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冬至震驚之色退去,一股強勁的暗流不知從何處湧來,瞬間將他推擠出來。等他反應過來,意識已然迴到了眉心處。顧不得再去思慮所見所聞,他睜開了雙眼,眼中露出一抹堅毅。不管體內再多玄機神秘之處,若是死在這裏,則一了百了,一切成空。當務之急,還是要尋到出去的方法,盡快離開此處,迴到外麵的世界。


    冬至稍微活動一二,手腳靈活無比,與被奪舍之前幾乎毫無區別,若要真說出個所以然來,那便是意識仿佛更加通透了幾分。就好似之前人形魂體是一件單衣,而如今,便是赤身裸體,無拘無束。隻有胸腹處仍傳來隱隱痛楚,隻是瑩光一閃之下,瞬間止住了仍在絲絲縷縷泌出的鮮血。


    隻是憑空增高的三寸倒是迴不來了,麵容也有些微的改變,添了一分堅毅之色,少了一分稚嫩之意。他心中想著若是迴到家,見到父母,不知他們還能不能認出自己。隨手撫摸了一把身上的黑色長袍,柔軟且光滑,不知是什麽布料做成的。


    當時隻見一片黑色的魔火繚繞,便憑空現出一襲長袍,讓他十分驚訝,但並未太過在意,隻當是這妖狼手段驚人。可若是他知道這是大能之輩才有的“以虛化實”之術,恐怕會讓他驚掉下巴。


    眼前數丈高的白骨色的大劍散發著驚人的威勢,十餘丈高,像一堵牆壁一般。雖然細微之處看上去有些粗糙,仍是無法遮掩其光芒,兀自矗立,便能引人遐思。


    冬至小心地將手放在了白骨色的大劍之上,卻不料大劍一聲嗡鳴,緩緩縮小,接著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掛在冬至腰間的灰撲撲的平安扣之內。這一舉動,讓他大驚失色,莫非,那妖狼還活著?否則平安扣為什麽會自動將骨白色大劍吞吸了進去?


    他趕忙再次內視,試圖尋找妖狼的蹤影。冬至實在是對妖狼產生了不小的陰影,生怕它再次在自己毫無所覺之下,擠進自己的軀體之內。仔細查看一遍之後,沒有發現妖狼的影跡,這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冬至的意識迴到雙目,看向了腰間的另一物,一隻巴掌大小的小熊,像是一個玩具一般,靜靜地掛在腰間,漆黑的眸子裏一片死寂之色,巨口森然,仿佛還有著滔天的怨念。


    “儲物袋?”冬至喃喃一句,“難道說所有的儲物袋都是這般來的?倒是個好東西,隻是恐怕無法為我所用吧?”


    劉雲譎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眼中還有一絲迷茫之色,似乎對此地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模樣。好一會兒之後,瞳孔緩緩凝聚,恢複了不少神采。與冬至魂體被吞噬幹淨,全身虛弱無力的顫抖不同,劉雲譎此時感覺渾身經脈脹痛無比,而他自己又對經脈中多出的法力難以操控,導致了行動緩慢。


    想來也是,元靖可是化神境的修士,法力的質上比之劉雲譎高出不知多少。雖然其元神被妖狼一口吞掉,但是留在劉雲譎體內的法力還是有不少。若是任憑其滯留體內,無法操控之下,恐怕會對將來的修行有不小的影響。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經過元靖的改造,他的經脈不但比之常人更加堅韌,寬闊,容納的靈力更多,便是施術之時,威能也會比常人更大。


    正當他喜憂參半之時,之前隱入體內的如同一束金色荊棘一般綠血藤突然從血肉中浮現了出來,生出了幾根明顯是根須狀的金色尖刺,恍若無物一般輕易探入他的經脈之內,卻沒有造成任何損傷,將這化神境的法力須臾之間便吸收的一幹二淨。


    這還沒完,接著,這金色荊棘模樣的綠血藤在他的體內一陣遊動,片刻間便到了明黃大劍金越寄付的右臂之上,根須竟一條條的纏繞在了金越劍身之上,將其包裹的嚴嚴實實。


    金越察覺到不妙,猛力的掙動,氣勢驚天,散發刺目光芒,將劉雲譎整條右臂映的仿佛黃金鑄成一般。雖然綠血藤的根須在這掙動之下,根根斷裂,卻是仿佛有著無限的生命力一般,再度生出了更多的根須,鍥而不舍的纏繞向金越。


