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大軍駐紮下來,連綿數裏,將兩山之間的空當全部連接起來了。中軍大帳中,幾個心腹將領正在做著最後的規勸,都擔心對方不懷好意,方炎如果出現了危險,那大軍就完蛋了。特別是尚鷹,因為和方炎私交較深,此時更是難得的多勸起來了:“大將軍,那侯君集反複無恥的一個小人而已,如今更是造反朝庭,大將軍與他私下會見,恐怕會引起一些非議啊。而且我還擔心侯君集會不會耍詐,如果大將軍有安危了,這幾萬大軍可就危險了。” “尚將軍言之有理啊,侯君集連造反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現在他已經是孤注一擲了,怕是什麽樣的壞事情都做的出來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不如末將率幾千精兵埋伏在附近,到時候也好有一個照應。” “對了,這侯君集既然是主動提出宴請的一方,那酒菜等食物恐怕是由他們來準備了,還得要防著他們在酒菜裏麵下毒啊,聽說這南詔各種各樣的毒蛇猛獸數不勝數,就是中原的名醫來了也往往是束手無策啊,這一點我們也不得不防啊。” “說的對,那酒菜無論如何是一口也沾不得的,侯君集如今早已經不是什麽陳國公了,跟他更是沒有任何的道義可言,正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如果能夠借著這個機會一舉把侯君集給拿下來,平定叛軍一事也就要容易的多了,大將軍以為如何?” “此事大將軍完全可以不必親自動手,就讓末將到時候出手吧,有什麽罵名就由末將來擔負,隻要能夠早日平定這叛亂,末將願意受此小人之名。”十幾個將校紛紛出言劃策,無一不是希望方炎小心為上,不要著了對方的奸計。 有一點方炎還是很讚同的,現在的侯君集早已經不是什麽陳國公了,名聲聲望什麽的對於他來說也不重要了,如果這一戰敗了,他就是被誅三族的命運了,連性命都快不保了,這世間的虛名確實對他沒有任何的約束力了,所以方炎必須得要做一些防備,以免對方狗急跳牆的。 “諸位將軍的好意本將軍心領了,此事本將軍自不會掉以輕心的,這侯君集本將軍也是有過交往的,此次隻要多加小心,縱然是龍潭虎穴,本將軍也能闖它一個七進七出的。”方炎笑著說道。明知前路危險,卻還是要前往,並不是方炎多麽的勇敢無畏,更不是相信侯君集的人品有多麽高尚,而是因為現在方炎還沒有找出什麽破敵之法,南寧府可不是那麽容易打下來的,如何以最小的傷亡取得最大的勝利,這就全要靠統帥的計謀策略了,作為統帥的方炎這一次正是報著這樣的想法才參加宴席的。至於暗殺一事,恐怕更沒那麽容易了,根據探子來報,那鯉魚亭方圓數裏都是一片空闊之地,根本藏不下兵馬來的,這也是必然的,雙方誰也不會盲目的去相信對方。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當到了第二天約定的時間時,方炎早早的起床了,在幾名侍衛的服侍下內穿軟甲,外罩紅袍,袍下又暗藏下一把軟劍。大營由尚鷹負責守衛,尚鷹的能力方炎還是很放心的,成熟穩重,冷靜機智,正是守衛大營的合適人選。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方炎帶著三百名侍衛向著鯉魚亭而去。與此同時,又讓鍾鋒將軍中的五千精銳騎兵帶出來了,就跟在方炎後麵五裏左右,這點距離隻要方炎這邊出了事,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能趕過來,可謂是萬無一失了,方炎這才告別一眾將軍們,然後上路了,一路上旌旗飄揚,所帶出來的自然都是軍中的精銳,體格強壯,駿馬如飛,旌旗鮮豔,在鯉魚亭兩三裏外的時候,方炎的三百侍衛便紛紛散開來了,雖然感覺侯君集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但是唐軍總是要小心翼翼一些的,方圓數裏的一切都要排查幹淨,特別是那些茅草豐盛之地,還有山洞溝壑、樹林等等,都要一一排查而過,一刻鍾之後,三百侍衛再次聚集到了方炎身後,並沒有發現叛軍的埋伏兵馬,方炎這才向鯉魚亭而去。 作為宴請的主方,侯君集早就到了鯉魚亭,遠遠看上去也同樣是旌旗一片,獵獵招展的。涼亭很小,周邊也沒有山坡,視線很開闊,叛軍在河流兩側安排了不少的士卒站崗,不過人數也不多,隻有三百人。在涼亭旁邊,站立著一排排的士卒,刀槍明亮,絲毫不動,隻有那旗幟飄揚著,侯君集端坐在涼亭之內,身上披著一件虎皮大襖,裏麵是青色長袍,不過長袍裏麵鼓起一片,顯然裏麵還有精鋼盔甲的,唐軍害怕侯君集會耍小陰謀,侯君集又何嚐不怕唐軍會借這個機會下手的,雙方可謂都得陽準備的十分充足。 