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是沒有見過蔡峰,若是他知道,那個給他不舒服感覺的人是蔡峰,這個士頌手下負責暗部勾當的小頭領。


    他絕不會讓蔡峰單獨和張繡交談。


    而蔡峰也就是借著這個機會,完成了士頌布置給自己的任務。


    趁著賈詡被潘濬纏住,商議張繡軍這次投降又反叛,獲得的戰利品,要如何犒勞來支援的荊州軍時。


    蔡峰拿出了荊州方麵的密令,獨自和張繡進行了密談。


    “張將軍,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次降而複叛,的的確確是給了曹操很重的打擊。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們荊州才有將軍的容身之地。”蔡峰一開口,就把話挑明了。


    張繡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說道:“蔡大人如此爽快,我又怎好藏著掖著,我也就直說了吧,曹軍來襲的時候,是我對不住文定侯。”


    “本來這座魯陽城就是荊州的,我們占著你們的地,吃的喝的也都是又荊州提供的,但是麵對曹軍,我卻降了,這裏,張繡給文定侯賠罪了。”說著,張繡站起身來,對著蔡峰鞠了一躬。


    見蔡峰沒有言語,張繡知道對方是在等自己表態。


    於是他繼續說道:“文定侯仁義,即便如此,也還願意再一次的接受我的投靠,我張繡再不是人,也不是一次次恩將仇報的人,還請蔡大人轉述文定侯,日後,張繡即便是戰死,也絕不會投降曹操,放棄魯陽城。”


    見張繡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蔡峰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張將軍言辭懇切,態度真誠,以我來看,定然是信任將軍的。想來我家主公仁義,自然也是相信將軍的。”


    聽到這話,張繡暗說不好,蔡峰這話,怎麽聽,都是後麵有轉折的意思。


    果然,蔡峰立刻站到了張繡的立場,表明了自己的憂慮:“可是想來張將軍也知道,我家主公麾下,文臣武將各有主張,意見並不統一。”


    “張將軍的這番作為之後,即便是我家主公信任將軍,可若是部下文武都不信任將軍,將軍在這魯陽城,隻怕日子並不好過。”


    “還請蔡大人為我指明道路。”張繡也明白,這蔡峰想來就是要自己表明態度,拿出足夠讓荊州各派係信任他張繡的籌碼出來。


    “聽聞張將軍有一子,名喚張泉,不知現下多大了?”蔡峰看似關心的一句話,讓張繡的如坐針氈,這蔡峰看來是要自己把兒子送過去當人質。


    “小兒現在不滿十歲,他母親又寵溺於他,隻怕是一天都離不開我們夫婦。”張繡內心很是糾結,猶豫再三,還是想要試著拒絕一下。


    沒想到蔡峰點了點頭,說道:“嗯,這麽小的孩子,當然是應該留在父母身邊才是。當時有人為主公提議,說是請張公子到武陵學院讀書,可公子仁義,覺得這樣會讓張將軍父子分離,甚是不妥。”


    “文定侯仁義。若是能讓我父子依舊在一起,文定侯但有吩咐,張繡無有不從。”張繡發現,有希望把兒子留在自己身邊,立刻委婉表示,除此之外,任何條件都好說。


    蔡峰知道,自己的鋪墊算是做得差不多了。


    於是笑著說道:“說起來,這個機會,還是張將軍自己爭取到的呢?你可知道,在文定侯心中,最厭惡,最反感,最討厭的人是誰嗎?”


    “曹操?”張繡疑惑地反問,心說我不是已經擊退了曹操了嗎?這不也是為士頌出了口氣嗎?你還不是在對我步步緊逼。


    “以前或許是,未來可能也是,但是現在嗎?”蔡峰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而後說道:“以我個人來看,主公雖然沒說,但是主公心中最恨的人,定然是那曹操的兒子,曹昂!”


    張繡的眼睛立刻睜大。


    接著,心中歎息道:“是了,是了,天下最大的仇,莫過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了。那楊家的女兒,本就被楊家許給了士頌,可士頌被曹操擊敗,退迴荊州也就罷了,這曹操的兒子還想要搶走楊家的女兒。”


    “這士頌顧全大局,忍了一口氣,但心裏,隻怕是一萬個不願意,那曹昂在士頌心中,隻怕早就被千刀萬剮了一遍了。”


    蔡峰詭異一笑,說道:“張公子若是不想去武陵書院,在下倒是有個法子。張將軍可以用幫我家主公出氣的辦法,讓我家主公,讓荊州文武,不再懷疑張將軍。”


    “還請蔡大人明言。是否是要將那曹昂的屍身交給文定侯?”張繡心中有了個想法,隻是又覺得想不通,難道士頌想要自己把曹昂的遺體交給他們嗎?但曹昂都死了,你士頌還想怎麽出氣?


    蔡峰冷哼一聲,說道:“我家主公,推崇儒學,最重仁義,損人遺體以羞辱之,這種事情,怎麽會是我家主公做的事呢?”


    張繡明白了,這蔡峰的意思,是要自己去拿曹昂的屍身做文章。


    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況別人都已經死了。


    但是士頌還想要出氣,而且還不想擔上惡名。


    說白了,就是好人士頌做,壞人自己當,然後自己做的壞事,雖然明麵上和士頌沒有關係,但是士頌看著心裏舒服。


    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得到士頌的再次接納,荊州文武才不會懷疑自己。


    張繡看蔡峰神情堅定,知道這事情隻怕是自己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否則就是得罪完曹操得罪士頌,而現在,自己就夾在他們中間,若是都得罪了,別說自己再無容身之地,隻怕是早晚得被滅。


    “蔡大人,我將那曹昂賊子梟首後,將其頭顱掛於城門三日,你看如何?”


