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喜歡說天人合一,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大自然的許多現象總是與人類的行為相關聯。比如說天氣,在天氣麵前人類無疑是渺小和無能為力的,你不可能去指望改變天氣,凡事隻能順著天氣來。天氣包含很多種,風霜雨雪電,其中“風”無疑是最經常出現的一種天氣。

    當然,之所以閑著沒事扯到了風,是因為這裏乃是西太平洋,準確的說這裏是從泉州到交趾的航線上。五月末,按照大多數人的印象,應該是南風勁吹的季節。隻不過大海和陸地多少有些不同,在五月這樣的季節裏,從東北倭國方向延伸而來的強勁副高壓帶,把來自另一個大洋印度洋的暖濕氣流與橫行大陸之上的東南季風向西南方向擠壓,造成了沿著大陸海岸獨特的季節性東北風。再加上受到太平洋中心地帶台風初生時的氣旋影響,實際上,這個時候非常適宜向南航行。

    當然,對於所謂的“副高壓帶”和什麽“季風”、“暖濕氣流”這樣的名詞,陳遠鴻不可能搞得明白,隻不過他非常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從龐大的遠征軍團出航之後,老天爺明顯是站在大宋朝這一邊的。

    “蔚藍的海水一望無際,龐大的船隊張滿了風帆。藍色的海像是無盡的蒼穹,掛著白帆的大船像是成群結隊的白色侯鳥,當侯鳥們劃過蒼穹的時候,你不可能在心裏沒有一絲漣漪,就像船兒衝擊出的浪花那般泛濫!”陳遠鴻站在船頭,笑著說道:“據水手們說,明天!咱們就可以看見交趾那漫長的海岸線了!“那咱們在哪裏登陸呢?”李翔臉色蒼白的迴了一句:“登陸!俺要盡快登陸!再見不到陸地,本將寧願跳到海裏!”

    “那你現在可以跳了!”張全柱眨了眨眼:“本帥從未打算在海邊登陸!”……

    話還要從十天前說起。十天前,張全柱一頭衝進了泉州城,令人慶幸的是,很顯然軍隊並沒有出發,他趕來得非常及時。隻不過泉州城裏的景象又或者說泉州城裏正在發生的故事,多少令張全柱感到有點意外。

    自從皇帝的聖旨到了泉州,整個泉州自然是炸了鍋,要打仗了!而且這一仗下來隻要能打贏,那麽參與者必將有厚利可得!這樣的好事,俺們泉州的商人們可是生平第一次有緣碰上。所謂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誰要是落在人後失去了這個機會,將來就是哭都沒有眼淚啊!

    所以,在泉州的港口邊,無數的大船排起了長隊,無數的水手們爭先恐後的在市舶司設置的報名點上報名,無數的苦力們在向大船上搬運著物資和器械。

    港口這邊的盛況空前絕後,而府衙裏的情況就有點劍拔弩張。主要的原因是,對於此次軍事行動的指揮官序列究竟應該怎麽排這個問題,陳遠鴻和李翔之間發生了一點不愉快。

    按照陳遠鴻的想法,來到泉州的眾將領中論資曆和地位,自然是陸定北掛帥。接下來就應該輪到自己,李翔最多排在第三。至於按照朝廷的要求一同出征作為後勤保障負責人的林孝淵,當然就應該排在第四。這樣一個指揮序列才是最合理的。

    而李翔對陳遠鴻的這種排法顯得極為不滿。在他看來,陳遠鴻與自己的品秩基本一致,有什麽理由憑你一句話就騎老子頭上作威作福?再說了,朝廷來了一大堆公文,其中卻也沒有哪句話說你陳遠鴻要排在前麵的,你現在這樣搞,分明是想搶功勞嘛!從這次行動的出兵數量來說,你江寧水軍不過區區五千人馬!俺杭州府馬步水三軍怎麽著也有萬把人,出兵人數我比你要多,更應該我排在你前麵!如若不然的話,我怎麽跟我手下弟兄們交待?我萬把號弟兄怎麽能讓你五千水軍指手劃腳?

