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來錢最快?

    上麵這個問題,恐怕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有人說做生意來錢快,君不見楊傳香短短幾年就成了京城首富乎?有人說弄個貪官的幹幹來錢快,畢竟官員們手裏有著強大的政治資本以及金錢來源。當然,所謂沒有最快隻有更快,做生意你得先有門路和本錢,想當官還先得十年寒窗,所以來錢最快的絕對不是以上這兩種途徑。最起碼,楊翼對這個問題有了明確的答案。

    “搶!隻有去搶劫,才是弄錢最快的不二法門!”楊翼心情愉悅的看著滿朝目瞪口呆的大臣:“反正通常幹搶劫這種事的人也隻有兩種,要麽是強盜,要麽是朝廷!”

    當然,之所以有楊翼這句話,還要從兩個時辰前說起。

    兩個時辰前,為了出兵理由而鬱悶不已的楊翼迴到了太尉府,出乎他意料的是,府中除了王有勝和李鶯鳴之外,還來了很多人。江鞪、張擇端等一幹好友,以及種思謀、張全柱等老部下,甚至白令宵、高大西等門生都來為他接風。

    事實上這場接風晚宴的氣氛還是比較熱烈的,盡管楊翼的心情有點鬱悶,但和小別勝新婚一個道理,與分別累月的朋友們相聚終歸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種思謀等人為了彌補沒能參加楊翼在留山原那場婚禮的遺憾,席間自然是頻頻舉杯向楊翼邀酒。而高大西白令宵與這些人接觸的時間也有近兩個月了,所以也非常放得開,充分發揮了年輕人能說會唱的優勢,不斷把宴會推向高潮。

    至於李鶯鳴這個大美女,或許是因為烏倫並沒有隨同楊翼返迴的緣故,看起來興致相當的高昂,笑麵如花有如美麗的蝴蝶般翩翩起舞,不但主動向各位大人敬酒還彈唱了幾曲蘇軾離京前留下的大作,贏得滿堂喝彩。

    這個夜晚是美好的,盡管外麵正在下著瓢潑大雨,但似乎更為杯籌交錯的晚宴增添了幾許溫情。隻不過,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當你有酒喝的時候就要放開喝,因為很可能下一刻你的酒就是想喝也喝不下去了。

    “出大事了!”一名吏員受章楶的委托冒著大雨從樞密院來到了太尉府:“黃河!黃河決堤了!”

    一句話就讓太尉府炸了鍋,眾人幾乎是同時一躍而起,有刀的拔刀沒刀的拔劍沒劍的揮舞折扇,杯子碗筷嘩啦啦碰了一地。

    “搞什麽呢?”楊翼也是彎刀在手,首先迴過神來狐疑的四下看看:“鎮靜!要鎮靜!這又不是打仗,拔刀幹嘛?”

    卻聽那吏員高聲說道:“黃河兩處決口一處潰堤。今日辰時,河陰縣潰堤;午時,原武縣決堤,至未時,東明決堤。消息剛剛陸續到京!上遊黃河南岸榮澤、榮陽、鄭州盡成澤國,北岸陽武縣水深近丈!下遊東明以東至京東路定陶,全部淹沒!”

    大廳裏鴉雀無聲,這個消息實在太令人震撼了!這是大宋朝開國以來最大的一場災難啊!從現在的消息來看,這次水災侵襲範圍之大,真是罕見至極。不過話又說迴來,河陰和原武在郭橋渡以西的上遊,決口後洪水淹沒了南北兩岸最東麵卻是隻到鄭州;而東明則在陳橋渡以東的下遊,洪水順著地勢往東而去到了京東路邊緣的定陶。也就是說,位於兩大渡口中段的汴京,極其巧合的躲過了上下遊洪水,富甲天下的京輜路除了西北角上的陽武之外,基本沒有遭災。洪水得到了發泄渠道後,事實上汴京包括汴京以南不再存在決堤的危險了,京淄路安全了!

