頭,見他困倦地嗯一聲,動了動姿勢。

    “他們走了?”丁隸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走了。”齊諧坐在床邊,好玩似的輕輕撥弄他的耳垂。

    “別鬧……”丁隸躲開一點。

    “不鬧。”齊諧嘴上這麽說,又隔著被子在他腰際掐了一下,丁隸怕癢地渾身一個激靈,笑問他想幹嘛。

    “不幹嘛。”齊諧自然地趴在他身上,“丁小虎,你幫我分析一件事。”

    “嗯……”丁隸揉了揉眼睛,“你說。”

    “你覺得謝宇像不像斷袖?”

    丁隸吃驚地啊了一聲:“他……談男朋友了?”

    “可能吧。”齊諧笑道,“他的疑似男友還曾經對我示好,你要不要吃個醋?”

    “要。怎麽迴事,從實招來。”丁隸立刻板起臉,手指卻溫柔地伸出去,替他撥開擋住眼睛的一縷長發。

    齊諧並未正麵迴答:“我現在有一種感覺,或者說一種想法,我覺得我們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有一個最根本的原因。”

    丁隸覺得他過於高深,有些糊塗地問:“你具體是指什麽?”

    “這應該和拚圖是一個道理。”齊諧怕冷地把雙手伸進被窩,“一開始我們擁有很多碎片,乍看都是雜亂無序、毫無意義的,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我們掌握的碎片越來越多,一點一點試著拚起來,竟發現它們能夠組成一張完整的圖案。”

    丁隸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暖著:“你的碎片是指什麽呢?”

    “所有事。”齊諧嗬出一口冷氣,“比如娛樂圈黑色星期六,比如謝宇的男友,比如高層和翎鷗會,比如持雲閣的獨立。”

    “什麽翎鷗會?”丁隸不明就裏。

    齊諧沒有避諱,大致將情況跟他說了,隻是婉轉帶過了謝宇和蕭以清的那段。

    “原來發生過這些事……”丁隸已經沒了困意,大腦開始正常運轉,不多久就抓住了重點,“我覺得你說的事情中間存在許多矛盾。”

    齊諧興奮地眨了眨眼睛:“什麽矛盾?”

    “哦,我倒不是指你的話存在矛盾。”丁隸支起胳膊,“我是說這些事物之間都是矛盾的對立狀態:高層和翎鷗會對立,翎鷗會內部對立,持雲閣從歸心堂分離出去,荀持雲和他的父親也開始對立。”

    齊諧聽出一點意思:“這我倒沒有想過……難道說跟雞蛋有關……”

    “雞蛋?”丁隸沒懂。

    齊諧突然直起身子,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

    “想明白了?”丁隸問。

    “明白了!”齊諧用力啵了一下他的側臉,“親愛的你真聰明!”

    丁隸寵辱不驚,十分謙虛:“沒你聰明。”

    齊諧一隻膝蓋跪上床來,笑著一把按倒了他。

    “且慢。”丁隸冷靜地抬手拒絕,“我明早有一台主動脈弓置換,今晚要好好休息。”

    “不打緊。”齊諧雙手攥緊他睡衣的領子,居高臨下盯進他的眼睛,陡然變了另一種神色。

    丁隸被那冷厲的表情嚇了一跳,卻聽他吐出一句:“花河,我要跟你談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誌怪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境並收藏誌怪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