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周瀾抬手一攔。


    管家彎腰賠笑:“陳先生,不好意思,這是程家的規矩,進門的生人都要搜身,您還請多多見諒。”笑容是討好的,態度是沒商量的。


    身後的杜雲峰站出來:“你們程家就是這麽待客的?我和我弟弟來拜訪,你們當我們是什麽人?”說完拉了周瀾的胳膊向後一撤,他不是怕搜周瀾的身,今天的原計劃是杜雲峰動手,所以那把白朗寧此刻正別在杜雲峰的後腰裏,他沒料到程家相姑爺也要搜身。


    可是周瀾沒有罷休,他掙脫杜雲峰的手,迴身安慰:“堂哥,入鄉隨俗,沒什麽大不了的,再說,月芝在等我。”然後他平靜的拍拍杜雲峰的肩膀,手勁暗中帶著力道:“我今天不進去,以後恐怕也沒臉見她,你火氣這麽大,還是在這等我吧,我都那麽大了,這事我自己辦就好了。”然後不等杜雲峰的說話,他扭頭邁步走向管家,朗聲道:“我堂哥受了委屈怕是一會說話會更難聽,他就不和我進去了。”


    杜雲峰此刻是螞蟻上了熱鍋,不能硬闖,程家門外三四個家丁,門裏還不知道有多少,周瀾手無寸鐵,這時候動手恐怕要吃虧。


    所以他隻希望周瀾進去平平安安吃頓飯就出來,隻要他能出這個大門,以後還能想辦法。


    “陳先生,請吧,程家好久沒開這個大門了,我們進出都是走小門的,您麵子大,以後我們都得受你關照呢。”管家都是精明的人物,何況大戶的管家,此刻帶著家丁畢恭畢敬的讓出條道。


    周瀾抬腿邁進高高的門檻,他迴頭,朝著他的小雲峰燦然一笑。


    周瀾跟隨管家一行人進了大院,眼角餘光掃到了木門和院牆的高度和厚度,心裏有些莫名,這樣的防備已經超乎了看家護院的需要,簡直可以用固若金湯來形容。


    深宅大院的布局是精心設計過的,繞過富貴吉祥的琉璃影壁牆,周瀾毫無心理準備看到了一個大花園,漢白玉的小橋,下麵汪著一潭碧綠的流水,花木錯落是人工精心修飾過的,他們並沒有從花園裏穿過,而是走進繞著花園的圍廊,池子裏的幾條紅色錦鯉長得膘肥體壯,追著人遊動。


    穿過月亮門才算進入了正式的院子,周瀾在天津的家已經算是大戶,雖破落了,但架子還在那,如今和程家的大宅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即使是天津租界裏那些大的公館,也不能把眼前這宅子比下去。