    隻不過,麵對這個消息眾人的心情卻是非常複雜,沒人知道該慶幸還是悲哀。要說值得慶幸,那就是汴京安全了,身處汴京的人當然可以長出一口大氣,京城緊張的氣氛可以得到極大的緩解。要說悲哀,那是因為被淹的地方實在是範圍太大。下遊的東明至定陶,向來是產糧之地,此次被淹將直接影響到帝國夏糧的收成。而上遊榮澤至鄭州,更是人員密集之所在,城鎮連綿村莊無數,大水一來不知有多少人葬身水中,多少人要流離失所。

    “不好!”王有勝首先打破了沉默:“陽武距離郭橋渡不過百裏,而夫人卻停留在渡口處。恐怕…末將恐怕…”

    “王有勝!”楊翼厲聲叫道:“少給我廢話,你帶上人立即去郭橋!我是說立即!烏倫要是有什麽閃失,我砍你腦袋!”

    王有勝臉色蒼白的應了一聲,撒腿就往外跑,一會兒功夫院子裏就傳來一陣馬嘶人叫的聲音。而楊翼則惱火的在廳中來迴踱步。後悔啊!怎麽自己就這麽大意呢?從郭橋渡迴來的時候眼見著水勢滔滔,自己怎麽就沒帶著烏倫珠日格一塊過河呢?完了!要是烏倫就這麽掛了那俺活得還有什麽勁?俺怎麽跟胡人們交待?

    當然,楊翼固然心中焦急,但他的頭腦還是清醒得很,這事也隻能讓王有勝去辦,而自己是一定要留在京中的。眼下大災方至,隨後而來的必將是朝廷大規模的全麵賑災,災區人民急需救援,自己身為國家輔臣,在這樣的時刻絕對不能隻顧著自己的老婆,否則將來有何麵目見天下人?再說了,郭橋距離陽武怎麽說也有百裏之距,烏倫遭災的可能性是有,但終究安全的可能性更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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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就去皇城!”楊翼想清楚了事情的輕重緩急,特別是分析清楚了烏倫的安全指數,心中逐漸安定下來。接下來自己要辦的事就一件,馬上去皇城,因為皇帝一定會召開朝會討論災情,自己沒有必要再在府中等消息了。

    答謝了眾人的安慰,楊翼又一次出了門。下了將近兩個時辰的雨已經停了,夜晚的街道上有許多積水,在街邊昏暗的燈火照映下來迴閃爍。行人很少,大多行色匆匆麵露倉惶。看起來黃河決堤的消息已經傳揚了開,盡管京城安全了,但許多京中百姓的老家卻在災區,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們或許正在擔憂著遠方的親人朋友。

    經過十字大街的時候,數騎從楊翼前方向西飛馳而過,楊翼運足目力看去,為首者赫然是易隨風。“他往城西而去,這麽晚了是要出城去鄭州吧!”楊翼目送著易隨風的坐騎消失在街的盡頭,低低的歎了一口氣。易隨風是柴家的女婿,柴家被太祖皇帝封了鄭王,府邸就在鄭州。眼下洪水圍城,易隨風焉能不擔心一家老小的安危呢?“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啊!各自有各自的擔憂!祝你一路平安吧!”

    待到了宣德樓前,剛好碰上出宮宣旨的童貫。兩人一聊楊翼就發現自己果然沒有來錯,皇帝已經發了命令讓正四品以上官員入崇政殿,估計通知自己的官員在半道上錯過去了。自己算是來得及時,因為實際上大多數官員都是從三省六部直接去崇政殿的,不像自己要兜那麽遠。

    “陛下這幾天不能安寢!”童貫對楊翼說了一番話:“連續數日的暴雨來得實在突然,聽都水監的大人們說乃是全流域同時降雨,是以朝廷防汛準備極其倉促!以致出現眾多大臣束手無策的局麵,唯有求老天保佑。現在上下遊決了堤,京中倒是保住了,可救災就成了大問題。雜家聽說今日大人有遊說朝廷出兵交趾之意,萬萬不可啊!陛下一心推行新法,急需大筆錢糧。可眼下洪水如猛獸,用於救災的錢糧更是不可勝計。陛下手裏的錢捉襟見肘,煩惱到了極點,大人切莫再提出兵之事,以免惹得龍顏震怒!”

