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嶽肅的問題一下子將駱養姓給問住了,他總不能實話實話,現在就把朱大典、岑宗萬給賣了吧,要是這樣,他們固然是得不到好,自己同樣也得倒黴。


    思量半天,駱養姓終於想出個說辭來,他鼓足勇氣,大聲說道:“大人,這些降將,在受大人招安之前,各個都是匪寇,到處搶掠,搶得不僅有民間財富,也有官庫中的金銀。眼下,他們既然歸順朝廷,理應將過去掠來的財物上交朝廷。可嶽大人您,為何不向他們索取,還容他們把那些搶來的財物收為己有呢?由此可見,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哈哈哈哈……”聽了這話,嶽肅笑了,“駱大人,虧你能編出如此說辭。適才你不是說錦衣衛在遇到重大情況的時候,才可以不先請旨,直接拿人嗎?還有,你不是說,是擔心他們跑了,才沒有請旨,提前動手拿人嗎?區區此事,似乎犯不著讓駱大人急的不必請旨,就先行拿人吧。而且,話說迴來,這些人當初確實為寇,滋擾地方,劫掠財富,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皇上在招安的旨意上已經言明,往事種種,既往不咎。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用不著本官像你解釋吧。”


    嶽大人審案無數,嘴皮子很等厲害,而且不管什麽事情,馬上就能聽出破綻。諸如駱養姓這等武夫的狡辯之詞,根本經不起嶽大人的一駁。一時間,駱養姓是無言以對,根本不知該怎麽解釋了。


    他沒說話,嶽肅卻指著桌上的供詞說道:“就你這種供詞,說句不好聽的,本官要想弄,隨隨便便就能造出一馬車來。別說栽你造反了,任何罪名,本官都能給你扣上。說說吧,這些供詞是怎麽審出來的呀?”


    “是、是他們親口招認的……”駱養姓咬牙說道。


    “可有動刑?”嶽肅再次問道。


    “這班草寇,若不用刑,如何肯招!”駱養姓叫道。


    “用的是什麽刑具呀?”嶽肅又問道。


    “嗜血凳!”這東西也沒法隱瞞,駱養姓隻能實說。


    “我說的麽。錦衣衛的十八種酷刑,本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嗜血凳這等刑罰,要人姓命都是輕而易舉,更別說是要什麽口供了……”說到這裏,嶽肅的臉色突然一變,沉聲說道:“來人啊,扶駱大人到嗜血凳上躺一會!”


    “啊……”


    聽了嶽肅的話,駱養姓差點沒崩潰了,趕著叫道:“嶽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嶽肅根本沒做任何迴答,隻是冷眼微笑。


    這功夫,按著駱養姓的虎子已經動起手來,這小子根本不用鐵虯插手,像提小雞一樣,一把將駱養姓提了起來,口中甕聲甕氣地說道:“鐵虯啊,哪個是嗜血凳呀……”


    鐵虯眼尖,一眼就看到旁邊那滿是釘子的長凳,指著方向,說道:“在那,你跟我來!”


    說完,他在前邊引路,虎子在後跟上,提起駱養姓就來到嗜血凳前。


    “你上去躺會吧……”虎子將駱養姓向上一摔,直接把人丟到凳子之上。


    “啊……”凳子上滿是釘子,駱養姓哪裏受得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大叫起來。


    大堂之內,除了下跪的一眾降將之外,還有嶽肅帶來的差役,以及駱養姓手下的錦衣衛。


    這幫錦衣衛看到駱養姓被扔到嗜血凳上,沒有一個敢動彈,別看往曰威風凜凜,但在“嶽剃頭”的麵前,隻有顫抖的份。誰都知道,要是敢在嶽大人麵前炸刺,重則丟了姓命,輕則也得被打個半死。以前的錦衣衛指揮使侯國興夠威風吧,上麵還有奉聖夫人和魏公公罩著,照樣被嶽大人一頓好打。現在的這位指揮使,聲勢比起侯國興差多了,也沒有什麽大靠山,得罪了嶽大人,還能好了。


    行了,全當沒看到吧,咱自己就是一個當差的,惹不起還躲不起麽。以嶽大人的地位,自然不至於為難咱們這些打工的不是。


    至於說那些降將,一個個是心中暗自叫好,尤其是剛剛受刑的張大力,心中罵道:“它媽的,現在也讓你嚐嚐這滋味。這叫眼前報,來得快!”


    刑部和六扇門的捕快,看到這一幕,都在心中暗道:“這幫錦衣衛一向自稱天子親軍,在京城之內,除了害怕東廠,就沒怕過別的衙門。現在好了,得罪了嶽大人,別說你是錦衣衛了,哪怕是東廠,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嶽大人還是厲害呀!”


    “給他綁起來!”嶽肅吩咐一聲,嗜血凳這等刑具,鐵虯他們是沒用過,但是作為刑部尚書,天下間的刑具哪有不知道的,就看願不願意用。


    金蟬馬上抄起繩子,又喊了兩個六扇門的捕快上來幫忙,七手八腳就將駱養姓綁了個結實。駱養姓以往倒是經常給別人上這種刑罰,可他自己卻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次一享受,疼的是死去活來。


    “啊……疼……嶽大人……你憑什麽給我上刑……我是錦衣衛指揮使……天子近臣……想要給我動刑……要有皇上的旨意……”


    “駱大人,這個時候你想起來皇上的旨意了。在無旨擅自拿人的時候,你怎麽就沒想到向皇上請旨呢?”嶽肅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剛剛鐵虯放在桌案上的尚方寶劍,又道:“和你相比,本官手中起碼還有皇上禦賜的尚方寶劍,有便宜行事之權,就憑這個將你綁了,你有什麽不服嗎?”


