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一打開祁麟的屋子,就瞧他斜靠在床榻上,胳膊肘抵在紅色的棉被上,手掌撐著側臉,笑得一臉曖昧。一條腿平放著,另一條腿抬起來斜跨著,而且他沒穿鞋襪,光著腳板朝向清澄。


    待清澄進來,他慵懶地換令一條胳膊支撐著他俊美無邪的側臉,揮揮他的腳趾算是給清澄打招唿了。


    清澄被他整的莫名其妙,若說他是用腳趾頭代替手來帶招唿,那何不用腳趾頭送飯喂進嘴裏?不知會不會有異味?


    他越是這樣越可疑,肯定一肚子壞水,想的歪門邪道。她可要謹慎小心。


    “王爺,可準備好了?我可要把螞蟥放進去了。”清澄將包裹打開,手裏捏著一條肥厚還在蠕動的蟲子。


    祁麟看著就滲人,但為了治好雙腿也沒辦法了。


    “你要把這醜陋的蟲子放進本王的腿裏?”簡直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也在感歎這個女人絕非尋常女子。這麽惡毒恐怖的法子都能想出來。


    清澄瞧他那驚慌的樣子,不禁發笑,刻意說得很誇張,聲情並茂,甚至還揮動著手掌演示了起來。


    “等會這條螞蟥會隨著你膝蓋處裸露的傷口進去,怎麽個進去法呢?它會吸血一點點地啃噬你的血肉,不斷地啃,直到進入你的雙腿裏,身體裏。你會感覺到癢癢的,不會痛,過一炷香時間,低頭一看膝蓋,已經被螞蟥咬出一個血窟窿來了。”


    “王爺你看,就像這樣。”清澄靈活的擺動手指,學著螞蟥蠕動的樣子,一點點的深入,她手指輕輕摁在祁麟膝蓋傷口處。


    她刻意這麽嚇唬他,就是要他少生是非,少找麻煩。如今看來是成功了。


    隻見祁麟嘴唇蒼白,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條蠕動的螞蟥,再看看自己的傷口,冷汗都要下來了。有那麽一刻,他眼神呆滯。


    清澄樂的抿嘴淺笑,總算是給了他一個教訓。


    想起當初,他蠻橫粗暴,不止一次掐過她的脖子,甩她巴掌。當時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裏,如今他的雙腿好壞完全取決於她手指捏著的這條螞蟥。所謂風水輪流轉,得意時不可囂張,衰敗時不可自賤。


    “死就死吧,快給本王放進去。”就算他真的害怕,他也不能在清澄麵前表現出來。他已經想好了,祁嚴若嫌棄她在淩邱國的臭名聲,他定要把祁嚴臭罵一頓,在她傷心欲絕時,大發慈悲收了她做正妃,想必她肯定感恩戴德,肝腦塗地。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待他雙腿能站起來時,一定與她手挽手,肩並肩,一同看落櫻,放風箏,抓兔子。


    突然祁麟朝著清澄壞笑,他一把抓過清澄的手,拉著她的手遊離到自己的褲腰處。


    “放蟲子前是不是要先給本王脫褲子啊?”他那語調上揚,囂張裏帶著曖昧的氣息。


    清澄惱羞成怒,狠勁鬆開祁麟的手,一巴掌拍到他的膝蓋處,疼得他大唿一聲。瞪大了眼睛跟清澄理論,“死女人,你是要謀殺本王啊。”


    “誰讓你言語汙穢,下流,色痞。”清澄一點都不客氣,直罵的祁麟狗血噴頭,無法還嘴。清澄現在可一點都不忌諱他王爺的身份,該罵就得罵,否則他就不老實。


    門外的冷南風正小心翼翼地煮熱水,聽聞裏麵的吵鬧,驚得差點把手裏的布袋子扔進熱鍋裏。王爺和沈姑娘到底在幹什麽?竟這麽激烈。


    剛才王爺吩咐不管發生任何事,沒有王爺的命令都不得擅自闖入。聽沈姑娘這暴怒的聲音,王爺難得真要霸王硬上弓。雖然冷南風並不讚同王爺的行為,但也無法阻止。隻希望明日王爺的腿不會雪上加霜,或是身體虛弱,吃不消。王爺這樣欺負沈姑娘,真是有些過分了。


    冷南風手裏的布袋子踢騰地一直響,裏麵的東西好像對王爺屋內的聲音也有反應。


    屋內清澄將祁麟臭罵一頓,他果然老實多了。清澄對他那無賴行徑非常不滿,下手狠了許多,完全不顧祁麟受不受得住。


    她利落挑起銀針,將祁麟剛剛愈合的傷口刺破,流出血來,隨後將螞蟥放置在他的雙膝上,待螞蟥進去之後,迅速上消炎止血的藥,包紮好傷口。


    這一係列的過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因為清澄壓根就沒考慮過祁麟的感受。


    可憐的三王爺將兩條腿抬起來,支在床榻上,大肆張開,滿頭大汗,嘴裏不時悶哼,他倒真像是個臨盆的孕婦,隻不過孕婦因為太疼預防咬舌自盡,嘴裏會塞著棉布。而祁麟直接揪起來棉被遮住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看那醜陋蟲子進入他身體的一幕。他時不時的擔心,清澄會不會借機弄死他。