    黃河!錢糧!出兵!在去崇政殿的路上,這幾個詞來迴的在楊翼的腦海裏徘徊,以至於路上的許多官員跟楊翼打招唿他都完全沒有注意。黃河發了洪水,朝廷要用錢糧賑災,所以朝廷沒有錢糧出兵。這樣的邏輯關係一度讓楊翼對於交趾戰事產生了些許無奈的感覺。隻不過,楊翼之所以為楊翼,之所以楊翼與這個時代的人顯得有些不同的原因在於,他的思維從來沒有被時代又或者大宋朝傳統的政治文化所束縛!是的,要按上麵的邏輯去想顯然會陷入無奈的死胡同,可要是反過來想呢?

    “嘿嘿!”在崇政殿的門口楊翼發出了低笑,在昏暗的燈光中這個笑容無疑有些猙獰:“沒錢?去搶就有錢!去哪搶?嘿嘿!李乾德,你等著吧!”

    ******

    崇政殿。

    夜晚的崇政殿很少有這樣燈火通明的時刻,最起碼在趙煦記憶裏,這是他親政以來的第一次。隻不過,所謂的第一次有很多種,比如說第一次進洞房第一次戰鬥,那樣的第一次帶給人的是愉悅和激動的感覺。而第一次在夜晚召開朝會,則意味著無奈和鬱悶。

    趙煦沒法不鬱悶!本來他以為自己親政了這個世界就清淨了,好好把他老爹趙項那套東西學一學,讓大宋朝堅定不移的走在新法變革的康莊大道上,那麽自己定然能成為一代明君。而且似乎一切都很順利,去年天下豐收,為大宋朝進行農業改革奠定了物質基礎,而春末的人事調動,更是為新黨的全力發揮鋪平了道路,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中。隻可惜天不隧人願!眼看著萬事具備的時候,東風沒盼來卻盼了幾場暴雨,洪水猛獸讓一切都流產了。眼下受災範圍之大前所未有,賑災需要的錢糧無數,就算把中央累積的錢糧全部拿出去,都未必能填補過來,更何況推行前些日子蔡家兄弟建議的青苗法?真是何其頭疼!

    “這幾場雨來得真是及時啊!”趙煦眯縫著眼打量著殿中的大臣們,心中悶悶不樂:“朕以天下久旱罷了舊黨們的官,結果現在卻洪水成災!那些舊黨這下子開心了,朝野之間定頗多諷刺挖苦之言!唉!非朕之罪,天意也!”

    “此乃天意!”都水監司黃正文首先出列道:“朝廷每年投入治河費用,何止十萬之巨?沿河各大兵營,晝夜巡邏不息。所以,此次決堤非天意不能為也!”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錢勰對黃正文的說法相當鄙夷。什麽天意?沒出事的時候你們都水監就整天喊著工作辛苦自己有多少多少功勞,一出事了你就說是天意?擺明了推脫責任嘛!迴頭再收拾你:“眼下榮澤至鄭州、東明至定陶,盡皆受災。據戶部統計,此二處居民17萬又三千戶,人數百萬之巨也!賑災乃是當前頭等大事,遲緩不得!依都水監和司天監估計,洪水完全退去需近一月,其後夏季種糧又需數月時間,此間兵民食糧非百萬石不足以支用,帳篷木材非萬千無以渡難關!此二處與京淄路近在咫尺,若是災民處置不當,激起流民變故又或兵士嘩變,恐危及中央!臣以為,當務之急便是由朝廷全力籌措錢糧賑災,以安撫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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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然!”參知政事黃履道:“錢糧一事重在“籌措”二字上!朝廷手裏雖然有些錢,然遠有祖宗恢複燕幽靈武之誌未成,近有萬千黎民盼望恢複青苗諸法!朝廷的錢是萬萬不能輕易給出去的。是以我們要籌措,所謂籌措者,乃是向天下征收錢糧賑災。去年天下豐收,江南、荊襄、川陝諸路定有餘糧,臣以為當強征各地錢糧賑災!”

