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縣城外,寒風淩厲的江淮大地上,佇立著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


    對於這樣一個突然造訪的來客,軍營的士兵卻沒有表現出敵意,因為他們已經得知了乾州子弟兵將要到來的消息,而且看到了對方隊列整齊,旗幟鮮明,這豈能有假?


    在通知了陳平乾州兵到了之後,羅礪與李峰就和領頭的趙瑾與葉崇文攀談了起來。


    “趙老弟怎麽來了?淩州的事情辦妥了?”


    “差不多吧,這不是朝廷出了事,陳平身處局中嘛,淩州的事基本步入正軌於是想著迴來幫襯他一二。”


    三人都是相熟,趙瑾也很放鬆,順帶打趣道:“該不會瞧不上咱老趙吧?”


    聽見他這麽一說,羅礪李峰頓時相視一笑。


    寒暄過後,趙瑾給兩人指了指,道:“葉崇文,陳平同窗故舊。”


    “葉老弟,這是羅將軍,另外一位就不費口舌了。”


    葉崇文頷首作揖衝羅礪行了一禮,一旁的李峰瞧見葉崇文的改變不禁點了點頭。


    “葉兄弟傳承先生之衣缽,屈居鄉野多年埋沒了才華,如今出山重整旗鼓當為可喜可賀之事矣。”


    對於李峰的讚賞葉崇文隻是微笑不語,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誠然他的能力不算平庸,但那也得看跟誰比,若是與陳平放在一起,就是平平無奇了。


    不過他既然選擇離開乾州來到這江州壽縣,那就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走出了原先的陰影。


    四人正閑聊著,陳平已經從帳篷裏出來,遠遠就瞥見了趙瑾和葉崇文這兩張麵孔出現在自己視線當中。


    他們倆怎麽的來了?


    也是同樣的疑惑,不過陳平沒有多想便快步走了過去。


    “葉師兄,想必是來助我一臂之力的吧?哈哈哈!”


    葉崇文的能力多寡陳平再清楚不過了,別看人家一直讀書,但並非是甚麽書呆子,怎麽說也是葉文昌的孫子,光是家世熏陶就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這些年葉崇文一直躲在永順縣,期間陳平不是沒有試過將他拉出來,然而結果都是收效甚微。


    現在對方能夠主動走出困境迎接新的生活,朝氣蓬勃豈非幸事?


    正好他現在事情繁雜,頭緒眾多,一個人漸漸感覺吃不消了,若有葉崇文這樣的同窗舊友鼎力相助,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既是對你,亦是對我。”


    葉崇文沒有多說話,寥寥一句就讓陳平笑容更加燦爛。


    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當年一同在書院中奮發圖強的感覺!


    就在他們好友二人追憶往日,展望未來時,在陳平之後,石嘉洛也走出了帳篷。


    他先是看到了陳平身邊的三人組,而後目光越過他們停留在了那烏泱泱數千個遠比地方廂軍更顯勇猛的軍士身上。


    “耽擱了殿下時間,本官將這些事情處理完就與殿下再談。”


    陳平也注意到了石嘉洛,話音剛落就發現對方站在原地身形不動,眼神直勾勾地望向正前方。


    循著其視線看去,陳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片刻後二人目光交錯,石嘉洛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笑容顯得別有深意。


    “這倒不必了,想來本宮方才與陳大人說的已經足夠全麵,是對是錯你應該心中有數。”


    石嘉洛微微拱手,接著便施施然地轉身離開。


    望著石嘉洛的背影,葉崇文眉頭輕挑,問道:“這是?”


    “秦王世子,嗬!”


    陳平沒太在意,對方所說的他自然清楚,隻不過此人的態度卻是讓他感到不忿,若是天啟帝還活著他也就忍了,畢竟天啟帝玩弄了一二十年的權謀,他自是不敵的。


    但你石嘉洛比我也大不了幾歲,這些年一直在秦王府深居簡出,就算是天縱之才也得順應大勢,何況自己也不是什麽可以隨意揉扁搓圓的老實人。


    想合作熱烈歡迎,想拿捏?那就不好意思了。


    ...