    帶著這樣完全相反的想法,兩人誰也不讓著誰,連日來在泉州府衙吵了個天翻地覆。他們較上了勁,其他人也沒閑著。林孝淵麵對這倆武夫的爭吵,不但沒有任何勸架的意思,還摻合上了一腿。“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足以說明後勤保障的重要性!本官身為市舶司長官,為國出征,自然應該排在陸帥之後!”林孝淵這番火上澆油的話,無疑更是把局麵導向了混亂。

    至於陸定北,他覺得在這個問題上自己好像並不適合插話。本來按照他的性格,誰排前麵那也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凡事果決正是他陸定北一貫的作風。隻不過打仗這種事必須要作足準備,一切考慮充足之後才有果敢決斷的資本。眼下還未出征,關於指揮官排序的問題自然不能輕易下結論。一則陳遠鴻乃是楊大人的心腹愛將之一,也是自己的學生,自己當然要照顧他的情緒。二則李翔的部隊確實數量龐大,如果不能讓他服氣那麽對於戰事必將帶來不利影響。三則林孝淵這人乃是文官,身後有些背景總歸會牽扯到朝廷的派係,也是不那麽容易打發的。所以,陸定北也隻能由著他們吵。

    陸定北不表態,幾個人就鬧得更兇。這事吵來吵去的結果是,林孝淵提出不如交給朝廷來定奪。

    “報給朝廷?”陸定北這下來了火氣:“這一來一迴,要等到什麽時候?正在交趾的聯軍等得起麽?急需用錢的朝廷等得起麽?虧你還是進士出身,這麽個餿主意你是怎麽想出來的呢?本帥不管,你們一天之內給我拿出方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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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一天的時間算不得短。既然大家爭執不下,那麽按照陳遠鴻和李翔的想法不如大家打上一場,畢竟軍隊係統中講究的唯有武力強橫,誰能把對方打趴下,手下的弟兄自然也都沒了話說。可是對於這個辦法林孝淵卻又不願意,俺堂堂一讀書人,跟你們打那不是找死麽?古人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俺不會打鬥可並不妨礙俺統帥千軍萬馬啊!要決鬥也不是不行,俺們不比打鬥,俺們比作詩如何?

    於是這場爭執徹底陷入了僵局,直到張全柱及時來到了泉州。

    對於張全柱的突然趕來,陸定北一開始的時候相當意外。雖然陸定北非常清楚這並不意味著楊翼不信任自己,但心裏多少有點不痛快。偏偏張全柱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兄弟,大家一起共事多年,這種不痛快的心情還真不能表露出來。事實上,在接受了張全柱取代自己為帥的現實之後,陸定北的複雜心情直到在交趾戰爭快要結束時,才終於得到了解脫,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真正理解了楊翼作出這個決定的用意何在。

    張全柱為帥,陸定北次之。陸定北高風亮節的接受了這個安排,那三個爭吵不休的家夥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麽。在張全柱強力的安排陳、李、林三人並列不分高低之後,其他事情也開始變得更加順利起來。

    準備工作不隻有水手、船隻、物資這三項,任何一場戰爭都必然要涉及到許多因素。而一切細節,張全柱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考慮周詳。

    首先一個是軍隊的編製和船隻分配問題。現在泉州集結的部隊,總計一萬六千人。其中江寧水軍五千、杭州水軍一千,杭州騎兵一千,步軍九千人。這些部隊各有各的功用與特點,絕不能一概而論。

    按照張全柱的安排,所有水軍進行了集中,這六千人不需要上那些大型海船,而是分配在了那些比較小,能夠在海上航行卻又比較靈活富於操控性的船上。畢竟萬一發生了海戰或是江麵戰鬥,靈活的船隻更適合水軍戰鬥。