    黃履乃是新黨的新銳骨幹人物,他的這番話基本上是代表著新黨的態度。朝廷有錢那是要用在改革上,至於所謂的災民不是不救,而是讓天下人來救,多征點稅也就是了!

    趙煦頗為心動,大舉征稅不能不說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方法。隻要征收的範圍足夠大,那麽攤到每個人身上的壓力相信就不會太大,並且也就是賑災時期臨時加稅,也就是說各州府以及百姓都應該承受得了。

    “此為釜底抽薪、拆東牆補西牆之策,下之下策也!”錢勰堅決反對黃履的提議:“稅賦曆來就已不輕,朝廷明明手裏有錢卻還要向諸路強征稅賦,此是何道理?若是導致各地民怨沸騰,攤子誰來收拾?責任是你黃大人來負還是由朝廷來負?”

    “嗚唿!苛政猛於虎也!”錢勰大叫:“昔日太宗皇帝欲以錢買燕幽之地,時至今日可得乎?欲複祖宗舊誌,非用錢也!必用民心也!大舉征稅,則必失民心!”

    其實錢勰說這話還確實是有根據的。從太宗皇帝趙光義開始,朝廷每年都把賦稅的一部分封存起來誰也不準用,目的是將來用這筆錢來和契丹人打仗。依據太宗皇帝的邏輯,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假設千兒八百貫買一個契丹人的人頭,隻要存上個千百萬貫,殺光契丹人都沒有一點問題,更何況恢複燕幽之地?隻可惜事實總是和幻想有出入。那筆錢倒是越存越多,但宋軍曆次北伐無不是越打越慘,直到澶淵之盟後北伐這種事就隻有在夢裏做了。

    有句俗話叫“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水,根本收不迴!”在大宋朝的朝堂上這句話絕對是真理。錢勰和黃履之間的觀點一相左,大規模的爭論就不可避免。雙方的支持者都不少,一時間崇政殿裏吵得不亦樂乎。支持黃履觀點的主要是蔡家兄弟以及無數新黨爪牙,而出人意料的是張商英居然支持錢勰的觀點,畢竟他認為在災情麵前,即便是暫緩恢複新法也應該先救人再說,保住了百姓的飯碗才能保住家國社稷,這個道理張商英還是明白得很的。至於皇帝趙煦,則在雙方的爭論中搖擺不定,這倒不是他缺乏果決,而是因為他本來心裏就很矛盾,一方麵想盡快開展賑災,卻害怕拖累青苗等法的施行,另一方麵他很想征稅,卻又害怕民心所指。

    當然,有爭論就會有妥協,就在雙方都爭執不下的緊張時刻,趙瞻充分發揚了他善於和稀泥的牆頭草式優良傳統,給出了一個看似兩全齊美的方案。說起來趙瞻最近身體一直不太好,好幾個月都沒怎麽管過事,不過他覺得涉及到朝廷用錢這樣的大事沒人比他更熟,所以也就自告奮勇的參加了會議。

    “臣以為,災必救、錢必給!隻不過臣有一策,不用朝廷出太多錢,亦不用向諸路征稅!”趙瞻慢理條斯的說道:“高娘娘在時,廢免役法。何謂免役?百姓交錢便可不用參與朝廷征召的徭役是也!如今咱們倒不如趁機恢複免役法,隻不過此免役法卻和以前有所不同。強製讓沒受災地區的百姓交錢救濟災區,然後可免其勞役。如此則交了錢的百姓並不太吃虧!必不至於民怨沸騰。而得到救濟的災民,則必須在災後向朝廷付出三至五年的勞役進行補償,如此則朝廷也不會吃虧!這樣豈非兩全其美乎?”