    因著趙瑾葉崇文帶來的這四千乾州子弟兵,壽縣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六七千號人馬駐紮在這裏,光是每日的人吃馬嚼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也給壽縣的百姓帶來了不少生意。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樣一支堪稱強悍的軍隊為當地乃至於整個江州的安全提供了保障。


    隨著麾下人馬日漸增多,陳平的腰包也頂不住了,他想也沒想就派人知會金陵的江南紳縉,讓他們表示表示誠意。


    這種做法看起來有些霸道,甚至含著些許威脅的意思在裏麵,其實並非如此。


    若是他不要人家的銀子反而會讓這些江南的大地主大商人們心中不安,生怕陳平是另有所圖,現在直接索要財物,倒表明了陳平的意圖。


    不過這也不是示弱於人,旁的官員軍將得了銀子自然是上下其手,克扣一番才會發下去,有些狠的直接經手貪一半,層層盤剝下來底層士兵到手的能有五分之一就不錯了。


    可他陳平是那麽目光短淺的人嗎?


    再者說了,眼見亂世將至,財帛金銀這些身外之物於他而言真真就與糞土無異。


    若是不能阻止戰亂席卷天下,屆時就算有再多的銀錢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趁早散給手下之人,既能讓他們士氣高昂,敢戰而不畏死,也能搏得一個樂善好施善待將士的美名。


    一箭雙雕的事,何樂而不為?


    而當陳平索要銀錢,說是要犒勞將士以提振士氣的消息傳到江南時,江南士紳紛紛鬆了一口氣,而江州的官員則是一口氣堵在喉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特別是江州知府和知州這兩位,那叫一個敢怒不敢言。


    明明是在他們的地盤上,陳平這個所謂的什麽西南招討副使竟然明目張膽的屯兵駐紮,還和本地士紳豪商進行利益交換,這簡直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奈何怨歸怨,怒歸怒,江州知府知州他們也清楚如今的形勢,莫說陳平是以防範賊人南下的理由屯駐壽縣,就算是不演了他們也隻得乖乖聽之任之。


    誰叫江州的廂軍在知州的帶領下剛與白蓮賊交手就落得了大敗而逃呢?


    這事兒早就已經傳遍整個江南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陳平所率的三千鐵騎幾日後就將大敗江州廂軍的白蓮賊盡數殲滅。


    這差距實在是太大,也難怪本地的地主士紳豪商富戶們惴惴不安,本地的官軍實在太無能了,他們總得找個靠山才行。


    就這樣,在京師為楚王所掌控,北軍西軍按兵不動,北遼不斷試探大譽虛實的微妙局勢下,人在江州的陳平開始在壽縣搞錢搞人。


    自是風起雲湧,波濤雲詭,而那撥雲見日者又會花落誰家?


    京師,皇宮深處。


    “大伴,此事關乎朕之生死,大譽之安危,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陛,陛下,老臣明白!”


    一間幽暗的宮殿之中,已經十數日未與臣子見麵,天下都瘋傳其慘遭楚王毒手的永興帝此刻蓬頭垢麵,儼然不複當初繼位稱帝時的意氣風發。


    隻見他緊緊抓著一個太監的手,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小聲囑咐著。


    半晌過後那太監重重點頭,快速地叩首過後就起身離開。


    而永興帝則深切注視著他的離去,直到對方消失在了視野當中。


    至此,永興帝長舒一口氣,咬著牙喃喃道:“楚王,你早該把朕殺了才是,否則朕但凡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得逞!”


    “父皇臨終前還相信你能忠心輔政,朕卻看穿了你的狼子野心,大譽開國幾百年,祖宗江山絕無理由在朕手上斷送!”


    “隻要天下忠臣唿嘯而起進京勤王,就算你再陰險狡詐,也敵不過大義所指!”


    自顧自地說完,永興帝張開龜裂的嘴唇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是年輕了些,是莽撞了些,但不管怎麽說他都還是大譽的皇帝,正統天子,氣運所在。


    而楚王?不過以篡逆之輩爾!


