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邊橋,他的東西從來不讓別人碰,更別說主動拿給別人用了。看來很多人都關心應黎啊……樓下,謝聞時扒拉著桌上的袋子,裏麵除了感冒藥,零零散散還有好幾種其他治感冒的藥,說:“他這是準備當飯吃嗎?”“種類還挺全乎。”宋即墨笑了,雙手抱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胳膊。祁邪也看了一眼,淩厲的目光像是要把塑料袋撕碎,但最終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上樓洗澡去了。邊橋也說:“我先出去了。”廚房裏就隻剩了張少陵他們四個人,張少陵看著應黎說:“你今天就別跟著去排練了,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應黎甕聲甕氣地說:“謝謝您。”等人都散了,應黎覺得心頭暖暖的,大家都太好了吧。做完早飯,應黎又趁著還有些時間煮了個薑棗湯,連工作人員都有份。工作人員捧著杯子有些受寵若驚:“給我們的嗎?”“這兩天降溫降得厲害,容易感冒,我多煮了些薑棗湯,驅寒的,你們也喝一點吧。”應黎已經戴上了防護口罩,“家裏碗不夠用,就隻能用一次性紙杯了,希望你們不要介意。”工作人員:“太謝謝了。”客廳在直播,應黎送完薑棗湯之後就躲在廚房,準備等他們都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出去收拾。“還有嗎?”應黎在洗碗,聽見聲音迴頭,見祁邪端著空碗站在門口。“有,管夠。”應黎擦了一下手,又給他盛了一碗。祁邪當著他的麵就喝完了,又把碗遞給他了,意思是還要。他連著喝了三碗,要喝第四碗的時候應黎說:“喝那麽多該撐了。”祁邪:“好喝。”應黎:“好喝?”薑棗湯是用生薑和紅棗一起熬的,聞著就很衝,雖然加了些紅糖中和,但味道絕對算不上好,謝聞時捏著鼻子隻喝了兩口就說什麽都不肯喝了。他煮的多,本以為會剩了很多,但最後全都被祁邪喝光了。難得放一天假,應黎本來打算寫寫畢業論文的,但打開電腦沒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藥勁也上來了,他索性就在房間裏睡了一整天。他醒過來的時候枕頭上都是汗,整個人像一條被曬幹了的鹹魚,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他抬手摸了一下額頭,有點燙,可能是發燒了,一看時間都十一點多了,又渾渾噩噩地爬起來找溫度計。客廳裏的攝像機已經關了,隻開了一盞燈,暖橘色的燈光落到少年精致的眉眼上,給他籠著一層的光暈,看起來朦朧又模糊。“還沒睡?”或許是生著病,應黎的反應都比平時慢了半拍,直到沈堯走到他麵前來了,他才遲鈍地抬頭,然後又垂下眼睛淺淺地嗯了一聲。沈堯看他都快縮成一團了,眉毛擰了起來:“怎麽了?不舒服?”應黎坐在沙發上,躬著背,身體薄的像紙一樣,好似隨時都能被一陣風吹走。他神色平靜地說:“好像有點發燒了。”沈堯眉頭皺得更深:“發燒?量過體溫了嗎?”“正在測。”時間差不多了,應黎把溫度計拿出來看了眼說,“38度3,還行。”沈堯:“你晚上吃藥了嗎?我買了退燒藥。”“吃了,我待會兒再吃點退燒藥吧。”應黎點頭,“你也沒睡?”沈堯撓了下脖子說:“我睡不著,就想出來走走。”他沒說謊,他已經連續失眠好幾天了,明明白天的訓練強度那麽大,按理說應該沾床就睡,但他一到晚上就止不住會亂想,輾轉難眠,還不如起來吹吹風,冷靜冷靜。昏暗的光線裏,他的眼神跟水洗過一樣,亮得發光。“你要去外麵的話記得加件衣服。”應黎沒什麽力氣地說,“我先迴去睡了。”剛一起身,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了兩聲咕咕聲,在這靜謐的夜裏清晰可聞。沈堯笑:“餓了?”應黎抿了下蒼白的嘴唇,小聲說:“有點。”感冒之後他胃口變得很差,晚飯吃了沒兩口就放筷子了,這會兒胃裏空空的,隱約感覺有些難受,但也不太想吃東西。“空腹吃藥對胃也不太好,你等著。”應黎愣愣地看著沈堯去了廚房,他把藥箱收好,後腳也去了廚房。沈堯麻利地係著圍裙,從櫥櫃裏拿了一口砂鍋架在灶台上,然後淘米、濾水、開火,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然後他又從冰箱裏拿了什麽出來,洗了刀,應黎湊近了點,發現他在切肉絲。他的刀工很好,肉絲根根分明,又細又長,一看就是經常做飯的人。看見應黎進來了,沈堯迴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做自己的事,說:“本來想煮個皮蛋瘦肉粥的,但家裏沒瘦肉了,隻有雞胸肉,就煮個雞絲粥吧,正好我也餓了。”應黎驚奇地望著他:“你會做飯?”沈堯扭頭對上他錯愕的目光,輕咳了一聲:“嗯,會一點。”他動作幹淨利落,不一會兒就把肉絲切完了,整整齊齊碼在盤子裏,應黎愈發驚訝了:“你也太謙虛了吧,這哪是會一點啊。”火燃得旺,這會兒水已經開了,熱氣把砂鍋蓋子頂開,沈堯把蓋子掀開用勺子攪了攪,免得糊鍋。應黎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忽然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像掛在樹梢的月亮,或許是因為發燒,他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薄薄的皮膚下都似乎連毛細血管能看清楚。