    趙瞻把話一說完,整個大殿裏再度陷入了沉默。事實上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一本賬,要說趙瞻的提議看似兩全其美,但仔細一想卻又漏洞極多。趙瞻話裏的意思就是用非災民的錢去換災民的勞役,隻可惜幻想的成分太大了一些。打個比方,假如蘇州百姓出錢救助了鄭州百姓,那好,明年的這個時候蘇州的百姓都不用參加勞役了,因為勞役應該由鄭州的百姓來幹。可這樣一來,鄭州的百姓他怎麽能去到蘇州呢?這筆差旅費誰付?再比如,本來蘇州明年要修兩座橋,兩座橋的勞役值兩百貫錢。但如果蘇州百姓付出了一千貫錢救災,那麽多出的八百貫豈非要讓鄭州百姓多造八座橋麽?俺們蘇州明顯用不著這麽多橋嘛!明顯是一種資源浪費。

    隻不過,大家也都知道趙瞻這個老狐狸就是在和稀泥而已。在趙煦看來,如果趙瞻這個方案通得過,自己就可以不用怕天下百姓或是各州府有什麽怨言,畢竟朕表麵上沒有讓你們吃虧嘛!最大的好處是朝廷可以省下很多錢用在其他方麵了。在蔡家兄弟看來,趙瞻這個方案當然不錯,隻要百姓把錢交了就好,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在錢勰方麵看來,雖說在不同的地區實施勞役換錢似乎有點不太現實,但終究也是一個辦法吧?擺明著現在皇帝陛下不想掏錢,俺們都是忠臣也不太好意思拿刀去架皇帝的脖子,先救了災民再說吧,迴頭如何由災民支付勞役,再想辦法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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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大殿裏沒人吭聲,隻要沒人吭聲這事就這麽定下了。至於將來交了錢的那些草民能不能得到補償,隻有天知道。不是有句俗話麽“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嘛!

    “臣讚成趙相公的意見!”王存這幾天心情不好,來到崇政殿之後一直套拉個腦袋一句話不說。即便是趙瞻的提議出來後他的心情也依舊沒有好轉。這倒不是說朝廷手裏有錢不好,而是說即便朝廷手裏有了錢,卻也不會通過他出兵的提議。隻因為林東在南方大勝三六九小勝天天有,在捷報頻傳的情況下自己出兵的理由就實在是顯得太牽強了。當然,已經對出兵絕望了王存認為在朝會的最後關頭自己還是要說上兩句話,畢竟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場合由頭到尾廢話都不說兩句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趙相近來多病仍憂心國事,實在是令人敬佩。臣以為當盡快實施,以救萬民於洪水猛獸之中!”

    壞了!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王存的話一出來,章淳心裏就犯嘀咕!在章淳看來,你王存說這個話究竟啥意思呢?哦!趙瞻曆來和你王存的關係那就是不清不楚,難不成你們一夥的?趙瞻病得就剩一口氣還來崇政殿,俺先前還琢磨不透呢現在明白了,你們這是唱雙簧來了!你們這麽一搞,朝廷手裏有了餘錢,你王存就可以繼續鼓搗你的出兵大計了是吧?不行!你王存骨子裏一定是舊黨,要不當初高太後整我的時候你怎麽沒事?沒事不算你還沒幫我說一句話?今天你又想用這招拖住新黨的腳步,俺能答應麽?

    “趙相公的提議想法倒是不錯,可惜實施起來甚是困難!”章淳立馬出列:“勞役不是實物,兩地之間如何可以交換?若是朝廷許下這等諾言,將來實現不了豈非失信於民?我泱泱大國,當以誠信為本!朝廷的信用不是拿來兒戲的!”

