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之前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雖開口冷漠,但每一次都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這麽多年來,她從不敢依靠信任別人,隻有他給了自己足夠的依靠。她給了小諾,娘親和秋月的依靠,可誰來給她依靠?隻有陰遲寒,一個鬼。


    他從鬼變成了兔子,渾身是血,那時的她已是心痛。如今他的魂魄就這麽消失在天地之間了,那他們之間的過往還算數嗎?誰還能記得?


    她是一個長情的人,也是脆弱的。一旦認識了對方,很難將對方從自己往後的生命裏剔除,因為她不敢想象也不願經曆沒有了他的參與的生活會是什麽樣的?寧願我們不曾相識,不曾有過交際。


    祁麟本來很生氣,恨不得把那一巴掌還迴去,抽在她的臉上。可見她頃刻淚如雨下,如此失魂落魄,傷心難過的樣子竟然慌了神,因為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


    之前要殺她,她都沒露出一絲傷心。如今他隻不過想要吃她一隻兔子,她就這麽悲傷,好似死了什麽重要的人似的。祁麟也被她此刻的樣子弄懵了,完全沒轍,該怎麽開口跟她說清楚。


    原來人是會變的,再囂張,無情的人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她’時都會改變。大概太在乎對方的情緒,以至於忘卻了自己本該有的憤怒,暴戾,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祁麟有絲慌張地說道,“你這是怎麽了?打了本王還有臉哭?”


    清澄抬起衣袖狠狠抹去眼角處的淚水,冷冷地看著祁麟,“你竟把它吃了。你心怎麽就那麽狠?卑鄙無恥,為何每次你都這麽惹人討厭。這次我恨你。”


    祁麟他就是這麽卑鄙陰險之人,為了報複白日裏兔子咬了他的手指,竟然讓冷南風將她支走,偷偷將兔子抓來烤了吃。他的報複讓清澄的精神接近崩潰,讓清澄將祁麟恨得刻苦銘心。


    祁麟想要解釋,可他的確是吃了兔子肉啊。明明知道清澄就是因為他吃了兔肉才生氣,可他饒是三寸不爛之舌也圓不了這件事。怪他嘴饞,把那死兔子吃了。這是這兔子肉有點柴,塞牙。可不像是小兔子該有的細嫩肉質。


    “本王不是餓了嗎?誰讓你晚上做的那野菜難以下咽?本王餓著肚子睡不著覺。”祁麟的語氣明顯透著心虛,他就是不想讓清澄的注意力放在一隻兔子身上。他不會承認自己嫉妒一隻兔子。


    祁麟自認是尊貴的王爺,不過是吃了一隻兔子有什麽大不了的。若是別人家的兔子,他還不想吃呢。祁麟都被清澄狠狠抽了一巴掌了,都沒有反手迴她一巴掌,若是對待別人,定叫她生不如死。他真的在清澄麵前已經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有了難得的容忍。


    可清澄最討厭他這樣一副輕鬆無謂的語氣。她要的答案根本不是他能給的。她討厭祁麟開玩笑,討厭祁麟談無關話題。明明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他為何能輕鬆地談論晚飯野菜難吃這一話題?


    清澄走近床榻,惡狠狠地瞪著他。祁麟真的有一瞬間害怕清澄衝過來揍他一頓。因為她此刻的神情簡直太恐怖了。


    清澄一把將他推開,用手指輕輕撿起跌落在床榻上的骨頭,那上麵還粘黏著肉油,清澄的指腹間還能感受到溫熱,忍不住一股清淚滑落滴在錦被上。


    祁麟看到她那悲傷情切的樣子,心裏五味陳雜。錯愕她對一隻兔子的感情比親人還要深。在她眼裏清澄的行為似乎有些怪異。


    清澄見其中一個骨頭被祁麟壓在了屁股下,瞥了他一眼,嚇得祁麟直哆嗦,趕緊將身子挪開,移到一邊去。


    屋子裏冷南風還在,他都詫異沈清澄的做法。更加詫異沈清澄打了三王爺一巴掌之後,三王爺非但沒有發怒,竟還惴惴不安,關心沈清澄的情緒。三王爺果真是愛上沈清澄了。


    祁麟撇過頭去,看到冷南風,隻能用眼神示意,讓冷南風出來救場。


    冷南風頭皮發麻,隻能站出來說道,“沈姑娘,那兔子是我偷的,與王爺無關。”


    清澄看著冷南風那一本正經地樣子,冷哼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肉都進他嘴裏了,還跟他沒關係嗎?”