方炎一拉韁繩,踏雪馬雙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高昂的嘶鳴聲來,方炎輕輕一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與此同時,三百侍衛也分成了兩排散開來了,隱隱間與前方的叛軍士卒對立著,雙方人數都是差不多的,此時正好一個對上一個,雖然真打起來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氣勢不能弱了,雙方所挑出來的都是精銳士卒,身上殺氣十足。上千士卒佇立在這小小的河邊,頓時讓這裏一片肅穆,就連那些藏在河邊的不知名鳥兒也紛紛飛起了,被這裏的殺氣給驚動了。 不過這樣的場麵對方炎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多少屍山血海都闖過來了,侯君集想靠這些士卒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沒有那麽容易的。 “末將參見蕩蒄大將軍。國公爺已經在裏麵等候多時了,請往涼亭一敘。”一名將軍走上前來迎向方炎,先是躬身行了一禮,隨後帶著方炎向涼亭走去,兩邊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士卒紋絲不動,而且同樣十分的強悍,身上自有一股氣勢。 方炎剛剛來到浮橋前,準備踏上浮橋,突然兩邊的一百多個士卒猛然將手中的長槍末端撞在地麵上,一百多人同時做出整齊劃一的動作,發出一聲巨響,士卒們連撞了三次,每撞一次就大喊一聲請,雖然喊的是請字,卻一個個冷峻無比,光是那份氣勢就能夠嚇住大部分的人了,可惜方炎不是一般人,這明顯是侯君集是有意向自己示威的,方炎一路看過去,這一百多個侍衛都堪稱是以一擋十的好漢,休格強壯,全身籠罩盔甲,而且全部都是嶄新的盔甲,在初升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閃的人眼睛都有些花了,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隻是花架子,上了戰場再怎麽強壯的也沒有什麽用處,但是以方炎的目光看來,這一百多個侍衛全部都是久經沙陣的老兵,每一個都是從戰場上磨礪出來的,這種殺氣可不是訓練就能訓練出來的。 侯君集本就是以戰功升為國公的,手底五猛將如雲,挑選這幾百精銳士卒自然不是難事,敵人都已經示威發,方炎自然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他沒有讓手下的侍衛專門的訓練過,不過當方炎舉起一隻手臂大喊一聲:萬勝。 頓時三百多侍衛也齊齊跟著呐喊起來了,聲如洪鍾,直衝雲宵,三百人同時呐喊起來一下子就把侯君集的侍衛蓋住了。正在這個時候,端坐在涼亭裏麵的侯君集起身出來了,遠遠地朝方炎拱了拱手:“千陽侯,果然還是如此盛氣淩人啊,當真是年輕俊傑,今日相聚實在是心中甚是欣慰啊。” “哈哈,侯將軍,別來無恙啊。”方炎朗聲一笑,隨後大步踏入涼亭,身後的幾名侍衛立在涼亭外麵,與侯君集的侍衛相互對立著。 侯君集心中微微一凜,自己可是朝庭封的陳國公,現在方炎卻稱唿自己為侯將軍,顯然是指自己造反一事了,雖然侯君集一直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但是那也隻能騙騙下麵的基層官兵們了,侯君集伸手作勢道:“請入席。” 刷拉一聲,方炎將衣擺一掀,闊馬金刀端坐下來,身上散發著一股無形的氣勢,彼此凝視一眼,都想用眼神和氣勢將對方壓下去,不過侯君集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在和方炎對視的過程中也是不落下風,兩人凝視片刻,最後同時撤去了氣勢,頓時涼亭裏的氣氛都為之一鬆。擺在石桌上的隻有寥寥數個菜,都是南詔府當地的特色,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菜,卻也別有一番風味,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石桌上一字排開的酒壇子,侯君集似乎有意將這些酒壇子擺出來,菜是剛剛做出來的,還冒著熱氣,聞之不由讓人的食欲大開。 這些天來方炎一直領著大軍急行軍,一路上可以說是風餐露宿了,而且大多數時候方炎都是跟麾下將士們同甘共苦的,從來不會給自己開小灶的,日子過的那是相當艱苦的,此時聞到麵前的美味也不由的食欲大增,侯君集笑道:“準備匆忙,沒什麽好東西招待侯爺了,這些都是南詔府特有的美味,在京城那地方可是很難吃到的哦,方侯爺今天可要好好嚐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