    滿殿嘩然!本來章淳說的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說我不說這事不就算了麽?你章淳這麽一講,好好的計劃馬上泡了湯,俺們前麵不是白折騰了麽?

    在場的大臣已經有點開始發懵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非你章淳有其他辦法?不然你出來攪和啥呢?坐在殿上的趙煦更是繃緊了身子兩眼發直盯著章淳。“有辦法!嗯!章愛卿這麽說他一定有辦法!”趙煦暗中給自己鼓勁。

    “臣暫時也沒辦法!”章淳這句話說得理直氣壯:“還請諸位大人再議!”

    趙煦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沒暈倒,你個章淳實在是可惡啊!太祖皇帝當年怎麽迴事呢?弄一石碑寫什麽“不殺士大夫”一人?像這種可惡的家夥殺他十次都不嫌多啊!

    “世界上幹什麽來錢最快?”一個如夢似幻的聲音好像從天的那一頭飄過來,也就是說楊翼認為現在是時候出場了:“臣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不但解燃眉之急,於我大宋有至少有百年之利!”

    大殿中的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在了楊翼高大的身形上。楊翼站到中間,朗聲說道:“交趾者!富饒美麗之所在!其地一年四季氣候炎熱多雨,林木蔥鬱、瓜果飄香!糧食一年三熟!產量之高冠絕天下!其地民風未開,什麽都缺獨不缺糧!米價之賤幾同沙石無異!國主李乾德,至熙寧慘敗之後賊心不死,為圖謀複暗中積蓄力量,糧食倉儲不下百萬石之巨也!”

    “若得交趾之糧,足以救百萬災民於水火!”楊翼繼續高聲道:“朝廷手裏的錢糧完全可以現在就拿去賑災救急!然後朝廷貼出去的錢糧完全可以從交趾取來!泉州至交趾,海路不過十日時間,何其方便也?我大宋海船雄偉宏大絕於天下,船隊到處!運送百萬石糧食易如反掌!兼,交趾其地銀礦、銅礦所在多有,開發之後大可緩解我大宋缺銀少銅之痛。至於其盛產的紅木、藥材、香料等物更是取之不盡。得交趾,於我大宋百利而無一害。依托東南海路和泉州大港,控製交趾之後完全可以使得東南沿海繁華起來,來往穿梭的船隻將帶動無盡的活力,更可解嶺南路途遙遠之弊,並進而可使我大宋勢力進逼扶南、大理!同時解決南方邊境民族曆來之不服管製之患!”

    “雖我大宋聯軍在交趾戰場上捷報頻傳,但仍失之太緩!”楊翼直接提出了自己的主張:“臣建議朝廷立即撥錢糧賑災!同時,立即讓江南水軍從泉州出海!所需船隻征用泉州港海船,從海路上以最快的速度滅交趾!以解我大宋暫缺錢糧之危!至於如何動員泉州船主送上海船,臣以為甚易!隻需對泉州港的船主提出今後開放交趾貿易,允許他們從貿易運輸中獲利並抽取一定的稅收,臣認為他們不但會積極提供船隻,甚至連適合大海航行的水手都一並提供!如此一來,我江南水軍自然不虞海上之憂!”

    事實上,大殿裏的人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懵掉了!準確的說,楊翼描繪出的交趾,似乎非常讓人眼饞啊!一年多熟的糧食!無數的紅木、銅礦簡直讓人心裏癢癢!最關鍵的是,好像這個方案實在是完美啊!災民有了朝廷的錢從此無憂了,朝廷從交趾搶了錢好像幹啥都行了!並且楊翼說的整套方案看起來操作性很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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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搶?俺們大宋朝學的乃是儒家正統,講究的是仁德天下,怎麽能去搶呢?俺們中央之國賞賜給周邊小國才對啊!怎麽反過來去搶人東西呢?如此一來俺們大宋還是仁義之朝麽?大宋的軍隊還是仁義之師麽?