    仙器金越的本意是讓渡部分劍元中的元力幫助元靖提升修為,留待以後吞噬,從而增強劍靈的靈性。卻不料如此大補之物被燎天仙君摘了桃子去,連帶元神與它的元力一同吞噬了。原本便不多的元力在它的暴怒之下一通亂掃,更是虛弱不堪。


    一通發泄之後,意識到自身處境不妙,想要寄付到這金靈根修士體內。如此一來,自然可以緩緩恢複,等到時機成熟,再趁機同化了此人的一切,便能恢複如初。卻不想此人體內竟有如此棘手之物!綠血藤號稱能夠吞噬一切物質,如今纏上了金越,一副不徹底吞噬不罷休的模樣,讓金越內的劍靈好生憤怒。


    可金越劍靈內可動用的元力已然見底,不得已之下,施展了石化之術,一層灰白堅硬的石皮悄然在劍身上蔓延,徹底封死了自身氣機。綠血藤的根須無法刺入石皮之內,卻是依然將其死死的包裹住,二者就這般僵持了起來。


    ……


    “虎子哥,你怎麽樣?”冬至看著劉雲譎手臂上的異象,有些憂慮的問道。


    劉雲譎閉上雙目,好一會之後,才嘿嘿一笑,說道:“我沒事。那元靖突然闖進了我的識海之內,或許是時間上來不及,又或許是短時間無法奈何,總之他將我的意識綁了起來,扔到一處角落。直到剛才,那些綁著我的金色絲線突然全部化為烏有,我便能動了。”然後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冬至,說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冬至長長唿了一口氣,淡淡一笑,說道:“沒事就好,關於這些事,我確實知道一些,可也大多都是一知半解。你剛剛是被無極劍宗的元靖奪舍了……”


    “啊?奪舍?怪不得我當時覺得身體的所有感應都被切斷了一般!”劉雲譎驚叫一聲。


    “實際上,我也被奪舍了!若是我所料不錯,當初我二人與老熊激戰之時,便被這些人盯上了。嘿嘿!還真是看得起我們!本來是必死之局,沒有絲毫生路可言的,若非周伯伯留下的後手,恐怕我二人早就死了。”冬至有些唏噓的說道。


    “周叔?這又是怎麽一迴事?”劉雲譎驚疑的問道。


    “還記得周伯伯給我二人的禮物嗎?一件金色小戟,一個灰色的平安扣。關鍵之時,那平安扣一舉將妖狼的元神吞納其中,此時生死不知。但我估計,它沒有這麽容易死去,恐怕還活著的。”


    劉雲譎一眼便看到了掛在冬至腰間的平安扣,對他的話相信了幾分。不料卻在此時,他突然感受到丹田中一縷熱流蠢蠢欲動,左衝右突。他想到了什麽,急忙以靈識查看,發覺有所異樣的正是一把金色的飛劍!


    這把得自奢香夫人的綠色飛劍,在自己以鮮血祭煉之後,化為金色,自顧自進入其丹田中,便一直沒有動靜,此時卻在緩緩遊弋,靈動無比,似一條鮮活的魚兒。其上光芒閃動,竟讓其一瞬間以為這金色飛劍有了情緒。


    劉雲譎試著以靈力催動,不出意外的,金色飛劍光芒大盛,淩厲之意透體而出,便是精神都更振奮了幾分。這奇特的舒適之感讓劉雲譎不自覺的飄飄然了起來。想來應該是先前元靖留在他經脈中的法力,才讓他有了催動這飛劍的契機。


    劉雲譎此前並不知道綠血藤這種生物,但聽冬至所說,知道其是一種伴生之物,恐怕是認自己為主了。但以他如今的修為,還是難以驅用,不知道以後會成長為可靠的幫手,還是會成為大禍。


    元靖殘留在劉雲譎體內的法力,如今被綠血藤盡數吸收,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調用,若是能借此殺掉一兩個生死大敵,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可是他之前便以靈識掃視了周邊數十丈的範圍,卻始終未能發現那個有些猥瑣身高不足五尺的中年男子陸幼才。


    此人陰險狠辣,經驗豐富無比,被這麽一個人在暗中盯著,讓劉雲譎始終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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