    而騎兵則被分配在平板船之上。說起來那些平板大船還是來自大食商人的手裏。為了適合從南海諸地運送那些高大的樹木來築造大食那些高大的殿堂,大食的商人們專門製作了這種船,可以把木料分層堆積在船上,並且配有巨大的搭板,可以在靠岸時推動木料滾下船隻,從而節省人力。這次軍事行動,停留在泉州的大食商人並不落在宋人之後,對利益的追求永遠是商人們的不二準則,所以他們也積極向遠征軍提供船隻。在張全柱看來,這種船最適合騎兵使用,一來此種船抵禦風浪的能力很強,不至於使水性不佳的騎兵們被風浪過度折騰,二來利用平直的船板和巨大搭岸板的效果,可以使騎兵成群結隊的從船上對陸地發起衝擊。

    至於步兵,當然被安置在大宋獨有的大海船上。所謂大海船,那可真是巨大無比。大宋的海船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全世界最雄偉的船隻,無論造船工藝還是船的體積功用,都在世界範圍內首屈一指。最大者長度將近三十丈,可容納四五百人之多。船腹寬大不但可以抵禦大浪,還可裝載數百人幾個月的糧草物資。張全柱除了要求步兵們帶好自己的武器外,另外還從福建各州府征集來大量的箭矢用於後備。此外在幾年前的對夏戰爭中經過楊翼小型化改造的投石機,現在已經在大宋全國推廣,江寧水軍更是配有適合水上使用的多角度投石機,也被張全拄用來加裝到大海船上供給步兵使用,以加強遠程打擊的力量。

    當然,船上除了士兵還有水手、舵手、領航、苦力雜役等等。也就是說,在一艘船上軍隊人數占的比例甚至還要小過其他人員。這樣帶來的問題就是是征用多少船隻才比較合適。

    經過人數配比和兵種編製之後,實際上最後達到了每艘船上軍隊士兵與其他非軍人的比例一比一點二。準確的說這個船隊的人數總額為三萬五千人還多一點。船隻數量為,大海船46艘、平板船12艘、中小型海船90艘。其裝載的後勤物資幾乎刮空了泉州數年的倉儲。

    當然,泉州本地的百姓對此卻毫不心疼,事實上在大軍出動之後,一支更大規模的船隊又再度在泉州組成。為什麽?好去交趾搬東西唄!

    解決了船隻和人員配屬問題之後,還有很多細節需要考慮。張全柱事無巨細全部都予以了安排,比如翻譯問題。進入交趾之後如果語言不通實際上各種行動就會很困難,好在泉州乃是天下最大的貿易港口,哪裏的人這兒找不到?會交趾語言的人當然也是有的。雖說數量並不足夠分配到每個小隊裏去,但並不妨礙張全拄將一些常用語句標好宋音印製成小冊子分發部隊。當然其中也有點小插曲,陳遠鴻在看了這個小冊子之後要求張全柱給他加上兩句:“美麗姑娘在哪裏?”“要錢還是不要錢?”

    雖說各種準備工作很繁雜,但在地方政府的密切配合、商人百姓高漲的熱情以及士兵們訓練有素的行動下,在張全拄來到泉州第五天的時候,船隊終於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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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發的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萬裏無雲鳥語花香。泉州萬人空巷,都去歡送遠航。畢竟除了士兵之外,船上很多人都是本地的父老鄉親。事實上在這個時候,包括張全柱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正在創造曆史。而他們也都不知道,這一次遠航實際上還被後世的史學家認為開創了一個時代。

    在副高壓帶和大洋氣旋的關照下,這支舉世無雙的龐大船隊前進得非常順利。當然,說順利乃是指宏觀層麵上。至於在微觀層麵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情。

    以陳遠鴻為代表的江寧水軍,早以習慣了水上生活。雖說大海遠比江河要來得有威力,但並不妨礙他們的一切行動和日常生活。陳遠鴻本人更是深為波瀾壯闊的大海所震撼,每日裏上竄下跳吟詩作詞溜貓逗狗的在旗艦上折騰,變著法兒找樂子。今天尋思著找幾個人賭賭錢,明天琢磨著舉行個爬桅杆比賽,反正沒有片刻停歇。最離譜的一次是陳遠鴻突發奇想:“你!去給我找條繩子!剛好從船樓到海麵那麽長。咱們找幾個膽小的,讓他們綁著繩子從船樓上往海麵跳!一定夠刺激!”