    說起來此時大殿上的大臣們心裏多少都有點別扭!在這個一切講究仁義的國度,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正義的理由!一般說來,討伐一個國家怎麽也得冠冕堂皇一些才行!比如說你逆天行事不仁不義,俺這才替天行道滅了你!可俺們要是因為想搶你們家東西所以才滅了你,好像怎麽看都有點不太對勁啊!可是照太尉大人的描述,交趾實在是太誘人了!不行,俺們搶還是要搶的,隻不過得搶得光明正大搶得理直氣壯才行!

    “交趾者!誠可惡至極也!”錢勰首先大叫:“熙寧年間屠殺我邕州百姓五萬八千人!說是五萬八,其實那是隨便數數,據當年目擊者迴憶至少死了十萬!”

    這迴輪到楊翼發懵,有這麽誇張麽?就邕州那小地方能有十萬人?

    炸鍋了!整個大殿裏得情緒刹那間爆發出來,在一片嗡嗡聲中,王存跳出來大叫:“占城與我大宋乃世代之交,交趾攻占城,分明是欺我宋之舉!賊子野心,不滅不足以麵對列祖列宗!”

    突然間一名官員就這麽哭倒在地:“臣的父親,當年跟隨郭大將軍南征!就是死在交趾人的手裏!好慘啊!陛下,臣全家忠心社稷不知多少代,陛下要為臣作主啊!”

    “交趾蓄謀我大宋久矣!”一名樞密院的官員叫道:“以前李乾德那個老家夥就說過,木棉花開的地方都他們家的!如此說來,豈非我大宋倒要對交趾稱臣了?此大不敬之罪也!殺他九族還嫌少!”

    “是啊!交趾太可惡了!”“交趾欺人太甚!”“子曰,哦!子沒曰但心裏想,討伐交趾天經地義啊!”崇政殿裏的聲音驚天動地!利之所在,每個人現在都清楚得很,隻要討伐交趾的舉動可以成功,大批的錢糧確實可以解決目下朝廷的困局。災民有救朝廷有錢更關鍵的是陛下開心!至於交趾本身,當然是可惡至極了!俺們讀這麽多年書百讀的麽?弄個仁義之師的名頭搶你一迴你以為俺們幹不出來麽?寫篇激情四射理直氣壯的檄文你以為俺們寫不出來麽?

    “交趾!”趙煦憋足了勁大喊一聲:“滅了!”……

    當然,這個時候整個大殿裏的人都沒想到,他們今天決定的事情在整個曆史長河中占有怎樣重要的地位。在很多很多年以後,一個曆史學家這樣寫道:“就在那個夜晚,大宋一夜之間就脫掉了懦弱的麵紗,露出了猙獰的麵孔!擴張政策,就這樣發芽了!直至百年之後,帝國的疆土以令人瞠目的形狀呈現在天下人麵前……..”

    ******

    富良江畔。

    李乾德正在一處樹林裏休息。事實上,他必須休息。因為就在明天,就是他計劃對宋軍發動全麵反攻的日子。李乾德清楚的知道,這次自己贏定了!對麵的宋軍看起來非常疏忽,許多地方傳來的火光和聲音證明了他們正在忙於鋪設橋梁和造船以及建造一個攻守兼備的全新營地。宋軍,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這樣一個黑夜中,有一支過萬的軍隊隱藏在大河對麵茂密的雨林裏。更令李乾德得意的是,就在這隻宋軍的側後方,一支全交趾最精銳的部隊已經通過了夾口隘。那支軍隊將給自大的宋軍以致命的一擊!

    “不對!”李乾德忽然打了一個哆嗦:“我怎麽會突然覺得有點冷呢?”

    是的,交趾如此炎熱,現在又是夏季,李乾德實在想不出為什麽自己會覺得冷。或許,他需要的隻是一個理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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