    “張將軍,這是怕得罪曹操嗎?”蔡峰顯然對張繡的提議不滿意。


    “曹操嫡長子都死在我手上,我還怕得罪曹操?”張繡歎了口氣,其實在他心底,是不想和曹操撕破臉的,想聽從賈詡的勸說,投入曹操帳下。


    但是曹操一而再,再而三欺辱他,最後還想要策反胡車兒來殺了他,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當然會反擊。


    按道理來說,你張繡殺了曹操的嫡長子,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張繡和曹操有了不共戴天的仇,是個正常人,以後都不會有投降曹操的想法。


    但是架不住,張繡身邊有個賈詡啊,賈詡看得出來,曹操可以容得下張繡,而且能給張繡找到曹操袁紹對峙的機會,在那時候投入曹操麾下。


    而且對於賈詡自己來說,投入曹操帳下,是他最好的選擇。


    於是,在賈詡的分析下,或者是賈詡的忽悠下。


    曆史上,在曹操和袁紹打得最艱難的時候,張繡投降了曹操,讓曹操無後顧之憂,一心對付袁紹,也讓張繡得到了活下去的機會。


    隻不過曹操雖然大度,但是曹丕可沒有他爹那樣的胸襟。


    曹丕得勢後,各種辦法陷害張繡,最後逼迫張繡自殺,而張繡的兒子張泉,後來也被按上了毫不相幹的叛國罪,給殺掉了。


    不知道張繡父子那時候,會不會後悔,聽從了賈詡的建議。畢竟,賈詡投降曹操後,倍受重用,即便是曹操死後,曹丕繼位之後,也都對賈詡禮敬有加,讓賈詡位列三公,位極人臣。


    所以士頌這次布置給蔡峰的任務,就是要杜絕張繡和賈詡,以後投降曹操的可能。


    哪怕是一絲機會都不給他們!


    關中慘敗之後,士頌再也不敢小看這天下豪傑,一個曹操都這麽難對付,若是賈詡到了曹操那邊,自己隻會越發頭痛。


    而若是能把賈詡逼到自己這邊來,讓賈詡想辦法對付曹操,自己倒是可以輕鬆許多。


    “主公仁義,雖然痛恨曹昂,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但對於主公而言,人死萬事休,主公也不便再做什麽了。”


    “但是我忍不下這口氣,我們荊州文武忍不下這口氣!所謂主辱臣死,我要把那曹昂千刀萬剮,製成肉羹!”


    “然後還有那個曹安民,他不是曹操看重的愛侄嗎?他們曹家,本來就是太監,把那個曹安民給閹了,讓他帶著曹昂的肉羹迴許都,去給曹操報信。”


    “告訴曹操,這就是他動不動就屠城的下場!這是我們,為那些被他屠戮的百姓,複仇!”蔡峰的提議,讓張繡倒吸一口涼氣。


    把曹昂做成肉羹,把曹安民給閹了,自己若是這樣做了,曹操還不發瘋一樣地來找自己拚命啊。


    見張繡猶豫,蔡峰笑著說道:“張將軍放心,我家主公,已經率南下的大軍返迴,如今已經到了長沙郡,不日便會過江。”


    “到時候,我荊州二十萬精銳大軍集結,還有交州軍,揚州軍來保障後勤,再加上民團,能動員的力量,不下五十萬,那曹操若是敢來,必定是有來無迴。”


    張繡知道,這是蔡峰在逼自己站隊了。


    不僅僅是所謂的投靠士頌,成為士頌名義上的藩屬勢力。


    若是說士頌在關中大敗後實力大損,但是現在荊州的實力,他張繡雖然說不是一清二楚,但是畢竟他就在魯陽城,多少看得到一些。


    荊州的實力,深不可測。


    蔡峰的話或許有些誇大,但是荊州軍的實力,絕對是恢複了不少。


    現在若真是士頌繼承了交州,占據了部分揚州的地盤,士頌可能真的拿的出二、三十萬的部隊。


    “好,就按蔡大人說的辦。”張繡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可能。


    現在黃忠的大軍就在魯陽城外,何況曹昂本來就是自己殺的,不論他是否羞辱曹昂的屍體,以後都不可能和曹操和解。


    反正已經得罪了曹操,還不如得罪到底,然後借此緩解和與士頌的關係。


    而且當時張濟就告訴過自己,以後立下讓荊州文武側目的功績之後,就可以順勢投入士頌麾下,必然不會被人小看。


    現在自己擊敗了曹操,還處理了曹昂,做了士頌想做而不能做的事,那自己加入荊州體係,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想通了這一點,張繡立刻喊來左右,按蔡峰的建議,把曹昂做成了肉羹。


    又讓人閹了的曹安民,讓他抱著兩個“肉羹”罐,返迴兗州。


    隻是當天晚上,賈詡就來找他,告訴張繡,說他上了士頌的當。


    以後,他們張家的西涼軍,就被綁到了士頌的戰車之上,隻能為士頌賣命了。


    但張繡心中卻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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