    當然,在張全柱嚴厲斥責下陳遠鴻的瘋狂行動並沒有成功。而相比之下李翔那邊的情況就多少有點淒慘。原因在於以李翔為代表的相當一部分步軍,驚奇的發現自己暈船。

    “完了!”李翔再度嘩啦啦把今天早上吃的早餐全部吐出來之後,一頭躺倒在船艙裏,青白著臉喘著粗氣:“去!給…我,給我…弄點水!看樣子…本將活不到交趾了!”

    說起來也是李翔活該犯賤。本來張全拄安排李翔一起住到旗艦上去,大家也好相互商討一下軍事問題。可李翔覺得既然陳遠鴻在旗艦上那麽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去。畢竟大家話不投機半句多,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操了刀子互相架脖子上。若是在陸地上李翔自認為絕不會害怕陳遠鴻這副書生模樣的家夥,可這裏是大海,萬事還是小心為上。所以,李翔去了一艘步兵專用的大海船,在他看來這大海船的設施環境也不在旗艦之下。

    結果當然很糟糕,海船再大那也是要暈船滴。偏偏這艘船上全是步軍,暈船的雖說不是全部,但起碼占了半數以上。一天到晚全船上下到處是嘔吐之聲,汙穢之物簡直無處不在臭氣熏天。李翔一開始的時候吐了兩迴,本來已經有點適應了,可別人還在吐。嘔吐這種行為示範效應是很明顯的,看到別人吐自己也就會跟著想吐,反正幾天下來李翔別的事都沒幹,就是吃了吐吐了吃,吃了繼續吐!搞到最後船上的許多水手和雜役都紛紛向旗艦提要求調到別的船上去,實在受不了這艘船上的士兵和軍官這種令人痛恨的行為了!

    不管怎麽說,在強勁的季節性大風的推動下,隻用了六天時間,龐大的船隊再用一晝夜,就可以看見交趾那漫長的海岸線了。而張全柱也認為現在有必要召集各位將領開一個會議。

    “本帥沒有打算登陸!”張全柱看著臉色再度轉白的李翔笑了笑,然後指著桌上那副沈括為他趕製的交趾立體圖:“紅河!大河也!從交趾西北來,自交趾東南靠近占城的地方入海!本帥以為,以紅河水深流寬之勢,我大宋船隊定可溯流而上。直抵交趾都城!交趾城!”

    “船隊深入交趾腹地?奇襲都城?”陸定北皺了皺眉頭。平心而論,陸定北對於張全拄這個大膽的計劃是相當欣賞的,且奇襲這樣的方式也非常符合他的胃口。隻不過他認為以船隊奇襲多少有點不太合適。假若要奇襲,遠不如派出騎兵,晝夜兼程直撲交趾城下,其餘步軍控製沿岸要害,方可保萬無一失。要知道整支船隊沿著水文情況不明的紅河溯流而上,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一些。一則紅河再寬也不可能讓船隊並行,拖著長隊的大船一旦有一艘再前麵擱淺或是撞礁,無疑會使整個船隊受阻。二則一旦首先幾艘船遭遇對方強有力的阻擊,那麽勢必引起後續船隻的混亂。若是江麵上難以迴旋,則整個船隊無疑將遭受滅頂之災,陷入進退失據的困境。

    張全柱對於陸定北的這些疑問卻報以微笑:“無憂!我來之前,楊大人早已經和我討論過這個計劃。據楊大人說,天地間有一個叫副高壓帶的東西,在海麵上給了我們東北風,進入交趾之後卻會變成東南風。其間還涉及到什麽暖濕氣流之類玄虛的玩意,總而言之我雖然聽不明白但我相信楊大人!也就是說,船隊在進入紅河之後可以得到風向的幫助,去勢極其之快!加上紅河河道筆直!船隊的速度遠遠超過騎兵!”