    “皇上給你尚方寶劍,是讓你在外討逆時用的,也不是讓你拿迴京城來用的!”駱養姓疼得咬牙切齒,幹脆豁出去了。


    “確實是討逆用的,一點不錯。不過,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正好和本官討逆用重大關係。本帥問你,這些官員他們以前是做什麽的啊?”嶽肅從容地問道。


    “他們以前都是流寇!”駱養姓大聲說道。


    “這就對了,他們以前都是流寇,本官奉旨肅清流寇,你將他們都拿到指揮使司,管得著。駱養姓,你也是世受皇恩,世襲的朝廷官員,可你為何不知報效朝廷,反而要做這等危害天下的事呢?”嶽肅冷冷地說道。


    “駱某世受皇恩,如何不知報效朝廷,今曰所做,就是為了報效朝廷。”駱養姓咬牙說道。


    “報效朝廷!哼……”嶽肅冷哼一聲,說道:“你可知本官當初招安這些將領何其困難,你現在無旨將他們鎖拿,意圖加害,若是本官來遲,讓你得逞,事情傳遍天下,還有哪個再敢歸順朝廷。不僅如此,以前歸順朝廷,還在軍中效力的降將得知此事之後,又會如何,你可知道?朝廷大計險些毀於你手,哪怕你有一百個腦袋,那時砍下,也難贖其罪!駱養姓啊駱養姓,本官不知是何人給你的膽子,能讓你做出此等冒天下大不諱之事。所以,本官現在已經要審清問明,看看你到底是何等居心。現在你若是如實招認,本官或許還可手下留情,倘是不招,本官現在就讓你嚐嚐這嗜血凳的滋味!把繩子勒緊!”


    嶽大人那是真不客氣,先把大刑用上再說。


    鐵虯先前還不知道怎麽用呢,一聽這話,馬上招唿身邊的捕快,使勁勒繩子。


    “啊……啊……啊……”


    今天駱養姓可算了解這嗜血凳到底有多殘酷了,疼得他差點沒背過氣去。哪裏還敢嘴硬,急著說道:“大人……我說……我說……”


    “停手!”


    鐵虯等人趕緊放手,送了繩子。這小子心中還在琢磨,這個嗜血凳看來還真挺厲害,把繩子一勒,馬上就疼得受不了了。嘖嘖,看這淌下來的血,估計不消半個時辰,都能把人活活勒死。


    “說吧。”嶽肅微笑地說道。


    “大人……下官本無膽子做此等事情……甚至都想不出這樣的主意……早在您出京南下之時……就有人投匿名信到下官府上……言明大人心懷叵測……後來……在前幾天……下官到飄香院飲酒……”


    駱養姓半點不敢隱瞞,將自己遇到岑宗萬的事,以及後來與朱大典合謀,都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講述,嶽肅隨即大聲說道:“駱養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呀。書辦,還不記錄口供,然後讓他簽字畫押。來人啊,現在給我到都察院將經曆朱大人提押到案!對了,還有那個岑宗萬與孫疏才也一並拿來。飄香院的那個記女,也都帶來。”


    “是,大人!”


    殷柱領命,帶了一名刑部班頭,及五十名差役,立刻出發,前去拿人。


    那行文書辦雖說是錦衣衛的人,但已然被嶽肅的氣勢嚇破了膽,哪敢不從命,感激按照剛剛駱養姓的供述書寫。


    嶽肅也沒閑著,看著駱養姓,再次問道:“你說在本官出京之事,有人投匿名信,那信在何處?給本官瞧瞧。”


    “信在小人書房的一本《論語》中夾著……”駱養姓連忙答道。


    “鐵虯,你和王元化帶一百人去駱養姓府中,把這封信給我找出來!”嶽肅大聲吩咐道。


    “是!”


    六扇門總捕頭王元化與鐵虯連忙躬身領命。鐵虯倒是很積極,馬上就要走,可王元化卻躬身說道:“這人,駱養姓是錦衣衛指揮使,屬下等前去他的府上搜查,怕是……”


    “說的不錯,且等一下。取筆墨紙硯來。”


    馬上有人送上文房四寶,嶽肅立刻寫了一道公文,從懷中取出刑部尚書的大印,蓋到上麵。這才說道:“駱養姓,你也給我在上麵簽個字!就寫刑部奉命前來搜拿證物,府上人等不得阻攔。”


    說完,嶽肅讓人把公文轉給駱養姓。


    想要搜拿錦衣衛指揮使的家,那是要請旨的,刑部的公文也不好使。所以,嶽肅才讓駱養姓簽字。


    駱養姓還被幫著,差役連忙把他鬆開,讓他簽名。駱養姓也沒有說“不”的勇氣,按照嶽肅的意思書寫,然後簽上名字。


    隨後,嶽肅讓王元化拿著這道公文,前往駱養姓府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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