熱氣一薰,沈堯覺得自己的臉好像也有點燙了,他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巴問:“你笑什麽?”應黎轉過頭看著砂鍋裏白花花的粥,又說了一遍:“你居然會做飯。”沈堯挑眉:“很奇怪嗎?”應黎微笑說:“我以為你們都不會做飯的,所以才請了保姆。”沈堯說:“請保姆是為了方便,但其他人會不會做飯我就不知道了。”邊橋潔癖嚴重,平常連廚房都不怎麽進,肯定不會去學怎麽做飯吧,油煙那麽大,他嫌棄都來不及。祁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一個,估計連蔥和韭菜都分不清楚吧。宋即墨他倒是沒注意過,但沒聽說過他會做飯。謝聞時更別說了,從小在國外長大,之前跟梅姨學做菜說要迴去做給那邊的爸媽吃,結果差點把廚房給炸了,一看就沒有下廚天賦。這麽一想,他就有點小驕傲了,終於有一項是他會而別人不會的本領了。沈堯說話的語氣明顯變得雀躍:“都是小時候學的,不會做飯就沒得吃啊。”“嗯?”應黎歪著頭看他,眸子剔透淺淡,他的頭發有些長了,睡了一覺起來有點亂,耳邊一根發絲翹了起來,毛茸茸的,沈堯忽然很想上手揉一把,看看手感有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宋即墨都摸過,他摸一下也沒什麽吧……心裏還在猶豫,手上就先行動了,他抬手摸了一下應黎的頭,發絲調皮地從他指縫裏溜出來,滑滑的軟軟的,手感比想象中好得多。隻一下,他就把手迴來了,又解釋說:“你頭發翹起來了。”“睡得有點亂。”應黎抬手壓了一下,不僅沒壓下去,反而翹得更高了,怪可愛的。沈堯收迴目光,專注地幹著自己的事:“我還沒跟你講過我小時候的事吧?”“我是農村娃,我爸死得早,我媽跟別人跑了,他們長什麽樣子我都沒印象了,是我爺爺把我拉扯大的,他年級大了身體也不好,去工地幹活人家都不要他,他就去撿廢品,一毛錢一毛錢的攢,供我讀到了大學,我還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呢。”應黎問他:“首都大學嗎?”沈堯烏溜溜的眼睛睜大了:“你怎麽知道?”應黎帶著倦意的眉梢抬了抬:“聽你的粉絲說的。”這屆粉絲神通廣大,別說學曆了,隻要他們想,連底褲顏色都能扒出來。一個農村出身的孩子能考到首都去真的很不容易,應黎感同身受,他也是農村的,小學是在鄉裏上的,師資力量不好,費了很大勁才考進縣裏的初中,剛開始那會兒他還跟不上學習進度,就熬夜啃知識點,老師都說他學起來不要命,最後得償所願保送到市裏排名第一的高中。應黎的高考文化成績很高,報首都大學也綽綽有餘,但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南大,離家近。沈堯翹起嘴角,偷偷地想原來應黎關注過他啊,還知道他上的是首都大學,他原本空落落的心仿佛有什麽東西填了進去,那是被人在意的感覺。“那他們有沒有說我壞話啊?”應黎疑道:“什麽壞話?”“就逃課啊,宿舍晚歸被通報啊之類的,我上學的時候是教務處常客。”沈堯舉了兩個例子,忽地問他,“你逃過課沒?”應黎搖頭:“沒有。”沈堯眼神雪亮:“看你這麽乖也不像會逃課的人。”“我那時候經常逃課,什麽課都敢逃,但我逃課不是去玩,是去打工,在飯店端過盤子、還在網吧當過網管,什麽都幹過,後來又到酒吧當酒保,就是那種給人家推銷賣酒的,賣掉一瓶就能拿二百提成。”他的酒量也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那些大老板喜歡能喝的,把他喝高興了,不僅單子成了,還能賺一筆小費。一說起以前的事,沈堯就收不住了:“掙的第一筆錢我買了把二手吉他,後麵又跟朋友組了一個樂隊,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們有多天真,一把吉他,一個架子鼓,還是舊貨市場淘來的,連個鍵盤手都沒有,就我們倆,就組了一個樂隊。”兩個人揣著稚嫩的夢想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憑著一腔熱血,就出去闖了。“就這麽潦草的組合,還真讓我們闖出了點名堂,上過新聞,被地方電視台采訪過,還有經紀人來找我們簽約,要送我們出道。”應黎追問:“後來呢?”說到這兒,沈堯自嘲似的笑了笑:“後來當然是沒成啊,那個人就是個騙子,我們辛辛苦苦攢掙的幾萬塊錢全被騙了,我去找人要錢,但人家都吃到嘴裏了,哪還有吐出來的份兒啊,不僅錢沒要到,還被人拿鋼管揍了。”沈堯撥開額前的頭發,指著靠近眉骨的地方說:“就這兒,當時還留了一道疤呢,現在不太明顯了。”應黎湊近看了一下,沈堯的眉骨高,眉毛濃,皮膚是健康的麥色,那條疤從眼角一直延伸到眉骨,有三公分長,比周圍的皮膚顏色淺一些,不仔細看確實看不出來。應黎沒有戴眼鏡,為了看得更清楚,應黎跟沈堯湊得很近。廚房的燈光明亮,應黎根根分明的睫毛輕顫,在他眼下投射出一小片淡青色的陰影,他嘴唇失了血色,有點病氣,看起來比平常還要脆弱,嬌得就像一朵需要在溫室裏精心嗬護的花。熟悉的香味一寸一寸地侵占鼻腔,沈堯鼻尖嗡動。應黎的臉近在咫尺,沈堯連大氣都不敢喘,應黎現在輕得就像一片雲,他怕一唿氣,應黎就被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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