    這院子裏紅磚白瓦的房子不少,人也不少,看穿著是下人,也有看家護院的年輕壯丁,還有一些說不清,像長工一類的家丁。


    周瀾在一幢中西合璧的二層的小樓前見到了忐忑又嬌羞的程月芝,她是精心打扮過的,穿著粉紅色的真絲繡花七分袖的小短褂,粉紅色的百褶裙。加上粉嘟嘟的臉蛋,一水的粉紅色。


    她不知道她所有粉紅色的夢想很快都將結束,她翹首等待的白馬王子將會結束她的一切。


    “約翰!”她小鹿一般輕快的蹦跳過來,“李管家,我來吧!”她示意道,這客人太重要,她要親自來帶。


    “我遲到了嗎?”周瀾笑。


    “沒有,還早呢,爸爸一會兒才能見你,我陪你去客廳等一會吧。”程月芝絞著兩隻手,眉眼含笑。


    周瀾看看了四周,發自內心的讚美了周圍的環境,他提議讓程月芝帶他四處轉轉,這院子實在是太氣派了,他真的喜歡。


    他說什麽,對方都會答應的。


    女孩在前邊帶路,時不時的扭頭,邊說邊笑。


    周圍有穿黑褂子的家丁不遠不進,輪番的出現在周瀾的視線裏,似有似無的盯著他的行蹤。


    周瀾不知道杜雲峰在院外怎麽樣,料想不會提前動手。


    他孤身入了這大宅院,手無寸鐵,連塊護身符都沒有,於是他伸手輕輕捉住程月芝的手,不鬆不緊的握在手心。


    程月芝沒有拒絕,隻是將介紹的話說得語無倫次。


    不過沒關係,周瀾也沒有在聽,他用眼睛看,用腦子記,留心每一處看起來像是能藏值錢東西的地方。


    走走停停,穿過了幾個院子,有姨太太們的院中院,也有值錢貨物的庫房——門口有家丁把守,兩隻黑背大狼狗腿粗身壯,用鐵鏈子鎖著脖子,鏈子一頭牢牢牽在家丁手裏,見了陌生人,那狗和狼似的往上撲,如果沒兩個人拽著,怕是和真會變成吃人的狼。


    程月芝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她也害怕,她從來不來後邊的院子,這些院子隻有爸爸和哥哥才來呢。


    穿著白色衣褂的老媽子在後邊喊小姐,說是老爺有時間啦,趕緊迴去吧。


    二人兜兜轉轉的迴到那棟二層小樓,客廳是純中式的,老式的紫檀木家具一看就是有年頭的,牆上有字畫,百寶閣裏大大小小的花瓶玉器,單是瞥一眼,憑直覺也知道是好東西。


    周瀾隻掃了一眼,便不在多看,以後有的是時間看,他不急 。


    第20章 大開殺戒2


    傭人傳話,程老爺子讓陳先生一個人去二樓書房見麵。


    沿著紅木樓梯拾階而上,扶手欄杆光滑厚重,下麵是手工雕的牡丹花,周瀾手摸上去,心裏又喜歡又憤怒,他想這就是程把頭的家嗎?真是糟蹋了。


    傭人輕輕敲書房的門:“老爺,陳先生來了”


    裏麵傳出老態又傲慢的聲音:“讓他進來。”


    都沒有“請”


    程月芝的父親是個壯實的老頭,乍看之下,和他兒子十分像,隻不過這是老年版的,人也更矮一些。周瀾第一眼看到他,控製不住的渾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拳頭,隨即又強迫自己暗暗放鬆。


    傲慢的老頭隻當他是沒見過世麵的年輕人,突然見了世麵,肯定要怕的。這樣的人,敢討他的女兒真是三生有幸。


    他很嚴肅,笑也不笑,除了在周瀾進門時看了一眼,老頭子便不再正眼看對方,像這種毛沒長齊的小子能進他的書房和他說話已經是莫大的抬舉,他的女兒不愁嫁,好男人這世界上有的是,今天能見,純粹是哄女兒開心。


    程老爺子穩穩的坐著太師椅,手裏看著帳本一樣的東西,也沒說讓周瀾坐。


    順便似的問起了話,問的還挺直接了當,衙門查犯人般審起了對方的身家詳細,從姓甚名誰到家住何方,從父母親緣到家族三代。


    周瀾站在書桌前,畢恭畢敬的迴答,把他同學陳約翰的家底添油加醋的羅列的一番。


    程老爺子不看他,周瀾也不看他,那張臉太討厭,做噩夢的時候才出現的東西,如今真真的出現在眼前,他既想逃,又想跳上去打。


    周瀾在說話的間隙裏眼睛四處瞟,他把書房好好的觀察了一番,唯一的利器就是幾杆狼毫筆,唯一的鈍器就是一塊半尺多長的鎮尺,都不和手。


    書房有一個很大的外跨陽台,樓下有健壯的家丁,估計幾個箭步就能衝上樓。


    程老爺子將對方所說和自己私下了解的情況一對比,基本對得上。不過也作實了他對陳約翰小門小戶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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