    冷南風麵對清澄的咄咄逼人,節節後退。


    祁麟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一手扶額,為冷南風的愚蠢十分無奈。


    清澄將撿好的骨頭,細致地擦幹淨放進細絹布裏。手心滾燙,眼睛灼熱,熱淚燒人更燒心。


    門外縫隙裏露出一雙紅寶石般璀璨的眼睛,帶著狡黠和情意。


    陰遲寒是陰間鬼帝,即使變成了一隻兔子,也不會任人宰割。它拚命咬破了布袋子,後腿一抬踢翻了水盆,冷南風情急之下追它而去,不小心滑倒在地,令它逃之夭夭。他不顧一切,迅速跑迴清澄的屋子,沒見清澄的人,心裏急切。


    突然聽到‘砰’地一聲,一出門就看到清澄一腳踹開了祁麟的屋門。那抬腿的姿勢實在刺眼,霸道中帶著憤怒。


    陰遲寒追隨而去,跳上了窗戶,用爪子捅破了紙窗戶,眯著眼睛觀察裏麵的情形。所以他從清澄一進來就摔祁麟巴掌開始,一直看到了現在。


    他承認他有私心,寧願看著清澄因誤會而傷心,也不早點站出來。因為他想要看到自己在她心裏的重要性。沒有比她此刻眼角滾落的冰冷淚水最能打動他的心了。若說之前他下定了決心要放開她這一世,此刻他明白清澄對他的感情,比雙方想象的都要濃烈。不知不覺,花開遍地,緋葉落於心,著於青澀情。


    這個蠢笨的女人,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她自己會對一隻鬼動情。


    隻是她彎著身子,手裏握著那一小堆不知是什麽骨頭的東西,暗自神傷,眼淚灼灼,傷心欲絕。陰遲寒不禁勾唇一笑,隻是他自認為的冷峻笑容,如今變成了兔子,就成了露齒的滑稽笑容。


    祁麟見清澄那落淚的可憐樣,心好像也有些不舒服。他壓低了聲音,難得帶著真誠的情意,“是本王的錯,本王不知道你對那死,那兔子那麽看重。本王以為那是普通兔子,不是剝皮就是吃肉的嘛。”


    清澄猛地抬起頭,一臉冷漠。“他不是普通兔子。”


    “好,好,不是普通的。”祁麟此刻太難堪了,清澄看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恨意,好像自己殺了她的男人似的。


    清澄正欲離開,好好找個地方將這些骨頭安葬,然後用血玉鐲子想辦法找迴陰遲寒的魂魄,如果沒有迴應,那他真的是魂飛魄散了。


    突然冷南風的聲音響起,“等一下,王爺吃的是鴿子肉。”


    “鴿子肉?”清澄和祁麟同時發問,麵部都帶著詫異的神色。


    祁麟率先發難,恨不得現在就下床拽著冷南風的衣領,質問道,“呸,怪不得肉那麽老,難吃死了。你這家夥竟敢拿鴿子肉糊弄本王,掛羊頭賣狗肉啊你。”


    祁麟說到最後聲音越小了,因為他看到清澄那恐怖的眼神,感覺腿都在抖。


    “那個,本王的意思是不是兔肉就好辦了啊,你剛才那一巴掌可是冤枉本王了。”


    清澄才不理會他的歪理,她幾乎是衝到了冷南風身前,趕緊問道,“那兔子呢?你把我的兔子弄哪裏去了?”她的眼睛裏飽含著淚水,語氣急切的很。


    冷南風一臉尷尬,“它跑了,所以。”


    “所以什麽?我的兔子呢?”清澄不顧一切地要衝出去找她的兔子。


    祁麟趕緊讓冷南風拉住她,“你這個瘋女人是不要命了嗎?為了一隻臭兔子,你要衝出去被那些死屍掏了心肝肺,啃了你的臉嗎?”


    “就算被吃了,我也要去。”清澄完全無視祁麟的警告,一心念著的隻有陰遲寒,那隻小白兔。


    陰遲寒在門外看到如此,也毫不猶豫地衝了進來。如果他再不出現,清澄若真的衝出外麵,若遇到不測,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清澄眼神中還噙著淚水,突然眼前閃過一個白影,她的懷裏跳進來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她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嘴角微顫說不出話來,隻將懷裏的小白兔抱得越發緊了。


    懷裏的小白兔似乎理解她焦灼的心情一般,將頭埋進她的懷裏,用頭蹭著她的手背,絨毛蹭到她的手背上,癢癢的卻很暖心。


    “你沒死就好。”清澄眼神裏充滿了愛意,隻是她自己毫無察覺。


    有些感情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濃厚,不自知中變成了愛。酒不醉人人自醉,越是陷得深,反而越看不清自己的內心。隻是失而複得的那一刻,透露出的驚喜無以言表。醉臥在她的眼神裏,勾著他的心神蕩漾,如一壇濃酒,泡進去緋紅一片。


    旁邊的冷南風和祁麟互相對視,分明在說這是怎麽迴事?


    在清澄心滿意足地抱著失而複得的小白兔離開時。祁麟終於忍不住了,質問冷南風,“你怎麽把兔肉換成鴿子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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