    現在自己的小命可都在清澄手裏了。


    “好了,這幾日王爺長點心,不要亂跑亂跳。”清澄用手帕擦擦手,終於把祁麟安頓好了。


    祁麟手裏還捏著棉被,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不甘心地應了一聲,“哦,知道了。”他還需要時間緩緩。


    清澄瞥了他一眼,如風一般離開了。


    過了一會,冷南風見裏麵沒動靜了,而且沈姑娘也迴了自己的房間,不禁猜想發生了什麽事?是王爺霸王硬上弓?讓沈姑娘負氣跑了。還是沈姑娘寧死不從,把王爺打殘了?哪個結果都不好。


    他試探性敲門,“王爺,屬下可以進來嗎?”


    “快進來。”祁麟像是見到救星一般。


    冷南風趕緊衝了進去,一看眼前這情況,完全呆住了。隻見王爺靠在床頭,棉被遮著下半身,他平躺在床上,拿枕頭遮住自己的眼睛和鼻子,嘴巴一張一合,吐氣吸氣。


    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看樣子王爺好像是被沈姑娘強上了一般,他還沒整理好思緒。


    祁麟有氣無力地說道,“兔子肉弄好了?餓死本王了,還是你對本王好啊。隻有你關心本王餓不餓,冷不冷。”


    祁麟看到冷南風手裏捏著一簇兔毛,猜想兔子肉弄好了,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冷南風還沒迴過神來,輕輕點頭。將手裏的東西擺放到桌子上,祁麟大快朵頤,讚不絕口。


    清澄迴了自己的屋子,心心念的是陰遲寒。可心裏始終別扭,聽他之前講的那些話,自己實在抹不開麵子主動去找他。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棋子,助他成仙。她又何苦在意這些,本就是兩路人,完全不可能走在同一條道路上。


    她整理了一會東西,想著要歇息了。可陰遲寒還在她的床上,她從屋裏找來一個籃子,裏麵鋪了一個薄毯,準備把他放進去。


    她輕聲叫道,“鬼帝大人,出來吧。你進這籃子裏。”


    “鬼帝大人,陰遲寒,陰遲寒你在嗎?”叫了好幾遍他也不應,而且床上根本沒有一隻兔子的蹤影。她翻開了被子都沒能找到。手掌輕放在他剛才窩過的角落,一片冰涼,看來離開許久了。


    “真有自知之明。”她譏諷一聲,可語氣裏有說不出的失落。陰遲寒離開了,是覺得愧疚於她,還是覺得她煩了。


    她眼眸裏無法掩飾失落,消沉了一會。轉念一想,他是從地獄裏逃出來的,他能去哪?靈魂被困在一隻兔子的身體裏,現在跑出去不是被豺狼虎豹捕食,就是落入人的嘴裏。


    被人吃?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趕緊走到門口,上麵的門栓有移動過的痕跡。說明有人進來過,一定是那人帶走了陰遲寒。誰會無聊大半夜地打一隻兔子的主意,隻有祁麟。怪不得剛才為祁麟治病時,不見冷南風。敢情他們玩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她此刻想通了卻更加心急如焚了,心中的那團火焰愈燒愈烈,她耽誤這麽久恐怕祁麟真的將陰遲寒吃進肚子裏了。


    她幾乎狂奔進祁麟的屋子,一把推開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祁麟手裏的骨頭,他嘴巴裏還在嚼著肉,唇角沾滿了肉油。


    那骨頭分明好刺眼,她走進來的那一刻步伐沉重,似是被人摁住胸口,狠狠蹂躪著,溺在水中無法唿吸的疼,連帶著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尤其是瞥見地上那一撮白色兔毛之後,她喉嚨幹澀的生疼,眼裏翻滾著淚水,一波波的席卷起的是對祁麟的滔天恨意。


    她上前,直接抬手摔了一巴掌,摔在了祁麟的臉上。


    祁麟手裏的骨頭應聲落地,而他嘴巴裏還有肉絲。他被清澄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完全打懵了,第一次有人打他,竟然打他的臉。


    “你瘋了,死女人。”他朝清澄怒吼,赤紅著雙眼,簡直是要殺人。


    可清澄突然眼角留下一股清淚,如趵突的泉水,一旦流下便永不停歇。她滿臉布滿淚水,顫抖著開口,“你怎麽能把他吃了?那是他的魂魄啊,你要讓他魂飛魄散嗎?”


    “你怎麽能這麽做?”她的聲音在顫抖,全身都在發抖,悲傷的情緒太過濃烈,甚至於接近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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