    “再者!為了確保萬一本帥還詢問了一些常年往來交趾的水手!他們都說這個季節交趾確實在刮東南風!而且交趾城以下的紅河下遊不但河道寬闊迴旋餘地大,而且水文狀況相當的好!”張全柱信心十足:“並且,本帥料定此時交趾主力盡在西北!富良江上定是重兵聚集。他們絕不會想到我大宋水師突然到來!以水師溯流突襲都城!此為絕上之策!”

    “好!”陸定北思索半晌,突然叫了一聲:“我讚成!此計若成,大局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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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水和火是兩種屬性相反的物質,隻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水和火也總是聯係在一起,什麽“水火不容”之類的詞語就是明證。如果一定要讓二者和諧相處的聯係在一塊,當然你也可以使用流傳甚廣的那句話:“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相比起大宋水師在茫茫大海上的浪漫生活,目下的富良江畔一處茂密的雨林裏,林東和孫豎南的日子過得就相對比較寒摻。不!準確的說,他們現在過的基本上不是人能過的日子。

    “十二天了!”林東抬頭望望天空,從樹木的頂部有陽光鋪灑而下,真是難得的一個晴天:“我們躲了十二天,卻躲不過一輩子!我的名字叫林東,大宋樞密教閱林東!我無顏迴京!卻要站著殺進交趾城!”

    “做夢!”孫豎南有氣無力的迴了一句……

    話要從十二天前說起。那天的天氣真的很好,雖然下了一夜的雨,可是當早晨來臨的時候陽光還是籠罩了整個大地。按照黃曆上的說法,其實那天還是黃道吉日諸事順利的好日子。

    “不對!”孫豎南捧著黃曆對林東的說法表示懷疑:“今天是黃道吉日不錯!可是上麵說順利的乃是大利嫁娶!跟咱們過河沒啥關係!”

    “再胡說我就治你擾亂軍心之罪!”林東的興致顯然很好:“我說順利就順利!沒人可以阻擋咱們!傳令!全軍拔營!過河!”

    三十六土司聯軍趾高氣揚的終於開始了對交趾決定性的一擊。按照先前林東的布置,由覃土司和韋土司的部隊過河,在河南岸控製沿河所有的雨林和要害。接著孫豎南帶領黎土司與蒙土司的部隊留在河北岸警戒。再接著林東親自率領主力三十二土司的部隊上木筏。那些木筏都是將近半個月來聯軍的心血結晶,在百越民族精良的工藝下顯得結實寬厚無比。等主力部隊上了木筏之後,包括富良江南北兩岸的隊伍一起,三路並進向富良江下遊也就是交趾的都城交趾城進發!一舉把交趾給打趴下!

    “郭大將軍花了三個月才打到富良江!俺加上製作木筏的時間現在也不過一月有餘就進逼交趾城!嘿嘿!算起來好像我還是強一點啊!”林東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上到了最大的木筏之上,整個軍事行動現在看起來非常的順利。交趾人估計是已經做好投降準備了,在行動神速打擊兇狠的聯軍麵前哪有他們說話的地方?眼見著俺們在富良江北岸待了半個月,連照麵也不敢打一個,更別說打仗了。

    事實上林東的整個戰術布置還是有他的道理的。先說在富良江北岸待的這半個月,之所以花那麽多時間待在那邊並不隻是為了紮木筏,而是林東要等待交趾的主力到來,又或者是試探交趾人的虛實。