    待他的衣帶詔送出皇宮,就會有甘死之忠臣接應,傳到北軍、西軍的帥帳之內。


    屆時天下人就會知道天子仍在,知道楚逆的醃臢手段。


    隻要...


    永興帝越想越激動,沉浸在天下勤王,楚逆伏誅的想象當中,殊不知在他所處的宮殿外麵,奉他口諭要出宮傳遞衣帶詔的太監已然折返了迴來。


    而在那太監身前,則是永興帝恨之入骨的男人。


    “這就是他讓你帶出去的東西?”


    楚王伸手撥弄了兩下太監手上的衣帶詔,看著那龍袍上用血書就的一行行字句,冷聲問道。


    “是!”


    太監的迴答似乎讓宮內淩冽的寒風更甚了幾分,跟隨著楚王的侍從護衛等俱是眉眼一凜,下意識地看向了楚王。


    站在殿外的楚王聞聲悄然勾起了嘴角,昂起頭顱望著天空。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話音落下,楚王眸子猛地轉向永興帝所在的那間宮殿,眼中的殺意已是昭然若揭。


    他這大侄子若是安安分分的接受現實,自己或許還能留對方一命,就算是幽禁一生也總是活著不是嗎?


    為何偏偏要搞這什麽衣帶詔,這不是逼自己動手嗎?


    想到這裏,楚王心中憤慨非常。


    盡管先前發動政變奪取京師的過程一切順利,但後續的發展卻不盡人意,遠在千裏之外的夏州西軍就暫且不談了,拱衛北疆負責防範北遼的北軍也就不談了。


    為何距離京師咫尺之遙,幾十裏外的北大營也對自己派去的使者拒之門外?


    雖說他們沒有第一時間打出討伐叛逆,救出永興帝的旗號來攻擊自己,但隻要對方一天不表態,他就一天不得安寢。


    除此之外的天下十三州知府知州這些人,也是荊州之外再無人聲援支持自己。


    這種情況下他本就是心神不寧煩躁不安,現在又鬧出了這檔子事,楚王石元啟倍感壓力。


    “他們不是都說皇帝遭孤毒手了嗎?既然如此孤就成全他們!”


    這想法雖說突兀了些,但也不是他一時上頭,畢竟從聽說天啟帝要召他入京輔政的時候,楚王就做好了這一準備。


    而到了發動政變奪取京師之後,永興帝是沒有遇害不假,可那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任誰都清楚,自楚王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就不可能收手了。


    正所謂開弓沒有迴頭箭,即是如此。


    永興帝現在活著是因為楚王隻掌控了京師及其周邊地區,但凡他能控製的地盤多一些,興許這個登基不久的小皇帝就得沒命。


    畢竟奪權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叔叔,天啟帝的親弟弟楚王。


    若是尋常權臣邊將弄權,十個膽子也不敢對皇帝下手,可偏偏搞事的是楚王,是同樣姓石的大譽宗室。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地方上的官員和邊境的軍將才遲遲沒有表態,萬一他們糾結起來進京勤王,這邊楚王卻和永興帝和好如初了怎麽辦?


    到時候豈不是成了豬八戒照鏡子,兩麵不是人?


    何況永興帝的生死外界還不得而知,沒人願意做那個出頭鳥。


    正是這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才造成了楚王發動政變奪取京師之後,各方靜默的詭異局麵。


    天啟十八年的末尾,隆冬時節的京師,隨著楚王的一聲令下,永興帝的生命也走向了倒計時。


    ...


    京師以北,數十裏地外的北大營。


    軍營內一片肅殺之氣,萬餘北大營的將士在常德元的整軍之下,仿佛重拾了往日那屬於他們的北軍雄姿。


    這不僅僅是因為京師的變故,更是因為來自北疆的戰報日漸增多,內容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簡短。


    “十一月六日,北遼燕雲軍司連續數日侵襲青州、密州。”


    “十一月八日,北遼可汗抵臨涿縣城北六十裏,胡騎卷雲而來。”


    “十一月十二日,密州...”


    一封封戰報擺在案上,南宮明將這些代表著北軍壓力日漸增加,北疆防守日益惡化的戰報一一讀完。


    在他身後,北軍統帥常德元正麵對著一張巨大的羊皮地圖思索著什麽。


    “還有嗎?”