    一則假如交趾主力到來,那麽可以仿效郭逵與交趾那一戰,就算打不贏或是戰鬥遇到了阻礙,也大可以倚靠富良江的急流死守,保住北岸陣地不失。隻要北岸在自己的手裏,那麽自己總是會立於不敗之地,退路還在嘛!這也是林東要在北岸建立大營的主要緣故。

    二則假如交趾人沒動靜,整個南岸都沒動靜,那麽自己就完全可以順流而下進攻都城。按照林東的想法,采用三路並進的方式非常保險。如果交趾人在南岸有伏兵,那麽定會首先遭遇覃、韋兩大土司的部隊,萬一要是情況緊急,自己的主力在江麵上,進可以支援南岸的戰鬥,退可以迅速退迴北岸,倚靠河流的天險保證安全。北岸是自己的老巢嘛!當初向南進兵的時候北岸的交趾守軍早就被掃蕩一空了,絕無危險可言!三路並進的整個過程都可以采取這種進退有據的方式,就算在靠近交趾城的地方遭遇了難以抵擋的打擊,從沒人阻攔的北岸陸路退迴大營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當然,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林東的計劃都相當的完美,特別是這個計劃在提出來的時候,也得到了各大土司以及孫豎南的讚同。隻不過,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叫夾口隘的地方。那個地方看似與所有的一切沒有關聯,卻在隘的後麵崇山峻嶺之中有一條小路通向交趾的南方。

    戰鬥是在聯軍主力登筏完畢開始的。果然,覃土司和韋土司的部隊遭遇到了突然到來的進攻。密集的箭雨過後,無數交趾士兵嚎叫著從茂密的雨林衝了出來,揮舞著寒光閃閃的兵刃撲向自己的敵人。

    “怎麽俺們一直沒發現他們在對麵?”此時的林東還有力氣笑,是冷笑。沒問題,一切都在考慮之中,現在是江麵上的聯軍主力增援北岸的時候了,是騾子是馬!打一場就全明白了。

    陣容整齊表情兇悍的聯軍士兵們開始向北岸靠攏。而兩大土司的部隊也並不驚慌。兩大土司在穩定了陣地之後與交趾軍隊廝殺在了一起。百越民族近身的戰鬥力異常強大,長期行走於山地所磨練出的體能與意誌更是使得戰鬥力倍增。

    隻不過當第一批聯軍主力開始棄筏登岸的時候,他們殺氣騰騰的表情瞬間就變成了愕然。巨大的鳴叫聲響徹了整條河流,大地!大地在顫抖!大象!大象來了!近百隻大象從雨林深處浮現出來!像每一個噩夢裏那逃不脫的殺神!帶著死亡降臨整個大地!

    崩潰!北岸的兩大土司立刻崩潰。那些大象上麵馱著巨大的塔棚。交趾士兵在上麵帶著冷酷的表情射殺著每一個敢於凝視他們的敵人。大象的鼻子上帶著尖利的刀,每次甩動都可以掀起一片血雨。當大象的步伐向前邁進時,你怎麽指望兩大土司的士兵能挺立在它們麵前。

    “退!退迴南岸!”林東聲嘶力竭的狂喊,身邊的士兵搖動著旗幟。沒問題!不就是大象麽?當年郭逵大將軍不也遇上了交趾人的象陣麽?最後郭大將軍不也打贏了麽?一切還在掌握之中,我林東早做好退迴北岸的準備了,有種你們就讓大象涉過幾丈深的富良江,看淹不死你?

    隻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北岸,迴不去了!

    到處是敵人,無數的敵人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北岸的大營換上了交趾人的旗幟。交趾人沿著北岸寬敞的土地狂奔,還有孫豎南帶著的兩大土司在瘋狂逃命。

    “夾口隘!”林東忽然就明白了一切!中計了!不,應該說是自己大意了!

    戰鬥在每一寸土地上進行。南北兩岸的聯軍士兵絕望的進行著最後的抵抗和戰鬥,在慘叫和哭嚎聲中,開始有人投降。

    聯軍的主力在江麵上進退失據,該去哪裏?沒有人知道!漫天的箭雨從兩岸射了出來,不斷有人倒斃在冰涼的江水中。富良江,此時是紅色的。

    “往下遊衝!直接滅了交趾城!”林東不是懦夫,無論智慧還是勇氣他都不缺!兵法雲置之死地而後生,俺跟你們拚了,老子南北兩岸都不去。老子不要退路,老子直接順江殺到交趾城,滅了你們這幫狗娘養的!

    當然,這之後發生的故事就簡單多了。富良江的下遊密布交趾的軍隊,輔國太尉李常傑老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林東一頭往裏鑽了。

    最後,林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上的岸,反正身邊的好幾個衛士都死了,跟隨自己的主力部隊也沒了,跟隨自己從京城而來的幾個將軍也掛了。至於那些土司們,殉國的殉國,投降的投降。至少印象中林東好像看見某個土司在岸邊與交趾人熱情的擁抱,畢竟從語言和民族關係的角度而言,他們雙方的溝通交流還是不錯的。

    林東,帶著幾十個士兵在雨林中到處亂竄,躲避著交趾人的搜捕和打擊。野獸、陷阱、饑餓都在威脅著他們的安全。

    “我挺倒黴的!”林東這個人有個好處,那就是逆境中也絕不放棄。這樣的狀況他不怕,當初打西夏的時候他不也被夏人追得無處藏身麽?後來在通邊寨打遊擊不也把夏人打得雞飛狗跳麽?雖說現在看來環境更惡劣一些,但林東依舊不會放棄。“俺們先轉悠著,找到機會再說!”

    這一轉悠就轉悠了十二天,每天都提心吊膽,有幾次也確實差點遭遇到了四處搜索的敵人。好在交趾的叢林裏有許多小獸類,時不時抓到一些可以充饑。當然生火是不行的,隻能生吃。至於飲水也有保障,一來可以小心翼翼的迴到江邊取水,二來似乎每天交趾都會在傍晚的時候下上點雨。

    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少,有走丟的,也有莫名其妙就掛了的。幸運的是,在第十二天的時候林東遇到了孫豎南,以及孫豎南手下近百人的隊伍。

    “你還沒死?”兩人互致了這個聽上去不太禮貌的問候之後,就決定混合在一起。然後林東就對孫豎南說出了他的雄心壯誌。

    “你就是在做夢!”孫豎南沒一點好氣。說起來都是自己犯賤,當初在統協衙門的時候自己發的哪門子瘋?非得給人交趾下達公文要人停戰?最後引來這場戰爭的?對!不怪俺自己!要怪得怪俺的那個副官!是他鼓動俺發公文的。逃命的時候沒見到那副官,見到非把他劈了!至於林東也不是啥正常人,都這樣了還想著去打交趾城呢!能活著迴大宋就謝天謝地了!

    “不是在做夢!本帥是認真的!”林東的眼睛裏有寒光閃爍。是的,迴大宋?迴不去了!我林東有什麽顏麵迴大宋?去丟老林家的臉還是丟老王家的臉?“咱們偷偷摸進交趾城,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王宮!就算是死,那也算是對朝廷有個交待了!我聽說,他們的王宮,全是木頭做的!好燒著呢!你,跟不跟我去?”

    “去!我當然去!”孫豎南歎了口氣,你沒臉迴去我就有臉迴去麽?從武學畢業出來,就自己最沒出息啊!俺迴去讓郭成和小陶他們笑話我麽?不過這迴算是掛定了,不過掛之前俺也搏一名聲。就是可惜啊!陳遠鴻!還有美麗的秦淮河!美女們!咱們沒有再並肩戰鬥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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