    “沒了。”


    常德元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


    “這些年我任北軍主帥,也算是竭盡所能維持北軍建製、戰力,奈何依舊阻止不了胡虜日強,我軍日弱的趨勢。”


    “去歲一戰,北遼騎兵竟然能夠突破北疆防線南下數百裏,當時先帝身體已經抱恙,卻堅持節製百官調度輜重,給大軍提供保障。”


    “現如今呢?”


    常德元的話落在南宮明耳朵裏,他怎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將軍怯了?”


    他淡笑著問道。


    常德元並不惱怒,搖著頭歎息道:“人焉能勝天哉?天意如此!”


    “你小子想的什麽我清楚,話雖如此,但我也不會坐以待斃,縱有一線生機亦要爭取。”


    他衝南宮明昂了昂首,道:“大難將至,非得集天下之力抗衡才能避免胡騎踐踏中原之慘劇。”


    “我聽說陳平那娃娃在南邊做的不錯,滅了夥白蓮賊,你...”


    “阿嚏!”


    壽縣軍帳內,陳平冷不丁打了個噴嚏,趕緊給自己裹了裹大氅。


    就大譽這個醫療水平和條件,他可不敢生病,哪怕是個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了命。


    “倒是奇怪了,我又沒在外麵吹風,躲在帳篷裏烤火也能受涼?”


    陳平撓了撓頭,難不成有人在念叨自己?


    算了,不想了,還是再貓會兒冬吧。


    大譽不比後世,冬天還是很冷的,即使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不是那麽的北,但也是時不時大雪紛飛,估摸著得有零下十來度的樣子。


    這種時候如果不是必要,別說是行軍打仗了,就連出門都能省則省。


    不過這也不是說陳平和他麾下的七千來號將士全在壽縣冬眠了,南有江南士紳豪商要應付,北有中州建州的賊人要處理,再南還有乾州、淩州的後勤得惦記,再北就更不用說了。


    京師的情況陳平可是一直關注著的,隻不過相比起京師,他現在更擔心北遼。


    因為楚王控製京師、朝堂已成定局,永興帝不管現在掛沒掛,之後都是很難有活命的。


    反而是北遼不斷在邊境試探,北軍要在京師大亂,大譽朝廷失靈的情況下抵抗北遼,這種難度光是想想就讓陳平頭皮發麻。


    半晌,再帳篷內烤的整個人都快幹了的陳平走出了帳篷。


    迎麵一陣冷風讓他清醒無比,然後就是傳入耳中的一聲聲清楚無比的戰吼,循著聲音看去,那是上千號來自乾州的子弟兵正在加緊訓練。


    雖說他們都是出身獵戶、屠夫,算是高質量新兵,而且在乾州也訓練了一段時間。


    不說和守衛邊疆的軍隊相比,至少比內地的廂軍還是強上一些的。


    陳平起初也是這樣認為,直到羅礪與李峰仔仔細細把這四千子弟兵篩了個遍,然後就說。


    “不行,跟北軍比差遠了!”


    當時聽到這話,陳平本想讓羅礪湊合湊合得了,他是認可兵貴精不貴多不假,但凡事也得根據具體情況來定。


    且不說他沒那麽多的銀子養這樣一支大幾千近萬人的精兵,就算是狠狠地爆江南士紳的金幣來養,也沒那個時間啊。


    奈何羅礪堅決反對,隻說了一句話就讓陳平不得不低頭接受。


    “要是把他們送上戰場,那就是送命!四千人能迴來四百人就是老天爺開恩了!”


    好吧,陳平沒話說了。


    於是才有了現在的這幅場麵。


    隻見在空曠的校場之上,上千從乾州來的子弟兵正在精騎老兵的調教下進行著殘酷的訓練。


    要知道陳平麾下的這三千鐵騎,不是來自北軍就是來自西軍,還有些江湖上搏殺過的好手。


    由這樣一批人組成的軍隊放在整個大譽朝都是排得上好的,所以在他們眼裏這四千號乾州來的子弟兵自然是還欠了太多的火候,隻能說比起廂軍略勝一籌,再鑒於都是新兵,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和塑造機會。


    四千新兵的訓練工作不需要太多的老兵,剩下的老兵陳平也沒讓他們閑著,再壽縣休整過後,陳平就開始組織他們北上中州幫襯幫襯陸威了。


    不過並不是全部派出去,而是以五百人一組的形式組建精銳突入中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殺各路賊人,主打的就是一個閃電戰。


    因為人數不多的緣故,可以提供最好的武器裝備以及絕對充足的補給,保證每一支拔營北上的隊伍都是精力飽滿戰力爆棚。


    一次的時間也限定在十天之內,上一支隊伍剛迴來下一支隊伍就能接替上,可以說實現了精準打擊。


    於是,在整個天啟十八年的末尾,這十一月到十二月的期間,中州建州的賊人都窩在山裏、鄉下囤著搶掠來的物資準備好好過上一個冬天的時候,打著西南招討副使旗號的騎兵頻繁出動,幾乎是每次出戰都有成果。


    有陳平這個得力的副手幫忙,陸威也算是盡到了他這西南招討使的義務,雖然沒能將四起的賊人盡數剿滅,但大體上還是維持了朝廷在中州的統治,保證了中州的穩定。


    隻不過他所效忠的朝廷,如今卻是垂死瀕危之象,掌控朝廷的更不再是正統的皇帝,這倒顯得有些可笑了。


    ...


    時間一閃而過,轉眼就到了天啟十八年的尾巴。


    十二月的江南,陳平再次踏足此地。


    就是和上次相比,這次他多了不少的底氣,即使已尚未加冠的年紀麵對江州的高官與貴宦,也是從容不懼,更是能與這些人談笑風生。


    金陵城內,聞聽西南招討副使陳平到來而雲集的豪商士紳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同樣的人還有江州知府知州等人。


    “陳副使氣度非凡,文武俱備,正當為今時局麵收拾之人物也!”


    “兄台所言極是,陳大人文能六元及第,武能殲滅賊人,實乃天縱之英才,可為公卿也!”


    “我聞陳大人已在壽縣屯兵上萬,且皆是令行禁止軍紀嚴明的強軍,如此吾等便可放心了。”


    “...”


    這一聲聲毫不掩飾的讚賞代表的是江南士紳商賈集團對於安全的渴望,以及對於陳平這樣一位六元及第的外來文官的親近。


    讚賞自然伴隨著擁簇,明明是一場宴會,人卻都擁到了陳平身旁,而作為江州級別最高的官員江州知府與知州身邊,則是門可羅雀。


    這一狀況落在這兩位江州高官的眼裏,個中滋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林大人,看這樣子陳平是想賴在江州不走了,他這是壓根沒把你我放在眼裏啊!”


    林知府聽著周知州的話冷哼一聲,自顧自地飲下一杯酒,道:“禍溯源頭的話,還不是周大人您治兵不利?”


    “但凡本地廂軍能把白蓮賊擊退,甚至是不敗的那麽難看,人家陳大人也至於如此受到紳縉們的追捧。”


    本來還想著拉上姓林的知府跟自己一起,沒想到對方直接指責起了他的過錯,江州知州周大人登時臉色難看起來。


    他不敢當麵反駁對方,但心底卻是暗罵連連。


    這還能怪到老子頭上?大譽承平百八十年,除了北軍西軍之外,天底下那處地方的廂軍不是這副德行?


    就算是拱衛京師的禁軍乃至是三衙,他們也沒好到哪裏去。


    再者說了,讓那幫泥腿子大頭兵去殺賊也不是不行,隻要銀子給夠,不敢說打的賊人打敗,至少不會被賊人一衝就垮。


    江南士紳們是摳搜不假,但架不住底子渾厚,交的犒軍銀兩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是發到他手裏時卻不是那麽迴事兒。


    要說這裏麵沒有貓膩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林知州咬著牙瞥了他的這位同僚一眼。


    讓我一個人背黑鍋?想的也太美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家狀元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成三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成三十並收藏農家狀元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